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大步闯进囚室,一眼就发现城城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脸颊通红,状若癫狂。
由冰箱和桌、椅围成的“浴盆”已经轰然倒塌,里面的清水流淌而出,连半滴都不剩。
她慌忙将城城扶起,重新将几件家具竖起来搭好,不过一眨眼,浴盆里又像变魔术般出现大量清水。
芙蓉也长长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刚才她一度考虑先去解救红棉和夜莲,以便连手对抗那个实力强得可怕的“冰姨”。
但如果真的这么做,等她回来这里,城城很可能已经在致命的射线中暴露过久而一命呜呼了。
“蓉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城城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半埋怨半撒娇地说:“那头狗女刚才又来了,对我又打又骂,还把水放得干干净净。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芙蓉心里涌起柔情,搂住他的脑袋轻轻抚摸着,语气犹如母亲哄着孩子:“乖……别怕。有我在这里,谁也欺负不了你!”
“嗯,你对我真好。”
城城直起腰,吻了芙蓉的脖子一下,但马上又闷哼着蹲下去。
芙蓉关切地望着他:“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是觉得全身燥热。水……再给我一些凉水。”
城城指着浴盆,显得十分燥热痛苦。
里面的清水还不到之前的一半,他必须蜷起躯体,才能浸在水中。
芙蓉略为有些为难,因为她虽然能储存大量清水,但容量毕竟有限,刚才与冰姨战斗,再加上两次向浴盆注水,已经将多余的水分消耗得差不多了。
不过看到城城的哀怨眼神,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急忙调动全身所有细胞,尽可能地逼出自身水分,通通注入浴盆中。
水平面又上升不少,终于恢复之前的高度。
城城终于能够站直,看起来舒服多了。
芙蓉问:“你说真真刚才来过,后来她又去哪了?”
“我不知道。”
城城摇头:“我已经痛得快昏过去,只听到她走之前撂下一句狠话,好像是去召集救兵……”
话还没说完,就隐约传来一阵喧哗声和脚步声。
城城脸色一变:“一定是她们杀过来了!蓉姐,你快走!”
芙蓉“嗯”了一声,但却没有动弹,蹙眉沉思着。
“别管我了,快走、快走!”
城城催促着:“她们人多,你再厉害也应付不过来的!趁她们还没包围这里,赶紧逃出这鬼地方吧!”
芙蓉点点头,眸子里流露出更多柔情,但是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片刻后,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砰的一声,门被撞飞,真真已经领着一大群狗女冲进来。
她们人人都近乎赤裸,美丽的俏脸充满煞气,毫不在乎在陌生男人面前展露自己美好的胴体。
真真趾高气扬地喝道:“投降吧,芙蓉!你已经逃不了。”
芙蓉淡淡一笑:“我没打算逃,更不打算投降,霸王花是绝对不会投降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姐妹们,上!”
真真一声令下,狗女们立刻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芙蓉端然不动,任凭冲在最前面的四个狗女分别抓住她的四肢,接着又有一个狗女抱住她的腰。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狗女们先是大喜,接着本能察觉不对劲,而芙蓉的嘴角则浮现出讥嘲的温柔笑意。
下一秒钟,五个狗女同时被一股巨力抛出,身不由己地跌在奔来的同伴身上,然后十几个狗女就像保龄球瓶一般成片倒下,差点连真真也一起撞倒。
真真勃然大怒,一挥手,更多狗女再次冲上,而且施展出变身本领,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又咬又抓,声势相当凶猛。
但芙蓉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不断以“人肉保龄球”的方式,将狗女们一一抛出,摔得她们横七竖八、鼻青脸肿真真倒吸一口凉气,力量型女特警果然不是好惹的,比夜莲、红棉更难对付。
虽然她的动作没有夜莲那么敏捷,但一举手、一投足,都蕴含极大力量,狗女们根本不敢硬接。
再加上囚室里空间有限,手脚施展不开,无法以合围的方式四面八方进攻,导致了战局始终不力。
“算了吧,你们打不过我的!”
