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看上去很平常的早晨,两个身穿有“零二六厂”字样的青年坐到路边一家摊贩的板凳上。
“洪叔,两碗清汁鱼羹。”
“得嘞,七文。”
不同于外界的布币,黄巾治下内部已经推行了新的钱币单位。
店家乐乐呵呵地弓着身子从自己的摊点小柜里取料。
“怎么才七文,不该八文钱吗?”
“喜事,少收你们一文。”
“嚯哦。”青年们乐了,“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你们怎么还不知道?将军要称王了!”店家脸上写满了振奋,激动地只手握拳,挥了挥手臂,“公告都贴出来了!”
“真的?!”“我们也是有身份的国人了?!”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两个青年和摊位上的食客们一片哗然,有的人还在确认消息,有的人抚手大笑,其中一个一眼便知是公学子弟的少年捧着饭碗怔住,然后回神,几下刨完剩下的汤羹,饭钱拍在桌上,起身就跑。
飞一样大跨步直冲数百米外的工厂门口。
盯着告示板。
脸色立即红润许多,兴奋地挥开双臂。
“将军真的要称王了!”
对黄巾治下的人们而言,这简直像是场节日狂欢,他们或奔走相告,或欢聚一堂,互相祝贺对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成为有身份的国人,了却一桩心事,也为了统治他们,即将称王的人是陆大古。
整个领地里,几百万受治理体系、工农业改革惠及的人都期盼着陆大古更加长久地统治下去,维系现在安稳且美好的生活。
而先前老是黄巾军、将军地叫,他们所在的领地也没个符合他们认知的“正式”名称。
总让他们害怕摆在眼前的乐土化作幻梦。
没有属于自己的王者。
使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慌和不安。
“啪啪啪啪———”
好些人家、店铺门口点了爆竹,无数人围着鞭炮拍手叫好。
为了推动火药在民间的使用需求。
陆大古和大进在领地内推行来自后世的风俗,店面开业和过新年时燃放鞭炮去除晦气,有喜事庆贺,如乔迁新居、婚庆祝寿时也用到它们。
“卖报卖报!各界人士受邀参加,百余官员到场,观礼天公将军祭天称王!”
路边的报童挥着报纸喊得面红耳赤,两眼放光:
“卖报卖报!天公将军祭天称王!”
“给我来两份。”
“好嘞,两份十文。”
某个工厂的工人快步行走,把报纸展开看了看,脸上止不住地笑,把报纸夹在肋下。
工人打算把报纸一份收藏,一份裱在自家墙上。
他遥望远方的朝阳。
那轮大日好像更明亮了几分。
像他这样收藏报纸的人还有很多,许多民众涌向报亭,脱销的报纸加印了一版又一版。
有记者记录了这场盛事:
城市和街道沉浸在欢欣沸腾中,有爆竹、歌唱、谈笑,到处能听到路人们互相传播消息,报亭排起了前所未有的长队,横贯长街头尾,以致治安队不得不加派人手在报亭外维护秩序,脱销加印的报纸刚送进报亭,顷刻间就被抢购清空。
风将人们的欢声带到由原本的晋国王宫改建而成的新王宫,蜂窝煤商会会长和几名主要厂长、焦煤厂总管和几名厂长、冶铁业的各个厂长、铁路局和蒸汽机械局等关键部门的负责人以及为数众多的优秀干部、工人,大批参与农业改革的负责人、优秀农民,和治理体系内的官员,些许学生和老师。
以及起步阶段跟着陆大古打天下的将领们聚集在王宫外的大广场上。
广场中央架设祭台。
祭台上飘扬旗帜。
使用植物和矿石制作的染料染色的布匹、丝线被制成了这面构图简洁的象征:
赤红底色代表陆大古治下的所有人和土地。
金色和白色的日月在旗帜中间靠左。
象征着统治的权威辐射一切。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人群中,披甲佩剑的喜和他的同僚们,怒、乐笑道,“将军早就该封王了!”
“这....咱们等下该走个什么章程啊?”
从底层被大古提拔起来的几名厂长询问和挨得近的,由勋章工人扮演的“前辈骨干”。
“站在这儿看着就行。”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宫大门,大门外左右排出两路数百人的士兵和将领,持戈执军旗,庄严肃穆地站立。
预备着演奏礼乐的军乐团全部到位。
限于职责,他们不能动。
但和受邀来观礼的人们同样地,他们眼中闪烁着光。
他们也无比地期待着将军到来。
而众人期待的主角,正在殿内屏风后,屏退了所有外人。
陆大古站在镜前,观察镜中的自己。
佩剑悬挂腰间,身着玄色衮服,衮服金纹装饰衣角边缘,几条栩栩如生的龙缠绕在臂袖和胸前,头戴冕旒,冕旒阴影遮掩后的面容沉稳而威严,光亮闪烁,剑与星星,千军万马都映在那双眼中。
他向自己的助手和名义上的妻子走去。
腰间的佩玉和钢剑随着稳健的步伐发出金玉之音,回荡四周。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到头来依然只是个封建国家。”
“时代限制,我们也只能走到这步了,这是你自己说的呀,大古。”
大进坐在镜台前对着镜子检查妆容,闪着光的湛蓝眼瞳和嘴角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神情异常明媚。
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
此时的她戴着凤钗金簪,满头珠翠,面上略施粉黛,唇红齿白,身着红底金丝礼服,凤纹装饰,与陆大古的龙袍相称。
“是啊,时代....时代。”
他计算着:
“最好的情况是,这个国家在最多三四百年后,由底层工、农、以及知识分子和商人内部引爆,重建一个更现代化的国家。”
“到时候维持着大一统思想和觉醒了民族意识的他们应当会继续前进。”
“但在那之前。”
她确信:
“他们会开拓得非常远,直到内部矛盾无法拖延和转移为止。”
这里的对话若果让外面的人听见大概会很惶恐。
国家还没有正式确立。
它的开创者已经在讨论它会如何毁灭了。
这时,他注意到,大进佩戴的簪子有两支色泽稍显晦暗。
“那是.....我石器时代任务世界送给你的簪子,你还带着?”
“嗯。”
她展颜笑道:
“带着呢。”
和这场任务世界赠送的一起,四支簪子戴在发髻上。
他吸了口气,伸出手,要将她拉起:“开始吧,该上场了。”
我的战友。
陆大古的脸红了下,语气稍显僵硬地说:
“我的王后。”
“嗯。”素手搭在掌上,她的神情更明媚了些,“我们该上场了,夫君。”
华美大气的礼乐随着两人走出大殿奏响,宫女和卫兵拱卫着他们,在万众期盼中走向祭台。
“....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
“今,世失其序,大乱兹昏,生灵有倒悬之急....惟求伐除戡乱,拯兹难于四方。”
“陆,上告于天,建国为汉。”
“肃承天命,重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