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慧珠一眼就瞧见里面还有好几张桌子是空著的,不禁好奇道:“那不是还有位子么?”
这店小二涎著脸笑道:“大小姐有所不知,这几张桌子都是有人预定好的,除非……”只见他一只手的四指在轻轻搓著自己的大拇指,谄笑道:“除非……”
郑毅忽然想起这个手势,那是他跟随少爷出入这陆岛所经常会见得到的,立刻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到他手里,道:“如果有人订了位,临时有事不能来,小哥是不是可以挪出来给我?”
这店小二立刻改颜相向,恭声道:“可以可以,正好还有一桌客人有事不能来……”
他将郑毅四人迎到临河的一桌位置上坐下:“这个位置,少爷还满意么?”郑毅道:“很好。”
店小二道:“少爷要点甚么茶?配点甚么点心?”
郑毅道:“你这里最好的茶是甚么?”
通常最好的一定是最贵的,他瞧了三位美女一眼,笑道:“咱们这里的茶全都是最好的,我建议您泡一盖西湖碧螺春,最适合小姐饮用!”
郑毅道:“一壶不够,泡两壶!”
店小二道:“是是,两壶……还有咱们这里的‘八盅一碗’……”
郑毅今天是来享受富贵的,毫不吝啬道:“每人来一份,”
郑毅当然知道,其实来两份他们四人都吃不完,但是他就是要摆阔,大声道:“我知道准备四份是须要一些时间,你们不用急,先把你们这里最精致的茶点都端土点上来,我们慢慢吃,慢慢聊!”
这店小二点头哈腰,连连应是,躬声而去。
果然才一会儿工夫!就泡好了茶,端了精致美点上来。
接著店小二又来,端过另一张桌子来拼上,才摆得下四份萤桥茶座的名点“八盅一碗”!
八盅是八个大盅,一碗可是一个大海碗!
除了郑毅,秦慧珠三人看了都傻眼。
两张桌子都摆满了,店小二恭声道:“一共是三两七钱银子!”
郑毅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元宝递过去,道声:“不用找了!”
这店小二立刻努力鞠躬哈腰,一迭声道:“谢谢厚赏,少爷小姐请优用,如有甚么需要,尽管吩咐!”
为了随时可以接受吩咐,他竟垂手恭立一旁,不肯远离。
郑毅才一招手,他立刻趋前道:“少爷有甚么吩咐?”
郑毅道:“我也没有甚么吩咐,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店小二道:“是是,您说。”
郑毅道:“你走远一些,我才吃得下东西!”
店小二急忙退开上面道:“是是,我走远些,走远些……”
他果然走得很远,秦慧珠与彩霞、明月都忍不住掩口窃笑。
秦慧珠道:“这么多,我吃不完怎么办?”
郑毅道:“拣爱吃的吃,吃不完就算了!”
这茶座生意太好,所以桌椅都摆得很挤,几乎可以用“摩肩擦踵”四字来形容了;而且各色人等都有,可以说是三教九流,龙蛇杂处。
唯有他们四人,男的俊,女的俏,人品不凡,出手又大方,不免引来多少羡慕的眼光。
他们却毫不以为意,尽情享受面前的美食。
就在这时,邻座不远处却有个脸色苍白的汉子,显然是喝醉了,开始发起酒疯。
与他同桌的一名威严老者劝阻不听,他竟以筷击杯,大唱道:“十七、八岁的小奴家,日日夜夜想婆家;有一天在路上遇见了咱家,咱一把将她抱了回家……”
那老者双眉一皱,沉声道:“你醉了,不要唱了!”
这白脸汉子锦衣华服,却是如此下等人品,哈哈狂笑道:“怎么?难道我唱得不好?”
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大喝道:“谁说我唱得不好?哪个敢说我唱得不好?”
突地反身一把,将邻桌一个客人当胸抓了起来,厉声道:“你说我唱得好不好?”
那客人见他穷凶极恶,早已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道:“好好,好极了,”
白脸汉子得意大笑,一把又将他按回到椅子上。
秦慧珠眉头一皱,郑毅早已看惯这种三教九流之人,示意她不要惹事。
忽然一阵箫声,袅袅传来……
那个白脸醉汉居然也一敛狂态?侧耳聆听。
箫声咽呜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垂髻女孩,牵著一名十六、七岁的盲眼少女,走进茶座来。
这女孩零丁瘦小,面色腊黄,一副生活贫苦、营养不良的模样。
她牵著的这位肓女,虽然眼睛仍然明亮,却因失去了视觉,形容也憔悴,令人望而生怜。
小女孩牵她来到茶座靠近河岸矮篱处,一截专门为她准备的木桩坐好,盲女这才停下悠扬悦耳的箫声,喘了口气,道:“伶伶,给爷台们唱一曲吧!”