芙蓉温和的嗓音不慌不忙地传来:“不管再怎么进化,你们仍然是失败品。”
这话戳中真真的痛处,但她却反而冷静下来,一声呼哨,招呼狗女们暂时停止进攻。
“我们的确是失败品,但你以为,你们霸王花就是真正的成功之作吗?”
真真冷笑:“在冰姨面前,你跟我们的区别,也不过是五十步跟一百步的距离!”
芙蓉默然几秒,轻声说:“输给你们那位冰姨,我心服口服。你还是赶紧叫她来吧。”
真真脸一沉:“用不着她出马,我们也能收拾你!”
狗女们也都随声附和,纷纷表示就凭你还不配冰姨出手。
芙蓉的眼睛亮了,彷佛看见一线曙光。
从进入这间囚室起,她就一直在思索冰姨这个奇怪的人物,回想与之对话、交手的每一个细节。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浴室里,冰姨与真真曾经有过两句对话。
一个问自己出来的时间是不是已经超时,另一个则说还有十分钟。
当时芙蓉无暇细想,并不明白其中含义,但现在仔细推敲,冰姨的行动显然受到时间限制,而且她还很担心会超过。
如果这个推论正确,从那时到现在早已超过十分钟。
这个唯一能打败自己的冰姨,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真真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劳师动众,召集大批狗女增援,否则只要冰姨一人前来,自己就已经输定了。
芙蓉想到这里,精神大振,立刻反客为主展开进攻,好几个狗女被打得骨断筋折,不得不退出战圈。
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冲向真真,准备先将这个领头的狗女击毙,如此一来,剩余的狗女就会陷入无人指挥的混乱状态。
真真看出芙蓉的企图,一边指挥狗女奋力抵挡,一边躲到囚室角落。
等芙蓉攻到近前后,这狡猾的女子突然又发出一声呼哨,好几个狗女立刻撇下芙蓉,以四肢着地的姿势飞跃弹跳,杀气腾腾地冲向城城所在的浴盆。
城城吓得尖叫,本能的一缩脑袋,蹲在浴盆底部。
芙蓉一惊,马上回头救援情人。
她随手抓起一个狗女,以对方的身体作为武器,挥舞得呼呼风响,两三下就击退身周缠斗的敌手,回到城城身边。
“停手!先退出去。”
真真一声令下,其余狗女放弃进攻,簇拥着她退出囚室,但把门口堵得结结实实。
芙蓉俯身检査,发现城城虽然没有受伤,但那几件家具都被抓出好几道裂缝,浴盆里面的水正源源不断漏出。
她急忙伸手按住裂缝,阻止水继续漏出,不过这样一来,她也等于失去行动自由,再也无法离开一步。
“蓉姐,算我求你啦,赶紧走吧!”
城城脸色煞白,颤抖着嗓音说:“你再婆婆妈妈,不但救不了我,你也会自身难保。”
芙蓉心乱如麻,知道他所言不假。
现在这种情况,她绝不可能带着一个毫无战斗力的男人闯出囚室,若再拖延下去,万一擒兽男返回,一切就都完了。
但她担心的是,如果她一走了之,城城是否会成为狗女泄愤的对象?
“你放心,她们不会杀我的。”
城城看出芙蓉的心事,强笑安慰说:“你一冲出去之后,我马上投降。她们就会把我生擒活捉,交给那个恶魔发落。我要是不明不白死了,她们肯定也不好交代。”
芙蓉低声说:“好,那就委屈你忍耐一下。”
她转身要走,城城却探出身来,一把抱住她的脖子,满脸深情地说:“走之前再给我一个热吻,行吗?”
芙蓉哑然失笑:“不用这么缠绵吧?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只是离开这间囚室而已,马上就会回来。”
城城神色愕然,显然不懂她的意思,芙蓉也没有多加解释。
她心里盘算的计划并不是逃跑,而是迅速找到夜莲和红棉,三人连手一起控制住局面,再设法对付冰姨,并逃出魔窟。
走廊上传来更加密集的脚步声和女子呼叫声,又有十几名狗女赶来增援。
真真正在指挥她们排成阵式,看样子很快就会再度发动进攻。
城城把嘴凑过来,表情十分执着:“相信我,这个吻会为你带来好运的!”
