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神色松动, 他知道心腹说的在理,但同样的,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
几天前, 突然有一个自称有先帝圣旨的男人找上镇北侯府,说当初商君凛登基用了不光彩手段,他们谋划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匡扶正统的时候。
镇北侯身为世袭侯爵,他希望镇北侯能做出正确选择, 镇北侯没有一口答应, 只说自己要先想想,那人离开后,他唤来心腹议事,直到今天,依然没做出决定。
商君凛登基这么多年, 早已根基稳固, 这个时候动手,风险太大了,况且,他的嫡子是商君凛后宫里唯一一人,不出意外, 以后也可能是唯一能站在皇帝身边的人,他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一件前途未卜的事。
“本侯还是觉得,这事不靠谱,以后那人再来,你们就说本侯病了,有事,别带他来见本侯。”镇北侯思考许久, 做下决定。
“侯爷!”心腹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镇北侯还是不动心,不由有些着急,“侯爷不妨再多想想……”
“你话里话外都是想让本侯谋反,本侯才想问问,你安的又是什么心?!”镇北侯猛地拍了下桌子,脸色难看。
“属下,属下只是觉得,侯爷不该被如此蹉跎,当今皇帝不肯重用侯爷,自然会有能重用侯爷的英主出现……”说话的人没想到镇北侯会是这样的反应,冷汗悄悄爬满后背,声音也越来越低。
“本侯如何,不需要尔等过多置喙。”
镇北侯府有“荧惑”的人,自有人接触镇北侯府起,消息便被“荧惑”的人传给了沈郁,镇北侯府发生的一切,沈郁都知道。
“这一回,他倒是做出了正确决定。”沈郁合上密信,低声叹道。
京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有隐龙卫汇报,隐龙卫藏在暗处,他们是商君凛的眼睛、耳朵,他们知道的事,不出一天,就会被商君凛知晓。
那些人自以为做的隐秘,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隐龙卫的监视之下。
登基这么多年,商君凛对大桓上下的把控能力,远超这些人的想象。
镇北侯府的动静自然也逃不过隐龙卫的耳目。
商君凛从隐龙卫那得到消息后,将之告诉了沈郁:“若镇北侯真应了那些事,朕倒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了。”
听到镇北侯在考虑后拒绝了那些人,商君凛心中隐隐松了口气,镇北侯是沈郁的亲生父亲,若是他做了不可饶恕之事,身为镇北侯的嫡子,沈郁势必会受到波及,这是商君凛不愿看到的。
“陛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必顾忌我。”沈郁一眼就能看出商君凛在担忧什么。
“就算阿郁不在意,朕也不会让天下人觉得,阿郁身上有污名。”尽管这污名是受到镇北侯的牵连。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沈郁的声音很冷静,仿佛他们谈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臣子,而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但朕也不能让他影响到你,阿郁放心好了,朕会处理好的,或者说,阿郁有什么想法没有?”商君凛抚上沈郁脸颊,手指轻蹭。
“陛下决定就好。”沈郁回蹭商君凛的手掌。
前世,他没有顾忌,在他的暗中操作下,镇北侯失去所有,想要的权势、财富统统化为乌有,他越是在意什么,沈郁便越让他得不到什么,这一世,他不打算用同样的方法对付镇北侯了,既然商君凛问出来,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沈郁可以放心将这件事交给他。
“有陛下在,我好像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了,”沈郁低喃,“陛下会安排好一切的,不是吗?”
“是,若阿郁不想管,这些事都交给朕就好。”商君凛低头,在沈郁颈侧落下轻吻。
他不想要无关紧要的人占据沈郁的注意力,爱或者恨都不想,沈郁眼里心里只要有自己就够了。
最好是所有注意力都落在自己身上。
这是商君凛不会宣之于口的想法。
“京城情况怎么样了?”和商君凛亲昵了一会,沈郁问起正事。
“有部分大臣站在了对方那边,有些是自愿的,有些有把柄在对方手里,不得不站队,商君毅现在已经到了京城,与不少大臣私下见过面,等行宫那边的消息传来,他们估计就该动手了。”说起这件事,商君凛语气变冷。
商君毅便是七十皇子,商君凛登基时,他还不满十岁,生母是为来自民间的美人,只得了先帝一段时间的宠爱,没有强有力的母家在背后支撑,这对母子的存在感一向不高。
封地也是一块不起眼的小地方,这些皇子的封地都是先帝怕商君凛斩草除根提前封好的,像商君毅这种不算受宠的皇子,都是随便指一块地方了事。
“十七殿下的封地……”沈郁回想前段时间看到的信息,“好像离安王的封地很近?”