小女孩手按衣角,福了一福,轻声细语道:“唱得不好,请爷台们原谅;唱得好,就请爷台们随便赏几个吃饭钱……”
语声柔弱,楚楚可怜,郑毅心中大是恻然。
只听盲女箫声一转,小女孩启口唱道:
“花边娇月静粗楼,叶底沧波冷翠沟,池上好风闲御舟。可怜秋上半儿芙蓉一半儿柳!”
那白脸醉汉突地伸手一拍桌子,大喝道:“不好,唱得不好,待大爷教教你!”
伶伶歌声一住,面色惨变。
白脸醉汉一步窜了过去,劈手就要去夺那盲女手中的玉箫。
酒客们见到这种场面,有的人心中不忍,有的人大为气愤,有些怕事的更是早早溜走……
郑毅尤其不忍,大喝道:“这位仁兄请住手!”
白脸醉汉转头大骂道:“你是甚么东西!你管得著我?”
手掌仍旧向那支玉箫抓去,谁知他明明看得很准,却偏偏抓了个空?
那同桌老者急怒之下,厉喝道:“畜生,还不回来?”
白睑醉汉一抓未著,似乎太丢脸,大喝道:“臭丫头,还不快拿来?”
一面伸手又抓,谁知他语音未了,那盲女的箫音也未曾中断,只觉到玉箫一闪之间,这白脸醉汉突地惨叫一声,翻身跌倒地上,竟再也动弹不得!
刹那间,众人目瞪口呆,这盲女才停下箫来,叹了口气,道:“这位爷台醉了,伶伶,我们走!”
那老者面色一变!
肩头一耸,凌空跃到,伸手就拍那躺在地上的汉子。
谁知这汉子竟不知被甚么手法点住穴道,他竟是解不开来?
转身拦住盲女姊妹,冷冷道:“姑娘好高明的手法?劣徒无知,竟未看出姑娘是个高人……”
盲女神色木然,道:“他不要紧,只需让他在地上睡一个时辰,自然醒来!”
这老者突地一伸手抓住那小姑娘的肩头,吓得她尖声惊叫。
盲女怒道:“你要干甚么?”
老者道:“姑娘不解我劣徒穴道,休想走人!”
郑毅最是不齿这种恃强凌弱之徒,不禁义愤填膺,疾冲而上,全力扑向那老者,大喝道:“好不要脸?欺侮小女孩子!”
那老者见他冲来,用剩下的一只手一圈一拍,就要将他打个四脚朝天……
谁知郑毅身法奇快,忽地一个转折,竟闪过他拍来的这一掌,抢入空门,和身将小姑娘抱住。
这一冲之力,老者竟也抓她不住,被郑毅将小女孩救走。
老者回掌再拍,直击郑毅背脊;这一下狠手,正要将他置诸死地,幸好盲女玉箫递出,截击他的肘弯!
这一延误,郑毅死里逃生,却已吓出一身冷汗,回头见到盲女与老者战到一起,难分难解!
那老者招式辛辣,用心狠毒;音女眼不能视,只凭听觉,再加上大病初愈,显然不是这老者的敌手,只能拚命苦撑!
郑毅大为愤怒,放下小女孩,挺身而上,大喝道:“只会欺侮弱女子,有种就跟你家少爷拚个你死我活!”
说著不假思索的双手齐出,以指代剑“同心剑法”疾攻而上,
看似剑法,又似指法,老者猛地吓了一大跳,只好舍盲女以全力应付郑毅,一时间竟教他攻了个手足无措!
盲女气喘吁吁,精疲力竭,伶伶急将她扶住,道:“姊,你要不要紧?”
郑毅一面全力抢攻,大声道:“你带姊姊快走,这里我来应付!”
他这一说话分心,竟被那老者狠狠地乘隙反击!
郑毅慌忙又以左手右手各一招“同心剑”的玄妙变化挡了回去。
这套“同心剑法”是他下午才练成的,而且只练了第一招的九种变化而已;但是他真的能“一心二用”左手右手各出不同的剑招,则能出现九九八十一种不同的排列组合,而且又能从实战中反覆磨练,原本生疏,终于愈打愈纯熟,威力愈来愈强!
但是他终究只是新手,反反覆覆的只是那八十一种招式,不久就被这老者看穿了虚实,开始乘隙反击了……
尽管“同心剑法”的招式奥妙无比,郑毅却年岁太轻,内力不足,威力上大打折扣;而且,他是以指代剑,并非真剑。
这情形是旁观的秦慧珠瞧得最清楚,她眼珠子一转,就瞧见人群中有几位少年公子,佩有漂亮的长剑。
秦慧珠走过去,向他们嫣然一笑,道:“你们的剑,能借我一用么?”
