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Eighteen 从未后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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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灵魂会像飞鸟一样离去,就像我们的过去一样消逝殆尽。——前语

每次当夜之女神的纱幔降临并覆盖地面的时候,为森林所环绕的湖泊便会将满天璀璨的星河映照在湖面上,如果有人在近处观看这片湖泊,就会觉得它如同一片藏于地面的星空,仿佛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将星辰从湖泊里面捞出。

传说天空中的星辰都是由生活在大陆极北的守望者一族创造出来的,每一颗星辰都是守望者看到的一段历史或者某个国家地区的过往。也许有些历史广为人知,但绝大部分被人刻意隐藏起来的事情可能早已被人遗忘,而无论还有人记得这段历史或事件,守望者都会将它们全部收集起来,制作成一颗或者明亮或者黯淡的星辰。最后守望者全族会在族长的带领之下,在一年的最后一日,也就是终末日那天,把所有收集起来的星辰送上天空。

穿过随着夜风如海浪那般波荡起伏的草坪,换上了只有在干农务时才会被可妮莉娅从衣柜最深处掏出来的粗布衣服,甚至还像模像样戴着一顶草帽的莉莉丝忽然驻足用挂在脖颈上的汗巾擦拭顺着脸颊流下的汗水,之后她低头看着躺在草坪上枕着盘坐在旁边的梅西尔大腿安然睡去的爱丽。在无奈地笑了笑后,她轻声说道:“过一会儿把姐姐带回房间吧,今天也是辛苦她了,明明不擅长干体力活还硬是帮了这么多的忙,之后做她最喜欢的牛油蛋糕好了······”

“嗯,没问题啊,一会儿你把她抱回去就是了。不过你不坐下休息一会儿吗,莉莉丝?今天你应该也很累吧?”满脸都是灰土的梅西尔在仰望着满天如同被撒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一般绚烂而浩瀚的星河的同时随口答应道,之后她伸出手抚平身边茂盛生长的草叶,“稍微也休息一下如何?比赛已经结束了。是我输了,果然在体力活方面我不如你。”

“哼,这种胜利天平倾斜的胜利我才不会接受的呢!而且你是带病劳动哎,这根本就不是公平比赛好吗!”莉莉丝虽然满脸不情愿,但是她还是一屁股在梅西尔身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之后草叶特有的凉爽和柔软让她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啊,我不行了,坐下就不想起来了啊!可恶!这也是你的阴谋诡计吗,梅西尔!”

“再过一会儿的话,这里就会变亮了。”听着莉莉丝的絮叨,梅西尔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可能会吵醒爱丽,于是不再提高音量的莉莉丝挑了挑眉,“微精?这里不是挺常见的吗?也没什么好特别提的吧?”

“不是的,我说的是我母亲大人特意带回来的一种昆虫,它们在夜里会像星星一样发光,很漂亮。不过在过几天就看不见了呢,因为秋天就要来了。”梅西尔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用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之后她侧头看着望着天空似乎若有所思的莉莉丝:“有什么事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来给我听听如何?”

“没什么啦,只是在想图书馆那会儿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莉莉丝在被梅西尔盯得有些不自在之后无可奈何地开口道。其实说实话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她至今都没有忘记一分一毫,因为她不敢相信一个“普通”的人能在受了那么重的伤后活下来,而且那个时候,梅西尔那副异常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事情我记的不是很清楚······我是说受伤之后的事情,当时我只觉得身体好冷好疼,然后我好像模模糊糊地看见了湖泊,就是和这片湖泊一模一样的······”梅西尔说到这里时颇为痛苦地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说实话她很害怕回忆起在那座图书馆里经历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情时刻在提醒她自己不过是一个在短暂时间内披着人皮的怪物,总有一天她会和母亲一样做出自己的选择。

变成怪物离开,还是作为人类继续向前。

“啊啊,别说那些了!最先提起这件事情的是我,该让这件事结束的也应该是我······只要你现在活得好好的,无论你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梅西尔。”莉莉丝在用颇为认真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直望着夜空的梅西尔的眼睛内突然波转过了一抹泪光,旋即她掩唇笑了起来:“你居然也会说这样的话吗,莉莉丝?虽然感觉有一点怪怪的,但是谢谢你!我很开心!”

“切,笑什么笑,信不信我打掉你的头啊?”在注意到梅西尔的笑容后,感觉有些羞恼的莉莉丝没好气地伸出手揪住梅西尔随风乱飞的头发,然后她忽然注意到草叶下有什么东西颤抖着爬了出来:“这是······蝴蝶?”