芙蓉微笑着叹了一口气,以姐姐纵容弟弟般的疼爱之色搂住城城,两人四唇相接,长长一个热吻。
周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时间彷佛静止在这一刻。
就连原本喧哗咆哮的狗女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芙蓉涌起骄傲和得意的感觉,旁若无人地热烈回应着城城的热吻。
在危险、紧张的时刻和情人接吻,这是电影里才有的画面,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
她就像个初恋的小女孩一般陶醉,觉得无比浪漫。
真的,这是一种令人眩晕的幸福感。
四周的一切彷佛都在旋转,而且愈来愈快……等一下,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芙蓉努力睁大眼睛,头脑中的眩晕骤然增加数倍,令她身不由己地摇摇晃晃。
蓦地里,她伸手向背后一摸,拔出一支微型针筒,针尖部分淌落一滴药液。
四片嘴唇分开,城城的脸庞一下子变得十分遥远,而且颇为模糊,就连他的眼神也变得十分陌生。
芙蓉跟跄倒退两步,不敢置信地颤声说:“你……为什么……”
城城耸耸肩,语气充满歉意:“对不起啊,蓉姐,我也是没办法。牺牲一个人,总好过两个人一起牺牲。”
“你……出卖我!”
芙蓉惨然变色,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
心脏彷佛被一把刀狠狠剖开,痛苦得无法形容。
真真咯咯发笑,带领狗女们大摇大摆走进来。
“他能出卖你一次,当然也就能出卖你第二次。”
真真尽情奚落:“看你也算是有阅历的成熟女人,居然被同一个男人以同一种手段骗了两次,真是蠢到极点!”
芙蓉的心在滴血,奋力想要稳住身躯,但四肢已经传来无可抗拒的麻痹。
那枝注入自己身体的针筒,显然是最强的麻醉剂。
如果她体内储有大量水分,此时就能迅速稀释麻醉剂,甚至直接排出体外,但刚才她为了救助情人,已把所有水分都送入浴盆。
芙蓉恍然大悟,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圈套!
她怒吼一声,飞身扑向浴盆,想要把剩余的水分摄入体内自保。
可惜已经太迟了!
眩晕和麻痹霎时包围全身每一个细胞,她如同一滩烂泥般摔倒在地,双眼发黑,失去知觉。
就在同一时刻,侏儒三兄弟在冷水浇灌下已完全清醒过来,他们惊愕地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手脚被绳索牢牢绑住。
白鸟薇和洪岩各坐在一张椅子上,目光充满鄙夷。
“是你们啊!你们……想干什么?”
侏儒老大骇然问。他已经认出这对男女的真实身分。
洪岩伸出右手:“那套书藏在哪里?交出来!”
“那套书是非卖品!怎么,你们想硬抢吗?”
老大色厉内荏地说:“抢劫是严重罪行,我们会报警的!”
老二和老三张嘴想喊救命,但还没发出声音,两支蔷薇镖已从耳边擦过,将两人的脸颊各自划出一道血痕。
两人吓得面如土色,一屁股跌坐在地。
洪岩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蔷激镖,一抛一抛地摆弄着,装出凶狠的样子说:“想死的话就叫。看看是你们喊得快,还是这玩意儿割你们的喉咙割得快!”
三个侏儒都全身发抖,牙关不停打颤。
白鸟薇冷笑一声:“要报警是吗?行啊,正好让警察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她抬腿一踢,将桌子踢到三兄弟面前。
桌上的计算机显示器一阵摇晃,差点掉下来。
三人一看屏幕,顿时魂飞魄散。
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小女孩的裸照,双目紧闭,看似昏迷不醒,年龄顶多只有八、九岁。
“你们三个变态迷奸幼女,还拍下裸照,我正想叫警察收拾你们!”
白鸟薇怒骂一声,她最恨对幼女下手的罪犯,对这种人一向绝不留情。
“冤枉啊,我们没有迷奸。”
“迷是迷了,但没有奸……”
“我们生理有毛病,一向不举,根本奸不了啊!”