美女办事总是比别人容易得多,这几名少年立刻将他们的长剑递出来,道:“姑娘尽管使用!”
秦慧珠只抽出了取中两把,道:“对不起,我只需要两把!”
然后她转身将剑扔出,同时大叫道:“郑毅接住!”
郑毅接剑在手,名副其实的“同心剑法”立时左右开弓,双剑齐出,猛攻而去!
霎时之间!杀得这老者狼狈不堪,惊叫道:“同心剑法?”
他虽已认出这是“同心剑法”但是措手不及问,被杀得狼狈后退,终于被逼到靠河堤岸的矮篱,停脚不住,被绊得向后翻跌出去。
河水退潮,只剩一滩烂泥,他就这样一头栽进了烂泥中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把一个穷凶极恶的老者逼得栽入烂泥中去,解救了一对可怜的弱女,围观的群众立时欢声雷动,响起了一片如雷的掌声!
秦慧珠更是兴高采烈,立时狂奔过去,也不管众目睽睽之下,抱住郑毅,送上一个热烈的香吻。
众人更是热烈的叫好,甚至有人大喊:“再来一个!”
突然那小女孩伶伶一声惊叫,原来她注意到刚才跌进烂泥里去的那老者,又一跃而起,向郑毅扑攻而来。
满身满脸的泥泞,使他看来更是狰狞可怖,众人亦吓得惊叫,郑毅在危急中回身出剑,却已不及。
只见那老者本是徒手相搏,却突然冒出一杆银光闪闪的尖枪,直刺掷毁面门!
郑毅吓一跳,回剑拦击,转眼间那杆银枪又已不见!
郑毅才一恍惚,蓦地他另一手上银光又闪,又是一杆尖枪直刺而来!
郑毅紧急后退,堪堪避过,那老者双手像变魔术似的不断的变出银枪攻击,却绝对不让郑毅看清楚真相。
郑毅仓皇闪退,好几次都差一点被击中,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盲女突然咦了一声,惊道:“无影枪?”
伶伶道:“甚么是‘无影枪’?”
盲女道:“他就是‘傲仙宫’的七大护法之一,名叫赫连强!”
伶伶道:“那他手上的武器,就是‘无影枪’?”
盲女道:“不错,那是他最精心制作的奇门武器,是由许多截纯钢的圆筒,一截套住一截,抽出时长可三尺,缩回去只有八寸,可以藏在手掌或袖中!”
伶伶叹道:“能练到这样伸缩自如,变化万千,真不愧‘无影枪’之名……”
盲女叹道:“只怕这位少年公子要凶多吉少了!”
伶伶心中著急,道:“我要上去帮他!”
盲女拉住她,道:“不可!”
伶伶道:“这少年公子是为了帮助我……”
盲女道:“就算你我二人都上去,也一样难逃毒手!”
伶伶急得要哭,道:“如果丢手不管,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盲女内心亦是痛苦,但是仍坚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别忘了我们还有血海深仇!”
正说间,郑毅一声惨叫,一个筋斗跌到地上,撞倒了好几张桌子,酒菜碗盘砰砰碰碰地砸得满地……
秦慧珠看得心惊胆跳,在这危急之间,她也忘了这辈子都未与人动手过招,转身向刚才那几名少年道:“对不起,再借两把剑给我用一用!”
那少年立刻递出两柄剑来,道:“姑娘尽管使用!”
秦慧珠拔剑在手,一步抢入战局,左右开弓,双剑齐出,攻向那“无影枪”
赫连强!
郑毅乘机一跃而起,也是左右开弓,双剑齐出,向前赫连强夹攻。
一旦能够“二人同心”“同心剑法”的真正威力就发挥出来了,只见他二人四支剑,各出奇招,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攻守之间把所有的空门破绽全都填补得天衣无缝!
这一下不只是一人加一人变成两人的功力,而是二乘二等于四人的夹击!
他二人虽只学会了第一招的九个变化,但是四只手四柄剑的不同排列组合,竟令得赫连强眼花缭乱,再难应付!
战局急转直下,赫连强被他二人绵密的剑势,缠得进退两难,正在危急之中,突然郑毅的剑势一松,赫陵开乘势跃退,缓过一口气来。
原来郑毅在战斗中,忽然见到一对明亮又凌厉的眼睛,他心头一震,手中剑势就不由自主地缓了一缓!
只这一缓,赫连强立时又抢得先机,两手“无影枪”又急攻而至;他已瞧出这少年只学会“同心剑”的第一招,但是如果假以时日,待他把四九三十六招都练成,那还得了?
