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荆小强还在琢磨赚钱呢。 陆曦那边赚大钱,他只是大概耳闻,首先是刻意回避自己关注陆曦,鸵鸟把脑袋埋沙坑的那种心理。 其次杨小娥这初中都没读好的,也表达不出个概念来,只说是卖得很好,电视台都来采访了。 荆小强甚至有种老子不能比你差的攀比心理,总不能我这个重生天才,还不如你赚得多吧? 却也没想过陆曦能赚钱,其实全靠自己铺垫的基础。 换头猪……可能也没有陆大熊做得好吧。 必须承认,陆曦耐得住性子把枯燥的赚钱活路梳理得井井有条。 同样能梳理得井井有条还有成叔。 他居然在那几年被发配到房管所去干过段苦活儿,所以对这个单位很熟悉。 更是对老洋房与生俱来的了解,成天真是跟房管局装修队混得烂熟,好烟好茶的奉上,又混在其中谈笑风生。 人家就好材料、好手艺的给他安排上。 这是公家的队伍,里面水很深,老工人们磨洋工占便宜的功底比后来民营装修公司强多了。 但在成叔这个地头蛇的笼络下干得极好。 甚至还主动提出这活儿也不用干得那么复杂。 整体主要是打通非承重墙,留下一些柱子之后,就全面贴墙纸、补地板,原本的老地板应该都是进口货,没必要翻新。 然后他们知道有座老洋楼在做全面翻新,不但有很多按照报废价算的材料,还有不少旧家具。 老克勒才识货的那些黄花梨、乌木等名贵木材的解放前老家具。 成叔立刻如获至宝的跟着去收过来。 于是整个装修进度变得极快,而这些带着浓厚沪上风情的老家具,也会成为酒吧里面的重要装饰品。 再照着这些老款式定做桌椅,整个进度,竟然准备在圣诞平安夜之前试营业! 所以打着学习考察的幌子,荆小强跟成叔去外滩那几家著名的老字号酒吧玩了好几个晚上。 成叔跟其中有些乐手还是发小! 他简直是超级地头蛇。 但荆小强胆子还是大,过了两天把汪茜带着去了平和饭店。 不为别的,这里酒吧里爵士乐队平均年龄都超过了成叔不少,那种原汁原味的海派风情,特别值得欣赏。 没准儿错过这帮据说解放前就在这里当乐师的活化石,素材都没得收集了。 体验这种骨子里的东西,对汪茜的舞蹈领悟肯定有帮助。 不过两人出发前,还是先给荆小强化了妆。 相比之前随便糊弄的把自己搞成古天乐的那种晒伤妆,这回荆小强才算是认认真真的塑型。 一直观察的汪茜都惊讶了:“完全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不提示的话,根本想不到是你!” 荆小强得意:“说了化妆才是我的本行,跳舞唱歌是业余爱好。” 汪茜景仰:“如果有化妆大赛,你一定也能拿金奖……真是难为你,因为我还要这么麻烦。” 荆小强哀叹:“所以说我不想成名呢,这种生活过着多么舒坦啊,健身是为了能吃好东西,到有档次的地方用餐,又能欣赏美好的环境调节心态,还能跳跳舞唱唱歌,人生不就这样圆满了吗,唉,现在吃个饭还得易容。” 汪茜尽量帮忙:“庄妈妈教导我们的是,既然一身天赋,又苦练这么多年,就要有个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社会的高光时刻,但我知道,我永远达不到你这样的高度。” 荆小强转头看她,借用了舞蹈教室的化妆间,但化妆套件是荆小强自己带来的,本来就是想趁着这个理由送给汪茜。 两人坐得极近,似乎一探头就能亲吻过去。 荆小强却从汪茜的眼里看不到半点情欲,更多是自嘲和不甘,就像荆小强无数个前女友那样。 他是五十岁的心态,又凭空得了一身本领,自然和这样苦练十多二十年的执念不同。 所以他也点点头:“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汪茜却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会有更璀璨更持久的光彩,应该是我全力支持你,我已经到职业尾声了。” 对啊,二十五岁了,对舞者来说这是个非常非常残酷的现实。 就像国家体操队、跳水队这种水平,几乎没有二十五岁以上还能参加奥运会的存在。 教教孩子,带带培训班没问题,高强度的上最高舞台,几乎不可能了。 荆小强伸手过去在汪茜的头顶摸摸。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给年轻人的一点鼓励,生不逢时的艺术人才多了去。 汪茜笑得更恬静。 成熟的姑娘就没那些咋咋呼呼。 骑着摩托车去市中心的时候,也只是侧身靠在荆小强背上,搂紧了他的腰,让宽松的羽绒服很暖和。 享受这一刻的温暖就好。 荆小强却觉得自己迟早要去搞身皮衣,不然要得老寒腿。 沪海的冬天,超乎寻常的冷。 不过哪怕是在享誉全球的外滩,野狼摩托依旧扎台型,得了不少注视的目光。 