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丢下酒杯,急忙拉起葛二蛋,怒气不争哀其不幸的说:“你快起啊,这都啥年代了,还下跪磕头的,论辈份,你还是我叔呢,哎呀,这搞得跟小鬼子进村似的。”
“路书记,不是小日本鬼子进村,是巴世强那拆了俺家的房子。”葛二蛋边起来边愤懑说。
路鸣一脸正色的说,以后见谁都不要随随便便的下跪磕头,你这样太熊包了,你有事慢慢说。
周美凤把儿子乐乐哄到楼上睡觉后,又很快的下了楼,很是热情的给葛二蛋递烟倒茶的。她知道葛二蛋中午来过,送来两条玉玺烟不说,嘻嘻,香烟里还夹带了一万元的礼金哩。
葛二蛋颓废的坐下来,大口的抽完一支烟后,手捂茶杯,哈着腰,把头萎靡的埋进裤裆里,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常年在外打工的葛二蛋,在工地辛辛苦苦攒了一笔血汗钱,回家后在村边的大公路上一侧兴建楼房。葛二蛋知道,现在新农村规划的政策早已传达到各个乡镇,听说全国好几个地方已经在规划区,兴建了典范基地,他们这一带的好多有点儿钱的村民,为了能够获得数目可观的拆迁赔偿款,就千方百计,争先恐后的在公路两侧建房。有强势的村民不顾上级规划政策,私自扩地,占为己有;而没本事的村民,就是砸锅卖铁,花钱送礼,也要在公路边争取一席之地。
如此一来,在这一带的建筑材料行业上,巴家村村霸巴世强,依仗他亲娘舅是埭坝镇镇长童德水的权势,雇佣了一批打手,强取豪夺,垄断了方圆数十里几的建材市场,不管谁家建房,必须使用他巴世强经营的钢筋,沙子,水泥,砖块等材料。
葛二蛋常年在外,并不了解家里建房材料市场的实际情况,他听人说有一家砖窑厂的砖块价格十分便宜,就兴冲冲地订购了。当然,其余的大部分建材,是他在不知情下,从巴世强那里买的。
后来,葛二蛋建好了楼房的实体框架,准备水泥灌顶的时候,巴世强带着雇人开来的挖土机,找上了门来了。他一挥手,葛二蛋的楼房就倒塌了一面墙;巴世强再一挥手,葛二蛋跪下了:“我的爷爷,俺咋得罪你了,为啥要拆俺家的房子?你是县里领导安排来强拆的吗?为啥不拆人家的,专拆俺家的呢?”
剃着光头,戴着哈墨镜的巴世强骂道:“去卵逑子,你也不在埭坝镇打听打听,谁家盖房不用我的砖块,你长的眼睛留着撒啊,你的耳朵让驴毛塞住了是吧,你是不是脑袋让人家给灌满屎了!你妈嘞个巴子,老子我真怀疑你是个白痴!”
葛二蛋明白了,原来是自己没使用巴世强的砖块呀,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新房,被他推倒变为一地废墟啊,这可是自己在工地挣来的血汗钱呐!
葛二蛋哀求的说,爷,你说,咋办呢。
“咋办?哼,重新买我的砖块呗!!”巴世强嘴角上叼着支中华烟,他恶狠狠的说。
葛二蛋绝望了。
这时,挖土机暂时熄了火,葛二蛋一头扑在挖土机曲臂下的钢爪子前,宁死也要保护自己的待建家园。
就这样相持了两个多钟头,巴世强看葛二蛋宁为鱼死也要网破的架势,知道弄出人命,就连他镇长舅舅童德水也担待不起,只好气急败坏的丢下一句“老子下次再来,灭了你一家”之类的狠话,扬长而去。
路鸣听了葛二蛋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也一时禁不住义愤填膺起来。
他曾经轻松的处理过,不孝子孙痛打老人而不赡养的家庭纠纷;调解过狂暴村民为争夺土地纠纷,大打出手的流血事件;就连村妇到村委会投诉自己男人偷寡妇,而引发的夫妻家庭大战,路鸣他也处理的漂漂亮亮,干净利索。
但此时路鸣的心智,相当成熟,思考问题很有远虑。
他眼前并不是考虑葛二蛋的被拆房事件,而是与童德水和巴世强有关的事情,至于巴世强在路鸣眼里,不过是一般的乡村恶霸而已,他巴世强算个毛,路鸣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问题关键是拿下巴世强之后,自然得罪了他舅童德水,这童德水比虞娟还要官高一级。
路鸣曾经听虞娟和镇政府工作人员说过,童德水也有很深的背景。
这童德水的父亲童冠生在1979的越战中牺牲前,把儿子童德水托付给自己亲密战友于怀谷。数年后,于怀谷不负生死战友重托,巧妙的利用官场潜规则,暗中箱,把当时一事无成的村干部童德水,轻轻松松的调到埭坝镇当了镇长。
要命的是,于怀谷正是当今雁塔县现任的县委正书记,至于县委书记于怀谷的背景,路鸣也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葛二蛋在场,路鸣的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踌躇不定,一般人还真是看不透路鸣的心迹。
路鸣慢悠悠的抽完一支烟后,端起酒杯,看似很爽快的一口闷干,威而不严说,二蛋,你先回去吧,这事情我路鸣就给你做主了,哦,对了,你把那两条玉玺烟也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