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出来!”庄世侨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将庄叔颐关在了祠堂里。连柳椒瑛都无法说服她。
扬波想闯进去。这被层层监视的祠堂,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道纸糊的墙罢了,想进便能进。可是他在犹豫该不该和庄世侨撕破脸皮。
他若是闯进这祠堂,肯定便会彻底得罪庄府上下。来日,他再想来这庄府,恐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走正门了。
若是没有榴榴,他许是无所畏惧的。一个庄府他还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不可能离开榴榴,而她却也不可能离开自己的父母。
哪怕是将她弃之不顾的父母,她依然深爱着他们。在遇见榴榴之前,他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傻瓜。
偏偏遇上了,沉沦了,无可救药。
“榴榴,我能带你出来。”杨波无声无息地靠在了窗户上,宛若一片柳叶的影子落在了墙上一般。
庄叔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不。”
“为什么?”扬波不奇怪,但还是问出了口。
“我没有错,如果逃了,不显得我心虚了。”庄叔颐用手搓了搓脸颊,站了起来,贴在窗户上和他说话。“恩,阿年,能帮我弄些锁来吗?”
“你要锁做什么?钥匙还差不多……你别做傻事了。”扬波几乎是立即便反应过来。“现在外头正乱着,老爷不一定能立即想到这里来的。”
“没关系。你帮不帮我?”庄叔颐噘嘴,可一想到外面的人又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帮我,就算了。”
“好,我帮你。”扬波苦笑。这世上谁的在乎,他都不在乎。偏偏他在乎的这个完全没有自觉,每每都要戳着他的痛楚。
庄世侨本安排了人,一日三餐不间断地给庄叔颐送。他是要惩戒女儿,但也不是要虐待她。“什么!她不肯吃饭。那不是你的事,不吃就不吃。你给锁打开了,把饭放在门外。”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就做她喜欢的栗子烧鸡。多放点栗子。”
没用。不管是栗子烧鸡,还是鱼翅燕窝。庄叔颐说不吃就是不吃。庄叔颐是府里最受宠的小姐,底下的人哪敢糊弄她呢。见她一顿不吃,就急坏了,何况是一整天滴水未进呢。
庄世侨在外头焦头烂额地忙了一天,回来刚坐下喘口气。柏宇便将此事报上去了。庄叔颐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怒吼道。“不吃就不吃。我不信她真能把自己饿死。这种事,你告诉太太去。”
柳椒瑛知道,哪还坐得住啊。“榴榴,榴榴,听阿娘的话,吃饭。病刚好,就一天都不吃饭,这哪成啊。快出来,吃饭。”
“阿娘,我不饿。”庄叔颐这句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乖囡囡,你出来吃饭了。阿娘去和你阿爹说。”柳椒瑛恨不得把那傻子老爷抓来打一顿,来消除女儿的别扭劲。
“我不出去。阿娘。我没有错。”说这丫头是个死脑筋吧,真是跟她阿爹一脉相承的固执。
柳椒瑛好说歹说了半天,里面就是不肯出来。得了,这是杠上了。柳椒瑛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只好转头先去把那木头疙瘩老爷请来,劝劝闺女吃饭。
谁成想,外头又出了事,那庄世侨连壶茶都没喝完就给叫走了。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拿庄府的大老爷做了开头一炮了。这若是处置不好,整个庄府都得完蛋。
柳椒瑛她经历过大清完蛋,经历过几任的军阀统治,她做主母的年头也有些了。她虽不懂政治,但懂得生存。这个时候,便是天塌下来了,也只能任它塌下去。
但是谁能想到,庄世侨一走便是三天。
“榴榴,榴榴,阿娘求你了。已经三天了,你一点都没吃。”柳椒瑛心急如焚,她一发现这门被从里面锁上,几乎都急得要跳脚了。
她多想一把拆掉这该死的门,将她那任性的小闺女揪出来打一顿也好,骂一顿也好,总之要将食物塞进那张嘴里去。
可是这门哪的都不是,偏偏是祠堂的。柳椒瑛就是把整个庄府拆了重建,那庄世侨都不敢拿她怎么样,只有这里,她不能动。
“榴榴,你怎么不说话?你出声啊。别吓阿娘。榴榴!”柳椒瑛急得跟什么似的,都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里面连半点声响也没有了。
“我没事。阿娘。”
庄叔颐已经饿得没力气了。这几天扬波也劝了。他懊悔死将锁递进去的自己了。可是庄叔颐想是看破他的心思,用了最后一点力气,艰难道。“你要是敢进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不进。但是你得吃点东西。我买了你最喜欢的哈斗,奶油都是我看着做出来的。你吃一点吧。”扬波劝得庄叔颐直咽口水。
可是这个死脑筋的丫头片子,怎么也不肯吃一口。“我不吃。反正我没错。”
“你自己说的,争气不如蒸包子。”扬波一步一步慢慢地引诱她。
“我不管。我不会蒸包子。我就争这口气了。”庄叔颐气息游离,显然饿过头了。可是她就是犟,不肯回头。
扬波这一瞬的意识和柳椒瑛达成共识,将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子揪出来打一顿。他气急了,狠狠地拍了一下祠堂的大门。
“你走开,谁准你拍我家门的。”眼看庄叔颐是十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了,扬波叹了口气,只得从另一头下手。
柳椒瑛焦急地对扬波说。“这可怎么办啊?都已经过了小雪的日子了,这祠堂里该有多冷啊。她身子骨弱,这可怎么受得了啊。她都三天没吃东西了。你送的,她肯吃吗?”
“不肯。老爷呢?只要他肯回来见她。”扬波见柳椒瑛艰难地摇头,便知道她这边是做不了什么了。扬波立即说。“那我去找他。”
“好。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榴榴这丫头。哎~”柳椒瑛的头发都快要愁白了。可是能怎么样呢?她既拿这个小的没办法,也拿那个大的没办法。
扬波点了点头,应道。“好。”
柳椒瑛多看了一眼这个眼神阴郁的青年。她早就知道他非池中之物,说实话她也搞不懂,自家那傻了吧唧的小闺女是如何将他拴在这小小的永宁城里的。
但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好。
“你去告诉孙先生,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只需要他做一件事,一件小事。”此时那青年的脸看起来阴沉如夜,宛如鬼面显示出人的模样,恐怖而阴森。
“非常乐意,为您传话。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