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杨安玄率领百名巡江营将士回返依水镇。 刚进大堂,刘衷和钱磊就走了进来。见到他俩一脸诡异的神情,杨安玄忍不住笑起来。 从刘牢之手中得来的五百女俘兵杨安玄让他们先行带回,放在巡江营中不妥,杨安玄想到钱磊的家就住在江对面,让钱磊将这些女俘军运到了他所住的村中,缴获的粮食足够这些女兵吃一个月的,不用担心吃食。 起初,钱磊担心这些女俘逃走,杨安玄告诉他愿意离开的不用拦着,让她们自行决定行止。 看到钱磊,杨安玄想起两人化装打探军情时陈婶介绍的那个女娃来,钱磊在军营中想救那女娃,看来有意,不知是否能成。 果然,钱磊禀道:“杨将军,那些女俘要如何处置?仆家的那个小村实在找不到那么多住处,每家每户都塞了四五人。这些女人住在村时,弄得一团糟,乡亲们都在抱怨。” 杨安玄笑道:“愚不是告诉你,谁家缺媳妇,只管迎娶,那些女俘同意就行。” 钱磊的脸一红,没有作声。刘衷在一旁笑道:“安玄,钱兄弟还真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就住在他家中,过两个月就准备成亲了。” 杨安玄哈哈笑道:“钱兄,你可得谢愚这个大媒人。那女娃叫什么名字?” 钱磊的脸越发红了,吭嗤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乔丽”。 杨安玄见他腼腆,不再调笑,问道:“那五百女俘走了多少人?” “只走了八十七人,其他的都在村里。”钱磊见杨安玄问正事,赶紧应道。 五百人走了还不到百人,杨安玄有些出乎意料,他原以为至少有一半人会归家。 杨安玄想了想,问道:“你问过你媳妇是什么原因吗?” 钱磊红着脸,吱唔道:“仆这几日都在营中,没有回村。还未成亲,不算媳妇。” 杨安玄站起身,道:“走,愚前去看看。” 乘船过江到钱磊所住的村子,不过大半个时辰,隔老远就能听到叽喳的吵闹声,浆洗的衣物挂满了村中。 杨安玄看到不少女人的亵衣,还真不好直接闯进去,难怪村里人抱怨,这伙娘们也不知道避忌几分。 在村口站住,杨安玄对钱磊道:“你进村找几个能做主的出来,顺便把你未过门的媳妇也叫来。” 钱磊进村足足有一刻多钟,才领着十几名女子出来,杨安玄坐在村头的大槐树下等候,那些女子上前施礼。 杨安玄看到紧跟在钱磊身边站着的女子,还带着几分怯意,正是装扮渔夫时所见之人,想到为护她而死的陈婶,心中无声叹息。 目光在这群女子脸上扫视一遍,杨安玄问道:“你们谁能做主?” 一名四旬年纪的大娘施礼道:“妾身钟氏,是军中校尉,在这些女俘中官阶最大,将军有何吩咐尽管对奴说。” 杨安玄默不作声,自己允许女俘离开这些人居然不走,这里有古怪。两千女兵是王廞之女贞烈将军王异统率,莫非王异在这伙女俘当中。 目光再次在这群女子脸上逐一扫过,这群女子或无畏、或媚笑、或羞怯、或害怕,神情不一。 “王异,贞烈将军,你上前来。”杨安玄冷不丁地喝道。 众人一惊,不少人的目光下下意识望向钟氏身后的女子。 还真误打误撞地遇上了,杨安玄露出微笑,打量着这位贞烈将军王异。 王异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显然是抹了点东西,看年岁和钱磊的媳妇乔丽差不多,十六七岁的样子。 身份暴露,王异从怀中掏出丝巾,平静地抹去脸上灰尘,露出一张艳若桃花般的脸来。 杨安玄身边刘衷、孟龙符、俞飞等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这女子着实好看,真如花儿般艳丽。 王异从容上前,飘飘万福,娇声道:“败军之将王异见过杨将军。” 那些女子纷纷拜倒,齐齐哀恳道:“请杨将军开恩,放过我家娘子。” 王异脸现悲容,哀哀欲泣,看得众人心中一疼,恨不得上前温言相慰,抚平她眉间哀愁。 杨安玄心中感慨,比起阴慧珍来,此女容貌丝毫不差,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狐狸精大概就是指王异这种,媚骨天生,娇媚动人。 “将军”,王异娇滴滴地呼道:“奴身为俘虏,性命操于将军之手,还望将军怜惜。” 杨安玄微笑道:“愚曾交待钱磊,你们尽可自行离去,愚不会强迫。今日此时,此话依旧算数。” 王异有些诧异地瞅了杨安玄一眼,这位少年将军见到自己的容貌居然不为所动,异于常人。 “父兄皆丧,天地茫茫,已无奴的容身之地。”