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茶盏落地的声音惊醒了被回忆纠缠不清的花崇欣,她猛地抬起头来,身旁的西凌风正手捧紫玉琉璃灯在墙边摸索着,看花崇欣回过神来了,叹道:“世事难料啊。”
花崇欣活动了下肩膀,幽怨道:“咱俩是不是第一个被自家密室困死的人?”
西凌风笑道:“可见咱俩有多久没有密谋过什么坏事了。”
花崇欣抻了个懒腰,将西凌风推开,她闭上眼睛运了口气,道:“你去把事情调查清楚,要是办不明白,媳妇儿就不还给你了。”随后一掌拍于墙上,顿时地面振动飞沙四起。
西凌风挥舞手臂驱散烟尘,看着墙上的大窟窿,心里觉得骄傲,自家小姐的武功真是越来越好了。然后才想起花崇欣刚刚的话,赶忙追在身后道:“别啊,媳妇儿可是我的宝贝疙瘩。”
把事情交代给了西凌风,花崇欣决定先回北武王府睡上一觉,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推开自己的房间,男人呼吸的声音,让她的眉头轻蹙。走到床边,南宫逸全身舒展,在她的床上沉沉睡着。她想叫他起来,手臂悬于空中还未落下,就听到他的梦中唠叨:“怎么还不回来?”
在等我?
花崇欣的脑中翻出这么个想法。
还是算了吧,我去椅子上将就一晚。若是现在叫他起来,要是又以为我要轻薄他,之前所做的就都白费了。
“小花花。”
“小花花。”
花崇欣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南宫逸,又闭上了。她一定没睡醒,否则眼前的南宫逸怎么会笑的如此轻浮。
“小花花。”
“小花花,你别睡了。”
“小花花,我有事对你说。”
在确定了眼前这货,真是南宫逸后,花崇欣坐正了身子回道:“王爷是一夜好梦,我在这里蜷着身子可没那么舒服,这觉睡了等于没睡。”
南宫逸挤到花崇欣的身旁坐下,微微一笑道:“那就等会儿回来再睡,我让他们给你备好香汤,回来后泡上一泡,睡得香。”
嗯?
花崇欣小心翼翼的问道:“回来?咱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南宫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再过十日就是花灯节了,本王已经下了帖子,约心柔夜游拦星湖。”
花崇欣点点头,觉得这小子总算是开了窍,知道该如何哄女孩子了。笑道:“那便恭喜王爷了,祝王爷早日心想事成,抱得美人归。”说完花崇欣拖着沉重的身子,就往床那边奔去。
南宫逸冲过去拦住她,道:“不准睡,本王要你帮着出出主意。”
花崇欣挑眉问道:“什么主意?”
南宫逸突然伸出手指,开始细细碎念起来:“本王打算买下一条游船,把它布置的精巧雅致。拦星湖上只有花灯漂浮未免单调,所以本王想定个时辰,让人为心柔放烟花助兴。本王还想送心柔个礼物,这礼物不能太俗气,也不能太普通,更不能价格低了。本王知道长兴街有个古董店,他家的传家宝是颗前朝传下来的夜明珠,此物配心柔正合适。”
花崇欣听着南宫逸的流水账,只觉得这男人像个街边姑婆。她长出口气,道:“嗯,王爷的想法,妙哉妙哉。”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南宫逸拖着满身疲惫的花崇欣上了马车,她问道:“王爷,王玉川的案子您不办了?”
“嗯?哦!”
她的话似乎令南宫逸想起什么来,他锤下大腿笑道:“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我跟父皇要了五天时间,就知道你事情繁多,怕你忙不过来。”
“嗯?”花崇欣双眼发直,没太听明白,追问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南宫逸伸手拍拍花崇欣的肩膀,道:“放心,这次我不再怀疑你的办事能力了,你尽管放手去做,到天把犯人交给我就好。”
花崇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家伙是把自己当他的属下了。他妈的,当初不过是看他有登大位的可能,为了花家能够永保富贵平安,才委曲求全想办法讨好他。现在好了,给自己找了一脑袋包。
南宫逸看花崇欣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问道:“你想什么呢?”
得了,好不容易交下了,可别再得罪了,要不然这买卖是得全赔进去。她硬生生的挤出个难看笑容,道:“五日后定把犯人交到王爷手上。”
马车穿过了半个城,才看见拦星湖的岸边,来来往往的工人扛着箱子灯笼正为花灯节准备着。码头旁的李管事看见这辆素白银龙纹轿子,赶紧整理了下衣衫,跑过来候着。
他探着脑袋,看贵公子打扮模样的南宫逸下了马车,小心问道:“不知公子有什么需要?”
