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公。”
丹阶上的皇帝，默默注视着甲士环绕的陈然“这是作甚？”
陈然拱手行了一礼，声音低沉有力“请陛下退位！”
太和殿中，一片哗然。
“奸贼，奸贼！大逆不道的奸贼！”
陈然有些诧异的望向主动跳出来，口沫横飞指责自己的钱谦益，没想到这位著名的跪清大臣会这么勇敢。
钱谦益能说会道，给皇帝写信背刺东林党外加暗戳戳的指责陈然尾大难制，重新得到了信任。
不但出了大狱，甚至又成了礼部尚书。
之所以现在跳出来，一来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已经得罪了这位威远公。
二来，是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忠臣以及先见之明，若是平定了叛乱，自然是简在帝心。
‘著名跪清人士钱谦益，斥责你背叛大明。’
‘注：你可以修改其中的两个字。’
“哈~”陈然稍稍展露一丝笑意“别人也就罢了，你个头痒水凉的，凭什么指责我？”
抬手就将‘斥责’二字抹去，改成了‘吹捧’。
正欲大声斥责，以正自己文人风骨的钱谦益，陡然增加话锋一转“...不过万事皆有因果，陛下欲行宋高之事，威远公为自保倒也情有可原...”
大殿之中顿时一片骚动，众人都是愕然望着他，钱大人这口风变的也太快了。
“不是...”钱谦益愕然，急忙转首望向了丹阶上黑着脸望向自己的皇帝，赶忙想要解释“陛下，臣是...臣是觉得陛下太过分了！”
“威远公灭叛逆，斩其酋，于国有大功！陛下却无容人之量，先削其权，又欲夺其性命，就不怕青史昭昭吗！”
话一出口，他就圆瞪双眼，死死捂嘴‘我踏马这是在说什么？！’
“钱！谦！益！”
崇祯皇帝怒极而笑“朕真是瞎了眼，居然会信了你的鬼话！”
“不是，陛下...”钱谦益连忙摆手想要解释“臣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百姓安康！为了...总之，请陛下退位让贤吧。”
声音渐落，大殿内逐渐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变幻莫测，不少人都在感慨‘没想到啊，你钱谦益居然是这等人！’
“钱谦益！”倍感屈辱与背叛的崇祯皇帝，深吸了口气怒喝“你该死！”
他最恨的就是被人欺瞒背叛。
上一个这么干的是袁崇焕，现在又出了个钱谦益。
想想自己也是真的傻，居然听信了此獠在狱中的花言巧语赦免了他，没想到一上来就给自己来了个背刺。
一片寂静之中，陈然真切失笑。
他示意一旁的尚可喜等人“没听到陛下的话吗，钱谦益，该死。”
尚可喜立马明白过来，大步上前伸手就抓住了钱谦益的官袍，另外一只则是手握住了雁翎刀。
惊恐万状的钱谦益连连摆手，眼泪鼻涕横流不止，宛如女子般尖锐哀求“威远公，威远公！钱某愿为威远公效犬马之...”
‘噗！’
雁翎刀已然捅入了钱谦益的肚子里，用力一搅再猛然抽出来。
红黄之物随之涌出，以这個时代的医疗水平来说，死定了。
倒在地上的钱谦益痛苦哀嚎，声音凄厉犹如恶鬼，吓的不少想要站出来呵斥陈然之人，都犹豫起来。
过了好一会，钱谦益的声音才逐渐低沉下去。
‘修改已达成，发放奖励。’
‘注：发放一点历史偏差值。’
“这是为了瞎眼看错人的柳如是，人家小女人都敢投水殉国，你钱谦益...呵~~~”
“陈然！”大殿上见了血，年轻的崇祯皇帝面色苍白，却依旧是强撑着开口“事已至此，你切杀朕就是。只望你心怀仁慈，能放过朕之子女...”
“陛下在说什么胡话？”陈然皱眉回应“什么弑君，什么子女？”
“哈~~~”
崇祯皇帝凄凉一笑“是朕错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朕居然还奢求子女安康...”
