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
左蔚蔚尚未看清楚,那只推开墙的手究竟来源于何处。
视野,就被如墨的黑暗吞噬。
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周围。
但无论看向何方,眼前只有一片深沉的浓黑。
她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听见,从黑暗中传来的,嘈杂喧嚣的声响。
动物的惊呼挣扎,铁笼碰撞的哐当声,以及墙体坍塌、天花板破碎砸裂的沉闷声响。
左蔚蔚随着摇晃不止的地面颤抖不已,好几次歪歪扭扭地摔倒,撞在栏杆上,又艰难地爬起来。
她浑身上下的毛炸开,像是个绒团子,一双耳朵惊恐地往后倒伏。
“喵喵!!”
[前辈!前辈!你在哪儿啊?
惊恐之下,左蔚蔚只能本能寻求着自己最信赖的暹罗猫。
就在左蔚蔚慌张不知所措的时候,从笼子的一侧,传来了她熟悉的敲击音。
每次暹罗猫提醒她的时候,都会响起这样的声音。
左蔚蔚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挨去。
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贴在了她的身上。
“喵?”左蔚蔚发出一声低低的猫叫,带着些问询之意。
“咪。”那爪子的主人也同样予以回应,声音低沉不少,却显得十分冷静。
在一众乱糟糟的声音里,明明这只猫叫如此细弱微渺,可在左蔚蔚听来,却觉得令她无比安心。
墙壁的坍塌和天花板的塌陷终于停止,地面也不再摇晃。
似乎一切已经逐渐尘埃落定。
“嗒——”
在动物们慌张的叫声、跑动声中,一道手机屏幕解锁的系统音,显得是那样细微,近乎不可听闻。
一道柔和的光芒忽然亮起,在这黑暗中如同指路明灯,撑开了一小方的光亮。
“幸好想起来了,我还带着手机……”
王卿低头划拉着自己从口袋里掏出的手机,看着亮起的屏幕,心中一阵庆幸。
但当她扫了一眼状态栏上的剩余电量,那股刚生出来的庆幸,又如同被泼了盆冷水的火苗,瞬间熄灭了。
没忍住,小声抱怨了句:“这电子产品耗电就是快啊。”
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手机就算没怎么掏出来用过,电量也只剩下40%了。
那些从惊恐中刚刚回过神的动物们,此刻还没能完全平息下惊慌,全都本能地朝着光源处靠了过去。
其中,也包括那两只羊驼。
拴着它们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只是在脖子上留下了,长期拴绳后被磨出的一圈肉白色的斑秃。
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没有办法走出去,也全都瑟缩着身体,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光亮处那个女人。
倒是那只京巴犬,每次对新来的同类都十分热情,这次看着站在光源里的王卿,反而往后缩了缩,没有靠上去。
王卿借着手机的光亮,环视了一圈周围。
看着这些老弱病残的动物,经过一番变动之后,她心里原本的那股怒火已经被压下来了许多,理智重新回笼。
小黑注意到那些朝着王卿凑上来的动物,连忙扒拉开周围的乱石碎墙,颠儿颠儿地跑到王卿的手边,想要求蹭蹭。
“汪汪汪……”声音又变得甜甜软软。
一只满是狗毛的触手,甚至大着胆子,贴在了王卿的腿边,来回地蹭了蹭。
犬神庞大的身躯一出现,就令周围其他准备凑近王卿动物们,四肢僵麻地站在了原地。
更有甚者,还往后退了两步。
倘若不是因为周围太过黑暗,本能地令它们感觉到危险,只怕这些动物们会扭头就跑。
王卿顺手撸了把自家狗子身上的毛毛,“好好好,你没事就好。”
“汪汪!”
安抚了自家狗子,王卿又陷入了新的烦恼。
虽然这个地方是家黑店,但是很明显,这种案件就算上报给警察局,估计也不会受到多严重的监管整治。
但要她在亲眼看过那样一番惨状之后,还将他们丢在这儿任人凌虐,王卿也做不到。
“唉。”王卿叹了口气。
低下头,打开了自己脚边的一个笼子,将里面那只瑟缩着颤颤发抖的兔子放了出来。
先带着他们从这儿走出去,到时候再打个电话给管家,问问管家的意见好了。
王卿依次将那些关着的笼子打开,释放出里面的宠物。
角落里的暹罗猫,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从王卿进来起,他就注意着她。
猜测这个女人应当就是笔记中所写的“小姐”,暹罗猫对她的一举一动,不敢轻易忽视,而是默默看在眼里,揣测着她的用意。
尤其是刚刚,看见王卿轻易地推开了一堵压下来的墙,暹罗猫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绝对是这个怪谈中,一个厉害的诡异,就算不是boss,也必定举足轻重。
毕竟,普通的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力气?
但同时暹罗猫心中也有一个困惑。
既然是“小姐”,又为什么要救他们呢?
他们双方难道不应当是对立阵营的吗?
暹罗猫百思不得其解,凝视着王卿的目光充满了打量。
似乎想要透过王卿那娇小普通的外表,看清楚这只诡异究竟隐藏了怎样险恶的用心。
在它的视线中,王卿只是弯下腰,一个个地将那些锁住的笼子打开。
甚至,脸上带着还安抚的笑容,将手伸进笼子里,摸摸那些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而那些动物,似乎也本能依赖着这个有着温柔笑容的女人,毫无挣扎地任由她抚摸。
联想到笔记中,
那个在陪伴“小姐”玩耍的过程中,逐渐丢失掉自我人格,将自己物化为宠物的笔记主人。
暹罗猫的警惕心越发重。
或许,“小姐”就是有着这样的特殊能力,可以让他们放下戒心,然后逐步沦为真正的动物。
王卿又一次地弯下腰,打开了一个关着垂耳兔的笼子。
手指伸进了笼子里,在那兔子毛茸茸的身上摸了摸。
感受到了它大的不同寻常的肚子下,传来的急促心跳,王卿不由得挑眉。
哟,这还是只孕妇兔呢。
她没忍住,摸完了肚子,又在对方那耷拉在两边的耳朵上,轻轻地揉了揉。
笼子里,
垂耳兔浑身战栗不止,黑豆豆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只白皙的手,一动也不敢动。
就是刚刚,
那看上去柔弱无骨的手,纤细白皙的五指抓住了笼子上的锁,微微一拧,
硬生生地,拧断了拇指粗细的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