三个侏儒纷纷叫屈,不惜把最羞于启齿的隐私主动曝光。
“就算没有奸,至少也是猥亵幼女!”
洪严吓唬他们:“这个罪名跟奸几乎没有区别,根据最新修改的刑法,只要抓到就直接枪毙!”
三人抖得更厉害,不敢吭声。
洪岩放缓声调:“我也愿意相信你们没有奸成,只要你们保证今后不再重犯,再把那套书交出来,所有过节一笔勾销。否则……哼哼,后果自负!”
三兄弟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老大哭丧着脸说:“老兄,不是我们不肯给你。那套书……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啊。”
“撒谎!你们给我的图档,其中有一百多张都是从那套书扫瞄的!我已经验证过,的的确确是真货。”
“我们就只有那一百多张真货!”
老二也带着哭腔申辩:“我们连实体书的影子都没见过,要是有的话,早就卖给你们了。”
“是啊、是啊……”
老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附和:“你们出那么高的价钱收购,我们要是有真货,早就卖啦!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找那些理由搪塞你们。”
白鸟薇狠狠瞪着他们:“没有实体书,那一百多张图档又是哪来的?”
“是团长用电子邮件传给我们的。”
“团长?”
白鸟薇耸然动容:“对方说他是团长,难道是个军人?”
侏儒三兄弟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圆筒状的物体忽然从门口丢进来,咚咚声中,滚到室内地板上,筒口处冒出烟雾。
白鸟蔽变色惊呼:“快卧倒!”
她边喝边一跃而起,将洪岩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压上去。
轰隆一声闷响,洪岩只觉一股热浪袭来,暴露在外的皮肤感到灼热的疼痛,彷佛置身于洪炉之中。
他下意识地反手搂住白鸟薇,奋力翻转身体,企图压到她身上保护她。
“别动!”
白鸟薇严厉地嘱咐一句,用双腿紧紧夹住洪岩腰部,不让他动弹。
几秒钟后,烟雾沙尘略微散去。
白鸟薇腾身跃起,一个箭步窜出门口。
洪岩痛苦地咳嗽着,缓缓爬起身,眼前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情景。
那三个侏儒已变成三具焦黑的尸体,倒卧在散裂的家具碎片中。
好厉害的炸弹!
洪岩心有余悸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双腿一阵发软。
这炸弹正是这时代的高科技产品,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将最大的杀伤力控制在最有限的范围内,甚至没有惊动隔壁几间地下室的人。
他在瓦砾堆中翻找那台电脑的零件。
主机和显示器已被炸得七零八落,硬盘也只剩下半个,怎么找都找不到另外半个,大概已经灰飞烟灭了。
十分钟后,白鸟薇回到地下室,她手上拎着一个精巧的小型机器人。
“小薇,你受伤了!”
洪岩惊呼一声,他看见白鸟薇的上衣有多处灼烧痕迹,背部更是几乎赤裸,有一小片区域的肌肤还呈现焦黑色,不过这个区域正在逐渐缩小。
“小伤,没事。”
白鸟薇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轻描淡写地问:“你怎么样?”
“轻微擦伤,多亏你保护我,我才没被炸死。”
洪岩走到白鸟薇身边,望着那片正在痊愈的肌肤,一脸心疼。
他看出这次伤口愈合的速度非常缓慢,以女特警的体质而言,这个伤势显然也相当难以承受。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触摸一下她的肌肤,但白鸟薇却侧身闪开,一把抓住他的上衣,劈头扯下。
“哇,你干嘛脱我的衣服?有话好说啊!”
“少自作多情,反正不是叫你以身相许。”
白鸟薇嘴里嘲讽着,随手将洪岩的上衣披在身上,挡住赤裸的背脊。
洪岩讪讪苦笑,只好转换话题:“扔炸弹的家伙……抓到了吗?”
白鸟薇摇摇头,认真观察着手中的小型机械人:“我只找到这个。”
“这是什么?”
