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黟山封王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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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才与月滢并肩走在被月光铺满的街道上,此时夜色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

“月姑娘,这么晚送你回去,没什么事吧?”

谢相才顿下脚步,偏头看向月滢,有些犹豫地问道。

月滢玉手轻轻挥了挥,“这个点他们都睡熟了,什么时候回去都一个样,只要是天亮之前,都没事。”

谢相才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那就好,我再送月姑娘一段路吧!”

月滢闻言站定不动,转过身看向满脸无辜的少年,黛眉微蹙道,“谢相才,你是不是傻?”

谢相才见月滢第一次直呼自己大名,一时间感觉语塞。

月滢轻哼一声,加快脚步朝着前面走去。

“月姑娘,你别走呀!”

两人的身形穿梭在街道之间,没多久,就来到了蜿蜒向上的小山丘之前。

月滢轻轻喘息,撑着膝盖站在原地。

谢相才默默站在月滢的身后,不敢说一句话。

月滢休息了小半晌,旋即抬头借着月光朝着山丘上看去。

“这山上怎么都是树呀?”

谢相才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站在月滢身旁,指了指山上说道,“这座山头应该是我五师兄的,他在山上种满了荔枝树。”

月滢有些不解,“为什么要种那么多荔枝树?你五师兄是做生意的吗?”

谢相才神色变得有些失落,将慕容明珠和谢沁的故事与月滢草草说了两句。

“你五师兄的相好,就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沁妃?”

“应该是的,宫里的事情我不清楚。”

“哦。”

“月姑娘你哦什么?”

“就哦。”

“……”

月滢忽然偏过头,很认真地将谢相才打量一番,随即问道,“你有没有青梅竹马?”

谢相才沉吟片刻之后,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

月滢又问,“那你以前有没有过相好?”

谢相才脸皮抽搐了几下,不过最后还是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月滢追问,“几个相好?”

谢相才将头扭到一旁,“就一个。”

月滢低下头,低声说了一句,“哦。”

“也……也不算是相好……人家都已经嫁人了……只……只能算是小时候不懂事,一起哄就自以为是了。”

月滢哼唧一声,跺了跺脚,赌气一样地冲上山丘,将身后还未回过神来的谢相才甩得远远的。

两人没多久,就来到了山顶,一齐坐在沾着水汽的草地上。

夜晚很冷,谢相才于是拾来几根树枝,从树上摘下一枚半个掌心大小的荔枝,将其剥开后放在树枝中心处,催动体内劲力将荔枝点燃。

无一时温暖的篝火升腾而起,驱散着两人身体四周的湿冷。

月滢抬头望向漆黑的夜幕,水灵的双眼之中充斥着两轮明月,她没多久后偏过头,眼中的明月只剩下半轮。

“你看,今天的月亮很美。”

谢相才听着月滢的话,微微抬头,只见半空挂着的一轮弦月。

月色皎洁,倾洒而下,满地露珠变珍珠。

月滢忽然起身,在谢相才满眼的错愕之中,将半身红花袄褪去。

少女脚尖轻点地面,对月起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少年只感觉是画卷中的美人探出身来,风姿卓越引人入胜。

美景稍纵即逝,谢相才还未回过神来时,月滢已是面红耳赤地将红花袄再度披在身上,默不作声地坐在他的身旁。

两人无言共坐,只是觉得这一夜的月色,着实是美得动人。

美到惊心动魄。

少年沉默良久,意上心头,随手截下一根树枝,握于掌心之间,脚掌点地,身形掠上半空。

月光之下,少年持木作剑,手腕翻动抖落剑气,骤然间穗穗黄花自枝头飘落,宛如黄色雪花,尽数落在少女肩头。

少女没有言语,只是拖着下巴,满眼笑意地注视着半空之中随风舞“剑”的俊秀少年。

少年舞剑,佳人起舞,俨然人间绝色。

一个月时间如流沙飞逝,谢相才在东风城的后山上练了不知多少个时辰的剑。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清晨,少年披着藏青色的大袄,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后山之上。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后,将厚重大袄挂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随后深吸一口气,将武根之中流淌而出的原生之力,尽数灌入手中木剑。

少年手腕微抬,无形剑气萦绕在剑尖周围几寸处,挤压空气发出轻微的音爆声。

他手腕一翻,木剑自上而下斜挥而去,淡青色剑气由浅变深,朝着不远处一块半人大小的石头掠去。

“轰——”

剑气砸在巨石之上,石块轰然裂为两半。

谢相才吐出一口浊气,刚想再度抬起手中木剑,一股极为强烈的挤压感倏地出现在丹田之中,他只感觉周身筋脉一阵胀痛,劲气流转都变得极为阻塞。

他紧咬牙关,强行压制住筋脉各处的传来的异样感受,然而脸颊之上却是充斥着惊喜。

这是突破的前兆!

