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盾局里的卧底究竟有多少”是个内部笑话。
所有能够听懂这个笑话的人都知道,神盾局早就被以九头蛇为代表的各方势力腐蚀得连底子都不剩了。
不过卡尔和麦考罗夫特的谈话重点当然不在这里,他们的具体对话通常也不会涉及到政治。
任何一个了解麦考罗夫特的人恐怕都不会相信这件事:他联系卡尔,一般情况下,唯一的目的是和卡尔加深一下感情。
“否则我能做什么呢?在这种压倒性的武力面前,我们只能祈祷力量的主人拥有足够的同情和怜悯。”麦考罗夫特带着假笑这么和卡尔说,“所以我只是试图让你明白,我们对你并没有敌意。”
非常……政客。非常懂得利益交换,甚至也非常擅长打动人心。
这是卡尔对麦考罗夫特的印象。
真是像莱克斯,不,不仅仅是相似,这两个人的性格完全是一致的。
在那些没有超人的世界里,莱克斯就是麦考罗夫特这样的人,符合人们对合格的政客的所有想象,冷酷无情,控制一切,以总体的利益为自己的利益,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毫不留情地牺牲少数人的利益。
卡尔和麦考罗夫特的初见是更早的时候。
那时候卡尔也才十六岁,穿着他那身三原色制服四处救助他人也才一年时间,不太熟练,而且也没有现在这么强,当然即使是不够强的时候他也已经非常强了,人类的武器无法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
那年麦考罗夫特才刚刚坐办公室没有多久,年轻就意味着资历浅,资历浅就意味着会被某些自诩为老前辈的人给些教训。
麦考罗夫特当然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些庸俗的人,他的整个人生都在用来应对周围人的愚蠢,如果一切按照他所安排的那样发生,那个试图给他一个教训的家伙会在下个月就下台。
但巧就巧在,正是在那个老前辈想办法整他的时间里,一部分皇室机密资料被不法分子掌控了,他们要求高额的赎金,否则就将这些资料发到网上,爆料给媒体,让全世界都来看一看皇室的龌蹉,而涉及到皇室颜面的事件在英国都会被谨慎对待,这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想要,丢来丢去的,就到了麦考罗夫特的手上。
要是放在平时,这点小事麦考罗夫特不会介意略施手段解决,可这会儿他正是腹背受敌期间,又因为地位还不够高,手下没有多少能顶事的,思来想去以后,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外勤的麦考罗夫特还是冒了一回险。
就在那次,麦考罗夫特在濒死之际,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救。
陷入昏迷前他还躺在敌人的大本营里,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的床上,最新打来的道贺电话告诉他他因为解决了本次的皇室危机而将被女王召见,首相也对他投以了关注,想来会步步高升。
医生在检查后相当肯定地告诉麦考罗夫特他缺失的那段记忆是脑震荡的副作用,但不对,他的记忆宫殿告诉他整个事件里有什么不对,他的直觉也告诉他有什么不对,他清晰地记得是有什么人——或是有什么力量——救了他。
寻找这股神秘力量并非易事,但随着麦考罗夫特掌握在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多,他所能知晓的机密就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他在绝密的档案里看到了一张照片,一张“超人”的照片。
这就是了。这就是他一直都在寻找的那个神秘力量,那个将他从必死之局中救出的人。
可惜的是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他不停地收到关于“超人”的消息,“超人”又在哪里救了人,捣毁了什么非法的实验室,超人从树上救下了小猫,甚至超人在飞行途中用指尖抚摸一只金雕,消息繁多,然而实际上,他们对这个拥有神秘力量的人一无所知。
在追查超人的时间段里,麦考罗夫特也逐渐接近了英国的某些被隐藏起来的部分,并且最终将这个迷雾揭开。
是的,巫师。
敬请原谅,这个通常都在童话故事中出现的特殊能力群体并不为麦考罗夫特所熟悉,鉴于他一出生就没有阅读过童话这种读物,他阅读过的最接近童话的书籍,也只是某些本质上是心理学和社会学的文学著作。
但麦考罗夫特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他尊重事实,无论是有多荒诞的事实——毕竟,全世界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聪明人这件事,本身也挺荒诞的。
而麦考罗夫特对此适应良好,不像他那个天真的弟弟,始终将自己困在一群金鱼里。
他一边继续紧紧追着超人的消息,一边和国内的巫师接洽。
巫师社会对于现代的无知还有他们内部系统的守旧都让麦考罗夫特打开眼界,不过在测试过巫师的力量以后,所有政府方面的人都放下了心来。
因为巫师虽然很容易出现一些强大的个体,然而他们内部的高度无逻辑和混乱,还有他们极低的数量总体,以及他们多年以来始终坚持的避世原则,都让他们难以扰乱整个社会。
尤其是他们对于“预言”的轻信和他们无可救药的个人英雄主义,太老套了,在新世纪行不通的。
真正让麦考罗夫特重视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超人。
追查超人花了他们很多年,但始终一无所获,就好像这个家伙从不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似的。
转机出现在去年,那位始终被藏在角落里不为人所知的“卡尔·艾尔”终于在双亲去世以后决心走到人前,而例行公事的,麦考罗夫特关注了一下拥有世界级财富和影响力的少爷。
改变了身形,改变了面部轮廓,改变了瞳孔的颜色,甚至连他的口音和他的神态举止也改变了。
可麦考罗夫特一眼就认出了他。
纯粹是凭借一种直觉,一种未知的联系,理智告诉麦考罗夫特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可强烈的感应却迫不及待地宣告:就是他!他就是超人!
