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庄叔颐转过头就差一口啐在他脸上了。“什么你闺女。有这么对闺女的吗?我看她们那是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才倒霉催地投胎到你家去的。”
“不管怎么说,她们是我的女儿。父女天伦。庄叔颐你这么挑拨离间,可不是好人家的闺女该说的话。”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正是庄叔颐父亲的庶弟,庄志平。
“挑拨离间?你这个杀千刀的人贩子,算什么父亲。有你这样的爹,她们早就倒了血霉,还轮不到我来挑拨。”庄叔颐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直打鼓。
因为此时的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当初她在永宁跳进江中,家中的父母和想要和她结亲的郝家都以为她死了。那时的风波这才平息下来。
若是她还活着,这一切便又不一样了。
这世间就是这般奇怪。人活着的时候,是决不可饶恕的过错。死了,却不管什么样的罪孽,都能被原谅。
不管怎么样,庄叔颐不能让自己还活着的讯息传回永宁去。而这个把柄,也决不能被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掌控住。
然而对方出乎想象的敏锐。“不过,榴榴啊,我没想到你还活着。你还真是错过了一门好亲事啊。”
庄叔颐立感不好。
庄亚楠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她爹带来噩耗的时候,她便猜到了。但是那时她还想着,庄叔颐不会上门来,起码可以避免他们相见。但是很显然,如今这便是一个奢望。
现在大概便是所谓地自作自受了。管什么闲事呢?庄叔颐当然是后悔的。她恐怕要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了。便是如今她再死一次,恐怕也不能使这场灾难消弭。
庄叔颐攥紧了拳头,听着对方那恩将仇报的种种言论,恨不能当场打死他做算了。
“叔颐,谢谢你的帮忙。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你家我们就不去了。今天多谢你了。”庄亚楠用力地将阿爹推回屋子里去,不顾对方的斥责和咒骂。
庄叔颐一时也没有法子,只好带了丁攸嘉和保镖等人一同回去了。
这下可麻烦了。庄叔颐送走了丁攸嘉,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叹气,愁眉苦脸地挠着自己头发。
“榴榴,你怎么坐在这里叹气?”扬波还奇怪厨娘都开始做晚饭了,庄叔颐竟然没有守在厨房门口看。
“恩……阿年,我好像又干坏事了。”庄叔颐抱着他的腰,蹭了蹭他,沮丧地说道。
“没事的。又发生什么事了吗?但是我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都不是你的错。”扬波斩钉截铁地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理所当然地维护她。
“好吧。你说得对,这些全都是那个该死的庄志平的错。”这一句彻底打散了庄叔颐的沮丧。她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着对方的种种,气得像只河豚。
这一番话整整说了一个小时,直到楼下凤珠喊了开饭,庄叔颐才堪堪停了下来。“不说我都忘了。好饿啊。”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再说。”扬波体贴地扶着她下去。
今天晚上吃的是川菜,也是凤珠最拿手的。银针溜兔丝,用的是豆芽和兔丝一块炒,味道咸鲜清淡,色泽白亮,吃起来爽口又入味。
开水白菜,听名字似乎寡淡,但一闻香味便知道了,用的老鸡、老鸭、排骨、肘子做汤底,小火煨了十个小时,还要用鸡脯、猪肉剁泥放入汤中吸走油和杂质,才算是完成。那滋味啊,真是天上人间,叫人觉得一条舌头不够使的。
还有一道便是提起川菜便不得不说的——麻婆豆腐。油红色黄,豆腐软嫩而有光泽,其味麻、辣、酥、香、嫩、鲜、烫,最适宜这时阴冷潮湿的天气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凤珠用的花椒是汉源原来进贡朝廷的贡椒,麻味最是纯正,沁人心脾,还不卡喉咙。
庄叔颐那是一边吃一边吐舌头,嘴上手上不停,汗也不停。扬波赶紧给她手边的杯子满上冰镇好的汽水。“辣就喝点汽水吧。”
“哦。”庄叔颐含含糊糊地说,嘴唇都麻辣得肿起来,红通通,油亮亮的,看着便比这一整桌的美味佳肴还要诱人。
扬波望着那双红唇,没忍住多喝了两杯。就这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极了。今夜还是睡书房吧。
庄叔颐倒是半点没有察觉到异样,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辣得心情都舒爽了起来。既然事情已经和扬波说过了,那这件事就归他管了。
反正这世上就没有阿年做不到的事。
庄叔颐很是爽快地全都忘了个干净,洗漱完,看了几刻的书,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半点心事也懒得带进梦里去。
替她盖被子的扬波苦恼地叹了口气,吻了吻床上的睡美人,强忍耐下来,去了书房。当然他没把一个小小的庄志平放在眼里。
若是问要如何对付那庄志平,扬波必定笑而不语。没权没钱,甚至连脑子都不好使的家伙,连给他当对手也配不上。
对庄叔颐来说,阿年是世界上最可靠最令她安心的港湾。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阴沉又毒辣的男人和那些形容词半点也搭不上。
当然这一点,扬波是绝不会叫庄叔颐知道的。他对她那无药可救的滥好人性格,再清楚不过了。
“什么,不见了?”庄叔颐虽然不高兴庄志平抓住了她的把柄,但是庄叔颐毕竟答应过庄亚楠要借钱的,她总不好食言而肥。
但是早上她派出去送钱的人还没出门呢,庄亚楠便来了,还带了个消息。“对不起,叔颐。你真的没有见到他吗?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见过他的。但是吃过早饭,便看不到他人了。”
“他没有来我这里。会不会是又出去做什么幺蛾子了?”庄叔颐将钱塞到庄亚楠手里。“不管怎么样,你要警惕些,别叫他和你妹妹们呆在一起吧。他那种人……算了。”
当面说人家爹的坏话,确实不太妥当。
庄亚楠拿着钱,害臊极了。人家诚心待她,她呢却怀疑起对方来。就算不论家世,论人格,她也不及庄叔颐。
庄叔颐微笑着送走了庄亚楠。但是这微笑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几乎是立刻便猜到,这件事是阿年做下了什么事情。
庄志平那个人虽然卑鄙又无耻,但是有一点,他很谨慎。否则那一日他们在院子里起冲突的时候,他也不会躲在屋子里不出声了。
只是阿年,究竟做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