“本来是遥控拆弹机械人,但是现在已被人改装过,成为投掷炸弹的机械人。”
“遥控的?那对方一定跑了。”
洪岩十分失望,随着技术进步,这类遥控的距离可以长达十几公里,对方有充裕的时间销毁遥控装置后从容离去,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等等,对方又是怎么跟踪我们来到这里的?遥控机械人的移动速度有限,追不上车辆啊。”
“这玩意儿没有跟踪我们,它早就被安放在附近监视这三兄弟。只要他们一说到关键之处,它就会杀人灭口!”
洪岩打了个寒噤:“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用一个塑料袋装好残破的硬盘和机械人,匆匆而悄然地离开地下室。
气垫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白鸟薇左手操纵方向盘,右手拿着手机正在通电话,“我真的有急事找白少将,我是她妹妹,喂……喂!”
电话里传来盲音,对方已经挂断。
白鸟激恼怒不已,将手机抛下。
其实她对此已有心理准备。
姐姐参加军营的全封闭集训,按照军方纪律,从今早开始,就要交出所有通讯设施,而且不能跟外界有任何联繋。
刚才她姑且一试打给军营总机,要求与姐姐通话,果然还是吃了闭门羹。
洪岩坐在副驾驶座上,也放下手机:“我已经报警,你的刑侦组同事马上就会赶去现场。”
白鸟激点点头。
洪岩从手机中抽出临时买的电话卡,抛出窗外,换回平时的卡。
“现在要去哪?”
“先送你回家。”
白鸟薇说:“然后我去军区找我姐姐,大概还是会被拦住而不能进去,但无论如何,我得碰碰运气”为什么非要马上找到你姐姐,你真的认为暗杀者来自军方?”
“你自己也听到了,那个诛儒临死前说出团长二字。除了军队里的人,还有谁会被称为团长呢?”
“但你不是说,军营今天早上已经开始封闭集训,团长一定也会参加集训,不可能出来遥控暗杀吧?”
“他不一定要亲自出手,他可以交代手下或收买杀手代他执行暗杀。姐姐之前告诉我,她一直怀疑军队里有人跟黑帮勾结,这也是最好的证明。”
洪岩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地说:“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我相信军队里有败类,但是他怎么会将圑长的身分随随便便泄漏给那三个侏儒呢?这不合理。”
“合不合理,一调査就知道了。”
白鸟薇的眸子发着光:“团长这个阶级的人数有限,只要叫我姐姐暗中逐一留意,一定能找到真凶的破绽。”
“但愿如此……”
洪岩的语气不太乐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夕阳西下,天已偏黑,沿路还有不少街道停着警车。
荷枪实弹的警员不时拦下车辆检査,可见逃走的罪犯仍未就擒。
二十分钟后,气垫车在洪岩家门口停下。
他推门下车后,转身对白鸟薇说:“有消息再通知我。”
“什么消息?”
“咦,你不是说要设法找到你姐姐,去调査团长吗?”
“不用了。”
白鸟激忽然以冷淡的语气说:“这件事我自己做就行了。”
洪岩先是愕然,接着恍然大悟,生气地说,“你该不会是有了线索就过河拆桥,想甩了我,自己一个人单干吧?”
“答对了。”
白鸟薇的眼神充满讥诮:“我本来就是在利用你,你现在才察觉,真是笨到极点!”
洪岩反而露出笑容:“少来这一套,小薇。你的心思我清楚,你怕我跟着你一起査案会遇到危险,所以想让我打退堂鼓。你这么关心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白鸟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作多情的毛病?你在秕身边只是个累赘,比如刚才,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我根本不会受伤!”
洪岩嘻皮笑脸地说:“你打击我也没用的,我脸皮特别厚。”
白鸟薇哼了一声:“总之这件事先告一段落,你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门窗记得锁好,警报器要打开,没事尽量别上街。”
“哎呦,糟糕。我突然想起来,我家的警报器坏掉了。”
“那还不赶紧拿去维修?”
“维修需要时间啊!在还没修好的这段时间,我家等于处在完全不设防的状态,我无时无刻都危在旦夕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没办法,我郑重建议你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
“喂,你不会这么无情吧?我有种强烈预感,今天越狱的罪犯说不定正好会被我撞到。哇,想到就害怕!”
