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药来了,您快趁热喝了吧。”宝娟轻轻推开门。
浓郁的药味儿传来,萦绕鼻尖,就算是想忽视都做不到。
安陵容不情愿地皱着眉,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窝在被子里发出不满的嘀咕。
“不想喝,你放那儿,等会儿我自己来。”
宝娟不赞成地端着药靠近,那药味儿越发浓郁了。
“小主,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的,是对小主您的重视呢,在整个后宫这可都是独一份儿的,怎么可以不喝呢?若是皇上知道了,又要罚小主写大字了。”
说到罚写大字陵容就头大。
皇上是好意,安陵容都知道,但太医开的药实在是苦,苦不堪言!
她每次喝药都是一副抗拒的样子,此次也并不例外:“皇上的心意我领受了,这个药就暂时不喝了,这两日喝药,我身上都出了一股子药味儿,你别告诉皇上他就不知道了。”
宝娟捂着嘴巴笑,“小主可是怕苦呢,奴婢给您寻了蜜饯来,您喝了药,且吃两颗,嘴里就不苦了,但这药真不能不喝啊。”
“也罢。”安陵容掀开被子,紧皱着眉头示意宝娟将药端过来。
宝娟殷勤地上前。
“小主怕烫,奴婢先为您试试。”她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倒了些进早就准备好的小碗里,倒进去的药正好够她一口。
宝娟一饮而尽,“刚好,小主喝着不会太烫嘴。”
宝娟也是见过了她们小主才知道世界上当真有这样娇嫩的人儿,喝药也会被分明不高的温度烫着。
自第一日安陵容舌尖被药烫出了小小的一片红后,宝娟便次次都记得给她试药。
她是皇后娘娘的人不错,但如今眼看着她们小主炙手可热,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也越来越高,她自然也做好了两手打算。
能讨得主子欢心的事情,她不吝惜去做。
宫里的人,谁都有九曲十八弯的心肠,那些没有心机的,不是死了,就是像她们小主这样被皇上宠爱着的。
而她这种没主子命的,就得多给自己留后路。
宝娟面带笑意,端着药站在床边,拿起药匙就要喂给陵容。
陵容虽然抗拒,但毕竟是胤禛吩咐的,便是不乐意,也还是张开嘴配合。
宝娟一边服侍她,一边笑着说:“也不知道今晚皇上会不会来咱们承乾宫。”
为了让陵容自在些,胤禛可是专门将承乾宫划给了她一个人,如今虽说名义上不是主位娘娘,但过的可不就是这样的日子。
陵容若有所思,想了想,还是说:“皇上去了华妃娘娘那里,今日应当是不会再来了,你我都知道,皇上待她,也是有情意的。”
宝娟不满地哼了一声,还想说什么,陵容却不愿再听她唠叨,凑过去要喝药,“好了,皇上喜欢谁是皇上的事,我只是个贵人,如何能管这些。”
娇艳的唇瓣和乌黑的药治只差了一点距离。
陵容正要含住汤匙的瞬间,面前的药汁忽然洒到了地上,乌黑的药将红色的地毯都染上了暗色。
“宝娟?”她侧眸去看,瞧见了无比可怖的一幕。
刚才还在和她说话的宝娟面色青紫,口中溢出乌黑的鲜血,比刚才的药汁更多了几分血腥味儿。
这个场面其实相当安静,宝娟口中乌黑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又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滴,滴滴落在地上,溅射在安陵容雪白的裤腿上。
嘀嗒嘀嗒……
“嗬……小,小主……救我……”宝娟嘶哑到如同枯朽树木的声音响起,她往前一步,紧紧拽住了安陵容的衣摆。
片刻后,也许是脱力,口吐鲜血的宝娟倒在了地上,紧挨着陵容的脚。
“来人,快来人啊!”方才,陵容被吓得呼吸都不敢,在宝娟倒下后才如梦初醒,颤颤巍巍地出声叫人。
门外霎时间进来了几个宫女,都是承乾宫的宫人,陵容看到熟悉的一张张面容,总算是放心的长舒出一口气。
“小主,宝娟姐姐!”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将陵容扶住,看到地上的宝娟也被吓出一声尖叫。
陵容只觉得脑袋昏沉,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可怖,让她到了现在也还是没有回神,她勉强道:“请太医来,看看宝娟,我……”
话说到一半,她便失去了最后的意识,软软倒在了身边之人怀中。
“小主!小主!”
“快去请皇上!太医院那边也快去!”
“……”
胤禛急匆匆从华妃处赶来的时候,正见到陵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乌黑的发,惨白的唇。
余下入目的就是地上还未处理的鲜血痕迹,乌黑的一团,渗透在红色的地毯上,显得格外阴森。
与床上的人儿两相映衬,显得她更为可怜虚弱。
胤禛心脏停了一拍,脑中一片空白地走了几步,却因为过于激动而脚步错乱,苏培盛适时伸出手将人扶住,宽慰道:“皇上,您别着急,安小主没喝那药呢,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勉强稳住了胤禛的心神,他摆摆手,惊惧的心冷静下来。
对,容儿不曾喝那药,不会有事的。
太医被拽着进门,踉踉跄跄地到了床边,胤禛让出位置给他把脉,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怎么样了?”
老太医缓缓松开手,道:“贵人这是惊惧过度了,可是看到了什么?”
下面的宫人适时道出今日的场面,还请太医稍后察看宝娟的尸体。
太医了然的点点头:“那就是了,贵人天生底子就弱,如今骤然见到贴身婢女惨死这样可怕的场面,怕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才昏厥了去。”
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儿,胤禛满心痛苦,分明今日早上他出门的时候还是那般娇嫩明丽,如今却毫无血色,让他心中绞痛。
他忍不住想,若是他今日午时不曾去华妃处,便不会让她一个人看到那样的场面,也不至于这般惊惧。
都怪他……
“容儿何时能醒来?”胤禛焦心地问,他伸出手去碰陵容的额头,发现那里烫得惊人,“为何只是受惊如今却还发起了热?”
太医脸色开始有些凝重,请求再次把脉,把脉后迟疑道:
“贵人一朝受惊,加上前两日的风寒还未好全,更是病上加病,心神大悸。”
“朕只问你,容儿何时能醒?”胤禛不耐烦听那些,他只想知道床上了无生气的人儿何时才能睁开眼,重新对他娇声娇气地抱怨药苦。
太医:“老臣开些药喂贵人服下,若是顺利,今夜就能醒来,若是不顺利……”
“不顺利如何?”听到太医这个忐忑的语气,胤禛的心先是一跳,随后就是惊慌。
太医也害怕触怒如今看上去十分瘆人的皇上,却又不能说谎,战战兢兢道:“若是不顺利,那便……不知道何时会醒来了,也许,会醒的晚上一年半载。”
胤禛现在只后悔一件事——没能时时刻刻将人带在身边。
他捂住陵容的手,入手是一片的冰凉。
“容儿是不是生朕的气了?若是你生气,只管醒来怪朕,朕都受着,什么都答应你。”
旁观的苏培盛就知道,这件事过后,若是安贵人能醒来,今后怕是不会低于华妃娘娘之下。
又是一个盛宠不衰的主儿。
可,安小主当真还能醒来吗?苏培盛瞧着,皇上是情根深种了,可这人命从来天定……
他的角度看来,床上的安小主呼吸都轻了许多,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