谢相才深吸一口气,将木剑插于地面之上,旋即盘腿而坐,双手结印。

时间悄然流逝,待得日上中天时,紧闭双眼良久的谢相才骤然睁开眼眸,一道气旋凝聚在其百汇之中,缠绕在承载传承的丹丸四周。

刹那之后天地异象,只见少年头顶的云彩骤然分散,转眼间化作道道水汽,向下窜入少年的天灵盖之内。

“呼——”

谢相才长吐出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来,一道气柱自其身体之内冲天而起,在半空凝聚出一片淡青色的云彩。

气柱缓缓散去,他抬起头来看向半空悬浮的一大片淡青色云朵,嘴角弧度难以抑制。

四境超脱境,超脱凡体,吐纳天地气。

谢相才修习属性为风,风之精华留于云,云之中最精纯的水汽往往来自于风。

如此将天边云彩吸纳入体,在全身经络运转一个周天,这方才达到众多武者可望而不可及的一步。

超脱境。

超脱凡者。

群山环绕的清梦城中,正在后柴院砍柴的青年,忽然感受到远方天际的一丝变化,立刻丢下手中黑金砍刀,抬头望向那处悬浮着淡青色云彩的天空。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老六啊,你小师弟到四境啦,得轮到你干活了!”

站在柴堆前的清梦城六公子,用衣袖擦了擦额前汗珠,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谢相才披着大袄,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中木剑,朝着山下行去,他一路哼着歌,心情十分愉悦。

少年脚踩清风,无一时便是来到屋门前。

一名裹着厚重外衣的青年,此时正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向谢相才。

谢相才一愣,脚步不自觉地朝后退去些许,将面前这个中等个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年打量了一番后,抱拳问道,“这位兄台,不知到我家门前有何贵干啊?”

门前那位兄台一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双眼,将面前少年上下打量一番,旋即一步走上前去,将一只手掌五指摊开,另一只手掌则竖起一根手指头。

谢相才看着举动奇怪的青年,一时间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位兄台看起来急得很,但仍旧是一言不发,站在原地,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谢相才带着面前这人可能是个哑巴的疑惑,围着他转了一圈,随后顿住脚步探出一道神识,神识刚刚掠入兄台体内,便是一股极为浑厚的原生之力撞了出去。

少年面露震惊之色,双眼再度回到那位兄台摊开的手掌和露出的一根指头上,在某一刹忽然睁大眼睛惊疑道,“你是……六师兄?!”

那位兄台闻言,这才抽回手指,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反客为主,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小屋内的桌子前,从腰间抽出一卷地图,平摊在桌面之上。

谢相才凑上前去,只见六公子探出一根手指,手指在地图距离清梦城不远处的一座山头画了个圈。

黟山。

他错愕地抬起头来,看向六公子。

六公子不言语,指尖冷白色光泽一闪而过,凭空写下几个大字。

“小师弟,师父让我带你去参加封王会。”

谢相才双眼圆瞪,满眼的不可思议。

但是片刻过后,又是微微点头。

封王会他在一份卷轴当中看到过,是大庆朝延续已久的一场比武会,旨在国土范围之内选出实力出彩的武者,赐予武王称号。

参加这武会的最低要求,那便是武者的实力抵达四境。

上限为五境。

不限年龄,不限地段,不限身份,不限尊卑。

这与选拔文人的文王会一样,是所有人力争上游的好机会。

六公子接着竖起手指在半空比划。

“师父说了,如果你没有夺得武王令牌,回来后就打断你的腿!”

谢相才微微张大嘴巴,无言以对。

他沉吟片刻之后,抬头看向六公子问道,“六师兄,那我们何时动身?”

六公子“哼哼”了两声。

“立刻?”

“唔。”

谢相才还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只见六公子已是埋着头朝外走去,背后绑着的一柄等身长的黑金砍刀,吸引了少年的注意。

少年仅是看了一眼,就感觉通体寒冷,仿佛被丢进冰窖里一样,他赶忙打了一个哆嗦,旋即迈开脚步跟上六公子。

谢相才将木剑收好,放进了七师兄不久前给他的一枚名为“万宝福袋”的小锦囊中。

这种锦囊奇妙得很,别看只有巴掌大小,里面却是能够装下整整一屋子的东西。

六公子背着看起来便是十分沉重的黑金砍刀,闷头朝前走着,谢相才用尽浑身力气追赶,甚至都催动起了体内原生之力,都是不能将其赶上。

按照先前地图上的距离,黟山距离清梦城足足有着千里路程,而这东风城距离清梦城,也有着百余里的路途。

谢相才硬着头皮跟在六公子的身后,好几次他咬牙追上,想要和自己的这个闷葫芦六师兄唠上几句嗑,可惜最终都是被对方“唔唔”两句打断。

少年不禁在心中纳闷,自己的这个六师兄,究竟是个哑巴呢,还是不想说话?

