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冷风吹过长安城里清扫干净的方砖路面,人力车夫拖动载着客人的两轮车。
“叮铃~”
车夫脚上跑得飞快。
这种时下流行的出行方式有许多生活比较宽裕的人都会使用,因此你会在这座汉国国都的几条主干道看到,金属车轮架、轮辐和轴承支撑,羊毛毯铺座位的两轮车在大街上来来往往,俨然已成一门可以混口饭吃的营生。
这些车夫的车或是车行租赁,或是个人购买。
经过强有力的管控,汉国工业发展得很快,铁产量拔升开始加速,摸近3000万斤左右,此外更加高效便利的采矿技术、蒸汽锻锤和蒸汽列车将发展的成果辐射到各个地区,反馈给汉国现目前的2100万国民,所以汉国内廉价耐用的金属工具仍在不断增多,让一辆全新的人力车,车夫咬咬牙攒个两年钱就买得起,由是出现了拉车“个体户”,也出现了几家依靠开设“租车公司”盈利的组织。
“卖报卖报!”
人力车经过一位报童。
街头挎着布袋的报童挥舞报纸叫卖:
“汉王陛下发表重要讲话,号召全国、全民族加强团结,支援同胞!”
“攻打宋国进展顺利!三十万大军火速发往帝国都城!”
“小孩,给我来份新报。”
“好嘞,五文。”
走在上班路上的工人展开报纸,边走边看,像他这样买下报纸用于消遣的人有很多,因为报纸上既有时事新闻,也有民生市井,然后诗词、连载故事、笑话,都可以从中找到。
“哗啦。”
他展开报纸,忽然愣了神。
今天这期报纸好像比往期严肃许多。
“炎华大地上的子民们,我是汉王陆古,现在对所有人说话。”
他边走边念诵:
“在此之前,我应该无数次阐述过我最大的目的和愿望,现在我再次重申。”
“上古时期,有巢氏为了让人们躲避害兽,发明了住在树上的巢穴,人们于是拥立他为王;中古时期,燧人氏为了让人们远离疾病和寒冷发明了火,人们也拥立他为王;近古时期,大禹为了平息天下洪灾,修渠引水,历时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终于解决了水患,人们同样拥立他为王。”
“以上这些历史,既表明了王的荣誉并不来自于某些无耻之徒对于所谓高贵血脉的自吹自擂,正相反,王者本身给予了王的称号以荣誉。”
“也表明了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曾团结在同一位王的领导下。”
工厂里,清出一片空地,成群的工人聚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人群中间,踩着木箱的青年激动地大声诵读:
“然而在周王室衰落以后,这种团结——没有了。”
“诸侯互相攻伐的年代到来了,这片大地上持续进行了五百五十年的战争,多少人因此而死,我们不能数清。”
“因此,我们的行动旨在恢复这种团结。”
“并使之更牢固,以平息族内的纷争。”
乡间的空地上,识字的年轻人捧着报纸,读给村里其他老少男女听:
“旨在使这片大地上散落的兄弟姐妹重新回到我们的大家庭中,使我们这一民族的伤痕....得以弥合。”
“旨在将拥有共同的源头、共同的先祖、共同的血脉的我们,重铸成一个紧密团结的族群,直到千万年以后,我们依然可以高傲地宣称,我们是汉族。”
某处昏暗的房间里,满头白发的老人伏在案边,对照报纸,无比专注地提笔撰抄:
“身为人,我们会共情,当拥有和我们相似的面目、相似的语言的人遭受痛苦时,我们会为他人的痛苦而悲哀,并且这种痛苦会制造仇恨,如果不加以控制,仇恨就会传递仇恨,如同相连的锁链,最终影响到族群中所有人的生存和生活,这深刻地证明了一个不容置疑的公理———我们是不容分割的整体,每个族人的命运都与他人息息相关,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我称之为,命运共同体。”
原燕地的集镇的庙宇中,男女老少跪在蒲团上叩首,台上供着泥塑的偶像,它的面目只按照人们的想象,但衣着与陆大古有几分相似,供桌上立着牌位,中神君。
自从陆大古开展一系列农业改革,发展工业,实施到他们所处的地区,他们村已经连着好几年丰收,没饿死过人,甚至连着几年冬天安然度过,确有几位老人逝世,但都年纪大了,算寿终正寝。
对陆大古是星君下界确信无疑的人们认为这都是汉王保佑,因此建了庙立了牌。
年老的庙祝拿着香念念有词,庙祝正在上公学的孙儿站在庙祝身旁读报:
“而在宋地的某些人不仅不这么认为,且突破了许多不可触碰的底线,犯下了多项灭绝人性的罪行:”
“一,喰噬民众,以充粮草;我们在....”
陆大古在这里列举了统共七项重罪,五项轻罪,并详细列举了罪证。
读到此处,某座客栈里一片哗然,尤其是年轻一代的人们出离地愤怒起来,仓禀足而知礼纪,成长于物资相对充裕的汉国中,他们早有余裕思考生存之外的事,自然也就成为了他希望他们成为的汉族人。
“对于这样向血脉同胞犯下可憎可怖的罪行的人。”
“已不能容许它们继续存在这世上。”
客栈里越聚越多的人群中有位老人激动愤懑地高呼:
“说得好!”
