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锋性格便是如此:嬉笑、跳脱、无耻、为达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在他心底,毕竟还是有些底线的,譬如未达目的,就算再怎么无所不用其极,以妇孺孩童为前提,他还是不屑一顾的,撑死也就口头上威胁威胁。
旁人居心叵测,暗算于他,他便十倍、百倍奉还,斩杀叶琳便是一例。但若是旁人对他好上三分,他同样十倍、百倍奉还,现下无崖子自动开口,他反倒不好意思。
就算让他放弃,也不会觉得遗憾。
无崖子欣慰一笑,道:“好孩子,你别多想,我大限将至,即便不将这身功力送给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索性给你好了,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
叶锋干涩一笑。
无崖子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私心。当年我跟秋水,居于琅嬛福地,收罗天下武学,为的就是创造出一门空前绝后的神功,可这愿望却没能实现。现下既然遇到了你,说不定你可以,我当年不曾做到的事,能寄托在你身上,我很是欣慰,很是欣慰……”
叶锋笑了下,再无半分犹豫,走上前去,双手与无崖子双掌相对,顿时感觉一股雄厚内力,犹如大坝泄洪一般,轰然进入自己身体。
这股内力虽然来势汹汹,但叶锋却感觉身体舒畅异常。
一方面是他自行运转北冥神功,另一方面。却是无崖子特意为之,输送内力。不快一分,也不慢片刻,两人配合默契,平衡极好。
约莫一炷香功夫,无崖子七十余载内力,已尽入叶锋体内。
吸收完全,叶锋立即打坐,一边运起北冥神功。一边运转天书第一卷,而后再运起神照经,顷刻之间,已将无崖子周身内力,吸收地干干净净。
无崖子一身北冥真气,浩瀚如海,精纯度更非丁春秋可比。叶锋运起神照经,提纯到极致,体内居然还有六成北冥真气,这实在有够骇人!
现下他内功之高,其他位面不敢说,但在这天龙位面。却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足以称得上是震铄古今,并世无二。
奇怪的是,吸收段延庆、鸠摩智二人内力后,那股异常之感。并未再次出现。依照常理,无崖子七十余载北冥真气。远超段延庆、鸠摩智,这不科学啊。
叶锋转念一想,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这道理不难理解,段延庆、鸠摩智二人内力,正邪皆有。而无崖子所修,却是正宗的北冥神功。他这一身北冥真气,跟自己体内的北冥真气,并无任何冲突。吸收了段延庆、鸠摩智二人内力,还需北冥神功转换,但吸收无崖子一身内力,却只需吸收,免了最后一道。
叶锋随手往墙上一挥,只使出一成功力,轰然一声巨响,那石墙顿时被轰出一个大洞。
无崖子哈哈大笑道:“很好,你果然很……很……”
他咳嗽两声,已无法再说下去。
叶锋欺身上前,身不由己地喊道:“师傅!”
定眼再看无崖子,他也如丁春秋那般,满脸皱纹,更生起无数老年斑,脸上皮肉尽皆凹了下去,哪还有半分俊雅模样?
叶锋这一句话,便如阿拉丁神灯,一瞬间点亮了无崖子的双眼。
他满脸欣慰,皮肉贴在骨骼上,他伸出骷颅一般的右手,摸了摸叶锋的脑袋,就如慈祥的爷爷抚摸亲爱的孙子一般,连连点头道:“好孩子,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临死之前,我还能听你叫我一声‘师傅’,此生已经没有任何遗憾,就是……就是不能看你究竟能达到什么……什么程度了,其实也不用看的,你是好孩子,一定……一定……”
右手倏然无力垂下,双目也就此闭上。
直到最后一刻,他脸上仍挂着欣慰的笑意。
佛教有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身心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佛教讲究一个清静无为,无欲无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道教也是一般。
尽管如此,毕竟还是有一个法空,妖魔乱世,便要以身入世,斩妖除魔。
无崖子的执念,则是创造出一门空前绝后的神功秘籍,便如传鹰、庞斑、浪翻云追求破碎虚空。
念至于此,叶锋嘴角轻轻弯起,随后躬身向无崖子行了个礼,掉头便走。
擂鼓山外,人数已稀,叶锋这才知道,自己已在屋内呆了一天一夜有余。看来自己先前的警告起了作用,斩龙剑跟包袱仍完好无损。
苏星河一见叶锋,立即上前问道:“师傅怎样了?”
叶锋轻叹一口气,举起自己的右手。
苏星河以及函谷八友,脸色稍微变了变,同时跪倒在地,无比恭敬道:“掌门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叶锋点了点头,冲苏星河道:“丁春秋已死,逍遥派最大的叛徒已经没了。这掌门,我原本也是不愿做的,七宝指环也可传给你。但我还有些用处,所以这七宝指环,暂时放在我这里。”
苏星河立即道:“新任掌门在上,你武功卓绝,更得师傅认可。这三十年来,逍遥派不肖弟子苏星河,虽无时无刻不盼望得到这戒指,但一定要得到师傅认可才行。师傅他老人家既然将七宝指环传给你,那就认定你做逍遥派新任掌门,苏星河绝对不会再有其他想法,否则教我身受毒蛇撕咬,百世不得超生!”
汗,还真是忠心呐。
叶锋右手成掌,虚空往上一抬,苏星河便轻飘飘起身。
苏星河心中骇然,暗中连道:“这……这……”对方手未碰他,更未倾尽全力,自己已轻飘飘而起,丝毫违抗不得,单单这份内功,已不知比昨日强了多少。
叶锋笑道:“我跟你师傅相谈甚欢,他寻找衣钵传人,原本就是为了诛杀丁春秋。现下丁春秋已死。纵观逍遥派弟子,这逍遥派的掌门,除你之外,再无更合适的人选,无崖子老先生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嗯,苏州曼陀山庄琅嬛福地,有无崖子老先生留下的秘籍,你接任掌门之后,随即取来,望你壮大师门!这,也是你师傅吩咐下来的。”
苏星河热泪盈眶,顿时跪倒在地,冲着屋子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只喃喃重复一句话:“师傅、师傅……”
叶锋扫了扫函谷八友,道:“你们师傅当年将你们逐出门墙,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下丁春秋已除,你们便重归逍遥派门下。”
函谷八友,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目中满是泪光,唰的一下,齐齐跪倒在叶锋面前,大声道:“多谢掌门师叔成全、多谢掌门师叔成全……”
如此,此间事情,就算告一段落,现下应当谋划下一步了。
叶锋虚空一抓,斩龙剑连带着包袱,抓在手中,施展凌波微步,大声说了一句:“九月初九重阳节,你上嵩山少林寺,我便正式将七宝指环,交还于你!”
话语刚说到“节”字,叶锋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但声音传将过来,却仍一丝未变。
苏星河、函谷八友等人,怔怔看着叶锋消失的方向,心绪莫名。
……
……
叶锋并未立即归还七宝指环,自然有他的打算。
原本他是没打算远赴缥缈峰灵鹫宫的,但现今他修炼武功,身体出了些小问题,虽偶尔犯病,却不由得他不重视。天山童姥一身骇人听闻的武学,姑且不提。
单单那灵鹫宫内,禁地石壁上记载的医学药典,他娘完全是典型的黑科技啊,换个眼珠子,分分钟搞定,小事一桩。
叶锋本身武力,已然不惧全盛状态的天山童姥,但加上七宝指环,胜算岂非更大?
最重要的是,叶锋没跟天山童姥交手的意愿,能用嘴巴解决的,那便最好不要武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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