他无论如何要在这少年羽毛未丰之前将他除去;一念及此,他顾不得背后还有一个攻势凌厉的秦慧珠,集中力量“无影枪”蓦地暴长,直刺郑毅的腰前要害!
郑毅本可以一招左右双剑自救的,但是他突然清楚地看见人群中的一双眼睛,正是那黑衣独臂的梁坤杰!
他竟然找到这里来啦!
他一定在等机会将自己捉回去砍掉右臂,收做他的徒弟!
想到这里他不由全身颤栗,他真不敢想像少了一条手臂的日子怎么过?
要如何逃脱梁坤杰的追捕,远比对付眼前的“无影枪”更重要,灵机一动,他忽然双剑一松,大喊一声,栽倒在地上,就此昏倒,不省人事……
不仅秦慧珠吓一跳,就连正在与他对敌的赫连强也一怔!
但他立刻决定绝不放弃眼前这个剪除强敌的机会,一步上前,就下狠手……
他精心设计的武器“无影枪”就如毒蛇吐出的信,直刺而至!
呛地一声,一柄长剑递出,恰巧拦截了他的“无影枪”!
梁坤杰终于出手了;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他的儿子!
左手长剑一挥,一招犀利的攻势卷向赫连强,剑穗带动肩后的另一长剑也出鞘,灵蛇似的也卷向敌人!
用的竟也是“同心剑法”他虽只有一只左手,但剑穗连往另一剑穗,他就能一手控制双剑,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赫连强连番遇到强敌,要是这独臂人与这少年联手,今天就会很惨很惨!
所以他毫不恋战,伸手捞起躺在地上的“劣徒”一溜烟钻入人群,逃之夭夭。
梁坤杰这才开口道:“好了,可以起来啦!”
谁知并无声息;转过身来一瞧,哪还有郑毅的影子?
就连秦慧珠与那二名丫头也都不见了?
梁坤杰又急又气,一把捉住伶伶的手,怒喝道:“郑毅呢?郑毅到哪里去了?”
伶伶瘦弱零丁,楚楚可怜,大约是被捏得手臂疼痛,几乎掉下泪来,道:“我…
我不知道。”
又是个凶神恶煞之人在欺凌弱小,围观的群众尚未散去,竟有嘘声出现。
梁坤杰本也不是恃强凌弱之人,就算再逼她,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放开她。
好不容易又遇到自己的儿子!
竟然又叫他机智逃脱,心中真不是滋味。
眼看他竟能用“同心剑法”将赫连强逼得狼狈不堪,、心中大是欣慰,他看得出儿子反来覆去只会第一招,那一定是母亲死得太早,没有好好指导他的缘故。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展开身形,往长安方向追逐而去!
梁坤杰展开他的绝世轻功身法,疾追一程,竟是毫无所获!
他突然有省悟,与自己的儿子两次遭遇,两度交手,他似乎比自己更聪明机智,这孩子两度从自己的手掌心逃脱,他会笨得往这个方向跑吗?
不会!他一定会选一个更聪明,更安全的方法逃脱。
他会往哪里逃呢?如果我是他,我会往哪里逃呢?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他最有可能的地方当然还是刚才那茶座附近!
一想到这里,他就再也忍不住立刻就赶了回来,以最快的速度以他们刚才激烈打斗的地点为中心,绕著圈子搜寻。
圈子愈搜愈大,范围愈搜愈广,意外的是根本一点线索也没有。
夜色渐深,萤桥茶座的食客多是长安城里的人,他们要在宵禁城门关闭之前回到城里去。
所以食客们已经陆陆续续离去了,这里渐渐冷清了。
仍未有任何动静!这孩子会藏身在哪里?
梁坤杰的直觉告诉他,郑毅就在附近!
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郑毅就藏在这附近,只是他实在有够聪明,他藏得够好。
客人都快要走光了,只剩下经营者和店小二在收拾桌椅碗筷……
人愈少他就愈不易藏身,他迟早会被自己找到的!
这河岸上他又搜索一遍,这河岸下,一滩烂泥,还有靠在岸边的几艘扁舟。
这是一些可怜的无根之人,在船上起居生活的扁舟,梁坤杰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瘦弱的小女孩伶伶,她在船头上的小火炉上煎药。
船舱内传来轻轻的咳嗽声,就是那个盲女了。
梁坤杰心中起疑;如果要躲,这扁舟岂非是最好的所在?
梁坤杰一跃登舟,他的轻功已经到了登萍渡水的程度,毫无声息地落在船尾,完全没有惊动那个伶伶。
他弯下身子,轻轻掀开舱帘,探身而入。
这是一个窄小简陋的底舱,破旧的棉被,蜷缩著那个憔悴病容的盲女,不时轻轻地咳著。
这盲女突然坐起身来,扬声道:“伶伶,是你吗?”
