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离远点 下地狱,你也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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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后方。

游烈沉声落后,四周诡异地安静了下。

很快就有男生反应过来,打着哈哈笑道:“腾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什么人都往party上叫啊?”

“就是,”有人附和,“这种话都不敢说的三好生多扫兴。”

“可你们没觉着这小姑娘刚刚挺轴的吗?就当初她硬刚丁怀晴那心气儿,这就不是一普通好生啊。”

“哎,聊外人干嘛,聊party啊!”

“……”

那些声音在身后渐渐远了。

等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声打响,后排那些外班学生,尤其是那个常涵雨,再依依不舍也得走人。

而此时,教室里已经没了收作业的女孩的身影。

应该是去老苗办公室了。

游烈戾垂着眼尾,长腿踩在横栏上,指节间黑色圆石越转越快,几乎要在冷白修长的指骨间拓下残影来。

直到某刻――

刷。

圆石翻落,被握入掌心。

同时长腿踩地,有人凌厉侧颜上颧骨微颤,绷了几秒,他不耐烦地耷着眼尾支身站了起来。

游烈从身后路过时,高腾愣了下,回头:“烈哥?你上哪儿去啊,我跟你一块吧?”

“下地狱,你也去?”

“……”

高腾脖子一缩,连忙转回来。

他嘀咕着问姚弘毅:“你说我又怎么招惹烈哥了,他今天不是心情很好吗?我都没见他笑成今晚这样过。”

“突然吗?”

“很突然啊,你没看他都让常涵雨坐桌上了,我靠我都以为常涵雨今晚鬼上身能给他拿下了呢,然后突然烈哥就翻脸了啊。”

姚弘毅终于从手机里抬头,嘲讽地看了他眼:“可能因为你眼盲心瞎吧。”

高腾:“?”

“你怎么说话的???”

夏鸢蝶从老苗办公室出来时,上课铃拉响了得有五分钟,高二顶楼走廊里已经没人了。

感应灯也熄着,窗外树影被风吹得摇晃,鬼影似的落在地上。

她安静地踩碎了地上的影子。

直到楼梯口,少女兀地停住,脚尖抵地的位置,一道颀长清冷的身影被楼梯上的月色打在墙根旁。

有人无声等在晦暗的楼道里,就靠在楼梯扶手上。

长腿斜支着地,左手把玩着极小的一块石头,转得轻慢,松散,漫不经心。只是再颓懒倦怠也显得他指节根根修长分明,跟他人一样好看。

也难怪不管他什么状态,总有人缠在他身旁。

夏鸢蝶想着,安静抬眼:“补作业的话,自己去办公室交。”说完,女孩就要绕过拦地的影子。

游烈没拦她。

夜色里,她身侧只掠过去一句,声音低低淡淡的,没半点他今晚与那些男生女生勾得散漫骀荡的笑音。

只有像是在心底声嘶力竭过后的冷意和低哑。

“明晚,上完自习你再回家。”

夏鸢蝶脚步兀地停住,像生了根似的。

而她身后的男生像只是随意交代一句,说完他就直起身,转身要下楼去。

直到他抬起的长腿的被女孩轻淡的一句牵绊住:

“你住哪儿。”

游烈停下,眉尾起皱,他更应该拔腿直接离开。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和窗外的星星,月亮,风,树叶。

没人看到的夜晚,那多贪恋会儿似乎也没关系。

于是游烈短暂地放任自己松了心神:“n。”

“?”夏鸢蝶不解地回头。

“带你去过的,”他低声,侧颜掩在阴影里,“庚野那儿。”

夏鸢蝶淡淡恍然。

n,那家很个性的系列品牌,司机说过老板是游烈外公家的表哥。

――

没疯到底。

就是还有得救。

夏鸢蝶紧悬的心也稍稍放下些。她转过身来,朝藏在阴翳里的游烈走近。

游烈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往自己这儿过来,昏昧里的身影都停了一停,但像是被另一头在女孩身上的什么无形的弦拉紧了,明明理智在告诉他,转身,下楼,走远。

但身体就是一步都没动,一寸都没挪――

直到她在他身前极近处停下。

少女仰脸,隔着镜片,她拿安然澄澈的眸子无声仰他。

游烈最后一丝维系的冷峻在她眼底无声而撼人的力量前消解,他慢慢松弛下肩背,喉结轻滚,薄唇间逸出一点低哑像缴械的笑。

“狐狸,”他声音仍倦着,但又好像熟悉的那部分回来了,“你还想干什么。”

夏鸢蝶眼尾情绪软了下。

她视线终于从他深长的眼睑拓落,划过他修挺的鼻梁,最后落到他薄唇的唇角。

那里,那块凝固的暧昧血色还未消褪。

夏鸢蝶观察了下,眸子轻撩起他眼神:“咬的?”

