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宫外。
“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王德发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疑惑的嘟囔着。
“流离宫不小,前殿之后还有后花园,花园之后还有后殿,又不是两军冲阵,听不到动静很正常。”
郭英面色稍显凝重,缓缓说道。
“那怎么办?万一他们真的在后殿发生冲突,我们该如何应对?”
王德发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静观其变吧,万一事态失去控制,应该不会这么安静,实在不行,你我二人单独进去查看即可。”
郭英瞟了一眼流离宫内,沉声说道。
王德发无奈的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何况此时即便他进去也无济于事,里面的那两个人,没一个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后殿中。
“侄儿见过二王叔。”
朱允熥缓缓起身,恭敬地冲着朱樉行了一礼,赔起了笑脸。
“本王在问你话!为何要害我?!”
朱樉冷冷的看着朱允熥,厉声喝道,声音洪亮,直接传出了殿外。
“什么事这么大火气啊?侄儿实在不明白二王叔此言何意?”
朱允熥无辜的摊了摊手,满脸不解的问道。
“那日在册立大典之上,为何构陷本王?!你究竟意欲何为?!谁指使你的?!”
“是不是老四?!”
朱樉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喊道,声音越来越大。
“侄儿冤枉啊,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侄儿怀疑刘三吾居心不良,担心二王叔被他利用,所以才那么说的。”
“侄儿这都是为了二王叔你好啊!”
朱允熥连连摆手,苦着脸解释道。
“一派胡言!”
朱樉听完,并不买账,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摆满的美酒佳肴,咬了咬牙,直接抬手掀翻!
杯壶碗碟纷纷坠地,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回荡在大殿之中。
如此巨大的响动,直接传出了殿外,这次不只是被守在殿外的红鸢等人听到,连待在前殿的人也听到了,纷纷跑了出来,聚集在花园内眺望着。
红鸢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直接转身向殿门走去。
可是没等他走出几步,就被庞松直接拦住了去路!
“让开!”
红鸢面色一沉,冷冷的说道。
“既然秦王殿下和三皇孙殿下有事要谈,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不要打搅为好。”
庞松冷漠的看着红鸢,沉声说道。
红鸢毫不理会,横移一步,继续向门口走去。
可是庞松也是紧追而上,再一次拦在了红鸢的面前。
“找死!”
红鸢厉喝了一声,直接一掌挥出,直击庞松的面门!
随着一股劲风袭面而来,庞松暗吃一惊,不敢硬接,迅速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顺势拔出了腰间的刀,直接刺向了红鸢的胸口!
红鸢脸色微变,脚尖点地,瞬间后撤,与此同时,藏于衣袖中的匕首已经滑落于手中,稳住身形之后,闪电般冲向了庞松,直接刺向了庞松的咽喉!
“好身手!”
庞松惊呼了一声,挥舞着长刀使出了全力!
转眼之间,二人你来我往,已经交手十几个回合!招招险象环生!
流离宫外。
“不好!动起手来了!”
正在侧耳聆听的郭英突然隐约听到了一丝金铁交鸣的声音,惊呼了一声,脸色骤变,急忙快步冲进了流离宫。
“啊?!”
王德发吃了一惊,满脸紧张的跟在了身后,快步冲了进去。
当郭英和王德发冲进后花园中的时候,恰巧看到了后殿门前正在交手的红鸢和庞松,不由得同时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
不过好在动手的都是底下人,并非两位贵人。
后殿内。
“好了,不用演了,差不多了。”
朱允熥缓缓地坐在了桌前,手里拎着一壶酒,冲着依旧满脸愤怒的朱樉抬手示意了一下。
朱樉闻言,瞟了一眼身后的殿门,迟疑了一下,坐在了朱允熥的对面,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而是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一闪而过。
“本来已经为王叔准备了一桌好菜,现在全毁了。”
朱允熥看了看洒了满地的菜肴,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说道。
他的话音很低,低到已经全都被殿外的打斗声掩盖。
“本王今日前来,并非是来享用美酒佳肴的,你心里应该知道。”
朱樉看着朱允熥,缓缓说道,虽然脸上的怒意已经消散,但是言语之间依旧带着些许敌意。
“菜可以不吃,但是这酒一定得喝。”
“此酒名为梨花酿,产自九幽界,放在平日,王叔肯定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今日必须得尝尝,保准您不会失望。”
朱允熥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为朱樉倒了一杯,满脸笑意的说道。
“王叔,请。”
接着,朱允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抬手敬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朱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端起了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紧接着不由得顿住,惊讶的看了一眼杯中酒,眼前一亮。
随即,朱樉不再迟疑,仰头将杯中酒全部喝下,顿时只觉得口中梨花香味流转,心旷神怡。
“王叔就不怕侄儿在酒中下毒?”
朱允熥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又为朱樉倒了一杯。
“你敢吗?!”
朱樉眯了眯双眼,沉声问道。
“那自然是不敢的,如果王叔在我流离宫内出了事,那侄儿也休想善终了。”
“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王叔你太严肃了。”
朱允熥笑着摇了摇头,打趣着说道。
“言归正传吧!”
“本王当初的确答应与你合作,让你借我之名来阻止父皇册立太孙,可你未免做的太出格了一些!”
“争储夺嫡之嫌,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大过?!”
“万一父皇真的信了你,那本王这个藩王的头衔恐怕都要丢了!”
朱樉冷冷的看着朱允熥,沉声说道,眉宇之间再次流露出不满之意。
“但结果呢?王叔是否安然无恙的离开了明和殿?”
“如果王叔的前程是仅凭侄儿几句话就能毁掉的,那岂不是证明侄儿当初挑错了盟友?”
朱允熥笑了笑,认真的问道。
听到朱允熥的反问,朱樉迟疑了一下,陷入了沉默,带着些许的惊讶,开始再一次重新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侄儿。
虽然他们之间早就互相结盟,可是在结盟之前已经几年未见,只是通过书信暗中联系。
直到此时,朱樉才彻底相信,眼前的这个侄儿,早已今非昔比!
可是他不解的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怎么会突然之间心计城府变得这么深的?!
“王叔可知刘三吾已经死了?”
朱允熥迟疑了一下,笑着问道。
“进京途中刚刚收到消息。”
朱樉沉声答道。
“那王叔可知为何陛下要草草了结他的性命?连一丝争辩的机会都不给?”
朱允熥继续追问。
“为什么?”
朱樉试探着问道,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朱允熥,观察着朱允熥的每一个神情变化。
“因为皇爷爷从未想过要真的治你的罪,之所以杀了刘三吾,是担心他威胁到王叔的安危,被有心之人利用来对付王叔。”
“不管刘三吾是不是您指使,在皇爷爷的心中,您和四叔一样,争储夺嫡之心从懂事之时就已在心底萌生。”
“如果你们安于现状,没有任何私心,皇爷爷反倒要失望透顶了。”
朱允熥笑了笑,娓娓道来,字字掷地有声。
听完朱允熥的回答,朱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无法掩饰的震惊。
这一番话,哪像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