柳公子见霖儿仍是一副躲着自己的模样,阴骘的眼神一动,将那风凌当票收入怀中,开口道:“姑娘先前便未进水米,想来也应是饿了,不如我让下人安排些吃食,姑娘与我共同饮几杯如何?”
霖儿正想着如何悄无声息的取走那风凌当票,听见柳公子此言,展颜笑道:“好啊,公子这么一说,小女子却感腹中饥饿。”
柳公子见状,随即呼唤院外服侍小厮,低声耳语了一翻,服侍小厮随即明白了自家公子的用意,向着房中二人一礼后便推门而出,去吩咐厨房去做些吃食,又来到出城的王管事房中。
见四下无人,从王管事房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香薰炉,这服侍小厮低声嘿嘿笑道:“少爷又要用到这物件儿了,上回那孙秀才的娘子多烈,还不是在此物之下,乖乖就范。”
这服侍小厮带着精致香薰炉走后,管事房门前衣袂声响起,一道身影落在适才小厮自言自语之处。这人一身大氅,面庞隐藏在大氅的兜帽之中,正是潜入柳庄的顾萧。
顾萧一路潜入柳庄,施展出轻功向着西南角的院落而来,一路避开巡查的守卫,终是找到了西南角的院落。偷偷查看了这院落四周,确如那柳大所说,没有几个护院,只有几个服侍的下人在眯着眼睛打盹,顾萧便放下心来,潜入院内。
顾萧见这小厮神神秘秘的从一间房中取出一个香薰炉,在那自言自语了片刻,便走向院中一间房屋方向。顾萧心道,跟着这小厮定然能发现霖儿姑娘的踪迹,于是便偷偷地跟了上去。
小厮手端香薰炉在院中的厨房吩咐了一番,带着几个下人,端着做好的饭菜穿过院中游廊,轻叩房门。尾随而来的顾萧望见几人在门前停下,为防自己的行踪暴露,使出云纵,纵身跃上房顶,盯着这些下人们下一步的行动。
“进。”房中传来柳公子那阴鸷的声音。
小厮做了个手势,这一行人端着酒菜,进入柳公子房中。房顶上的顾萧也听到了柳公子的声音,笃定了霖儿姑娘应在这房中,于是便提气而行,悄无声息的摸到了房中正上方,五指运力成爪,掀开一块瓦片,探头看向房中。
房中小厮端着香薰炉,来桌前,向着柳公子和霖儿一礼道:“公子,姑娘,酒菜已备好。”
柳公子看着小厮手中端着的香薰炉,嘴角闪出了一不易察觉的邪笑,转头向着霖儿笑道:“霖儿姑娘,这晚间的食物,可还满意。”
霖儿笑道:“多谢公子体恤,霖儿不胜感激。”
“行了,你们摆好酒菜,去把霖儿姑娘的房间收拾好。”柳公子吩咐道,用眼神瞥了一眼领头小厮。
“是,公子。”下人们忙吧手中的酒菜摆满桌子,领头小厮见自家公子的眼神,瞬间明白公子的意思。
小厮走到桌后的书案前,背对着霖儿二人。点燃一根香,将香薰炉的盖子打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膏状药丸,用适才的点燃的香将这黑色膏状物引燃一角。不多时,黑色膏状药丸慢慢散发出了一丝袅袅烟雾,小厮用细香灰将黑色膏状物埋入香炉之中,在香灰上戳了些许孔,让袅袅烟雾从香灰中丝丝散发而出。做完这一切的小厮用衣袖轻掩口鼻,盖好了香炉盖子,回身对着柳公子与霖儿躬身一礼,掩门而出。
这大户人家夜间有焚香而眠的习惯也是常见,霖儿心中正盘算着取这风凌当票与脱身之事,便没有在意这小厮的焚香之举。
倒是在屋顶上窥探的顾萧注意到了这小厮焚香之时的怪异,顾萧看见香炉中的烟雾升腾之时,小厮却偷偷了捂住了自己口鼻,心中暗道不妙,这香薰炉中一定不是寻常香丸。顾萧望向房内,心中拿定主意,纵身跃下房顶,向着小厮下人而去。
桌前与柳公子对坐的霖儿此刻心中盘算着,依这柳公子所言,风凌当认票不认人,自己此刻只需药翻了这柳公子,取了当票便走,神不知鬼不觉。拿定了主意,霖儿面上展颜微笑,丹凤眼也完成了月牙,冲着柳公子道:“霖儿来为公子斟酒。”
说完,纤手拿起桌上的酒壶,为柳公子斟满了酒杯,就在柳公子抬眼欣赏着眼前美人为自己斟酒之时。霖儿轻抖袖口,一颗不起眼的小药丸从袖口滑落入酒杯之中。这药丸入酒即化,霖儿见药丸融化,双手托起酒杯送到柳公子面前,望着美人笑靥如花,柳公子觉得自个儿飘了起来,接过酒杯都已魂飞九天。
霖儿盯着柳公子酒杯已送至嘴边就要张口饮下,心中自觉已要得手,却在此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忙伸手扶住桌角,稳住身形,心中暗道糟糕。
柳公子见自己的迷香已然奏效,哪还有心思去管着杯中美酒,将酒杯丢至一旁,淫笑开口道:“霖儿姑娘,本公子几番示好,怎奈姑娘并不领情,可我实是想一亲香泽,才出此下策,还望姑娘谅解。霖儿姑娘放心,跟了本公子,从今往后,定不会让霖儿姑娘受苦。”