舱外的伶伶应声道:“姊,是你在说话么?”
盲女立时感到恐惧,退缩到一角,用被子护住自己,抖声道:“谁?你是谁?
你要干甚么?”
伶伶一听声音不对,立时冲进来,抱住音女,道:“姊?你怎么啦?发生甚么事了?”
盲女道:“有人!刚才有个人在这里偷看我……”
伶伶道:“没有呀,我一听到声音就赶过来,可没有见到人!”
她哄拍著姊姊道:“你累了,你先睡一会儿,等药煎好了,我再叫醒你吃药……”
梁坤杰就在伶伶进来的那一刹那,飘身而退,到了这船舱之顶,他清楚地听到她们的说话,轻轻一叹,飘身离开了这艘扁舟。
他退回到堤岸,望著这悠悠河水发征,难道是我猜错了?
郑毅他早就走了?
突然哗啦一声,一大桶的馊水从堤岸上泼下来,差点就淋在他身上。
一桶馊水泼在烂泥与河水处,一止刻引来许多鱼争食,拍打著水花,好不热闹。
那个倒下馊水的店小二这才发觉河堤之下还站著一个人,不禁失声道:“哎呀真对不起,还好没有拨到身上……”
他又笑道:“客官要小便,这边就有厕所,站在那里多臭呀!”
梁坤杰想想也对,自己实在不该站在这里;他回到堤岸之上,想道:甚至不该还守在这里……
他走回茶座,将已经倒放在桌上的椅子又放了下来,面河而坐,呆呆傻便地望著河面上那扁舟,望著伶伶那煮药的身影。
店小二过来,道:“客人都走光了,客倌……”
梁坤杰却将一锭碎银子扔在他手上,道:“去泡一壶茶来,不要再来打扰!”
梁坤杰才离开河堤,那烂泥巴就动了一下。
原来郑毅竟藏身在这烂泥之中。
是赫连强给他的灵感吧!却真的能躲过了梁坤杰的追寻。
现在他可以缓缓的脱离这一滩烂泥,缓缓地滑身潜入河水中,小心翼翼地籍著夜色的掩护,沿著河岸的杂草杂物,慢慢地移到那艘扁舟去。
他知道梁坤杰还没有放弃追捕,他知道梁坤杰此刻正在茶座喝茶!
想要守株待兔。
他悄悄地接近了扁舟,悄悄地移身到小船的另一面,在梁坤杰见不到的地方,悄悄地爬了上去。
那盲女经过刚才的事件,一直在心惊胆跳,预感会有事情发生,果然听到动静,便轻轻问道:“是谁?”
郑毅也压低声音道:“姑娘别怕,是我!”
一听声音,她立刻认出是那个为了救她姊妹不惜与强敌拚斗的人,又惊又喜道:“郑少爷?你没有被坏人捉去?”
郑毅已经爬进了船舱,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捉我?”
盲女道:“那个坏人还追到这里来过,没有找到你,就走了……”
伶伶却在外面接声道:“还没有走,还在茶座上等著!”
盲女道:“你在外面守著,别引得他起疑。”
伶伶轻笑道:“知道啦,姊,你最好用羊皮囊把郑少爷渡到老河口的沉爷爷家,我会设法去会合的!”
盲女道:“好,你要小心!”
伶伶应了一声“是”又开始煽著炉火,继续煮药。
这盲女在舱内移开船板,露出一些东西来,一面准备一面道:“郑少爷援手之德,我姊妹感激莫名……”
郑毅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姓郑?”
盲女道:“有位姑娘扔了两柄剑给你,喊道:“郑毅接住‘!”
郑毅笑道:“你耳朵倒尖?”
盲女叹道:“我眼睛瞧不见,耳朵自然要多用心些……”
提到她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轻叹,郑毅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
盲女道:“不要紧,我姓叶,名依萍。”
郑毅道:“依萍,这名字很好听。”
依萍已经准备好了,轻轻的将舱蓬靠外侧的一边掀开,将她准备好的东西轻轻放入水中。
原来那是一个用好几张羊皮缝合起来的大型布囊,袋口缩小,只有四块木板撑住。
依萍首先爬过舱蓬,落入那羊皮囊中去。
羊皮囊不会漏水,而袋口又有这四片木板浮住,竟是一个绝佳的浮水工具。
依萍自己坐得稳了,才向郑毅道:“你也下来!”
郑毅这才放心地也钻了进去,落到羊皮囊之底,只觉得柔软舒适,又安全、又稳当。
依萍轻声向伶伶道:“我们走了,你要小心,”
伶伶一面煽火煎药一面道:“我晓得!”