当然汪茜穿着旗袍戴头盔,坐摩托后座的造型可能是主要原因。 直接把摩托车停在高大上的饭店旁边,荆小强提着两只头盔递给门童的派头很足。 汪茜又笑:“感觉在你眼前,就没有什么困难。” 荆小强恭维:“主要是为了衬托你的气质。” 说着一边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崭新的羊毛方巾,给脱了大衣的汪茜披在旗袍上,那股四十年代沪海名媛的气质就出来了。 汪茜略惊喜,但也装模作样的优雅回礼:“那我只有送你一条手绢。” 很认真的把自己那带着幽香的手巾叠成花插荆小强西装胸口。 两人就成了很般配的绅士淑女。 因为荆小强把自己化妆成了头发略微有点花白的四五十岁中年人! 他真无聊。 但显然这种感觉让汪茜更加放松。 之前那种吃嫩草,特别是荆小强这种名贵嫩草的不协调感,让她有点拘谨。 这会儿甚至有点活泼的东张西望:“来这边演出过,但匆匆忙忙的来根本没有细看过,这也不是我消费得起的地方,那个柱头一看就很有历史感,壁灯好漂亮!是不是有点好笑?像个乡下人。” 荆小强表扬:“是可爱,你在学校当老师照顾学生太久,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小姑娘了。” 汪茜马上刮目相看:“你说这话……这得是多少姑娘,才会培养出你这样的温柔体贴会说话呀,我是老姐姐了,不用这么下功夫。” 只有经历过的才会下意识的这样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 荆小强也连忙撇清:“不是下功夫,而是在短暂相遇的时刻,只想让你留下美好的记忆嘛,这边,你会什么乐器吗,我是国家级退堂鼓表演艺术家。” 汪茜对这个十多年以后的冷笑话,还差点敬佩了才反应过来,立刻笑得使劲捂住嘴。 荆小强已经点了两杯鸡尾酒。 她才勉力止住笑:“我倒是想,学点什么不那么难,又能保持高雅的乐器,最好还能有点与世无争的那种气质。” 荆小强认真想了想:“那我推荐你学木鱼,明天我给你买一套带过去。” 汪茜整个人都笑得光芒万丈了! 荆小强就爱看这个,托着脸看得好认真。 汪茜举起侍者刚端过来的酒杯:“感谢你给我带来的快乐。” 荆小强回应:“我祝你永远快乐。” 汪茜就绝口不提荆小强身边那些比自己漂亮,又更年轻的小姑娘,也不说自己的感情经历心路历程。 只谈当下,探讨那支七八十岁的老年乐队技巧如何。 她也听说过不少关于这支乐队的故事,当年老外滩四大舞厅的乐师了,解放后自然是因为摒除资产阶级音乐,彻底放弃了爵士乐,不得不去为生存演奏。 直到改开后,才重新回到这里,奏起曾经的爵士乐。 荆小强也出神的看着乐池:“王尔德说,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对吧,那些仰望星空的人,内心必定藏着生生不息的梦想和希望,而音乐跟所有的艺术,就是仰望星空的天文望远镜,带给我们无穷尽的梦想和希望。” 汪茜轻声嗯。 当乐队奏起奥地利著名作曲家约翰史特劳斯的名曲《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时。 几位老乐师的表情变得异常的可爱和兴奋,他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已经失去很久的年代。他们甚至依然会边吹着萨克斯,边对漂亮友善的女士以挤眼回应,他们是一群为爵士乐而生、但不会老的老人。 汪茜笑起来,主动起身:“亲爱的绅士,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荆小强却看眼那些乐师,羡慕他们骚包了一辈子,拿起旁边的纸巾,蘸点酒,在自己脸上重重的使劲擦拭起来:“我唱首歌,送给你,也许这是你独舞的美好时刻,就看他们认不认我这张脸了。” 汪茜今晚真是惊喜连连,低头看看自己的旗袍,顿时觉得很有状态,又连忙坐回去,拿纸巾蘸酒给荆小强擦拭:“轻点,轻点,不需要全部擦掉,大概能辨认出来是你就行,我想应该会给你这个面子吧……好开心,好久都没有这样调皮的时候了,谢谢你!” 荆小强在脑海里稍微回忆了下,在给侍者打个响指:“给每位乐师送一杯鸡尾酒,算在我账上……” 然后牵着汪茜的手走到刚刚演奏完的乐池前:“我叫荆小强,不知道能否跟各位合作一首跟刚才差不多的歌曲。” 人的名儿,树的影。 乐师们再沉浸于自己的演奏,也对当前全国最红的炸子鸡如雷贯耳! 全都起身轻轻鼓掌了。 动静不大,却让所有酒吧客人都回头注视这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