从草叶下进夜色的茧中钻出的确实是蝴蝶,它们在摇动不止的草叶停留直至新生翅膀自然舒展并变得足以支持它们飞起后才振翅翩然起飞。很快三人周围无数暖橘色的光芒升起,这是由蝴蝶翅膀鳞粉与空气产生某种反应后所发出的光芒,它们每一次振翅都会撒下发光的鳞粉,而成群蝴蝶就像是汇聚的温暖光河一般在草坪与湖面上飞动,这样宛如星辰降临地面的美景让莉莉丝觉得简直美不胜收。

这些蝴蝶并不畏惧人,所以莉莉丝伸出手很轻易地便接住几只,而近看它们的翅膀才会发现其上分割的弧线与图案精巧美观,光斑的形状精致得像是一件艺术画作。

“以后要是还能看到的话就好了,真漂亮啊。”莉莉丝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说道。

“如果你和爱丽来玩的话,我随时欢迎。”身上落满蝴蝶的梅西尔此时像极了湖中精灵,由蝴蝶组成的光河围绕着她,风向偏转时它们又向湖面飞去。

“因为是朋友,所以这一片美景和安宁我愿意和你们分享。”

“屠杀无辜者并使这些人无法去往归去之所的贪婪之罪。莉莉丝,我曾经的朋友,请原谅我的罪行吧,但这场战斗,我赌上了我的性命与尊严。”梅西尔说完这番话后将双手举起在面前交叉握紧,而漆黑的荆棘枝条从她手臂皮肤下钻出然后交缠成了简陋的剑形。

“呵,背负众多罪孽的人居然还有脸向别人宣判吗?真是太讽刺了一点儿吧,梅西尔?当年死在你手下和在你赎罪过程中死去的人很少吗?”在听见梅西尔的话之后沉默数秒的莉莉丝终于再次发出了声音,不过她的嘲讽却恰到好处的戳中了梅西尔的痛处,因此梅西尔并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语,不过她还是握紧了手中的剑并绷紧全身的肌肉蓄势待发。

“我呢,大概是在和你绝交半年之后成为姐姐的眷属的,你知道为何一直不同意我成为眷属,希望我作为普通人平凡活下去的姐姐会忽然同意我成为她的眷属吗?”靠着墙壁慵懒站着的莉莉丝在发出问题之后刻意停顿了一下,之后她才在将生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指从自己大腿光滑的皮肤上划过的同时继续说道:“那是因为你啊,梅西尔。因为你抛弃了姐姐,抛弃了这份被她当做宝藏珍藏起来的友谊,而我则是这份感情的替代品。无论是什么困难,都是由我陪姐姐一起面对的。不过姐姐她从未亲手杀死过任何人类,因为她下不了手······所以现在我比姐姐更强。”

“在黑暗中我们度过了悠长的时光,并且直至世界凋零之日我们也依旧会待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赶紧滚蛋,别打扰我和姐姐的生活。”终于说出自己真心话的莉莉丝微微喘气,她的双眸从一开始就没有从面无表情的梅西尔的身上移开,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像是一潭投入石子也不会有半分波澜的死水。时间会改变人,但不会消磨人的灵魂,但是梅西尔像个没灵魂的人偶一样对任何指责都不会再起半分愧疚之心。不过这也许是她装的,因为梅西尔并不是能对这样的言语忍气吞声的人。

“可是你存在一日,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因为你的诅咒死去。”梅西尔开口时所发出的声音低沉,她尽力压下额角与脖颈隐隐约约暴起的青筋后,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气问道:“你到底到底是什么时候被黑蛇附身的呢?难道是很早以前吗?为什么你不把这件事说出来?”

“啊,关于这件事情啊,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吧?”莉莉丝在露出讥讽笑容的同时开始绕着放在这个空间内那张极占据地面空间的长桌漫步,而梅西尔则警惕地顺着同一个方向后退,远离向自己靠近的莉莉丝。

放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的青铜烛台烛火微微摇曳,映在制工精细的椅子的影子如同幽鬼张牙舞爪,但由于将熄的烛光不够明亮,所以两个少女的面容总是忽明忽暗······

“主人,铁锅里的铁水凝固了,而且锅下面燃烧的火也熄灭了。”皮肤黝黑身材比熊还要魁梧的男人在检查完毫无征兆熄灭的柴堆,并确认锅中滚烫铁水变成了一坨只残留一点余温的铁块之后,回到因为过度惊喜而从座椅上跳了起来的阿奇帕德身边,半跪下向他汇报道,“另外,除了落入铁锅的那个女奴隶外,其他奴隶全部都死了。”

“啊啊,这件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毕竟旁边的人除了这位美丽的女士都死光了呢!啊啊,身体因诅咒流血然后又因极度痛苦而死什么的可真是太惨了!不过多谢你们的牺牲让我抓到目标了!”阿奇帕德在咧嘴露出兴奋笑容并原地没形象的蹦跶了一会儿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吃惊查看其他毫无征兆吐血倒下的奴隶商情况的菲碧。这个面露衰色的老女人在喝下那个瓶中的药水后不仅容貌恢复得像年轻时那样光彩照人,而且还免疫了黑蛇恶毒的诅咒。不过这一切都多亏于他用神的力量创造的万能药!那个无论什么伤痛都可以治疗,任何诅咒都可以免疫的非常伟大的药物真是太棒了!