“什么。”

“你嘴角的伤。”夏鸢蝶抬手,指尖仿佛就要触到他唇上。

游烈眼神摇晃了下,几乎有一秒眼底有什么蛰伏的情绪要出――

但终究悬在了那一秒。

就像女孩的手悬停在他唇角前几公分的地方。

游烈气得笑了,他低头,退开身,哑着声似笑似斥:“狐狸,你查岗呢。”

“……”

夏鸢蝶抬眸,镜片上薄薄的反光一闪,她换了陈述语气:“咬的。”

游烈眼皮轻跳了下。

他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脸,“…别瞎想。”

女孩歪了歪头:“?”

那个淡漠的冷静的甚至有点挑衅的表情,更像是“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想”。

游烈轻咬过唇角,刺痛感再次加剧,某一刻他在余光里少女将要转身的影子里颓然笑了声:“周二拳击课,没收住力,磕了下――我自己咬的,行了么。”

“……”

侧过四十五度的夏鸢蝶眨了眨眼。

小狐狸的眼底掠过一点得逞,但更多的还是忧虑。

没疯到底,但一周未愈,还要变本加厉。

――那也快了。

夏鸢蝶轻攥手心,侧过脸,张口欲言:“你……”

“别管我。这件事你也管不了。”

像是提前预知她的转折点。

身后,游烈声音也是在这一句里冷淡下来的。

夏鸢蝶心里少有地慌了下。从小到大她惯于把握一切能把握的事情,前提就是判断,判断某个人或事物是渐行渐近还是渐行渐远。

她此刻离游烈那么近,她甚至仿佛感觉得到他交给了她一根能牵制他的线。

可那条线时松时紧,时隐时现――她握住它向自己拉回一点,还不等松下那口气去,就忽地又觉得他离她好远好远。

而游烈没有再给她拉回一次的机会。

他转身,沿着楼梯往下。

“好好学你的,就朝你要的目标走,不用怕,也不用回头,尽管往前,后面有我看着。但离他们――”

那人在楼梯上一停。

然后像是自嘲笑了,他低声纠正:“不,离我们都远点。”

“…!”

愣神后回过来那一秒,夏鸢蝶慌忙转身。

然而漆黑的楼道里已经空空荡荡,只剩摇曳的月色,像雪一样冰凉地融化在初冬的地面。

那道身影,他不见了。

-

小休周六,白天全天自习。

高二一班今天的自习课堂,尤其是后排,透着一种十分隐秘而张扬的兴奋感。

――自然是为了晚上游家别墅party的事情。

而这其中,又尤其以高腾为最明显。

全天像个大马猴似的,上蹿下跳,呼朋唤友,像是今晚在游家别墅里是给他过的八十大寿似的。好不容易到下午兴奋累了,外加被老苗抓典型骂了一通,这才收敛下来。

坐在最后一排,高腾抓耳挠腮地等放学铃声。

结果没等到放学铃,却把游烈等来了。

见到这位大少爷露面,教室里所有人都挺意外――他本来就不是愿意出勤自习的主儿,这周又明显情况不对,今晚party就是个隐秘预警,谁也没想到他今天下午还会再来一趟学校里。

还是在离着放学就剩一节大课的时候。

高腾见着他,人都有点懵了:“烈哥,你这……别告诉我晚上party黄了啊!”

“照办。”

那人眼皮都没掀一下,像是十分困倦,进来到自己桌旁,就将手里提着的文件夹一搁,然后折身伏桌上了。

“那你,怎么困成这样还来学校啊?”

“还债。”

“?”

高腾茫然地环顾一圈,终于把目光定在了游烈压在手底下的那个文件夹上。

半透明的文件夹,里面像是放着一本蛮厚的书还是本子,还有一支长方形的,缀着耳机线的,看不出手机还是播放器的东西。

高腾小心离桌,正要凑近点过去看看,冷不防――

桌前,游烈懒支起身,他靠回墙前,睫睑冷淡轻撩了下,像是个不明显的笑,却冷飕飕得望人骨子里渗寒:“看什么?”

高腾一秒就坐直了,眼珠乱转。

终于急中生智地捉了个话题:“哎烈哥,你说神奇不神奇,我上周六,竟然在西泰步行街看见了一个跟你特别像的人!”

“……”

懒得理会的游烈刚要伏回去,脊背就蓦地一滞。

他侧眸瞥去。

“我当时差点要以为就是你了,要跑过去打招呼了,结果发现,嘿,那哥们在陪一个长马尾丝绒裙的小姑娘逛街呢!”

高腾乐得直拍大腿:“哈哈哈烈哥陪人逛街,这得是什么地狱笑话?”

