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晖还真没听说过安敬这号人,“使君跟这人认识?”
苏扬摇头:“不认识!”
“那他找您作甚?”
苏扬道:“安敬是他的汉名,他其实是个东瀛人,是十年前东瀛使者贺平高丽的随从护卫,他的东瀛名字叫安倍传守,本是被贺平高丽留在这里侍奉贺平武隆,只是贺平武隆在长安国子监学习,安全得很,根本不需要护卫,于是就让他自己做喜欢的事情,谁知他竟跑去从军入伍,这个郎将可不是熬资历熬出来的,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
敬晖道:“难怪他来找您,只怕还是为了贺真义的事情来的!不过说真的,若是论品级,他这个郎将可比秘书丞还要高两级呢,一个护卫竟然比少主还有出息,啧啧!”
苏扬正色道:“这就是大唐的魅力之所在,若是在东瀛,安倍传守就算再努力拼命也不可能超过贺真义!走吧,咱们去见见这个安敬,看看他所为何来!”
两人来到大堂,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的三十岁的将军正站着一动不动。
敬晖问:“阁下就是右威卫郎将安将军?此乃苏钦使!”
安敬看了看敬晖,又看了看苏扬,抱拳:“安敬见过苏使君!”
苏扬抱拳回礼,“将军此来不知所谓何事?”
“好叫使君知晓,贺真义实乃吾少主,贺秘书之事,某已悉数知晓,某不知他为何如此做,但他毕竟是某少主人,即便他犯下天大错误,他曾经也是某的少主,如今他已身死,某想接回他的尸身进行火化,收敛骨灰,待时机成熟再派人送回日本,让少主能够魂归故里、落叶归根,还请使君万万成全!”
敬晖想要说话,苏扬立即伸手拦住他,沉思一下对安敬说:“安将军忠义,苏某佩服!你的心意,我已知晓,只是此案尚未完结? 我等正在处理善后事宜? 待此案了结之后,某会派人知会安将军? 届时将军就可领走贺真义的尸首了!”
安敬沉吟一下? “那不知还需多久?您看,这天气毕竟还有些热? 吾担心尸身放置时间太长了会坏掉!”
苏扬道:“安将军放心,时间不会太长? 最多两三天就会结案了? 而且这几天我们会把贺真义的尸身放置在阴凉之处,短时间之内不会腐坏的!”
安敬叹息一声,“那好吧,使君能否让吾见一见贺秘书尸身?”
苏扬沉吟一下? 点头:“人之常情? 安将军跟我来!”
两人把安敬领到停尸间,苏扬带着他走到贺真义的身体旁边,“这就是了,还请安将军节哀,不要太过悲伤? 我等在外面等候!”
说完,苏扬就转身走出了停尸房? 顺便把门也给带上了。
安敬揭开盖尸布,看着贺真义的遗容不由流下泪来? 伸出颤抖的手,以东瀛话痛哭:“少主······你这是为何啊······死的本应是我啊······”
停尸房外? 听着里面的哭声? 敬晖忍不住:“这家伙说的什么呀? 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说完他去看苏扬,只见苏扬左手握着刀柄,右手自然下垂,身体放松,闭着眼睛,他以为苏扬这几天累了,当下不语。
其实敬晖不知道,此时苏扬正在以感知探查停尸房内安敬的一举一动。
良久,咯吱一声,停尸房的门才被打开,安敬一脸悲伤的从里面走出来。
“多谢苏使君通融,过几天吾再来大理寺领取少主尸身!”
“不必客气,某送安将军!”
把安敬送出大理寺,苏扬转身就走,“走,去停尸房看看!”
敬晖一愣,呃,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他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跟在苏扬身后,二人很快再次来到了停尸房。
苏扬戴上了一双薄布手套,掀开盖尸布开始用手触摸贺真义的尸身。
“使君,您这是······”敬晖忍不住问道。
苏扬没出声,当他的手触摸到尸体的胃部进行按压时,苏扬的动作停下了,脸色也有了变化。
敬晖发现了,“使君,难道尸体肚子里有东西?”
苏扬点了点头。
“那我去叫仵作过来开膛取物!”敬晖说完转身就要去叫人。
苏扬叫道:“等等,不要惊动任何人!明天下午,派人去通知安敬,让他后天上午过来把尸体领走!”
“······明白了!”敬晖恍然大悟。
二人若无其事的回到大堂开始处理本案的一些卷宗。
不久,霍撼山走了过来,禀报:“使君,我回来了!”
苏扬放下手里的事情,向霍撼山打了一个眼色。
二人来到隔壁的房间,进去之后,苏扬示意霍撼山把门关上。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霍撼山转身走过来说:“全部都处理干净了,某有些担心的是那些人是被我们光明正大的抓走的,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而且那些人当中有一半是各官衙中人,职位有高有低,一旦他们的家属和所在供职的衙门派人过来询问,我们如何交代?”