万能药是很方便,只是用过后很快副作用就会发作就是了,但是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呢······就当是做实验好了,真期待看到结果呢!阿奇帕德在转了转眼珠之后用手势示意手下按照早先说好的做,而他则背着手踱步到菲碧身边,然后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还是不要靠太近比较好哦,毕竟是被诅咒杀死的尸体,说不定会动起来呢!这样的话你好不容易漂亮起来的脸会被啃烂的。”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把这里的人当作祭品召唤恶魔,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你这种疯子才会做吧?”菲碧缓缓扭过头用又厌恶又恐惧的目光盯着身后这个在面对这样惨状还能笑出来的少年。在地面和天平的托盘上深红近黑的血在流淌成河,皮肤被漆黑树根般的脉络侵蚀,还保留着恐惧与扭曲表情的尸体在迅速地腐烂,空气中弥漫着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恶臭。恶魔一般的少年在癫狂大笑的同时展开双臂:“真开心,居然会有人做出这么准确的评价!虽然没有奖赏但是让我夸奖你还是可以的哦!”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恶魔?还是天使?或者说是黑暗中披着人类皮囊的怪物?”意识到自己无力阻止一切的菲碧露出了有一点儿无奈和嫌恶的笑容,之后她忽然听见了远处被几个魁梧男人包围起来的少女发出了可以说是尖锐到让她感觉毛骨悚然的哀嚎声,而且这哀嚎声仿佛会深入人的灵魂一般给她的身体带来了诡异麻痹与针刺感。菲碧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头然后从腰间取下那会射出铁丸的玩意儿,但是随即她就被向旁边迈了一步的阿奇帕德挡住了视线:“我可爱的菲碧小姐,这可是不能随便看哟!因为可能会被诅咒的,被某个在死人之国恶魔都忌惮的存在······以及虽然并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觉得我和你的相遇必定会为未来的某件事埋下伏笔。”阿奇帕德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灵活地将手杖在手中转了一圈。

“我是神的代行者,是世界意志的体现,现在我要在这里拜托你一件事情。首先那个少女叫莉莉丝,嗯,因为父母都死了,所以姓氏也就没有意义了吧?我们就此忽略掉就好了!然后你未来要做的事情是把她卖给一个大小姐,不过你不用担心莉莉丝会被任何其他无关的人买走,因为她与那个少女的相遇是必然,是世界规则决定的。在未来必然会有两个国家会受到诅咒的侵扰,到时会英雄会出现,但这个英雄必将面对更多的苦难与质疑。因此,这是一个英雄或者说是赎罪者的故事,你已经加入剧本了,菲碧小姐。”

“莉莉丝,我想知道对于你而言人类到底算什么?”梅西尔为了积蓄力量于是在脑海中编织着拖延时间的问题,然后将它们向加快脚步靠近自己的莉莉丝抛出来,而同时她还得小心不要被藏在椅子下的骸骨绊倒。

“人类不过就是活着的粮仓而已,弱小、数量又多,就像是羔羊一样可以随便宰割。无论是哪个种族都应该明白这一点才对,毕竟人类只要稍微受伤就会立刻变得脆弱,会被扭曲的情感所支配。相对而言,与人类最接近的血族就是完美的,我们能控制自己的一切,包括情感。”莉莉丝似乎并不介意在享受狩猎追逐战的同时回答猎物的问题,而她每吐出一个带着些许残忍与蔑视的词汇,梅西尔的脸色就会变得阴沉一些,同时也能够看见青筋从她皮肤下浮现出来。

“所以你可以为了自己的欲望杀死任何人,并且没有负罪感对吧?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并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会怎么样?”梅西尔的这个问题几乎是从牙齿的缝隙中挤出来的,几乎快化为实质的杀意在空气中悄然蔓延。

“对,是这样的。因为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只有姐姐大人,其他人的死活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莉莉丝在用手指戳着脸颊思考了一会儿后,忽然歪着头咧嘴露出了可以说是残忍的笑容,“你不也一样吗,梅西尔?”

“你已经堕落啊,心灵连同灵魂一起彻底被黑蛇蛊惑腐化了,过去的你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被莉莉丝激怒因此额角与脖颈都暴起明显青筋的梅西尔停住了脚步,此时她那双曾被某个魔法使称赞为“古代宝藏中最美的红宝石都无法媲美”的酒红色眼睛中爆发出的是暴虐而危险的光芒,同时她咬紧的牙齿明显地在伸长并变得更加尖锐。

与梅西尔同时停住脚步的莉莉丝非常恰巧地站在了烛光无法照亮的黑暗之中,她在发出一声冷笑后身体忽然发出骨骼变形与再生长的清脆声响并瞬间扭曲膨胀,在黑暗中都微微泛着光芒的漆黑鳞甲从她身体各处的皮肤下钻出并像是铠甲一样与她曲线曼妙的身体紧密贴合,与此同时还有棱角狰狞的弯角和布满尖锐鳞刺的长尾带着鲜血从她的额角与尾椎缓慢钻出。变化最大的还是她被鳞片附着的手臂与双腿,那完全应该就是布满鳞片的野兽的爪与后弯强健的腿,尖锐带有勾刺的骨椎从关节处生长而出,它们看上去除了锋利之外还有那种让人难以形容的诡异美感。