洪岩一副愈说愈怕的模样,伸手去拉车门,但白鸟薇早已抢先一步死锁车门,不让他上车。
“你要是怕的话,更不应该跟我在一起。”
白鸟薇严肃地说:“老实告诉你,越狱的人是镰刀帮的唐肥!”
洪岩失声说:“什么!是他?”
“这家伙是我亲自送进大牢的,他一定恨我入骨,十之八九会找我报复。你要是跟我在一起,那才是真的危在旦夕。
“这样啊,我们是好朋友,曾经一起同生共死过。我已经决定,这次还是继续与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甩不掉我的。”
洪岩说完俯身趴在气垫车上,拦住去路,耍起无赖。
白鸟薇对他做了个鄙视的手势,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
但却不是向前开车,而是向后倒车。
说时迟、那时快,整辆车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倒退,洪岩猝不及防,惊叫着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倒在地。
白鸟薇操纵方向盘转了个弯,由倒车熟练地切换成前进,潇洒地扬长而去。
洪岩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取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家中。
他才刚要换鞋,就忽然愣住。
整个客厅的家具东倒西歪,好像被人洗劫过一样,唯一端端正正摆着的只有一张沙发,上面赫然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镰刀帮的老三唐肥,正冷笑地看着他,洪岩马上转身想逃,但一转头就结结实实地撞在金属钢板上,痛得他龇牙咧嘴,抬头一看,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软下来。
半人半金属的“四大金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魁梧的躯体堵住门口。
言金刚和朱金刚狞笑着踏上一步,犹如老鹰捉小鸡般一左一右夹起洪岩,走到沙发前,将口0他扔在唐肥脚边。
都“喂、喂,有话好说,大家都是文明人,别动粗!”
洪岩揉着摔痛的屁股抗议,一分钟之内,同样的部位和大地亲密接触了两次,感觉都快裂成四瓣了。
他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悄悄将手伸入口袋摸到手机,想要用快捷键拨打白鸟薇的号码。
但这个举动却瞒不过唐肥的眼光,这肥佬慢条斯理地说:“洪先生,请管好你的手。如果你想耍花样,我们只好像对付你同事那样对待你了。”
“我同事……啊!你是说凯瑟琳?”
洪岩一惊:“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唐肥一打响指,吴金刚走过去,从沙发底下拖出一个人,赫然是金发美女凯瑟琳。
只见她双目紧闭,双手、双脚都被手铐死锁,后脑杓肿起一个大包,显然是被人击中之后陷入昏迷。
洪岩看出凯瑟琳并无生命危险,强迫自己迅速镇静下来。
他深呼吸了两口,高举双手作出战战兢兢的惶然模样:“我投降!我保证不耍花样。你们千万……手下留情啊!”
唐肥满意地点点头:“坐!我有话问你。”
洪岩慢慢爬起身,扶起一张翻到的椅子坐下,打量着周围的情形……目前的形势极其不利,唯一能打斗的凯瑟琳已经束手就擒,对方却有四大金刚,无论哪一个都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硬来绝对行不通,只能另谋良策脱困。
不过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此刻洪岩最感兴趣的不是四大金刚,也不是唐肥,而是坐在旁边的另外一个男人。
那是个身形不胖不痩的普通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医疗用的白色口罩,整张脸几乎都被遮住,只露出一双阴沉狠辣的眼睛。
洪岩不敢多看,苦笑着对唐肥说:“我写了几篇报导赞扬霸王花,那不过是混口饭吃。大家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干嘛老是缠着我啊?”
唐肥意味深长地说:“本来就不是因为仇恨,几次找上门抓你,是因为你跟那只鸟儿很熟,是她最好的朋友。”
“这个……你们大概误会了吧?她和我只是泛泛之交……”
“是吗?嘿,我们刚才都亲眼看到,是那只鸟儿亲自开车送你回来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如果是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请她进来坐坐的。”
“是啊,我们也以为她会进来。”
唐肥指着四大金刚说:“他们四个都埋伏好了,准备打她个措手不及,可惜她却走了。”
洪岩暗叫侥幸。
如果白鸟薇真的随自己一起进来,毫无防备再加上以一敌四,一定凶多吉少。
“我记得上次那位类人猿大叔说过,抓蔷薇女警的目的是要利用她当人质,逼迫那位朴警司放你出来。如今你都已经逃出生天了,为什么还盯着她不放呢?”
