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去上学这件事情几乎没费什么波折便搞定了。再怎么说扬波也是做了永宁好几年的万老板,不至于连一个学校也搞不定。
虽然这个学校确实是个不得了的地方,连丁攸嘉也耍横也没能进去。丁家当然有那个财力和权势要挟校办方,但问题是这个学校在中学的行列里水准非常高,便是丁家出面,丁攸嘉也被要求考试合格方能进入。
这还有什么下文呢。丁攸嘉在家里气得两天吃不下饭,也没能改变庄叔颐进入的学校,她进不去这个现实。
倒是庄叔颐松了一口气,还与扬波开玩笑。“本来我还想这么快就愿意接收我,这学校是不是水准很烂。真是那样,我宁可去图书馆碰碰运气,找个愿意授业的老师。”
“结果呢?是什么改变了你的主意?”扬波翻书的空档抬起头,笑着问。
“还说呢,那当然是考卷的水准了。我一把那考卷拿到手,立即便信了你说的这学校难得。”庄叔颐正学着泡茶。过去她都是光动嘴不动手的那一个,如今也开始有些变了。
扬波自然愿意一辈子为她烹茶,但是庄叔颐非说要培养一下自己,他也只好无可奈何地任她去了。只是光是看水开这个步骤,便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候。
“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陆羽先生说的这个鱼目究竟是那种鱼的眼睛呢?鲸鱼和沙丁鱼的差别可大了。”庄叔颐还振振有词地给自己找借口。
扬波忍笑,只得手把手地教她。就这样他还要被对方嫌弃教得不够耐心呢。这丫头就是个纯理论派,理论是一套一套的,到动手的时候那便完蛋了。
从前要学形意拳,理解得最好的人是她,但是打得最好的反而是扬波。此外还有诸多例子,比如打枪、烹茶、诊脉……若是论理解和赏析,十个扬波也比不上庄叔颐;但若是比动手,一百个庄叔颐也不及半个扬波。
偏偏这丫头的兴趣广泛,什么有趣的东西被她晓得了,都要去试一试。最后辛苦的往往都是扬波,就好比现在,学的人还没什么,教的人已经满头大汗了。
庄叔颐捂嘴偷笑,找了帕子,打湿了绞干,给他擦了擦鬓角的汗水。“怎么,我有这么笨吗?你都汗如雨下了。”
“不敢不敢。我这是感动得热泪盈……脸了。”扬波故意逗弄她。
这个笑话说实在,冷得叫人瑟瑟发抖,偏偏庄叔颐便吃这一套,笑得前仰后翻,就差倒在地上打滚了。“哈哈哈哈……”
所以说恋爱中的男女不仅智商下降,而且连笑点也高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正笑着呢,楼上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响动声。这不应该,二楼一向来都不许人上去的。厨娘凤珠和园丁长贵都是守本分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只有一个可能,遭贼了。
“榴榴,你呆在这里,我上去看看。”扬波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柄勃朗宁手枪,便要上楼去。
虽然他那么说,庄叔颐还是跟上去了。这时候,一个人呆在才可怕呢。“我也去吧。”
扬波想了想也是,便没有再阻止她。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四处搜寻了半天,半个人影也没遇上。庄叔颐松了一口气,靠在扬波的背上。“吓死我了,没人啊。是风吧。”
“不,有人来过了。”扬波盯着窗台前的地毯,严肃地说。
庄叔颐立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毛茸茸的小羊毛地毯上被压出了一双脚印,其他地方都没有,应当是他们刚刚上来得及时,那歹徒落荒而逃了,才没顾上这最后的一点痕迹。
“楼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庄叔颐开口便问。一家的女主人对家里的财务半点不知情,反而是男主人了解得多的情况,也不多见吧。
家里的财政大权自然是掌握在庄叔颐手里,但问题是她老人家只负责管账,不管实物,是个实实在在的甩手掌柜。
“主要是你的首饰,其他的没什么。”扬波想了想,他也没有什么把柄放在家里。虽然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对扬波来说,任何东西的安全都比不上榴榴的安全来得重要。他不可能将任何有风险的东西带回家来,除了他自己。
“那丢就丢吧。反正你送我的珍珠耳环在我耳朵上。”庄叔颐满不在乎道。她本就是大家养出来的娇小姐,从来也没为财物上过脑筋,哪怕是她再不受人重视的时候也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的。
这一两个首饰她还真没放在眼里。除了她耳朵上这对,到上海来之后,扬波给她买的第一件首饰——珍珠耳环。便是之前被清子的哥哥强取豪夺走的那一对。
后来清子亲自送还来的。她和庄叔颐现在便只维持着一个礼拜见一次面的联系,但感情却比原来在永宁日日见还要好多了。
最大的体现便是,现在庄叔颐说起日语来一股子大阪味道。清子的老家在静冈县,她妈妈是大阪人,比起语调优雅的京都腔,清子更喜欢大阪腔。
一开始动脑筋,思绪便不知偏到哪里去的庄叔颐发了好一会呆,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扬波在一旁已经将二楼的东西都翻了一遍,确定没有少任何东西。
“这便奇了怪。贼不走空,难道这家伙不知道?”庄叔颐也随意地翻了翻自己的首饰盒,她自己早就没有印象了,只有全掉了她才知道有少了。
“看来不是贼。”扬波认真地将地毯上的脚印描下来。“不管他想做什么,看来都所图非小啊。榴榴,换一下衣服。”
“啊?”庄叔颐一头雾水,这是个什么情况。让她去换个衣服,难道她衣服上有线索?
扬波一看她那一脸的迷茫,就知道她想岔了,哭笑不得地说。“我们可能要报警。所以……”
家里会来警察,来就来呗。庄叔颐不为所动,总觉得扬波漏了什么。然后一低头便明白了。她穿着睡袍呢。
庄叔颐捂着嘴,一路偷笑着跑去换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