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内依旧人声鼎沸,擦身而过的人熙熙攘攘,白玉安却觉得心里静的厉害。
眼神意外的平静,又忽然回身往身后看去。
外面街道上的铺子星星点点的已经点了灯笼,小摊的吆喝声不绝,暮色里的远处灰蒙蒙的,眼前又是行色匆匆的路人。
人群中并没有白玉安想要看到的东西。
又或许那人隐藏在暗处她也看不到。
旁边的阿桃气不过呸了一声,指着那伢人就要骂出来。
白玉安一只手按在阿桃的手腕上,未再说话便拉着她转身往外走。
阿桃诶了两声,看向白玉安道:“公子怎么走了?”
“那伢人太欺负人,奴婢还想和他好好评理去!”
站在一处街口处,白玉安的手指从阿桃身上收回来,又沉默着上了马车。
阿桃看白玉安不说话,着急的跟着上去道:“公子怎么不说话?”
白玉安看了眼阿桃,隔了一阵才道:“你为难他的确没用。”
“是有人不让我租宅子。”
阿桃连忙看向白玉安:“那人是谁?”
白玉安靠向身后,头一侧就看向外头:“是谁不重要,他针对的是我。”
“欺人太甚。”
说着白玉安脸上又淡然看向阿桃:“现在先不想那些,先去听雨轩吧。”
阿桃看白玉安这样淡然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宅子怎么办?”
“公子那么想搬出去……”
白玉安放下帘子,手指收在袖口里,眼眸一沉,这才低声道:“那人针对的是我,换一个人就成了。”
阿桃顿悟,就道:“要不在街上拉个人去?”
白玉安无奈:“且不说对方信不信得过,就说你这么去找人,或许跟在我身后的人也能看见。”
阿桃惊的眼睛瞪大:“公子说我们身后有人跟着?”
白玉安撑着额头轻道:“也不一定,但防备些也好。”
“这事待会儿在说,先去听雨轩吧。”
马车来到听雨轩时,天色早已经暗了。
听雨轩依湖而建,连着岸边的木廊走到湖中心的阁楼里。
木廊的两边都挂着灯笼,湖心上的阁楼有四五层,底下两层是没有雅间用饭的地方,上头两层便是雅间。
听雨轩周遭景色好,且价钱并不昂贵,寻常百姓也能消费,所以每日里人便很多。
刚走到了一楼大堂,耳边便传来各色的喧闹声,一股暖气也袭了过来。
上到四楼处的泠字雅间,高寒和温长清早已在等候,见到了白玉安推开门,就笑着招呼人过来坐。
今日雅间里还有两位生面孔,温长清看白玉安在高寒身边坐下后就介绍道:“我身边的是我老家的亲戚,这次赶考来了。”
说着,坐在温长清旁边的微胖男子就站起身拱手:“在下姓张名云德,今日见过各位大人。”
他说着躬身作了一礼。
高寒便半起身压住张云德的手道:“今日闲聚,没那些规矩,随意些才好。”
张云德便笑着点头,坐下了身。
接着便是一名面容清秀的男子起身道:“在下姓龚,名玉书,往后还请各位照拂。”
这些都是客气话,场上也都客气着。
温长清看向白玉安笑道:“云德是我的表兄,早听说你名声,这回非要跟我来见你呢。”
“说你少年高中,佩服着要来见见。”
说着温长青笑问向张云德:“如今既见着了,如何?”
张云德看向白玉安,满眼赞叹:“果真不俗,瞧着就是清风霁月的雅致人,我差的远了。”
白玉安忙客气回了两句,只叫人别再夸了。
温长青笑了笑,又指了张云德旁边的龚玉书:“这位同是来赶考的举人,与云德是偶然相识的,说起来他的名字与玉安颇有些相似,也算是缘分。”
龚玉书看着白玉安,一双眼里带着笑,抬手端起杯子朝白玉安敬来:“看来我与白大人确有些缘分,不如对饮一杯。”
白玉安这才往龚玉书身上看去,见人坐直了翩翩公子模样,一身青衣外外袍里是规整的白袍。
脸上有几分斯文,模样并不是太出众,头发半束,眼神里还有些客气。
又他身形偏瘦,身量比白玉安也只微微高出一点,倒让白玉安生出几分熟悉。
她端起面前的杯子,淡笑着与龚玉书的杯盏相撞,一声脆响后,两人各自饮了杯中的茶水。
雅间内的窗户并没有合上,湖上的风吹佛进来,将窗上的幔布带起,佛在了白玉安的衣袖之上。
今日吃的是烤鹿肉,炉子里烧着火,一块新鲜鹿肉挂在旁边的铁架子上,吃多少便割多少肉出来。
炉子内的火旺,加上桌子周围都围了人,即便夜风进来,也并不觉得冷。
温长清想的周到,给随从丫头也安排了一桌,渐渐屋子里也热闹起来。
张云德因着离铁架较近,就担起了割肉的任务,吱吱冒油声溅开,众人又是一阵躲。
温长清这时道:“吃肉怎能不饮酒?我叫小二去端一壶酒上来吧。”
众人都是应和着。
高寒在白玉安的旁边一直替白玉安夹肉,听了这话,难得的笑道:“也好。”
说着他看向白玉安:“玉安,你可能饮酒?”
这场面上白玉安自然不能扫兴,便点头道:“也能饮一些的,只是不能多饮了。”
温长清当即便笑着让门外候立的小厮下去端酒。
很快酒水上来,龚玉书在旁边接过酒壶,就起身为每人斟了一杯。
白玉安看着指尖斟满的酒杯,又听温长清举着杯子对龚玉书和张云德道:“今日小聚,提前预祝你们金榜题名,往后青云直上。”
高寒碰了白玉安手臂一下,白玉安才跟着抬起杯子一同饮了一口。
又是这般苦涩,白玉安只抿了一小口便放在了桌上。
龚玉书起身再欲替众人斟酒时,看到白玉安那还剩了大半杯的杯子一顿,随即又不动声色的斟满。
好似那酒杯已经空了。
白玉安自知自己有些无礼,毕竟预祝人金榜题名,她却连酒都未饮尽。
又看对面龚玉书淡笑的脸色,白玉安低眉看向酒杯,心底有些许思量。
高寒看了旁边白玉安一眼,又道:“下月就是太后的千秋宴了,你们翰林也要参加,可准备好寿礼了?”
温长清脸上没什么大变化:“我们这等无名小卒给的贺寿礼,太后估计也不会看。”
说着他又饮了杯酒笑道:“再说了,讨好了太后有什么用?”
“现在皇帝没有实权,实权都在沈首辅手上。”
“沈首辅一日不放权,那小皇帝就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太后也没说话的份。”
说着他又叹息:“不过让小皇帝亲政,朝中也不见得好,现在四海升平,边疆稳定,这些也没什么好说。”
温长清的话落下,场面却一时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