“我逃是逃出来了,但还没有脱险!”
唐肥摸着肥胖的下巴说:“警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挨家挨户地搜索我们。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现在我们等于是被困在这里。接应我们的人过不来,我们也不敢轻易出去。”
洪岩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肥佬在撒谎!
镰刀帮的据点和人手遍布全城,安排他暂时躲藏在某个隐密之处绝对不是难事,而且他刚才说话的语气虽然流露出担忧,但却像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反而是他身边那位戴口罩的男人,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焦躁之色,比唐肥紧张多了。
洪岩讽刺说:“难道你们想躲在我家避难?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警方迟早也会捜到这里来的。”
“所以我们要变被动为主动。”
肥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现在打电话朴水昌,就说你有重要的事找他,叫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来见你。”
“朴警司?我跟他只见过两次面,一点都不熟啊!他一定会说,有事到警局谈,不会到我家来的。”
“不,他会来的,只要你跟他说,这件事跟你们陈主编被杀的案件有关。我敢打赌,他马上就会赶来,而且还是一个人悄悄地来。”
洪岩一怔之下,马上明白唐肥的阴险计划。
他真正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负责缉捕他的朴永昌!
只要将朴永昌诱到这里生擒活捉,就掌握一张最大的王牌,足以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脱困而出。
而这个计划的关键就在于白鸟薇,她至今仍被警方刑侦组视为谋杀陈主编的嫌疑犯。
朴永昌身为她的未婚夫,一直很想替她洗清罪名,曾几次要求洪岩提供线索,但都遭拒绝。
假如洪岩突然表示愿意合作,朴永昌肯定会一口答应,立刻前来面谈。
可是按照警局的避嫌原则,朴永昌私下调查未婚妻的案子,属于严重违纪行为,他必然不想走漏风声,因此的确很有可能会单独前来赴约,从而落入陷阱之中。
“洪先生,你在想什么?”
唐肥的声音打断洪岩的思绪:“怎么不说话?”
洪岩抬头盯着他,沉声说:“我在想,这几个月以来,你一直关在看守所里,直到今天才越狱,你怎么会知道陈主编被杀一案与蔷薇女警有关?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新闻界根本没有报导过。”
唐肥一愣,打了个哈哈:“这你就别管了,我有我的眼线。”
“嗯,我还想到‘扑克牌通缉犯’的传闻。小道消息流传,尙未归案的‘梅花八’,真正身分是警方内部的一位神秘人物。多年来警方一直想挖出这位内鬼,但是他实在隐藏得太好,始终没让警方找到蛛丝马迹。”
唐肥脸上的笑容消失:“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像你这样的重犯,关押的地方都是重兵把守。就算有大批黑帮打手劫狱,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除非……”
洪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有神,忽然望向唐肥身旁的“口罩男”。
“除非梅花八亲自出手相救!”
唐肥突然站起来,眼神变得十分凶狠,口罩男也是恶狠狠地瞪着洪岩,但额头却泌出豆大的汗珠,而四大金刚更是杀气腾腾地逼上前来。
洪岩有些恐惧的强笑说:“我只是随便猜猜,说着玩的,你们当笑话听就好啦千万别太认真。”
唐肥挥手制住四大金刚,示意他们退后,然后冷冷地说:“少废话!你现在就打电话叫朴永昌来!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向他做出任何暗示,你的下场会比你想象的更惨!”