依萍用手一推,这羊皮囊便离开了扁舟,顺水漂流而去。
整个皮囊都沉浸在河水之中,只有水面上的四块木板,在夜色掩护之下,梁坤杰绝对料想不到他们就这样稳稳当当的从他眼前溜走了……
伶伶沉住气,继续在船头煎药,梁坤杰从茶座上远远地监视著她们的动静,不疑有他。
过了良久,只听伶伶站起身来,向舱内道:“姊,我去买些木炭,顺便带点消夜回来……”
隔得远,也不知舱内回应了没有,只见伶伶瘦弱的身子站起来,跳上岸来,向茶座的厨房工作间那边走去……
梁坤杰继续盯视著那扁舟,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孩子跟这扁舟之间,一定有某种牵连!
羊皮囊缓慢又平稳地顺流而下。
郑毅虽然泥污洗净,却全身透湿。
二人挤在一起,仿脖自然也被他沾得潮湿。
二人虽然没有直接浸在河水中,但也受不了深夜河水的寒气,依萍体弱,已在畏缩发抖,牙齿打战,道:“你把湿衣服脱了,好么?”
穿著湿衣服好难过,郑毅早就想脱掉,只因面前一个陌生少女,有些不方便;既然是她说可以脱了,郑毅立刻把自己脱个精光。
好在深夜漆黑,又是蜷缩在这皮囊之里,低于河面之下。
郑毅立刻也感到她在发抖,摸到她身上也是湿衣,道:“你也脱了吧!”
依萍有些畏缩,郑毅将她搂过来,在黑暗中摸索著一件件将她的湿衣脱掉。
渐渐的接触到她的裸体,两具肉体就自然而然的紧紧缠在一起,而郑毅腹中的“九阳珠”又开始火热,欲念又开始高涨,身体的某部份又开始坚硬!
依萍看不到,却听得到,听到他的心跳像擂鼓,听到他的呼吸急促。
依萍看不到,却感觉得到,感觉到他全身火热,皮肤发烫!
被他这样热情地拥住,依萍也莫名其妙地变得心跳像擂鼓,呼吸急促。
她也莫名其妙地全身火热,皮肤发烫;她也莫名其妙地变成亢奋,变成激情。
她也抱住了他,让自己紧紧的贴住他,开始不知为甚么要在他身上胡扭乱项。
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原始欲望,就像两块磁铁相遇,一定会紧紧地吸在一起,又像两个电极相遇二定会迸出爱的火花!
他变成像野人一样粗鲁地挟持她,变得像饥饿的婴儿一样,在她胸膛上吸吮……而她立刻就被激起了潜在的母性之爱,毫不吝啬地喂饱他。
他的索求愈高,她的反应就愈强烈,依萍不知道自己已经潮湿泛滥了,郑毅本能地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他已经找到了她的桃源洞口,他已经兵临城下!
漆黑中他仍是生疏的,而她却已大开城门,主动地引导他正确的方向入关!
又潮湿又温暖,郑毅像是浪子找到了家,迫不及待地撞了进去。
似乎听到“啵”的一声响,似乎顶破了一层薄膜,依萍猛地颤抖退缩,却因为她被紧紧地压在皮囊之底,退无可退,缩无可缩!
一阵撕裂的痛楚,立刻又被另一种充实,滚热的涨满所替代,那种从未有过的充实,似乎充实了她全部的身心,熨贴了她所有的苦难!
她像是遇到她父母之外的最亲的人,她紧紧地抱住他,喜泣地哭泣起来。
郑毅有些心慌,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依萍只是摇头,感激得哽咽说不出话了,只是以行动表示不要紧。
她动了一下。
郑毅得到默许,也动了一下。果然她是那种很配合的又动了一下。
郑毅得到了鼓励,开始腰上用力,深深地耕耘著这块处女之地!
河水是有浮力的,浮著这个柔软的羊皮囊,浮著这两个激情的人,使他们比躺在任何的弹簧床或是席梦思上面更柔软,更有弹性。
郑毅几乎不用甚么力,就能随著河水的浮力与波动,造成很深的运动!
这种运动造成的摩擦是依萍早已潜在的需求欲望,却也是她第一次遇到的愉快经验!
这种愉快是摩擦得愈强烈愈好的,所以她忍不住要配合著对方,往相反的方向运动,以便造成更大的摩擦!
不多久,就变成是她在胡顶乱挺了!
不多久,她就欲死欲仙了!
再不多久,她就由呻吟变成哀号,一阵疯狂地挺动之后,就精门大开二泄如注啦!