“咔嚓!”仅仅是屈膝蹬踏就让地板瞬间开裂的梅西尔就像是出膛的炮弹冲向莉莉丝,而她在贴近对方的瞬间举剑朝人的头部劈下,而她的另外一只手则将短刀自上而下刺向对方没被鳞片覆盖的胸口上那柔软雪白的皮肤。莉莉丝对此做出的反应是抬臂格挡对着自己头劈下的剑同时向后仰头,而她没想到的是梅西尔的剑居然十分轻易的嵌入了她那被比钢铁更加坚硬的鳞甲包裹的手臂与下颌,同时血肉被某种东西刺穿的疼痛感让她心中警铃大作。于是瞬间她便甩动自己身后舒卷的长尾并瞬间后跃推开,随后她伸手用异变的尖锐手指扯出钻入皮肤,在肌肉里汲取血液的荆棘枝条:“荆棘鸟吗······没想到你会得到这么危险的东西。”

“我也没想到在黑蛇的操纵下你会那么灵活,如果换作平常的话,你的下巴应该已经被我贯穿了。”在莉莉丝的长尾朝自己腹部扫来的瞬间,鞋底刻下“轻盈”符文的梅西尔如同一片轻巧羽毛般后翻落在一张椅子的椅背上,之后她在自上而下划出十字形刀光的同时改变了握住剑柄的动作。而此时已经接近黑蛇形态的莉莉丝已经朝她扑了过来,她尖锐的指尖划过空气时迸射出了灰色焰光。这诡异的焰光中蕴含的不祥气息让梅西尔产生了警惕感,于是她当即脚尖轻踏那极小的落脚点跃起,而莉莉丝则用指爪瞬间将那可以当做古董收藏的木椅拆成了碎片,并回首将碎片朝空中翻转过来站立在天花板上的梅西尔用力掷去。

“嚓!”木椅的碎片像是高速飞行的飞镖一样从梅西尔的身边擦过甚至划破了她的皮肤和衣物,但是她却像是不受影响一样踢蹬天花板,同时她双臂的皮肤诡异地鼓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会破皮而出。

“哼。”冷哼一声的莉莉丝毫不畏惧地张开自己的双爪向梅西尔迎了上去,当两者擦肩而过时,莉莉丝便捂着侧腹半跪在地——如果不捂住伤口的话,有可能内脏就会从侧腹那巨大的创口里滑出来。而在她身后梅西尔垂下长出了尖锐而漆黑荆条的手臂,鲜血从她胸口那五条足以看见骨头与内脏的撕裂伤中涌出并瞬间染红了衣服,但梅西尔却像是没感觉到疼痛一样随意地挥臂,血液被她泼洒出去飞溅在地上或者是墙上:“为什么不用武器?明明你更擅长用剑而不是徒手战斗。”

“因为那是荣耀的象征啊,是我最后的骄傲。你恐怕不知道家主赋予眷属的武器的真正含义吧?”梅西尔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的一击完美切开了莉莉丝腹部的鳞片、肌肉、比机械更要精密复杂的骨骼甚至是内脏,而由于梅西尔漆黑的荆棘枝条似乎附着某种古怪的力量,因此那原本可以快速的伤口居然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甚至周边肌肉下开始出现带刺枝条冒头的情况。

“你应该察觉到了吧?这是荆棘鸟的力量之一,代表‘绝望’的漆黑荆棘。”回过身俯视莉莉丝的梅西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撕裂伤,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面洁白的荆棘枝条正蠕动缝补着这对普通人来说足以致命的伤口,“洁白荆棘代表‘希望’,它可以缝补任何伤口,所以你的攻击对我而言几乎······”梅西尔还未把话说完就突然用手捂住了嘴,随后深红近黑的血从她的口、眼、鼻、耳中缓缓涌出,滴落在地上发出刺鼻的腐臭味,同时漆黑枝蔓状的花纹从她的皮肤下慢慢地浮现出来。

“虽然伤口可以恢复,但是还是无法避免黑蛇的诅咒啊,梅西尔。”莉莉丝在咧嘴窃笑的同时深吸一口气,然后她仰头吐出了一口黑色的雾气,这样诡异的雾气只是转瞬便消解在了黑暗之中。从一开始梅西尔就在呼吸这包含了足以在瞬间杀死一个强壮骑士的诅咒空气,只不过由于梅西尔体质特殊,所以直到现在诅咒才在她身上爆发而已。

“嗯,伤口开始恢复了啊,看来你并没有完全掌握那份力量嘛,梅西尔。”莉莉丝趁着梅西尔抵抗诅咒的间隙集中力量恢复伤口,很快她便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伤口附近的肌肉在蠕动,骨骼在生长接合——虽然恢复的速度很缓慢,但是荆棘鸟并不能完全阻止黑蛇再生的力量。

就算拥有全知全能的贤者的血统,但是梅西尔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比正常人稍微强那么一点点的人类而已。缓缓从地上站起的莉莉丝一边狞笑着,一边抬臂将尖锐的手爪放在自己胸口裸露出的皮肤上,在那里一柄刀刃呈现出诡异扭曲的蛇形,刀柄上缠绕着怒放的银色蔷薇花的长剑正突破她胸口的皮肤慢慢钻出。而随着莉莉丝挥动这柄危险的武器,梅西尔开始隐约感觉到这间密室的空气正变得冰冷起来。