“陛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陈然上前两步，拱手行礼“臣只是请陛下退位，请太子即位而已。”
太和殿内又是难言的沉寂。
闻得此言，皇帝皱眉沉思，片刻之后忽然肃容“你想做曹操？”
“陛下说笑了。”陈然轻笑回应“臣又不会作诗，岂能与曹丞相相提并论？”
“温阁老。”他的目光，望向周延儒去辽东之后，暂代首辅之职的温体仁“拟旨走流程吧。”
崇祯皇帝的目光，陡然望向了温体仁。
他明白陈然的意思，这是需要程序正义。
内阁拟旨皇帝用印，之后再昭告天下，这事情就算是走完了正规流程，无可指摘的那种正规。
若是内阁首辅拒绝，甚至干脆自杀身亡，那无论是找别人还是模仿笔记，都是违规。
只要违规，天下人皆可勤王！
这是文官们自己定下的规矩。
感受着无数道火热的目光，低着头的温体仁出列“明白了，这就拟旨。”
皇帝‘(⊙﹏⊙)’
“温体仁！”年轻的皇帝暴怒“真明白的，你也是叛逆！枉你往日里尽说陈逆的坏话...朕知道了，伱是故意的？！朕现在就免了你的一切官职！你没资格拟诏！”
“臣遵旨。”温体仁不紧不慢的向着皇帝行礼“口说无凭，请陛下出圣旨免了臣。”
同样还是程序正义，皇帝当然可以任免内阁成员，但是需要正规的旨意方可。
愤怒的皇帝宛如红眼的公牛，气呼呼的看向翰林们“拟旨！”
陈然站在一旁看热闹，并未上前阻拦。
翰林之中有人犹豫，却也有对皇帝忠心耿耿之人。
无惧刀兵甲士的威胁，当场就开始写圣旨。
翰林们写字漂亮写的也快，不大会的功夫，一道崭新的圣旨就完成了。
“陛下。”温体仁慢悠悠的开口“中旨可不行。”
皇帝冷笑“王承恩，拿玉玺来。”
没有回应。
环顾四周，没见着王承恩的身影，皇帝大怒“狗东西，死哪去了！？”
“来了来了。”不大会的功夫，手中捧着玉玺的曹化淳，笑嘻嘻的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曹德猛。
皇帝有些诧异，为什么是被自己疏远的曹化淳拿着玉玺，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些，伸手将崭新的圣旨递过去“用印。”
未曾想，曹化淳却是略过了皇帝，来到了温体仁的身边“阁老，圣旨呢。”
温体仁颔首点头“现在就写，老夫亲自写。”
见着温体仁跑去写退位圣旨，见着曹化淳碘着脸站在一旁等待。
直到此时，皇帝才终于醒悟过来“狗才！你也敢叛朕？！”
“陛下。”曹化淳恭敬行礼“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呐。”
“陛下并无治国之能。陛下登临大宝之后，天下间灾祸不断，贪官污吏横行不法，百姓们生不如死，陛下还是退位，让太子来做吧。”
“狗才！狗才！”被气红了眼的皇帝，大步下了丹阶，直奔温体仁与曹化淳而去。
他现在只想宰了这些魂淡！
“陛下。”一直看热闹的陈然，挡在了皇帝的面前“你常年在宫中待着，不知民间疾苦，这可不行。”
“现在的大明，天灾人祸横行，盗匪四起流寇无数。”
“动辄加赋，陛下下旨每亩地加三厘，到了百姓们的头上就成了一两！无钱缴税赋的百姓，卖儿卖女卖自己，连自己都卖不出去了，那就只好造反了。”
“陛下重视亲情，对各地藩王多有优待。可他们圈地放.贷，逼死百姓无数。别的不说，河南那儿，还有百姓的田地吗？都集中到了皇亲国戚与士绅们的手中。”
“洪武永乐之时，人口远不如今。可每年税收多达数千万两之多。陛下这儿呢，几百万两还要加税加赋！”
“遍地都是贪官污吏，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甚至区区一税吏就能逼死百姓全家。为官做宰的时候捞，告老还乡了带着全族一起捞，视百姓如奴仆刍狗！”
“天灾不断，无人救济。外寇入侵，抵御外辱者被打压屠戮，漂没军资者却升官发财，备受重用。”
“历朝历代灭亡之前，皆是这等地狱绝境。百姓们忍无可忍了，那他们就不会再忍。每一次的王朝更替都是如此，大明也已经到时间了。”
陈然抬手拍在了皇帝的肩头，陈恳而言“陛下，你不行。”
失魂落魄的皇帝被带走了，送入宫中某处不知名的宫殿严加看管。
年幼的太子朱慈烺，懵懵懂懂的由哭哭啼啼周皇后抱着，坐上了龙椅。
京城中的勋贵们，去拜祭英国公，却是遭遇甲兵捉拿，全都被甲兵们关在了国公府里。
皇亲国戚们，也是挨家挨户的被甲兵们找上门，直接封府。
至于文武百官，全都扣在了太和殿内，吃喝拉撒都在这儿。
就算是有谁想要做些什么，可完全找不到有名望的人来领头。
至于说兵马就更找不到了。
三大营，御马监，五城兵马司，甚至顺天府与大兴，宛平二县的衙役，都被边军给突突了。
没人领头也没有兵马器械粮草，穿越者来了也得挠头。
陈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安静的等待着。
两天之后，辽地来的数万骑兵抵达京城，一切全都尘埃落定。
底气来了的陈然，终于开始动了。
“皇亲国戚，勋贵文武。”他安排麾下将校们分头行动“一家家的去上门，拷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