王异哀声道:“若将军不嫌奴蒲柳之姿,奴情愿服伺将军,为奴为婢任凭将军发落。” 杨安玄心道,要不是前世在影视中看过无数烟视媚行的演技,说不定自己就被迷住。 此女隐在女俘当中,怕是别有用心。大多数女俘不肯弃她而去,看来这个王异颇有手段,自己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聪明。 “王异,可曾许配人家?”杨安玄假意关切地问道。 王异头一低,面现红色,低语道:“奴去年许配给了虞家三公子,尚在议亲恰适天子驾崩,婚事搁置,奴家尚是完璧之身。” 那低头脸红的媚态着实让人心跳脸红,杨安玄道:“战事与女子无关,待事情平息之兵,愚派人送你回吴兴,与虞家三公子完婚。” 王异的秋水明眸露出惊疑之色,这位杨将军是没有听懂自己话中之意还是真是实诚君子。 咬咬银牙,王异娇怯怯带着哭音道:“家破亲亡,奴何颜回吴兴,奴愿委身于将军。” 杨安玄纵声大笑,道:“尔父王廞反叛朝庭,为北府军所灭,愚若收留你,恐怕遭人物议,亦不好向朝庭交待。” 王异泣道:“望将军怜惜。奴愿率麾下一同归顺将军,听凭将军处置。” 那些女子齐齐跪倒,哀告道:“请将军怜惜。” 杨安玄笑道:“愚已然说过,任凭尔等去留。若想返回三吴,大可回转,若无钱粮,愚可以送些路费。若想就地嫁人,巡江营有不少人尚未娶亲,愚会命他们前来相看,婚嫁自由,并不强迫。” 看了一眼抽泣的王异,此女是个不安定因素,若任由她在村中,说不定兴起什么风波。 杨安玄道:“王异,你既愿听从愚安排,那便随愚回京口。” 王异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自己还以为这位杨将军不为女色所动,看来也不过是在人前装样。 暗咬银牙,杨安玄是杀死自己兄长的凶手,自己豁出此身,也要让他家破人亡,替兄长、父亲报仇雪恨。 伏身谢过,王异柔声道:“奴家这就去收拾一下,随将军回京口。” 等王异等人离开,刘衷忍不住开口道:“安玄,此女非等闲之辈,你要小心。” 杨安玄笑道:“刘兄放心,愚心中有数。” 功夫不大,王异带了两名侍女返回,杨安玄也不多说,带了三人乘船回了依水镇。 回到巡江监,杨安玄直接带了王异上了大堂,刘衷等人感到有些诧异,不知杨安玄是何打算。 等众人听命来到大堂,看到堂侧站立的王异三女,无不感到惊诧。不少人为王异的姿容所动,偷偷地打量。王异低头不语,楚楚可怜,含羞带怯。 “诸位”,杨安玄道:“愚讨伐王泰大军,获得战俘五百人,暂押在江对岸的向阳村中。” 堂下诸人挤眉弄眼,这几天营中传言纷纷,说杨将军替大伙娶媳妇,巡江营五百人女俘五百人,一人正好对应一人。 这让许靖这些官吏有些失落,想着等杨将军回来后跟他说一说,发女人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少了他们。 “这些女子虽是战俘,身世却是可怜,本官想为她们谋条出路。巡江监中有未娶妻者,可以分批前往向阳村相看,不过有一点愚先说明,两厢愿意方可,若是有谁强迫,别怪本官不讲情面。”杨安玄道。 大堂诸人多数已然成家,听杨安玄这样说无不叹气,至于刘衷、俞飞、孟龙符等人并没有想娶那些女子为妻的打算。 不少人的目光看向王异,想来这个美貌女子是杨将军为自己所留。 杨安玄用手指了一下王异,道:“此女是叛军首领王廞之女,贞烈将军王异。愚思之再三,不敢擅留。要将此女送至京口,交由王刺史处置。” 王异如被雷击,惊得目瞪口呆,待醒悟过来跪倒在地,垂泪哀求道:“将军,莫把奴送给王刺史,将军饶奴性命。” 娇躯颤抖,扬起的小脸如同梨花带雨,让人怜惜。 奈何杨安玄心如铁石,毫不在意地笑道:“王异,怎么说王刺史也是你的叔父,不会为难于你。来人,备车。” 半掺半强迫将王异装入车中,杨安玄和刘衷两人带了几人护送,从依水镇前往京口府衙。 车内,王异没有了娇弱,咬牙切齿,姣好的面容扭曲可怕,陪在她身旁的两名侍女都不敢开口相劝。 杨安玄骑在马上,心情不错,此次奉命前去评叛,是王恭给自己下的陷井,结果反让自己立了新功。 意外得了王异,这是个烫手山芋,何况这女子不是省油灯,将她尽快送走为上。 王廞与王恭是同祖的堂兄弟,响应王恭起兵反叛而因王恭而亡,世人免不了议论。 王异算起来是王恭的侄女,自己将她送给王恭处置,倒要看看他如何是好。 无论怎么做,王恭都落不到好,自己也算出了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