洪岩连称不敢,取出手机,拨打朴永昌的号码。
唐肥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在他们监视下,洪岩表现得十分顺从,除了催促朴永昌立刻上门之外,没有多说任何话。
而朴永昌显然也没起疑心,一口答应下来。
电话挂断后,客厅里一片沉寂。
唐肥、口罩男和四大金刚都沉着脸不作声,洪岩更是不敢说话。
没等多久,门铃响了。
四大金刚迅速埋伏在门边。
唐肥伸脚把饥瑟琳推回沙发底下藏好,向洪岩打了个手势,洪岩只好苦笑着走过去打开门。
㈢朴永昌站在门外。
他果然孤身前来。
“请进。”
洪岩刚说完这两个字,朴永昌的表情就突然一变,伸手到腰间摸枪。
他不愧是在前方拚杀出来的警务人员,本能地嗅到危险。
但言金刚和吴金刚已经抢先发动袭击,朴永昌一声闷哼,刚拔出的枪被击落在地,接着被劈手揪住衣领,脚步踉跄地拖进来。
门关上之后,洪岩和朴永昌一起被押回唐肥身边。
“没想到吧?朴警司,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唐肥得意地狞笑着,这几个月来,他一直是这个男人的阶下囚,但现在双方的立场正好调转,警司成为罪犯的阶下囚。
朴永昌一言不发,神色如常,脸上的线条显得分外硬朗。
唐肥自讨没趣,但也不生气,用半威胁的语气说:“我们本来有大批兄弟,但不是死在你手里,就是被抓去坐牢。如果我把你交给我们老大,你会死得很惨很惨!”
朴永昌轻蔑一笑,还是显得满不在乎。
洪岩看在眼里,也忍不住有点佩服。
唐肥提高嗓音:“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吓唬你?我现在就可以砍掉你的手、挖掉你的眼睛,让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他一挥手,朱金刚立刻抽出巨大锋利的镰刀,摆出准备剁手的架势。
气氛骤然紧张,洪岩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请吧!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只听朴永昌平静地说:“入行当警员,就跟你们出来混的一样,迟早是要还的。我们跟你们,都无法逃脱同样的宿命!”
唐肥哑口无言,几秒钟后,他叹了一口气,示意朱金刚收起镰刀。
虽然他跟警方誓不两立,可是这句话却触动他的内心深处,令他隐约泛起悲凉之感。
“朴警司,我很欣赏你。”
唐肥换了平和而认真的语气说:“你也算个男子汉,我不想折磨你,也不想要你的命,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送我们脱险,我们也放你一条生路。下次见面,大家再拚个你死我活!”
洪岩睁开眼睛,仔细观察朴永昌的反应。
只见他沉吟片刻后,终于点点头。
“我已经是你们的人质,本来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好吧,成交!”
唐肥肥胖的脸上充满喜色,朴永昌虽然是个不怕死的硬汉,但任何人在面对一线生机时,还是会设法保住生命,这是人类的本能。
“痛快!朴警司,请到这边来,我有话跟你说。”
唐肥走到客厅另一头,朴永昌跟过去。
吴金刚和周金刚也紧随在后虎视眈眈,防备他骤起发难。
两人低声交谈片刻,洪岩竖起耳朵想要偷听,但朱金刚有意挡在他面前,捏着0自己的金属手腕发出卡卡声响,既挡住他的视线,也干扰声音,同时还发挥恐吓的作用。
洪岩只好苦笑着放弃这个念头。
两分钟后,唐肥和朴永昌都露出笑容,似乎已经达成协议。
唐肥回到口罩男身边,神秘兮兮地耳语几句,口罩男点点头,率先走向门口。
唐肥又命令言金刚保护口罩男,朱金刚和周金刚专门“侍候”朴永昌。
而吴金刚则留下来监视洪岩与凯瑟琳。
“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
唐肥表面上是对吴金刚说话,视线却斜睨着朴永昌:“这一路上我会跟你保持联系,只要朴警司是真心跟我们合作,你也别为难他们。当然,如果我们出了意外,这两个人就……”
他做了一个“格杀勿论”的手势,吴金刚大声答应了。
洪岩忍不住高呼:“喂、喂,朴警司,你都听到了吧!警方有责任保证人质的安全,你可别逞英雄而轻举妄动哦。我们两个人的命都程在你手里啦!”
朴永昌不予理睬,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唐肥、口罩男和另外三大金刚也都走了。
门再度关上,客厅里只剩下洪岩、吴金刚和仍在昏迷之中的凯瑟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