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张郡守果然忠心可鉴。” 王府正殿。 张康躬身立于阶下,他脚下的木盒中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双眼怒睁。 不是别人,正是杜铭。 伏杀杜铭后,张康便赶来王府,献上人头。 赵煦当即给常威下令,让其接管杜家坞堡。 自此,横行燕郡的张黄杜三家只剩下张家。 扫了眼杜铭的头颅,赵煦不禁冒起一身寒意。 这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野蛮和残酷。 如今,身为燕王他无路可退。 退,这木盒中某日或许装的就是他的人头。 正殿里鸦雀无声,似乎被杜铭的惨相惊道。 刘福自认胆子不小,此时亦是默然无语。 第一次,他感到自己随赵煦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这条道路的尽头有他想要实现的志向,但也充满了鲜血和杀戮。 “身为燕郡郡守,下官无法坐视杜铭谋反,请殿下安心,今后下官定会为王府鞍前马后,维护殿下周全!”张康垂首郎朗而言,一副忠臣模范之态。 赵煦如同吃了苍蝇。 他只觉张康可怕,黄家和杜家他都可抛弃,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刘福望了眼张康,附耳低声道:“殿下,此人不知保藏何种祸心,不如就此拿下杀了,以绝后患。” “……”赵煦捏了捏拳头,有些心动。 只是张康此番有功,他贸然杀了,传出去定会惹得朝堂非议。 毕竟灭了黄家和杜家是因他们意图谋反。 而且张谦已死,即便拿上次的刺杀说事,张康也能推给张谦。 何况,他也并无实证。 张康注意到刘福眼神不善,心中一紧。 扬声道:“殿下,前日下官收到岳丈的信,得知殿下病愈,他欲近日前来燕郡拜见殿下。” “劳袁州牧记挂,本王到时定会好好招待。”赵煦闻言,舒展了手掌,只得放弃现在杀掉张康的想法。 燕郡虽是他的,但不能为所欲为。 行事还得考虑在朝堂上的影响。 毕竟大颂如今虽有那衰亡的光景,但犹大而不倒。 朝堂体系没有完全崩溃。 如果自己无故杀了张康,袁家怕定要在皇帝赵恒面前参他一本的。 闹个不好,罚去了他的封土,令他回京禁足可就不妙了。 在燕郡,他刚建起基本盘,如鱼得水。 回到皇城,他可就如同鱼困浅滩了。 想到这,他道:“来人,封千两银子,一百匹织锦赏于张郡守。” “谢殿下。”张康眼中涌出一抹笑意。 他笃定凭燕王的聪慧不会不顾忌袁家。 张康领赏而去,刘福顿时哼了声,“怪不得张康如此淡然,原来依仗着身后的袁家。” 赵煦想到袁家,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张家,黄家,杜家不过是燕郡的小豪族。 而袁家则是燕州的庞然大物。 燕州的官场,商贸基本都握在袁家手中。 可谓是燕州真正的土皇帝。 加上如今朝廷对地方势族掌控越来越力不从心。 袁家的势力在燕州更是稳步拓展。 虽说还比不上王,窦,马,韩,梁,范,谢,萧八大势族。 但其在大颂朝堂也有了一席之地。 皇帝赵恒纳了袁家长女为妃,便足以看出袁家已经成为连皇家都不能忽略的力量。 正是考虑到这点,他打消了贸然杀张康的计划。 否则袁家定会在朝堂对他群起而攻之。 而他和皇帝赵恒的关系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说不清是好是坏。 在废掉皇子和得罪权臣,之间,赵恒说不准会选择后者。 “殿下,张康背后是袁家,但您的背后是皇家,这层利害,用之则利,弃之则害,下官以为,殿下有必要维持同皇上的父子之情,免得势单力孤,不能只凭对皇上的喜恶。”皱眉想了会儿,刘福缓缓道。 赵煦点了点头,此事凤儿已经提醒过他了。 现在黄家,杜家覆灭,燕郡形势已完全倒向他。 的确该在京师谋划下。 他正想着,忽然有人来报常威回来了。 他立刻让常威进来。 “殿下,末将已接管了黄家和杜家坞堡,黄家两千余族人,杜家三千余族人如何处置,还望殿下明示。”常威抱拳,音色洪亮。 赵煦笑道:“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本王说了不算,百姓说了才算,你将两家族人押赴东市,召集燕郡百姓,让百姓论断,无罪者分散迁徙他乡,令其务农,有罪者论刑。” 常威和刘福对视一眼,俱都一怔,他们倒是从未听过此种论罪之法。 刘福细想了下便明白了其中要害。 让百姓将曾经踩在他们头上的豪族踩在脚下。 他们出了气,报了仇便会感激燕王。 而且畏惧豪族卷土从来,他们更会紧紧追随燕王。 “殿下高明。”刘福近乎谄媚地称赞。 常威还未回过其中味,但军队只需服从命令,也是点了点头。 赵煦继续道:“至于两家私兵,不愿意从军便任其离去,加入的亲军的给予同等的饷银,两家田产收归王府,再重新分配给百姓。” “是,殿下。”刘福应声。 其中的田产事宜则需要他出面处理了。 各自离去。 赵煦又派人给董家,杨家和吕家送上些封赏。 毕竟这次三家出兵极大壮了王府威势。 而查抄黄家和杜家家产,王府吃了一个饱。 根据刘福的估算。 杜黄两家的田产加起来有六十万余亩。 附庸两家的燕郡百姓有八万余户。 这还不包括两家的矿山,商铺生意和囤积的粮食。 只是现银,现在就搜出了五十余万两,大大缓解了王府的财政。 众人散去。 赵煦踱步回了后院。 凤儿和鸾儿此时正坐在池塘便剥莲蓬。 见赵煦来了,捧了剥好的莲子送到赵煦面前。 “殿下尝尝,又鲜又甜的。“凤儿大方方捏起一颗莲子塞到赵煦嘴里。 “嗯,好吃。”赵煦此时心情大好,不由笑起来。 鸾儿道:“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殿下病愈,还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可不是,大今起燕郡可就真的是殿下的燕郡了,一个张家翻不起多大浪花了。”凤儿望向赵煦,眼里闪着小星星。 对她们而言,提心吊胆日子过去了。 现在,燕郡真像是她们的家了。 赵煦咀嚼着莲子,苦涩中带着甘甜。 张家虽犹在,但攻守之势异也。 不同于以前他的政令难出王府。 今后。 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建设自己的封土。 至于张康,他会紧紧盯着,看他在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