“好了,让我们开始第二轮战斗吧,用我们最擅长的剑术。”

在客房里可以不被人影响地发挥自己特殊优势的尤里希娜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利用名为“蛛丝草”的藤生植物渗入了城堡的每一个房间、每条细小的缝隙甚至是城堡的地下,然后她发现了那间拥有铺着猩红桌布的长餐桌,并在桌下,吊灯上和酒柜后藏有大量人类骸骨的密室。而在梅西尔离开房间去往那间密室之后,她便释放了早就培养好的睡梦花,让这些花瓣为莹粉色的球形花朵具有催眠作用的花粉充斥城堡。于是几乎所有的眷属和仆人都因吸入花粉而陷入了沉睡之中。不过身为瑞缪尔家主,爱丽似乎对这种植物魔法有抵抗力,因此她不仅没有陷入沉睡,甚至还立刻从浅眠中清醒过来。

“还好有所准备,如果不事先以她的寝居为中心布置了一个专门针对血族与精灵的结界······梅西尔,之后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了。”就算隔着无数幽兰深绿的植物和厚厚的门板,尤里希娜也依旧能感觉到严寒彻骨甚至要将自己的身体冻结。于是她随手点燃了焱心草丝状的花蕊,这外形像是灯笼可以散发媲美篝火的温暖的花可以让人在极寒的雪山中都保持温暖,但是却无法完全驱除这由冰之精灵带来的寒冷。

“混蛋!如果放我出去!如果莉莉丝受伤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虽然看不见门后那血族的表情,但是单从她的话语中尤里希娜便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愤怒、焦躁和疑惑。不过对此做法毫无愧疚,甚至觉得对方是在做无用功的尤里希娜在笑了笑后自语道:“原来已经知道黑蛇藏在这里吗?装聋作哑可是帮凶的行为啊?还有我就说为什么瑞缪尔家族可以屡次逃脱教会的追捕,原来每代家主都会与冰之精灵芬利伽结缔契约吗?那么高傲的精灵为什么会屈服于岩洞之族呢?”说罢,她半跪下来再次将几枚种子埋入地板的缝隙,之后更多的植株生长出来与之前的一起相互缠绕形成了更加坚固的结界。

“我不会让你去打扰她的。”

“铛!铛!铛!铛······”在月光都无法照亮的黑暗之中,传来了刀刃数次交接的刺耳声响,明亮火花迸溅时隐约可见两个少女的面容。而转眼间两人便再次没入了黑暗之中,仅可听见武器相碰或者肉体被割裂时那种怪异的声音。

数瓶被珍藏在可以当成古董收藏的酒柜中的酒被紫发少女挑飞砸向了正朝她持剑冲来的红发少女。脆弱的酒瓶在空中相撞碎裂,血红的酒液连同容器碎片一起像花一样在空中绽放开来,而这一切落在红发少女的眼中都变为了慢动作,她几乎是条件发射地举臂护住了头,但还是不免被酒水浇成了落汤鸡。

“梅西尔,我一定要杀了你!”紫发的少女被漆黑鳞甲覆盖大半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她将已经异化成强劲后爪的左脚向前迈了一步,然后让尖锐指爪抓紧地板再次发起了冲锋。

“莉莉丝,我一定会救你的!”擦去满脸酒液和血迹的梅西尔毫不犹豫地丢弃了右手的短剑,然后她改为双手握剑,并抬头横在一侧将剑尖对准了莉莉丝。之后她向前踏步让剑刃在空气中划过凌厉的弧线。

少女与少女的交战也许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由于两人都受过相当良好的教导,所以她们的每一击都可以与历代的剑术大师相媲美,但是双方是奔着夺走对方性命的目标而去的,所以几乎每一击都不免划破皮肤乃至切开肌肉与骨骼,鲜血泼洒在地面与墙壁上宛如疯子留下的泼墨画作。

顺着莉莉丝挥剑方向让身体侧倒的梅西尔用手撑住身体,之后她借由撑住地面的手为支点扭转身体用左手的刀切向莉莉丝的脚踝,而对方在跃起后直接将趾尖尖锐的后爪朝她的头用力踏来,紧接着袭来的还有那足以贯穿刚岩的长尾,它们自上而下带来的撕破空气的压迫感让梅西尔不禁额生冷汗。于是她干脆就地翻滚躲过这凶狠猛烈的攻击,然后将右手短剑朝莉莉丝的头部掷出,同时她起身用力挥剑意图从对方的腰部将其斩断。

双脚踏地让地板和其下坚硬大理石崩坏碎裂的莉莉丝在立稳身体的瞬间高昂起脚做出了下踢的动作,而正好朝她侧腹挥剑的梅西尔手臂瞬间被尖锐的指尖切割并几近断开,而被切开的伤口暴露出的肌肉、血管和雪白的骨骼立刻就浮现出了令人不安的黑色,就像是沾染上了腐蚀之毒一般。不过梅西尔在自己受伤的瞬间将手中的剑送入了莉莉丝的侧腹。交缠在一起的荆棘重叠着生长,在莉莉丝的体内无限深入或者再次突出体表,几乎是一次呼吸的时间,莉莉丝就直接变成被荆刺无数次贯穿的肉串。