游烈瞥了这个智障一眼,视线就跨过整个教室,落到第一排去了。

女孩正伏桌写题,孜孜不倦的。

昨天谁说的好生,除了是个狐狸脾气,却也没错。

这样的好生是该离他们远些。

游烈眼底情绪一淡,眼睫垂敛回来,细密的阴翳匝落在清挺鼻梁侧,他神色间倦怠也好像更重了。

而高腾这会儿终于乐完了:“烈哥,你想什么呢?”

“在想,”游烈懒声,“有人的运气确实逆天。说不可能遇上,其实还是遇上了。”

“……”高腾:“?”

高腾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在放学铃声响起的刹那顿悟。

他脸色刷白,惊骇扭头:“烈哥你你你真陪人逛街去了??”

“嗯。”

“谁啊?!”

“……”

漫长的沉默里。

游烈最后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低低一哂,拎起那只文件夹,在掌心和桌面间轻轻转着。

高腾琢磨许久,表情更诡异:“难道,又是你之前藏着的那个,神秘女友?”

“…不是。”

游烈漆眸一抬。

此时教室里多数学生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涌了出去,空荡的前排,少女也起身,侧颜上眼角弯弯,唇角也小狐狸似的勾翘起一点。

她挽着同桌的胳膊,不知道侧耳听着说着什么,走出教室去。

明亮的余晖铺满她的前路,和他眼前的浓荫截然相反。

她应得的。

“不是,”游烈垂回眸,笑得松懒骀荡,他重复了遍。

“我不配。”

-

夏鸢蝶说服自己忘记周六晚上要发生的别墅里的事情,用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总算在晚饭前稍稍分开心事。

晚饭后,她特意和乔春树一起去操场上多绕了两圈。

最后一点遐思似乎也被初冬的风给吹跑了。

女孩脸颊红红地回到了教室里。

第一排她的桌位上,却多了一只文件夹。

半透明的质地。

“这玩意是什么啊小蝴蝶?”

夏鸢蝶怔了下,走过去,在乔春树的话声里打开:“不知道…我看一下。”

文件夹里倒出来,一共就两件东西。

第一件是个本子,厚厚的,有几十页的大开本。打开以后,里面字迹行云流水,中英双语备注,将英语语法时态的知识点、用例以及易错易混淆点,用不同颜色笔迹展示得参差分明。

第二件则是一支有些眼熟的5。

“我去,这是什么啊?英语全语法题集,这么详备的吗?”乔春树原本只是在旁边探了一眼,惊得脖子都抻长了。

她从夏鸢蝶手里接过去,粗略翻看了几页,神色更惊:“这哪个学神大佬给你整理的?这简直比老苗的讲义备案都快清楚了,针对性还强,专门给你一个人写的加强版啊?”

夏鸢蝶没有顾得上回答。

她拿起了第二件。

乔春树觉得她情绪不太对,没敢妄动,把那本全语法题集老老实实放回去,瞄了眼她手里:“这不是你那支5吗?”

“不是。”

夏鸢蝶声音微涩。

她拎起旁边的书包,从里面拿出来自己的那支。

两支确实是一模一样。

夏鸢蝶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她将新的那支耳机戴上,在列表里慢慢地跳。每一个文件夹里都是,游烈录的专门的英语听力类型划分和他的讲解。每一个文件夹里,略微的背景音各有不同,那人的声音状态也时而轻和,时而困哑。

相同的是,如出一辙的流畅而悦耳的标准发音,还有他在录音里听起来格外低磁性感的声线。

一支5,十几个文件夹,加起来几十小时的录音。

在过去他消失不见的这一周里。

[别管我。]

[这件事你也管不了。]

[好好学你的,就朝你要的目标走,不用怕,也不用回头,尽管往前,后面有我看着。]

[离他们……不,离我们都远点。]

昨晚藏在夜色里,缱着冷淡倦意的声音就还在耳畔。

他明明已经,那样倦怠不堪了。

“……这种是这类听力题型里最常见的误导方式,狐狸,只要看到这种题干,你就要在听力材料里警觉它给你的设陷……”

耳机里,游烈仍在低缓着声,偶尔压下几个哈欠,给她分拆着听力题类型。

夏鸢蝶却听不下去了。

耳机被女孩近乎粗暴地拉下,在掌心里攥紧。

直到它的形状硌得掌心里泛疼。

夏鸢蝶终于扶着桌沿起身:“乔乔,你能帮我查一下,到游烈家别墅的公交吗?”

“啊?”

乔春树有点回不过神:“你,不会是要去他们今晚的party吧?”

夏鸢蝶没有回答,她只是轻摘下叫她疲惫的眼镜,回过眸,认真地望着乔春树:“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对,我也不知道游烈家在哪儿啊!”

“我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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