苏扬面如沉水,“这些人都是因为与高智周诬陷太子一案有关而被抓的,高智周死定了,凡事与这件案子沾上边的准都没有好下场,就算皇帝和朝廷其他大臣不追究,你以为太子就会放过他们?”
“我之所以让你动手,只是不想把飞凤楼的事情大白天于天下,这事一旦传扬出去,恐引起天下人恐慌,黑暗世界的事情,就用黑暗世界的手段解决!至于朝堂和百姓们,还是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至于对家属和所在衙门的交代,我会以他们拒捕或越狱而遭到诛杀,或是发配边关服役打发他们,而且这件事情不需要我们出面!”
霍撼山不解:“何意?”
“谁负责审理高智周一案?”
“刘相公和郝相公啊!”
“有这两位大佬背黑锅,咱们高枕无忧!”
霍撼山张了张嘴,“这两位相公又不是傻子,他们岂能替咱们背黑锅?”
“放心,他们会愿意的!听说今天这两位相公正好在大理寺审理高智周,都好些天了,咱们还没有去拜会过呢!”
两人很快来到了刘仁轨和郝处俊审案的厅堂,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询问声,堂省还没有结束,二人不好进去打扰,只能在外面等候。
过了小半个时辰,堂审结束,犯人被衙役们押回大理寺狱,其他衙役们休班散伙,刘仁轨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郝处俊举起老胳膊抻了抻。
一个小吏走进大堂禀报:“启禀二位相公,雍州苏黜置使求见!”
“让他进来吧!”郝处俊从案桌后走了出来,他对苏扬还是很欣赏的,若不是苏扬关键时刻冒着很大的风险站出来揭露真相,就让高智周及其同伙得手了,太子的结局只怕好不到哪儿去。
苏扬很快带着霍撼山走了进来见礼:“见过二位相公!”
刘仁轨脸上带着笑意道:“哎呀,咱可当不起钦差大臣的参拜!”
“刘相公就别跟我这个小辈开玩笑了!”
刘仁轨问:“你这小子还在怨老夫吧,认为当初是老夫害死你大伯,后来又指使下面的官员故意压着你的告身官文不给你授册!”
苏扬正色道:“刘相公,前面的事情咱就不提了,谁都谁错,各人心里自然有一杆秤!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向二位相公禀报的!”
郝处俊道:“你是钦差大臣,要禀报也应该向陛下禀报啊!”
苏扬摇头:“这事与高智周诬陷太子一案有关,二位相公负责此案,某自然要与二位相商!”
“行,你说吧!”
苏扬看了看左右,“此事机密,还请二位相公寻一密室,某才好明说!”
“嘿,你这小子名堂还挺多的!行,咱们就去旁边的耳房吧”。
四人依次进了旁边的耳房,郝处俊又命人在外面守卫,不许人偷听。
“现在你可以说了!”
苏扬跪坐在刘、郝二人对面,“高智周手下养着有一伙打探、收集消息以及行刺干脏活的人,这些人都的武艺高强、精通刺杀,有的精通刺探消息,有的又在长安官场上八面玲珑,危害极大,前几天这些人以被某顺藤摸瓜全部一网打尽,但就在前天夜里,这伙人企图越狱逃走,幸亏发现得及时,但这些人悍不畏死,某只能下令兵士们将他们全部诛灭!”
说到这里,苏扬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郝处俊,“这是这些人的名单和供职衙门及他们的官职,还有一些人是市井之流,某已命人把这些人的尸首秘密运出城去寻地掩埋”。
郝处俊看了看名单,脸色就变了,看完之后递给刘仁轨,他看着苏扬问:“为何要秘密运出城去寻地掩埋?把他们的名字、官职公布出来,把他们的尸首示众岂不更能警示百官?”
苏扬摇头:“这些人并非一般人,他们做得事情危害太大了,若是真相大白于天下,必定引得百姓们和百官们恐慌,人人都可能会想自己的身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人存在?而且百姓们也会怀疑朝廷执政的能力,竟然让高智周豢养了如此多的刺客和细作,实在骇人听闻!尸体一旦让家眷带回去,死因肯定会引起怀疑!”
刘仁轨看完名单听完苏扬的话,点头说:“镇远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陛下没有让张大安和李义琰审理此案,而是让你我二人审理此案,肯定也是想让我们控制势态,不要牵连太广!”
苏扬趁机说:“某的意思是,二位相公判决把这些人发配到边关之地,有多远发配多远,给他们的家眷和所在官衙发一封通告告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