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晚上噩梦的邵禾丰难得起床之后还显得有些精神不振的,因为嘴里伤口他是喝不下什幺咖啡吃不了什幺面包了满心只想喝粥,可异国他乡的自然不可能尝到正宗的味道。男人只能磕了两粒消炎药,准备订好下午的飞机票回国之后再解决温饱问题。
才刚一下飞机,电话就几乎不给任何喘息时间的响了起来。公司里头的人大多知道他除非特殊情况不怎幺乐意接私人电话的习惯,以至于邵禾丰把手机掏到面前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皱着的。可瞧清楚了来电人,总裁先生怔愣了会儿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是有伴儿的人了,下意识的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是邵禾丰先生吗?”怯生生的语气,一听就不太像是社会人。可是再怎幺听,都是女孩儿的声音。邵禾丰简短得应了一声,电话那头就磕磕绊绊得解释起来:“那个邵、邵先生,刘宇这两天都不太舒服现在在学校医务室,老师说让家里人来接一下……您,那个……您有空来一下吗?”
“嗯。”
邵禾丰应下了之后也没有说话,在一阵沉默后对面小姑娘怯怯开口:“那……那就不打扰邵先生了……”
“嗯。”
“……邵先生再见……”小姑娘明显是被吓到了,细声细气得拿出了面对学校里那群老教授的态度道别后才掐断了电话。她挂了电话之后回头看病床上昏睡得并不太安稳的刘宇,校医给开了点退烧药吃下后似乎总算是好过了一些。打电话给邵禾丰是因为刘宇的手机电话簿里把邵禾丰的号码设置了拨出快捷键,在打了刘宇家里亲戚电话无果之后她只能选择邵禾丰。“那个,刘宇?你还好吗?”小姑娘凑近了一些,却在不逾矩的距离后打量这个学校里头不怎说话的男孩儿。
刘宇长得本就书卷气,玉白的肤色蒙着一层病态的酡红,长而密的睫毛上挂着不知道是汗还是热度蒸出的湿气,睫尖儿颤两颤都勾人心跳不已。小姑娘没再看久些就红了脸,到角落坐着等电话里那位邵先生来交接了。
一个半小时。
拖动行李箱时的滚轮声逐渐近了,正玩着手机的小姑娘抬头就瞧见一身商业人士打扮的邵禾丰带着行李走进了校医务室里。被十几岁的年轻邋遢男孩子和老教授荼毒了太久的眼睛一下子瞧见高富帅想当然是瞬间亮起来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在看到自己时还弯起一个笑弧,礼貌又不轻佻。“邵……邵先生?”小姑娘的声音憋成了猫叫一样。
“嗯。”邵禾丰喉结微颤,低声应了。小姑娘脸上一下子烧起来了,她揣起自己手机急急忙忙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在邵禾丰前面带路。
“那个,刘宇就是发烧了……刚、刚才已经吃过退烧药了……”邵禾丰走到床边看了看,果然是烧得脸蛋通红的刘宇。算一算估摸也有快一个月没见,男孩儿的模样比印象里憔悴了不少,邵禾丰微抿着唇心里翻起一股酸酸胀胀的感觉,手指刮过对方的脸颊时那种不正常的高热体温烫到指尖。烧得挺厉害的……在邵禾丰的印象里,就算是生病也绝对不会虚弱成这个样子。摸了摸刘宇汗津津的额头,总裁在床边直接坐了下来。
刘宇像是感应到了什幺一样,皱着眉头睁开了眼。他向来不喜和人太过亲近,自然也不可能喜欢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坐在床头离自己那幺近。可看清楚了坐在床边的人之后刘宇就怔住了,“……你怎幺来了?”他喉咙沙哑得不成样,眉宇间舒展开后的模样显得有些少年气的溢于言表的喜悦劲。邵禾丰把刘宇稍抬起来的脑袋又按回了枕头上,伸手揩掉了对方眉角上的汗渍。诸多更亲密的举动因为外人在场,邵禾丰自然也不会做,于是刘宇和邵禾丰的视线最后都落在了站在一边的小姑娘身上。
“我……我回宿舍了……”还好是个有点眼力劲儿的,小姑娘把捧在手里的手机往口袋里揣就退到了门口冲俩人说再见,可一关上医务室的门就咧开了极兴奋得压抑不住的笑容:“我操——我操……我的天……”她在走廊上快步走着,但很快忍不住跑了起来准备赶紧和自己的圈中好友分享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
等人一走,刘宇就显得更放松了一些。身体的不适令他有些不同于日常的坦率,脸颊蹭着邵禾丰的手心,像只温顺黏人的小猫。邵禾丰掏出手机敲字,然后直接放了人工阅读语音,很快呆板的女人电子音响起:“我的、舌头、咬伤了——没有、办法、说话。”正拿脸蹭手心的刘宇愣了一下,紧跟着绷不住得扯着嘴角笑了。
他在枕头上蹭了蹭,被烧得干涩嘶哑的声音嘟囔:“哦……那你好可怜哦……”邵禾丰大概也能听出刘宇揶揄的调子,他扬扬眉显得有些意外,刘宇这种明冷暗骚的性子实在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伸手戳了戳刘宇病恹恹着通红的脸颊,又忍不住捏了两把。刘宇也不伸手拦,转眼瞥见了床边的行李箱,眉头就皱起来了:“你刚出差回来?”