她紧紧地缠住他,满心感激地哭泣著:“谢谢你,谢谢你……”
郑毅怜惜地抱住她:“谢我甚么?”
依萍道:“不知道,反正谢谢你!”
郑毅默默地吸收著她的宝贵精华,默默地运功,去与腹中的“九阳珠”汇合,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才需要谢谢你……”
依萍道:“谢我甚么?”
郑毅道:“谢谢你这样的安排,不但能逃脱那个坏人的追捕,而且还让我在你身上……”
依萍娇羞地钻在他怀中,道:“在我身上怎么样?”
郑毅道:“练丹!”
依萍对他已经不再吝啬了,挺胸道:“好,你练,再让你练个够……”
郑毅的手又握住了她坚挺柔软的乳房,道:“先存放在你这里,我随时要来练的。”
依萍笑骂:“贪心鬼……”
因为依萍是仰面向上,道:“好快,天就要亮了!”
郑毅翻身而起,伸头望了一下,道:“嗯,天就要亮了……”他突然惊喜道:“你怎么知道天快要亮了?”
依萍被他问得一怔!
用手掩住自己的眼睛,又放开来,突然惊喜道:“我看得见了?”
她伸头往外一望,又缩回来伏在郑毅怀中,惊喜莫名地发抖著……道:“我能看见了,我真的能看得见了!”
郑毅也为她高兴,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道:“这是几根手指?”仿萍望著他的手,又叹气道:“看不清楚,我只能感觉到光和黑影,我只知道你伸了一只手出来,却看不见是几根手指……”
郑毅抱住她,安慰她,柔声道:“不用慌,不用急,既然能看到光亮,就会慢慢进步,慢慢的愈看愈清楚的!”
依萍充满了感激的倚偎在他怀中,道:“不错,我能再度见到光亮,已经非常感谢上苍,感谢你了!”郑毅道:“再度?你是说你原先是能够看见,后来才变成看不见的?”
依萍道:“不错。”
郑毅道:“是甚么原因呢?”
依萍叹气,却咬紧牙根道:“算了,暂时还是不要提这个……”
郑毅道:“你有血海深仇?”
依萍全身一震,道:“你怎么知道?”
郑毅道:“我在跟‘无影枪’赫连强打斗,你跟伶伶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依萍咬牙道:“原来你的耳朵也很尖……”
郑毅这:“你一出手就点倒了赫连强的徒弟,可见你的武功高强……”
依萍惨笑道:“如果够高强,又怎会被人杀尽全家?又被逼得走投无路?”
郑毅道:“如果你学会了‘同心剑法’……”
依萍全身一震,道:“‘同心剑法’?你肯教我‘同心剑法’?”
郑毅道:“我不会教,我们一起研究,一起练……”
依萍兴奋道:“好,我们一起练!”
说著她就要起身穿衣服,郑毅拉她坐下,将她拥在怀中,道:“不用穿,不要急著穿。”
依萍道:“不穿衣服怎么练剑?”
郑毅道:“你知不知道‘同心剑’的‘同心’二字是甚么意思?”
依萍道:“甚么意思?”
郑毅将她搂得紧紧地贴在自己胸前,道:“就是你跟我两人要能够完完全全的同一条心!”
依萍道:“哦……”
郑毅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与我永结同心?”
依萍深深地回吻住他,道:“愿意!”
郑毅伸手从他的湿衣服中取出那一迭银票,和那本“同心剑笈”幸好只是潮湿,并未破损。
此时依萍的眼睛尚未完全复明,视力仍然欠佳,但也并不影响她对武术的基本了解。
郑毅翻开“同心剑笈”来,一面念著,一面详细讲解给她听。
又指导她用右手食指,以指代剑,一招一式的练习。
一面又解释道:这“同心剑法的要旨,分成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要求‘一心二用’第二个阶段才是要求‘二人同心’!”
依萍的武术基础本就高过郑毅,所以领悟力也比郑毅强,尤其是刚刚眼郑毅合体之欢,得到爱情的滋润,更是思路明晰,记忆尤佳。
郑毅才把四九三十六招的第二招九个变化讲完,她就已经能全部记住了。
练完右手再练左手。
“一心二用”才真正的考验著她的武术基础了,以依萍的聪明绝顶,努力练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将这第二招的九个变化,练得了心二用,同时使出两种不同的招式,能够相辅相成,生克互补,发挥极大的威力来,
依萍以指代剑,虚空比划招式,自己觉得果真是威力无穷,不禁大为兴奋,紧紧地搂住他,献上最感激的热吻。
谁知这一下又把郑毅的热情引燃,他腹中的“九阳珠”又化为一团强烈的欲火。
她那丁香之舌在口腔内又甜又甘,她那对雪白的玉乳亦随著她的紧张,兴奋的颤动不已。
郑毅的血液又沸腾了。
他紧紧地缠住了她,喃喃呼唤道:“我要,我还要,”
他滚烫的手掌,他剧烈的心跳,他急促的呼吸,立即使她心儿一荡,于是她搂住他的脖子,顺势一带,让他倒在自己的胴体上。
他的理智又崩溃了,他粗鲁地扑了上来,依萍惊叫:“小心些,温柔些!”
