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看了那女人一眼。
那女人扯住江璃的袖子，随即抬起手指，指了下车厢末尾的方向。
“你想让我过去？”江璃问。
那女人点了下头，似乎想要张嘴解释。
但她一张开口腔，鲜血就不停往外流，整个喉咙被血水赌满。
黑暗的车厢中，女人的嘴里发出“呜呜噎噎”的倾诉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璃注意到，这个女人，似乎是个哑巴。
“带路。”江璃吐出两个字，抽回了袖子。
女人总算闭了嘴，血水不再往下流。
江璃打着手电筒，跟在那女人的身后。
这时候江璃才看出来，女人身后拖行的东西，是一个未成形的婴儿。
那个婴儿已经死了，成了一团血糊糊的红肉。
婴儿的脐带和母亲连在一起，于是一直拖行在身后。
江璃跟着那女人，一路来到车厢的最后一节。
最后那节车厢的乘务员工作室里，正亮着旖旎的红光。
红光之下，传来一个小孩低低的歌声。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
“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说话～～～”
江璃听到歌声，身体又开始变异，手臂上有小疙瘩开始往外冒。
她走到接近车厢门口的位置，带路的女人不见了。
江璃一个人开着手电筒，又向着那充满红光的屋子走近了些。
“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
“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会眨～～～”
江璃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屋里看了一眼。
乘务室里的小孩，看起来四五岁大。
他鼻间发出轻轻的哼吟，正埋头专心做着什么事情。
江璃的视线越过男孩的肩背，看到那孩子正兴致勃勃地在捏泥巴。
小孩子的桌子旁边，堆满了人的五官，眼珠子、鼻子、耳朵、嘴巴……
他捏好一个泥人，便给它安上五官，扔进旁边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旧桶里。
“……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璃的视线，小孩抬起头，却正好和门外的江璃对视。
小孩的歌声戛然而止。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乘务室的红灯“滋滋呲”闪烁两下，灭了。
列车陷入黑暗。
只有江璃打开的手电筒，在空幽的夜里，发出微弱的冷光。
“大姐姐？”
黑暗中，一只泥泞的小手，缓缓握住了江璃的指尖。
江璃的手电筒微晃，照到了身旁的小孩。
“大姐姐，你又来啦~”
小孩抬起手背擦脸，蹭了一脸的泥，冲江璃软软地笑着。
江璃回之一笑，却笑容僵硬。
她这次过来，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杀掉这个孩子。
小孩的歌声是污染源，要消灭污染源，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他，让他永远闭嘴。
“大姐姐，你要杀掉我吗？”
小孩子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着水光，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江璃听到小孩的问话，惊诧了一瞬。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孩却忽然递给了江璃一样东西。
那冰冷的触感……是一把刀子！
“大姐姐，你动手吧~”小孩天真无邪的请求，让此时的江璃生出一股寒意。
杀了他……只要她现在杀了这个小孩，就可以达成完美通关。
江璃握紧了那把刀子，手心冒汗。
“我不会跑的，姐姐，你快动手吧，只有这一次机会哦。”
小孩的催促声，让江璃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这一刀捅下去，死的不是小孩，而是江璃自己。
江璃握刀的手，微微发紧。
“快呀，姐姐，这个游戏，我只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喔。”
小孩期待地望着江璃，张开双臂，开始了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10、”
“9、”
“8……”
倒计时的秒数，越来越短。
江璃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她手中那闪着银光的刀尖，不自觉朝小孩的脖颈处逼近。
只需要再近一点点，刺进去，幽灵列车副本就可以结束了。
但是她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顺利。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细节？
“……”
“3、”
“2、”
“还剩最后一个数了哦~”小孩亲切的提示音响起。
此刻，直播间众人都屏住呼吸，憋着一口气，等待着江璃动手。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璃即将顺利通关之时，江璃握刀的手，却猛地松了力道。
“1。”
“咣啷——”一声。
刀子掉落在列车的铁皮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为什么不杀了我？”小孩咧嘴笑起来，眸底闪着俏皮的亮光。
江璃弯了弯唇，“杀一个泥人有什么意思？”
“出来说话。”
江璃直接用手电筒，移到了小男孩身后的位置。
那个位置，是最近小孩声音来源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化为一滩黑泥。
而小男孩本人，从泥人身后那个原本空荡荡的地方显出了身形。
“哼。”小男孩抱着手臂，恶作剧没有得逞，撅着嘴有些不高兴。
“烦死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演得那么好！”小男孩瞪她。
江璃无奈一笑，“你不是自己唱出来的吗？泥娃娃，泥娃娃，眼睛不会眨。”
小男孩怔了一秒，这下无话可说了。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训练出一个泥娃娃，和他配合着演双簧。
泥娃娃负责张嘴，他悄悄躲在后面负责发声。
但是不能眨眼睛这一点，确实是硬伤，没办法克服。
“好吧，这局算你赢。”小男孩的语气之中还颇有几分不服气。
江璃笑，“赢了有什么奖励？”
小男孩愣了一下，敲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赢了就……赢了就陪我玩游戏！”小孩子兴奋地跳起来。
江璃冷漠，“不陪。”
“啊……”男孩的小表情有些苦恼，“你不想陪我玩。”
“那……那你赢了就给你这个吧！”小男孩塞给了江璃一张纸条。
“先说好，我不保证这个有什么用喔，”小男孩特地交代，“反正我觉得这个没什么用。”
见小男孩对这张纸条尤其嫌弃，江璃露出几分困惑的神情。
她接过纸条，展开。
一行大字映入眼帘。
【副本通关隐藏条件：帮助关键人物安全下车。】
江璃一惊！
这么重要的东西，她竟然现在才拿到！
况且……那个关键人物是谁，现在死了没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江璃蹙眉沉思。
到目前为止，系统还没有宣布她「通关失败」，那说明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那个关键人物……还活着！
江璃收起藏在袖口的匕首，她不打算杀死这个小孩了。
这个副本，在消除污染源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江璃抬起眼皮，看向小孩，“你不是要玩游戏吗？我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