“骑马半日左右就能到。”商君凛给了肯定回复。
“十七皇子手中有先帝留下的圣旨,是真的吗?”沈郁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世家大臣倒戈,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这份圣旨,但圣旨被秘密保存起来,没有人亲眼见过。
“朕让隐龙卫暗中搜寻过,没有找到这道圣旨。”商君凛皱眉,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让隐龙卫去寻找了,这么些天过去,隐龙卫没传来找到的消息,就好像这件事是凭空捏造的一般。
“总不可能是唬人的消息,没看到实物,那些大臣不该这么轻易相信才是。”沈郁道。
能入朝为官,并在一波波清洗中留下来的,没几个是蠢笨之人,谎言编的再真,也不可能骗过所有人。
“陛下登基那会,可有什么异样发生?”要说先帝会因为防备商君凛留下这样的后手,沈郁是相信的,毕竟连国库、军队都能留下,多一道圣旨似乎也不奇怪了。
“那个时候……”商君凛回想起登基那年的事。
他带兵回京,得到的不是应有的嘉赏,而是先帝和宠臣密谋想夺他兵权的消息,商君凛当然不肯坐以待毙,索性先发制人,控制住京城。
带着一身杀伐之气进宫,商君凛在支持自己的大臣的拥护下,从不情不愿的先帝手里接过传位圣旨。
“先帝病得很重,几乎下不了床,每日清醒的时间也有限,他想夺了朕的兵权,让朕重新回到任人宰割的时候,却不知道,因为他的昏聩,大臣早已受不了他,他宠信的奸臣无恶不作,犯下众怒,被朕处决,没人站在他一边,再不情愿,他也只能下诏传位于朕。”
先不说商君凛是先帝唯一的嫡子,本就该享有太子之位,就说那些有能力继承皇位的皇子,都被除去了,剩下的皇子要么势力比不过商君凛,要么年纪太小,除了商君凛,先帝别无选择。
“那一年发生的事很多,要说不对劲的,肯定也很多,接近年关,好几位王爷都回了京,在厉王和安王的周旋下,宗室也站在了朕这边。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朕派人守在先帝身边,不见他有留下别的圣旨。”
沈郁打定主意,让“荧惑”也关注一下这件事。
“荧惑”的存在沈郁没有瞒着商君凛,男人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沈郁不是什么让人保护的柔弱存在,只要他想,任何事都难不住他。
“可惜当年得先帝看重的太监被处置了,不然说不定能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不论圣旨是从哪来的,总归对我们的计划影响不大。”
“阿郁说的是。”
这道圣旨到底在哪,不止商君凛和沈郁好奇,十七皇子也很好奇,一直伺候他的人信誓旦旦说有这道圣旨,但他从来没见到过。
越接近计划行动的日子,十七皇子越不安,皇兄登基那年,他虽然年纪小,但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能胜过皇兄,登上那个位置。
要说不渴望是假的,同样是皇子,凭什么皇兄可以他不可以?如果心中一点想法都没有,他也不可能在这里了。
“殿下,天晚了,回房休息吧,养好精神才能更好的面对即将发生的事。”一直跟在十七皇子身边伺候的太监走过来,为他披上外衣。
十七皇子望了眼无边的夜色,转身回房。
再过不久,他就能名正言顺出现在这座繁华的京城了,他将成为这里的新主人,过去那些看不起他的,都将趴在他脚下。
商君凛再厉害又如何,最终得到这个位置的,只会是他。
伺候十七皇子睡下后,那名太监悄悄出了府,将十七皇子的一举一动汇报给站在暗处的人。
而这一切,都被隐龙卫收入眼底。
“自以为自己是最终赢家,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他人的计划之中完成,我是该说这位十七殿下太自大呢,还是该说他太蠢?”看完隐龙卫传来的密信,沈郁单手撑住下巴,眼中闪过淡淡的讽意。
“就这样还想与陛下相争,未免太不自量力。”
“阿郁眼中,朕有这么厉害?”商君凛抽走沈郁手中的密信,放到一边,走到沈郁身边坐下。
沈郁往旁边挪了挪,给商君凛让出位置,笑眯眯道:“陛下当然厉害,如果不厉害,怎么能让我心甘情愿留在身边?”
“哦?”商君凛捏住沈郁下巴,“阿郁说说,朕哪里厉害?”
“当然哪里都厉害。”
“也包括床上吗?”
被男人的直白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沈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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