“卡尔·艾尔和……”超人,麦考罗夫特隐去最后两个字,“难以置信,不过合情合理。”
“我真不敢相信你只是看了我的照片就把我认出来了。”卡尔说,这辆黑色的商务车后座算不上特别宽敞,他的坐姿却自在极了,还耸了耸肩,“就连……就连我最伟大的敌人都没能把我认出来,你却认出了我。去年听到你呼唤我的时候,我都要吃惊死了。”
他们的相见很早,相识却是麦考罗夫特主动联系的。
也没做什么,只是在某些隐秘的地方留了一些密码给他,卡尔就主动找上了门。
“你的敌人看超人看得太认真了,卡尔,过分接近的距离蒙蔽了他的眼睛。”大英政府当然知道卡尔说的是谁,但他也没有直接称呼那个人的名字,“他在你面前时常失败,正是因为他太爱你了。”
卡尔注意到司机先生的肩膀轻轻抖动了一下,不是看到的,是听到的。
“你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一样……”卡尔苦恼地歪过头,宝蓝色的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英gay兰,名不虚传啊,哼?”
他拉长的尾音听起来不那么清澈,反而有种粘稠的质感,像是调情,但好像又没有调情的暧昧,只是一种无心之语。
如果一个人认为他的语气中有什么甜蜜的部分,那只是这个人自己渴望听到甜蜜的东西。
被卡尔用宝蓝色眼睛注视着的麦考罗夫特非常镇定:“这只是一个调侃性的称呼,并不能说明什么,卡尔。”
“随你怎么说。”卡尔不以为意。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麦考罗夫特都是一个无情无义只看得见利益的政治家,但不得不说,他在卡尔面前完全没有那种冷酷无情的架势。
恰好相反,他在卡尔面前温和体贴,周到得当,绝不会在卡尔不想说起某个话题时执意如此,他毕恭毕敬地对待卡尔,但又让那种温顺的讨好沉淀在他独有的傲慢气势之下,给人一种他在卡尔面前底气十足的错觉。
他带着卡尔游览了伦敦,但不是去最众所周知的景点,没有去伦敦眼或是大本钟。
“毕竟站在高处往下看对你来说不是难事。”麦考罗夫特意有所指地说。
他们去了一些更为安静和隐秘的地点,像是全城最好的糕点店,在这里他们享用了一顿非常棒的下午茶,卡尔对这里的巧克力赞不绝口,大英政府慷慨地表示往后会为他寄送礼物;他们去了大英博物馆里某些不对外开放的空间,卡尔在这里能够近距离接触某些蕴含着惊人思想的世纪巨作。
麦考罗夫特还带卡尔去了苏格兰场,向卡尔展示了所有他的幼弟夏洛克参与过的案件的资料。
他当然知道卡尔来英国的目的是什么,也丝毫不介意向卡尔行个方便。
“你知道你不必这么做的。”卡尔对麦考罗夫特说。
他打算离开了,天已经半黑,事情也已经办妥,是时候回家了。
“当你一年前为我们粉粹了那颗即将撞击地球的流星尼德霍格,我就必须要这么做了。”麦考罗夫特回答说。
他的微笑更像一个印在脸上的标准的面部表情。
卡尔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