“额······”为了避免诅咒蔓延梅西尔凝聚出另外一柄荆棘剑切断了自己被诅咒污染的左臂,这条肢体在与身体断绝所有联系后瞬间黑腐化水,残余的诅咒以雾气的形式从血水中渗出并消融于空气之中。在做完这件事后,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被荆刺抬起举向空中的莉莉丝,黑色粘稠的血液顺着贯穿其身体的荆刺流淌在地上又汇聚在一起,而由于蜡烛被血浇灭,因此她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在梅西尔完全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黑色小蛇在吐着信子的同时用尾尖叩击地面制造着火花,随后原本泼洒在地上酒液忽然燃烧起来,随之火焰开始沿着地上的酒液蔓延,被泼了一身酒的梅西尔不可避免的沾染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化为了明亮舞动的人形火炬。和她一起燃烧的还有那张餐桌和数把座椅。而为了增强火势,黑蛇不停地用尾巴卷起酒瓶丢入火中。

不过火焰虽然愈加猛烈燃烧,但不知为何却无法突破这间密室蔓延到其他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密室变为了封闭燃烧的炽热地狱。梅西尔在火焰中翻滚并发出了痛苦尖锐的哀嚎,然后又因为吸入浓烟和火焰而痛苦咳嗽,肉体与衣物被烤焦的特殊味道与火焰惊人的热量一起充满了整个密室,一时间黑暗与阴冷被驱散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火势终于逐渐变弱的时候,酒柜的阴影中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这条类似于镜面裂痕的裂缝慢慢碎裂扩大,头上与口侧鳞甲狰狞密集的生长,暗金眼睛细长的黑蛇从裂缝中探出头并张开了自己的口,随即身上沾满黏液的莉莉丝从它口里钻了出来:“呼!真是好险,刚刚差一点儿就死了啊!”

黑蛇除了可以散播诅咒外,也可以撕开世界的裂缝钻进去,所以只要它一直存在,莉莉丝就能够将自己的身体与诅咒凝聚的分身进行替换,而刚刚梅西尔贯穿的不过是黑蛇制作的分身而已。

待到火焰完全熄灭,莉莉丝才踩着还带着火焰余温的地面缓缓走近了那具四肢蜷缩躺在地上的焦黑尸体,带着热气的烟气和零星的火光在尸体上逐渐消失,那股类似于失败烤肉的味道也随着难闻的烟味和热量一起逐渐消散。

“哐!”有点担心对方是诈死的莉莉丝在用后爪把尸体翻了个身后,忽然刺出自己的尾巴将其狠狠地钉在了地上。其实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梅西尔燃烧起来,她恐怕根本无法通过一具尸体判断这是否是同一个人——因为对方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噗哈哈哈哈哈!梅西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丑陋又狼狈,就像是地上卑微的虫豕一样!这就是你所谓的惩戒吗?如果是的话也太丢人了吧?所以说为什么你要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呢,明明你知道无论你拯救了多少人都不会有谁感激你!”在确认这真的只是一具尸体后莉莉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她也不再隐藏自己对不自量力的梅西尔的蔑视与嘲讽,甚至将其贬低为卑微无能的虫豕,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咔,咔咔咔······”在莉莉丝惊愕的注视下,焦黑如炭的尸体上最先出现裂痕的部分是疑似口部的地方,很快少女缺乏血色的嘴唇连同苍白的皮肤从不断扩大裂缝下暴露了出来。随后这具本来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缓缓收回了插入莉莉丝体内的爪,而随着焦炭层的剥落,闪耀着斑斓光芒的漆黑羽毛开始覆盖少女苍白的皮肤。

不好!得先下手才行!对着一切感觉到震惊的莉莉丝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她便皱紧眉头并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握起拳头朝发生异变的尸体头部狠狠地砸了过去,但梅西尔却在察觉到危险后挣脱了焦炭层对身体的禁锢,并抬脚狠踹了莉莉丝的腹部一脚。

“额咳!”正面承受这股力量的莉莉丝不得不后跃,在重新站稳时她立即拔出瞬间在血肉里扎根的荆棘枝条以防身体被贯穿,随后她用手背擦去因内脏出血而从嘴角涌出的血液。在她面前左脸和削瘦见骨的身体被泛着诡异光芒的漆黑羽毛覆盖的梅西尔挥臂扬起了身后羽翼形的宽大披肩,荆棘剑在其右手中飞速地缠绕生成,但同时莉莉丝也注意到对方没被羽毛覆盖的右眼黯淡无光。