南宫逸早就来看过不下数次,他手一伸指向远处湖中最大的船道:“本...本公子要买下那艘船。”
李总管皱起眉头,道:“公子怕是外乡人吧,这船是每年花灯节那日免费供百姓游湖赏灯的,并不向外售卖,还请公子见谅。”
南宫逸听完心里有点犹豫,他盯着远处的船,脑中仿佛出现了柳心柔与他游船时的娇媚笑脸。他心里一横,重重的拍打了下马车框子。
花崇欣本寻思着他心思不坏,不好意思夺去百姓盼望一年的游湖,所以躲在车里避而不见。如今看他这幅要发脾气的嘴脸,看来爱情真的能冲昏头脑。她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在南宫逸身后小声嘀咕一句:“王八羔子,你这是仗势欺人。”
李总管看见花崇欣又惊又喜,忙的多走几步迎了上去道:“大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
码头百十位兄弟随即放下手中货物,连连喊道:“大小姐来了。”“大小姐好啊。”
“好,好。”花崇欣翻着死鱼眼,拦过李总管的脖子往码头上走,她低声道:“老李头,这事不得不难为你了,那船得归我了。”
李总管没有了刚才的为难,他回头看一眼岸边的俊俏男子,仿佛明白了什么,笑着回道:“好好,早听说大小姐嫁给了北武王,这船就当是新婚贺礼送给大小姐了。”
花崇欣从袖口掏出三千两银票,塞在李总管的手里,她郁闷的叹口气道:“老李头你别瞎猜了,这船是给我家王爷和未来王妃准备的,跟我没啥关系。你拿着这些钱,一千两拿去再多造几条,明年让更多百姓能够游湖,也不会再有妇女为了上船打得头破血流了。再拿一千两给兄弟们分了,就当是给他们搏个好彩头,早点娶妻生子。还有一千两,多买些吃喝彩灯,今年她们没有船游湖,那便让她们吃到饱吃到撑,省的怨恨你。”
李总管竖起大拇指,感叹一句道:“大小姐真是好肚量,当真是传奇女子,若是换做别人听到自家相公与她人游湖赏灯,还不得寻死腻活。”
花崇欣又掏出五百两,插到李总管的胸口,拽了一下他长长的胡须,骂道:“少在这跟老子贫,把交待事情办好了,要不我就把你去映春楼找三姑娘的事情告诉你那麻脸婆子,看她不砍死你这个老东西。”
李总管赶紧闭了嘴,举起大旗让那艘船靠了岸。
南宫逸兴奋地上船巡视了一圈,期间与白辛交头接耳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给,也就这么点事。”南宫逸将三张写满了的纸张递到花崇欣的面前。花崇欣气的脸颊发抖,但还是装作乖巧的接下了纸张。他又补了句,道:“船装饰好了后,别忘了叫我来看看,要是什么不对的,你也好及时修改。”
她僵硬的点头。
他手一挥下令道:“走,去炮竹铺子。”
挂着灿火堂三字招牌的店铺大门关的严严实实,白辛与南宫逸站在门口拍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南宫逸回头瞅了眼坐在马车上捂着鼻子的花崇欣,疑问道:“听说这家炮竹房做的烟花是大兴第一,怎么没有人啊?”
花崇欣知道南宫逸这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便不打算跟他绕弯子了,她解下悬于腰间的玉佩,随手丢进灿火堂的院子里面。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走出一位黑脸胖子,他手捧玉佩绕过南宫逸,走到花崇欣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地,笑道:“大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
南宫逸和白辛互相看看,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花崇欣接过张胖子举过头顶的玉佩,无奈道:“甭问那么多,你先把他说的记下。”
南宫逸对着张胖子的手下,连比划带说的形容着他想要的烟花效果。而白辛在一旁,隐隐觉得花崇欣有些不大对劲。
张胖子拿着一把扇子,跑到在对街蹲着的花崇欣身旁替她煽风。他脸上堆满笑容道:“您还是对气味这么敏感。”
花崇欣没理会他,弄了块湿手绢捂着鼻子,恨不得早点逃离这个地方。
张胖子想了下,觉得不对,嘀咕道:“大小姐讨厌火药味这事,难道王爷会不知道?”他又想了想,南宫逸刚刚说的心柔、心柔什么的,猛然一惊低头问道:“大小姐,王爷花这番心思,不是为了您啊?”
张胖子一出口就惊觉不好,知道自己失言了,刚想跪地认错求饶,只看花崇欣哼了一声,朗声道:“我家王爷给未来王妃点惊喜还要你同意不成?”
张胖子懵了下,赶紧点头道:“好好好,大小姐肚量能容天下,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马车驶出了这条街后,花崇欣才敢放下手中的帕子。白辛驾着马车问道:“侧王妃是讨厌火药味吗?”
花崇欣吐口气,道:“我天生鼻子敏感,隔五条街放个炮我都能闻到。”南宫逸听了坏笑道:“那别人在你身旁出更,你岂不是全数享受?”花崇欣冷冷一笑,眼冒凶光道:“我一般会把那人锁在粪桶,让他活活熏死。”
南宫逸立刻收起嘲笑的嘴脸,看向窗外。
马车在长兴街上行驶,花崇欣咬着下唇想着对策。正所为要想下地狱那就得挖绝户坟,踢寡妇门,抢人传家宝,摔人子孙根。
她虽然不咋地,但还犯不着损自己阴德。
古董店里的刘氏二老看花崇欣和一位英俊公子走了进来,笑脸相迎。
刘老头冲着花崇欣行了个大礼,慈祥笑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又是这句?!白辛和南宫逸同时看向花崇欣,他们俩不明白这个浑身上下透着不正经的家伙,为何如此受欢迎。
刘老太赶紧在自家老爷子身上捏了一把,她怨道:“什么大小姐,现在是侧王妃。这位肯定是北武王,还不快跪下行礼。”
南宫逸虚扶了下二老,笑道:“私服出访,不必行此大礼。”
待南宫逸说出来由的时候,二老不出意料的果断应下了。
刘老头赶紧喊道:“老太婆快速速取来。”花崇欣终于忍不住了,对着老头子一顿挤眉弄眼,差点把她那眼珠子瞪出来,老头子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刘老头是个聪明人,他走到花崇欣的旁边确认了下,然后道:“大小姐,我家儿媳妇快生了,想让您赏点东西赐点福气,您看今日儿能不能进去看她一眼。”
花崇欣心里叫好,这论心眼还是老的多。她大笑道:“这是自然,王爷我去去就回。”南宫逸一心只想着传家宝,哪在乎花崇欣要干嘛去,他挥挥手头都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