柳公子言罢,便伸手去摸了摸霖儿纤若无骨的手,只觉这霖儿的手细腻光滑,如抚锦缎。
霖儿本想躲避,可稍一运劲,便觉天旋地转,丹田中的内力丝毫提不起来。只得强行稳住心神,费力的抽出手来,躲开柳公子的魔掌。
霖儿心中慌乱至极,懊悔不已,自己百密一疏,居然着了这柳溢的道,亏得还自诩聪明,没想到这草包居然先自己下手。想起适才那领头的小厮焚香之举,霖儿回首,杏眸望着身后桌上的精巧香薰炉,袅袅青烟仍在不断地从这炉中升腾。霖儿这才明白,定是这香薰中掺杂了迷魂药。
柳公子望见霖儿招了迷香之道,仍勉力支撑,抚掌淫笑道:“霖儿姑娘果然聪慧过人,本公子确是在这香薰中加了些料,不过姑娘放心,今夜之后,本公子保证你会对我依恋不已。”说着,柳公子踱着步子淫笑着再次逼近霖儿。
霖儿听着柳公子的污言秽语,却如催眠的曲子,双眼愈发沉重,只想闭目而眠,可心中仅存一丝清醒仍支撑着,不能昏睡。
迷迷糊糊间,霖儿又想起那个青衣书生的背影,心中懊悔道,若自己听了他的劝该多好,只盼自己撑的久一些,这时辰看来,薛虎应该快赶到了。
柳公子本就等待了多时,再也压不住性子,手就要攀上霖儿的纤细楚腰。
霖儿心中叫苦,可偏偏已再生不出丝毫抵抗之力,向后便倒。倒下之时,霖儿微闭杏目,心中呐喊着,只盼薛虎及时赶到,或无论是谁,能救下自己就好。
就在柳公子手将将触及霖儿的纤细楚腰之时,只听得身后的房门被一阵风雪吹开,一道虚影飞入房中,柳公子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闯入柳庄,正待回身之时,后颈挨了重重一击,随即像条死狗似的直直昏倒在地。
那人影一击打昏柳公子,并未停下身行。脚下踏七星方位而退,飞速移动至香炉边,大氅一卷,将那香薰炉卷起,甩出窗外。
那香薰炉飞将出去,撞到了房外柱上,散落一地,那仍燃着的迷香膏状药丸咕噜噜的滚向一边,这冷风一吹,这小小药丸带着点点火星滚至冬日遮风的棉布门帘之上
屋内人影击晕了柳公子,又将迷药香炉丢出窗外,脚下轻功再动,迅速移至即将向后倒去的霖儿,伸手揽住了霖儿的腰.这些动作,只在瞬息间完成,正是运轻功前来救人的顾萧。
顾萧知道此刻霖儿已中了这迷药,自己带着霖儿,很难从这柳庄脱身。自己虽已将这院中的下人小厮们一一打昏,可难保这巡夜护院随时巡至此处便会发现院中异常,到那时便更难脱身,当下还是先运功将这迷要从少女体内逼出。
于是单手托着霖儿的腰,勉强让已昏过去的霖儿保持半坐之姿。丹田运起青衣诀,以单掌触霖儿后心处,运青衣诀于掌间,欲用内力逼出霖儿姑娘体内的迷香。
霖儿只觉自己正躺在一片清风拂柳处,吹不尽的和风,柳枝拂着自己的面庞,柔软舒适。正惬意间,忽觉背后一股酸麻之意由后心初散布全身,而惬意的精神忽然惊醒,想起此刻身在柳庄,那柳公子正欲行不轨。
霖儿回过神来,微阖杏眸忽然圆睁,五指运力,一个耳光向后甩去。
‘啪’的一声清脆,霖儿感到自己一击得手,旋即腾挪回旋而起,摆出架招,要取了‘柳公子’性命。
霖儿这一套招数行云流水,迷药之劲尚未完全驱除,晃了晃仍有些发懵的脑袋,稳定身形。
这才定睛看向适才自己扇中的‘柳公子’,引入眼帘的却是一身白色大氅之人,此人头上的兜帽已被自己适才回身一个耳光扇落,露出面容,却不是那淫邪小人‘柳公子’。
这人剑眉星目,一脸苦笑,酒靥微现,面上五根清晰指印逐渐浮现,白色大氅之下,玄青色长衫,鞶革束腰,正是自己在脚店中遇到的青衣少年。
霖儿此刻脑中有些理不出头绪,可望向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柳公子。霖儿的眼神流转,明白了缘由,应是这青衣少年出手救下了自己,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柳庄,霖儿的脑袋此刻还在迷香的余劲下未完全恢复神智。
顾萧正全力将这迷香从霖儿姑娘体内逼出,没想到这姑娘居然也是习武之人,出手快若闪电,自己救人之下未曾防备,被这一个耳光扇的呆立原地。
“你这姑娘,我好意来救你,这一个耳光,若非我会些武艺,只怕一只耳朵都要被姑娘扇聋了。”顾萧苦笑着打破了二人的窘境,用手指揉了揉自己微微耳鸣的耳朵。
“怎么是你?”霖儿此刻也终于回过身来,发现自己衣衫整齐,方才定下心神,这才确信是这青衣少年救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