照七师兄和五师兄对自己的态度,六师兄也不可能一句话都不想对自己说吧?

谢相才心中存着这个疑惑,和六公子埋头向前赶路,最终顿在了一处气派的城门之前。

他停住脚步抬起头来,望向面前这座高八丈、朝两边延绵到视线尽头,通体宛如羊脂玉一般泛着柔和色泽的城门,心中一时难以想到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六公子偏转过头,对着谢相才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城门上雕砌着的“清梦城”三个大字,嘴中“唔唔”个不停。

谢相才从这些“唔唔”中,大概揣测出对方说的是,再过半年多的时间,他也可以进入清梦城了。

六公子仅是带着谢相才在城门前停留了刹那,随后便是领着他继续朝北前进。

师兄弟不歇脚,一路朝北前行。

出了清梦城,便是一条五驾官道,宽敞得很。

谢相才跟着六公子,沿着官道的右侧朝前赶路。

越是朝前,路上遇到的行人便是越多。

赶路的一批批人,大多成群结队,穿着纹路色泽相近的长衫、衣袍,很明显是出自一个门派或是相同势力。

谢相才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隐隐能够听到他们聊到“武王”几个字。

想必也是赶去黟山参加封王会的队伍。

少年悄然释放神识,探测过一些队伍最前方的几名华服青年,微微颔首。

这些青年实力都是不弱,最次者都有着四境中期的实力,看他们的神情,似乎都对这场比武大会胜券在握。

不过有几次,当谢相才探出神识之时,皆是被几道极为浑厚的气息屏障隔绝而去。

那些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老家伙,无一不是面露震惊,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那一前一后赶路的两人中,显然“落入下风”的少年。

他们都不清楚,在这大庆国土东南域,何时出现过这样一名年轻的四境武者。

黟山之上,那隐藏在山顶云雾之中传承百年的道观,此时已是戒备森严。

那名活了将近两百岁的老观主,手持拂尘,浑浊老眼少有的凌厉起来,紧紧盯住面前盘腿而走,捻子走棋的白发少年。

“老东西,怎么不走了?”

虎颉将黑子落下,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看向对面的老观主。

这位黟山老天师,大庆国土之上极有辈分的老神仙,长吐出一口气,脸色难看道,“虎颉,你这次忽然上山,想必是为了你那关门弟子的事情吧?”

虎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老观主深吸一口气,“放心,该给的我会给,那份机缘少不了他的。”

白发少年闻言,抬起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随后有竖出一根。

两根手指。

老观主脸色越发难看,“虎颉,你不要太过分,两份机缘,这会有损我黟山百年气运!”

虎颉呵呵一笑,“怎么,你当这大庆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啊?两份气运,莫非……”

白发少年脸色忽然一变,猛然站起身来,一道气浪自其体内扩散而开,将面前老观主手中的拂尘震成碎片。

老观主面色大惊,蹬蹬后退,紧接着十余名身着紫袍的中年道士一齐现身,手中拂尘同时一甩,一座封山大阵俨然成型。

虎颉冷笑一声,一步踏出,山头赫然一颤。

再一步踏出,道观屋顶瓦片尽数破碎。

又一步跨出,十余名实力早已抵达天成境甚至是魂魄境的黟山长老,齐齐吐出一口鲜血,掌上拂尘黯然失色。

就当久不出手的老观主蓄势待发之时,虎颉却是摆了摆手,收敛一身气息,再度盘腿坐下。

“老东西,我长生一族运势与大庆相辅相成,危难时刻唇亡齿寒,我自然不会得寸进尺,两份机缘不过分。”

老观主神情略微松弛了一些,深吸一口气,终于是点了点头,“此番与那八公子来的应该还是那执迷不悟的六公子吧?他三年前不是已经夺了那份该有的气运,为何还需另一份气运?”

虎颉脸上笑容意味深长,良久之后站起身来,遥遥指向顶上苍穹。

“北方有龙气,须臾便至。”

老观主闻得“龙气”二字,眼神陡然一变,便欲跪地磕头。

白发少年抬手托起他的身子,叹息一声。

“京城的算他娘的真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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