众多民众此起彼伏地附和:
“没错!”“说得好!”
人群中间读报的男人继续读道:
“因此,我可敬可爱的国人们,以我汉王陆古的名义,我向你们请求。”
又是哗然一片,人们半是惊讶半是喜悦地互相看看,此前,还从没有一位国君这样言辞恳切地请求他们这些理论上没有任何身份的黔首。
“汉国需要你们每个人尽己所能,各司其职。”
“工厂每多生产一把铁器、一块蜂窝煤,农田每多种出一粒粮食、一颗大豆花生,都有可能挽救一名同胞的生命。”
“而边区的国人们,请你们在发现宋、楚两地受灾的流民时,尽快就近告知部队或官府,以便我们尽快对同胞实施帮助和救护。”
“如果发现流窜的宋人王族、贵族、乱军,同样请你们爱惜自己的生命,尽快就近告知部队和官府,以便我们保护你们,并尽快对罪者实施更加彻底的审判和清算。”
汉王宫里,着龙纹玄色衮服的高大男人在宫殿中缓缓来回踱步,如是说:
“宋地的国人们,我向你们许诺。”
“用承诺会不会更好一些?”
坐在几步外的梨花木椅上,着粟色曲褶长裙,栗发蓝眼的女人手拿纸笔记录他的话语,提出建议。
他稍加思索,点头:
“好,改为。”
“宋地的国人们,我向你们承诺。”
他说,她继续写:
“你们都将得到保障。”
“四十万兵力正在消灭敌人的同时,全力保护你们,百万石粮食正在输给你们,另外,衣物、铁器,都已送去。”
“你们都将得到统一的名称——汉族人。”
“你们回家了。”
言毕,大进掸了掸纸张,吹干墨迹,陆大古走近来,弯下腰,看纸上的文字。
对他们来说,这不过只是篇面向汉国上下的文稿,发出呼吁以提高内部凝聚力,安抚民心,而对本历史线的人们来说,“同族同种”的概念被再次强化了。
两人尚不知道,这篇团结宣言在此后的几百年里仍持续地发挥作用,乘蒸汽轮船和列车走向世界的人们后来将汉人的概念拓展到了所有黑发黑眼的黄皮肤,直到几百年后,后世人敬称他为始皇帝,新时代建立,在各种文艺作品、二创故事、电影和电视剧里,“团结宣言”都是几乎必然出现的名场景。
“快!快!快!”
而在文稿登报后。
宋地道路上,大军行进。
数千士兵呈并排四列,小跑前进,统兵将领骑马位于队伍侧方。
汉王陆古的十二道催战令已经传给这些将领。
他们正着手加速宋国的覆灭。
“预备!———放!”
“彭!”
更前面的道路上,两万大军列阵就位,二十门火炮横排位于阵列最前方,瞄准宋人数千残余精锐,经过各个火炮班组整齐划一地听令开火,火光闪烁,对面的宋军阵列立刻如镰刀收割稻谷般成片倒下。
残余宋军在惊恐和哀嚎中后退,极快地开始溃散,但汉军左右侧翼阵列收紧“口袋”,训练有素地着手实施歼灭战。
“预备!———放!!”
“彭!”“砰!”
火枪随着火炮齐射,火枪队指挥官用力挥下指挥旗,对面企图冲开包围圈的骑兵和战车队立刻像被无形的铁拳击中一般倒下,待火器齐射结束,箭雨又落下。
当逃无可逃的宋军聚拢。
汉军阵列唱起整齐嘹亮的军歌,迈步逼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岂曰无仇?与子同仇!血不流干,誓不旋踵!”
最后,宋军主将只能绝望地看着箭矢在他眼中迅速放大,然后失去意识,摔落战车。
就和粟怒接到的命令一样:
不接受任何投降,哪怕是投诚献地的贵族豪强、将领官吏,都必须经过审判和清算,迈入早期工业国门槛的汉国决心竭尽所能将仍处于青铜时代的它们完全消灭。
“我等愿降!愿降!!“救命!”“啊啊啊啊!!!———”
“嗤!”
粟怒一剑斩了身前手拿似是降书的布帛的宋国大官,踩着染血的路面进入王宫。
半个月内前出九百里,他顺利攻入宋国王城,现在对宋人最后的核心实施清理,催战令一到,他们紧赶慢赶,总算快过了宋军传递消息和王族逃跑的速度,大半宋国王室没有跑掉。
“咔。”
汉军士兵把人一个个从王宫各个角落房间里揪出,将它们轮流推至几台小推车边,与小推车前面的小滚轮比对身高,然后成批带走,准备集中处理。
“里里外外的找!”粟怒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命名下属,“连床板木桌灶台都要翻开察看!井口要用石头堵住!”
“大王有令,挖地三尺也要杀光它们!”
高效的清理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两小时后,粟怒率亲兵队搜索,发现宋王于王宫角落里一棵老歪脖子树上上吊自尽。
宣告灭宋作战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