“好痛啊,没想到烧死会这么痛,身体的损坏程度可不是以往可比的啊!你这家伙知道人类的身体有多难修复吗?就算只是这件事都足够我把你大卸八块了啊!但是梅西尔那家伙,啧,真是明明经历过那么多却还是天真的要死!这样下去的话,真的能够达到终点吗?”从火焰中重生的梅西尔抬起被羽毛覆盖,呈现出野兽爪状的手捋起额前的头发,她的声音此时出奇的沙哑缥缈,甚至带着隐隐的回音,仿佛叩击棺材幽魂的呢喃低语。随后她像是跳舞一般将脚尖朝外的左脚在地上划了个半弧,与此同时由荆棘缠绕的钉头锤在她的左爪上生成,“我已经受够了,所以我决定把你和黑蛇的头都敲碎。”

“······荆棘鸟?”莉莉丝在盯着面前的人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眼中除了震惊之外似乎还藏有别的什么情绪。不过随即她便咧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家伙会亲自出现啊?我还以为你会作为旁观者让梅西尔自寻死路呢!话说回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应该是在图书馆吧?就在梅西尔濒死的那一刻,是你救了她,然后甚至还伤到了那个可以截断时间的龙王!”

“······”不想再继续说废话浪费时间的荆棘鸟目露凶光,祂在向前挺进身体的同时从刁钻的角度用力抡出了手中的钉头锤,带有铁刺的铁球划破空气发出清晰呼啸声。后翻躲避攻击的莉莉丝将身后长尾如同灵活的鞭子甩出缠住了荆棘鸟的脖颈,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尾脊上长短不一的鳞刺贯穿对方脖颈柔软的皮肤、肌肉、血管甚至呼吸道时的古怪触感。而在血液喷溅出来污染鳞片之前,后空翻落地的莉莉丝快速拧转身体将对方整个向墙壁那方狠甩过去:“······就这一点儿实力吗?这样的话你可是杀不了我的!把那股力量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在莉莉丝放松尾巴要让自己身体飞出的瞬间,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且难以呼吸的荆棘鸟立刻用力攥紧了对方那根布满密集鳞刺的尾巴,然后咬牙将这条尾巴向自己的身后拉扯,而没料到这一招的莉莉丝身不由己地靠近了荆棘鸟,然后被对方展臂狠狠地抱在了怀中。

不好!这个距离无法转移······瞬间意识到处境不妙的莉莉丝立刻开始挣扎,她愤怒地张开自己紧贴身体形成防御甲的鳞甲让它们深深刺入了荆棘鸟脆弱的身体,同时她还用尖锐的指甲在对方背部,腿和手臂上不断犁出了极深的伤口。她甚至还侧头将牙齿嵌入了对方的脖颈并从其上狠狠撕下一口肉来,不过她也因此被伤口中喷出的血溅了一脸。

最后莉莉丝用爪刺入荆棘鸟的腹部并在其中搅动那些柔软温暖的内脏,同时她冷笑着警告荆棘鸟:“再不放手,我就把你的内脏全扯出来了!快给我放手啊!”

“以梅西尔的名义,给予你安稳的死眠。”虽然不断受伤甚至内脏都被搅得一塌糊涂,但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的荆棘鸟在说完这句话后便闭上了眼睛。而下一秒数量惊人的荆棘枝条从祂身体中生长而出,并将被祂紧紧抱住的莉莉丝反复贯穿,大量漆黑粘稠的血顺着荆刺和被血浸透的衣服滴落在地上,然后因为地面残余的温度而被蒸发发出了古怪的味道。

“啪!”在松手放开莉莉丝的瞬间,荆棘鸟抬手打了个响指。于是之前那些被混在血液中纺锤形的漆黑种子在石块中扎根生长刺出了枪簇般的荆条,这些泛着金属光泽的锋利荆条从四面八方刺穿莉莉丝的身体,并稳稳地将她举在了半空中。本来残余不多的血顺着贯穿她身体的荆条流下,在正下方的地面上汇聚成一摊深黑的血潭——这一幕像极了血之战时,人类士兵处刑血族战犯的场景。

“嘶嘶······”荆棘鸟在慢慢靠近莉莉丝后,忽然发现对方的皮肤中渗出了肉眼可见的黑色颗粒,这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颗粒很快便汇聚成了扭曲模糊的蛇形,它嘶鸣挣扎着想要从这即将面临死亡的躯体上离开,但是却被无形又强大的力量固定,就连操纵身体进行最后的反抗都无法做到。

“果然黑蛇和你签订了共生互利的契约,只要你活着它就无法逃走。所以只要现在杀死你的话,一切就会结束了······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莉莉丝?”荆棘鸟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举起手中的钉头锤,随后这柄沉重的武器瞬间崩解化为了一根足有半臂长,带着无数勾刺的锥子。而就在祂准备把锥子刺入莉莉丝藏有黑蛇本体的心脏时,祂忽然注意到对方脸上嘲讽性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欣慰又掺杂着一丝不舍和遗憾的复杂表情——好像是因为完成了什么事情一样一下子安心了下来。

“我说过吧,我比你聪明的多。”莉莉丝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发出了声音,而由于内脏受伤严重且伤口不再恢复,所以她每说一句话都会有血从嘴角流出。她原本清冷优雅的声音也变得比破风箱发出的杂音更加刺耳沙哑,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耐心地用最温柔的语气陈述出了自己的“阴谋诡计“:”之前被黑蛇附身的时候,只要那家伙醒来我就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因此我也无法杀死自己。而为了不让姐姐成为那个恶魔的下一个目标,我不得不想尽办法让你来这里杀死我。不过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强。”

“······你的意思是其实发生所有的事情都是黑蛇做的,和你本人的意志没有任何关系吗?”荆棘鸟,或者说是梅西尔因吃惊而微微张开的泛紫嘴唇与握着长锥的双手颤抖起来,她的瞳孔也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般动摇着,“那你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说出那番话的呢?”

