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住在摄政王府西上阁的绛雪苑,傍晚的光透过窗户笼罩在她的脸上,衬得一张倾城容颜似染上了一层朦胧光晕。
坐在铜镜面前,叶倾城慢条斯理地对着镜子在自己眉间贴了红色花钿,纤长白皙的玉指,瞬间给容颜增了几分冷艳魅惑的风情。
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叶倾城目光微转,落向身后那个始终安静不语的男子,漫不经心地挑眉:“站着干什么?过来给我描眉。”
云亭自打进了这屋就一直站在一旁不动,也未曾说话,此时听到叶倾城吩咐,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淡道:“我不会。”
“撒谎的孩子应该被打屁股。”叶倾城嗓音淡淡,“忘了以前我教过你的规矩了?”
云亭抿唇。
“若继续耽搁下去,今天我们就不用进宫了。”叶倾城淡笑,“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进宫,怕皇上真的把我纳进后宫做妃子?”
云亭眉心微皱,也不知是被她这句话激的还是想否认什么,沉默地走到梳妆台前,细细端详着她一双黛眉,想说她的眉形很漂亮,根本不用再画。
可他知道这句话说服不了她,只得动手给她修饰了一番。
然而即便只是为了敷衍,描眉也是一种过于亲密的动作,离得太近,近到能清晰地嗅到女子身上的馨香,云亭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一种无声的微妙感萦绕在两人之间,让他觉得不自在。
叶倾城却似乎格外享受这种微妙的亲密,甚至连看到他面上不自觉的紧张都觉得有趣,若不是怕吓着他,她都想直接把他推倒在梳妆台上。
“云亭。”她压抑着想动手的冲动,扬唇开口,“稍后跟我一道进宫,你大概需要易个容。”
云亭没说话,只是稍稍退后一步:“你看一下,觉得怎么样?”
叶倾城只是随意地瞄了一下镜子,修过之后的眉跟之前差别不大,只是眉尾稍稍上翘了些,更多了几分风情。
“还行。”她道,“你要不要易容?”
云亭道:“不用。”
叶倾城道:“叶炎可能会认出你。”
云亭语气微淡:“那又如何?”
不如何。
“我找了你三年,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叶倾城站起身,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嗓音淡淡,“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心里清楚你这三年也不好过。”
云亭没说话。
“但是你知道我的脾气。”叶倾城淡道,“即便是在蜀国皇帝和太子面前,我也从没有过低声下气的时候,你若继续对我冷言冷语,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云亭垂眸,沉默不发一语。
叶倾城轻抚他的下巴:“今日开始,你最好学着温顺一点。”
云亭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叶倾城已经开口打断他:“我不强迫你做不该做的事情,你也别总摆出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你的态度,我已经说了,我不欠你。”
云亭攥了攥手,眼底闪过几分复杂色泽,须臾,他低声道:“抱歉。”
他知道她的确不欠他什么。
她父皇做下的事情跟她无关,她甚至毫不知情,他只是在迁怒,因为她身上流着蜀国皇族的血脉。
然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女子也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他知道她在宫里的处境,知道她跟那些皇子公主都不一样,更清楚……更清楚,其实他欠了她很多。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叶倾城淡道,“我的态度你已经清楚,我也不逼你,这两天自己好好想想。”
云亭细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时辰不早了,走吧。”叶倾城转身往外走去,“如果你已经决定好要面对叶炎,便也没什么可惧的,该怎么做怎么做,不用顾忌我。”
云亭安静地跟在她身侧,走出绛雪苑,迟疑着开口问道:“睿儿他……”
“终于敢开口问了?”叶倾城瞥他一眼,嘴角多了丝笑意,“放心,他吃的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我还专门请了个夫子教他识字,日子过得比你滋润多了。”
云亭闻言,终于放下了一颗心,抿唇道:“谢谢。”
“真心谢我的话,就用行动表示出来,我不需要嘴上的感谢。”叶倾城道,“当年发生的事情我后来派人查过,但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到底不如你亲口告诉我的具有真实性,待叶炎回去蜀国,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亭没说话。
“你听到没有?”叶倾城皱眉,不悦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学了沉默寡言的毛病?”
云亭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叶倾城这才满意。
走出摄政王府,轿子早就备好了。
前面一辆马车是给南曦和摄政王准备的,而叶倾城身为蜀国和亲公主,给她单独准备一顶软轿也无可厚非,但这位公主殿下心里清楚,软轿绝对不是容毓给她准备的。
因为抬轿子的都是云亭手下的人。
“有备而来。”叶倾城挑唇看向云亭,笑意里多了几分真心,“给我撑场子?”
云亭撇开眼没说话,却也算是默认。
容毓坐在前面的马车里,南曦抬手掀开车帘,看见叶倾城走进了轿子:“可以走了。”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叶倾城坐上轿子,几个高手抬起软轿往皇宫方向走去。
“云公子心情看起来应该很不错。”南曦倚着车厢,有些趣味地勾唇,“不知道他跟倾城公主在一起时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容毓抬眼,一双沉黑的眸子锁着她眉眼:“你对他们的事情感兴趣?”
南曦已经完全了解容毓的说话方式,闻言沉默片刻,忍不住笑道:“这也能吃醋?”
少女每次笑起来都是眉眼弯弯,让人心头悸动。
容毓沉默不语,只拿着一双黑眸灼灼看着她,眼神深邃幽沉,丝丝柔情藏在深沉的情绪之下,让人望之如一潭深渊,几乎要溺毙其中。
南曦暗道一声妖孽,主动靠近他怀里:“我还是对我家夫君最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