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人人都接受教育的时代，所有人都相信，那只是一个传说，一个童话故事。
夙来严肃古板的院长，肯定不会跟她开玩笑。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院长他，也是，永生之人。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院长的容貌，会一直不变。
少女怀着激动的心情，跟着院长来到办公桌前。
院长倒了杯锡兰红茶：“坐。”
阮希没心情喝茶，还没完全坐下，疑问的话就说出口了：“院长，您也获得了永生吗？”
男人不紧不慢地绕到办公桌对面，为自己倒下了一杯茶。
浅抿了一口后，他才沉声答道：“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少女的眸子更亮了。
她扒拉着桌沿，身子稍微倾了下，“您怎么知道，我获得了永生？”
总不能，仅仅凭这一个故事吧？
龙腾大陆上，许多人都知道这个故事。
“只有被神明注视的人，才能得知神明的名字。”
世间流传的故事里，从来没有那位神明的名字。
“原来如此。”
阮希坐了回去，“那……您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只是结识一下，同为永生之人的她么？
院长沉默了片刻，语气比方才更为严肃：
“告诫。”
告诫？
劝她什么？
劝她放弃永生么？
获得永生一年内，可以放弃永生。
超过这个期限，便再也没有放弃的机会了。
——他们会活到时间终结。
她不解道：“为什么？”
院长连喝了几口红茶才开口：“我寿命的长度，足以让我明白，永生并不是美好的。”
阮希坐直了身子，刚要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又忽地问道：“您……多少岁了？”
龙腾大陆文明存在了五千年，院长……肯定没超过五千岁吧？
“我不知道。”
院长俯下身，从抽屉最下面那格找出一本有着欧式书封的书，翻了几页后，继续道：“我从两千多岁时，就不再写日记了。”
阮希注意到，他拿的那本“书”，和书架上的书厚度都差不多。
书封的风格也一样，像是中世纪的产物。
她指着满墙的书，惊诧道：“这些……都是您的日记么？”
院长点点头。
“天呐！”
这拿去当小说发表，不得几亿字啊！
男人的目光落到了那排书架上，“我虽然拥有不死的躯体，可只有普通人的记性。”
他视线收了回来，转而直视着正对面的少女。
“所谓的永生，是真正的永生吗？”
嗯……怎么不是呢？
“先别急着回答。”院长抬起手作噤声状，“听我说完。”
他又喝了几口茶，清了清嗓子道：“你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所有记忆吗？除了几件印象深刻的，其他的记忆都模糊了吧？
十年尚且如此，那么，一百年呢？两百年呢？一千年呢……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我早已忘了我最初的模样。
你别看我长得像龙腾大陆的人，但其实，我是从远在蓝星另一端的鸥海大陆来的。
我的容貌，也已更换过无数次。
早在我一百多岁时，前一百年的记忆就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在两百岁时，已彻底遗忘。
我只能通过日记来得知，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喝掉剩余的茶，为自己又倒了一杯。
“其实每过一百年，就相当于重开，相当于新生，相当于，一个全新的人。
只不过，你的情感会随着时间逐渐消耗殆尽。
首先，是爱。
其次，是痛苦，悲伤，愤怒，快乐……
最后，只剩下厌倦。
厌倦于失去每一个你在乎的人，厌倦于毫无目标地活着，厌倦于看着世间万物化为尘埃。”
阮希终于知道，为何院长会像个机器人一样了。
“江予浅，”院长定定地注视着她，“永生并不是什么好事。永生是种诅咒，是酷刑，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