“呵呵,谁知道呢······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有哪里不太正常了。因为和我呆在一起的奴隶很容易生病,然后他们很快就会在痛苦中死去。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我总是一个人待在一个单独的铁笼里面。一开始我并不在意的,还觉得一个人挺好,但是在遇到姐姐后,我才真的意识到原来一个人是这么痛苦和孤独。”因为是第一次看见梅西尔露出这样复杂而丰富的表情,所以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莉莉丝还是忍不住扯动嘴角,随后她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第一次杀人是在变成眷属的第二天晚上,我只是和一个女仆面对面聊了一会儿天,对方就被我吐出的诅咒侵蚀致死了。看着她因诅咒而溃烂的尸体,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只要呼吸就会不断散布诅咒。于是我便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带着体内的怪物一起回到死人之国,但黑蛇却在我准备自杀的那一刻告诉我,如果我死掉的话,它就立刻去附身姐姐······我不能让它那样做,所以我只能利用你。”

“在得知你的确还活着之后,我便故意告诉黑蛇你发现到它来到现世了。那条怕死又贪婪的蛇当时可被吓坏了,因为单纯的附身并不能让它发挥百分之百的力量,而只有完全和我融合,它才有把握杀死你。不过要实现完全的融合,它就需要和我签订契约,从我这里获得名字。于是我就趁它还在犹豫的时候说我其实真的很讨厌你,并且也想要杀死你得到姐姐全部的爱。黑蛇当时肯定是不相信我的这番说辞的,所以它提出了极不合理的条件,但也满足了我的要求,不会伤害城堡里的任何人或者眷属。”莉莉丝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而她感觉到涌到口腔的血中混杂着内脏与骨骼的碎块。不过由于没有办法抬手,所以她只有侧头将口中的血吐到地上,“虽然那是极不平等的契约,但是对一心赴死的我而言那些事情已经无所谓了,我只需要想好如何让你彻底发怒和下定决心杀死我就好。而且计划能这么顺利地进行可真的是太好了,就像当年你推开我和姐姐一样顺利······”

“梅西尔,你真是个温柔的人,虽然你总是做些让别人喜欢不起来的事情,但是这都无法掩盖你的本质。你也许比不上你的母亲,但是你都有的品质会吸引一些想要和你一起前进的人。说实话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因为第一次在姐姐的成年礼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比不过你,而且你拥有所有我曾经想要拥有的一切。本来我应该离你越远越好,但是却也不自觉的被你所吸引。”莉莉丝缓慢且吃力地将自己被贯穿的右手臂从荆棘的长刺上拔下,然后用满是污血的手抚摸梅西尔冰冷柔软的脸颊,“我其、其实从没有后悔和你成为朋友······因为跟你和姐姐度过的时光可以说是拯救了肮脏不堪又自卑的我,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那一刻,或者我们都只是平凡人该有多好啊。”说完这句话后,莉莉丝忽然用力抓住了梅西尔握住长锥的手,然后用力将锥尖刺入自己的心脏。

“等等,说不定还有办法啊······”原本就有些动摇的梅西尔在猛地颤抖了一下后出声叫喊道,同时她双手用力想将长锥从莉莉丝胸口上拔出来,但是对方却紧紧攥着那柄武器不再放手。

“我向众人宣告,我的义务已尽。”因为剧痛而浑身颤抖的莉莉丝在将长锥缓缓推入心脏的同时轻声念道,而梅西尔在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地接口:“你将带着荣耀与尊严走上归途,然后归于尘土,像你来时一样。”

“我如同骑士那样恪守着准则,怜悯寄存于即将被书写的故事中。”

“若是这故事不被人传唱,我将会铭记一生。这故事不会被遗忘,我的后代也会传承。”

“我有拯救世人的义务,无论是行走于地上,还是行于天上。我斩杀的恶龙不可胜数,我救下的国家不再混乱。”

现在梅西尔念出的很多年前和莉莉丝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短诗,这是一个即将逝世的士兵对于自己功绩的叙述,不过是以士兵和旁观者两个视角写出的。当时这首诗给了两人很大的震撼,所以她们还特地花时间把这首诗背诵了下来。

“我们将张开胸怀欢迎你的归来,就像是迎接勇者那样献上花环。你将享受荣华富贵,像我们承诺的那般。”

“归去之所的路在我面前铺展,我又将踏上新的旅途。”

“再见,骑士,愿你的灵魂像飞鸟一样自由。”

“梅、梅西尔。我以朋友的身份真诚祝愿你能够在世界终焉到来之前,找到自己的归属之地。”莉莉丝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将长锥完整地推入了自己的胸口,贯穿了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

“永别了,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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