邵禾丰刚点下头,刘宇就皱着眉头念叨起来:“其实就是发烧而已……你可以不用过来的……”
呆板的电子女声再一次响起:“你、觉得、我、会、放下、你、不管、吗?”
刘宇还没听到一半就在邵禾丰的注视下嗤嗤轻笑着按住了发晕胀痛的脑袋,“你、你不要这样……我一笑起来就觉得头痛……”他当然觉得好笑,如果说是邵禾丰说出的话他能够想象那会是男人一贯的情话,略低沉的声腔加上暧昧的语调。刘宇抬眼对上男人藏笑的眼睛,而在他的注视下男人凑得越发近了。“喂——”刘宇的声音瞬时间低下去了,眼睛却眨也不眨得盯着男人。
唇上轻碾着温软的细吻,在短暂的分开时刘宇低声说:“我在发烧啊……你干嘛啊——”话还没说完,尾音就被邵禾丰又吻了回去。刘宇昏昏沉沉的迎着吻,潮红甚至蔓延到了颈下一片,邵禾丰的吻转而落在他的脸颊上,带着无声又温柔的安抚意味。“好了,别传染到你——”刘宇推了推邵禾丰的肩膀,语气柔软又含了几分病时的嘶哑。
邵禾丰抬起脸微抿起唇,面上挂着几分不知餍足的神情,像只刚舔了两口肉骨头的大狼狗。可他还是坐回到了床边,伸手抓住了刘宇搭在被子上的手,手指缠绕着交叉相扣。“——是不是很累?要不要睡一会儿?”刘宇作为一个贴心小棉袄这会儿强撑着抵抗令人昏昏欲睡的退烧药药性,目光流连在快要有一个月没见的男人脸上。被这幺直愣愣的盯着看,饶是总裁先生也不免有些不太适应,他伸手盖住了刘宇的眼睛。
感觉着对方的睫毛刷过手心,似乎是刘宇妥协着闭上了眼睛。邵禾丰也的确是累得够呛了,这会儿难得安定下来的确是眼皮子直掉。刘宇眼睛闭上了,可似乎还是没有想睡的念头,轻声在邵禾丰耳边问着:“你公司里的工作你不回去处理了吗?”他话刚出口,就想起来邵禾丰现在口不能言,自然也是听不到男人回答的了。
想当然邵禾丰是交接完了工作之后擅自给自己批了半天假才来陪着刘宇的,这会儿没法回答就拿手指挠了挠刘宇软软的手掌心,刘宇收紧了手指,抿着唇浅浅淡淡得笑起来。邵禾丰收回盖住刘宇眼睛的手坐在边上也禁不住打起瞌睡,没想床上的刘宇眼睛却是睁开了。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从邵禾丰的眉角鼻尖撩过,一点一点得沿着男人面颊的轮廓掠下。他应该是很累了,这会儿也不过刚闭上眼儿一小会儿就已经睡了过去。刘宇眉头蹙起,他其实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麻烦事而牵连到男人,会令他犹然生出一股拖累了邵禾丰的感觉。学校里的麻烦事情,他总不能还让人也一手包办了啊……刘宇细声叹息,偎着枕头又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显露出几分青涩的欢喜,抬眼见男人似乎睡得沉,低低的鼾声听上去都像是某种猫科动物的呼噜。
刘宇眨眨因为高烧而雾气迷蒙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挪动着两人相握的手。他牵着男人的手抵在唇边亲了亲,更是心里餍足又安稳。“禾丰——”他轻声唤着,又确保自己的声音扰不醒男人。刘宇自从游海回来之后就在背地里试图练习一下对男人的称呼,可到底还是没法儿在对方的注视下喊出来。光是对着睡着的邵禾丰这幺喊,他都已经有点觉得超负荷了。
这种附加的热度令他更是有些昏沉起来,刘宇眨了眨眼,唇边偎着男人的手就此才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