郑毅悚然而惊,立刻努力克制自己,努力温柔些、小心些。
但是她依然觉得好似被一根火红的铁条戮入体中,既烫且疼,胴体立即一颤……
她疼得冷汗都流出来了!
她被紧紧地顶住,像是被一根巨钉钉在地上了!
她被顶得险些窒息,她慌忙吸气,行吐纳功夫,这才能稍稍减轻疼痛……
她的吐纳,竟然造成她那里一吸一收!
令得郑毅的宝贝感受到这样的一吸一收,感受到极度的舒服!
郑毅如获至宝地搂住她,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依萍无法回答,她已经被他的热度烫得好难过,她摇著雪白的臀部,颤声道:“你也动一动,不然我真的会酥掉!”
郑毅已经忍得太久了,得到她的允许,就再也不客气,毫不怜惜地疯狂顶挺著。
他的精力充沛,像马达一样地抽插,像活塞一样的进出,直磨得她酥痒难耐了。
她不由自主地跟著顶挺了,哪里痒就往哪里挺过去,好让他的宝贝伸进来给她搔痒!
不多久,她的肥臀就像石磨般的转过不停。
她不足一盈的纤腰,扭得快要断了似的,她高挺而丰满的胸部,更像是波浪一般有节奏的震动著!
汗水淋湿,比郑毅刚从河水中爬上来时更多,她舒爽之下,脱口“喔啊哎”
地连连呻吟呼叫了!
好在这是清晨,他们又漂在河水中,不必就心会被别人听到他们的“青春交响曲”。
郑毅仍然似“帮浦”一般的疾转,不停的猛顶狠挺!
乐得她也摇动得更激烈,叫唤得更大声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依萍开始哆嗦连连了,她顶不动,转不开了,她那叫声也变成虚弱的呻吟了!
她全部的生命都已经耗尽了!
不,不是耗尽了,而是全都集中到了丹田来了,再也忍不住一阵酸麻颤抖,她的泉眼再次大开,滚热的蜜泉像决了堤似的,狂泄而出!
郑毅立刻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那宝贝就像唧筒似的紧紧接在她的门户之口,他腹内的“九阳珠”立刻发挥了“虹吸”的效果,将她生命之泉所凝聚的蜜液,尽情地吸收个乾乾净净!
郑毅全身软趴趴地伏在她身上,一动也不动了。
唯一在动的是他那条宝贝,仍在一吸一吸的,吸尽她的馀沥,一点也不肯浪费地全部运入腹内,与“九阳珠”
一起炼化,又从她的“玉枕穴”与“命门穴”传输到依萍体内……
她缓缓地转过一口气来,又幸福又满足地搂住他,感激的泪水又阵阵地流出来。
郑毅紧紧地抱住她,亲柔地吻去她晶莹的泪珠,轻轻地舐去她的眼翳,柔声道:“你怎么哭了,是我欺侮了你吗?”
依萍哭得更大声了,抽搐著道:“不,我只是太高兴了,太感谢了……”
他搂住她,道:“不用感谢,你只要与我‘真情相对’!”
依萍把头埋在他怀中,道:“当然,一定!”
郑毅练完了他的“九阳珠”这才抱著她坐起来,道:“哇!天色已经大亮了……”
依萍见到耀眼的阳光,刺激得有些受不了,急忙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要过久许才能适应这样的强烈光线。
郑毅道:“我运动了半天,肚子好饿!”
依萍道:“我也是。”
郑毅伸头向外瞧了一眼,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她挣扎起身,道:“好了,穿好衣服,我们要上岸了!”
衣服还是湿的,但也不能不穿。
自己穿好了,再帮依萍穿。
幸好她眼睛虽然不便,却也自己能帮助自己。
何况现在她已能感觉到光亮了,更是兴奋莫名。
他们终于等到羊皮囊漂到岸边,他们终于有机会爬上岸来。
这是一处荒凉的乡下,四处尽是已经收割的瓜田。
远远就望见炊烟,郑毅扶著依萍往农家走去。
农民生活憨厚耿直,郑毅摸出一艇碎银子,向主人道:“实在对不起,我跟姊姊落难,掉到河里……”
这一对农夫农妇立刻找了两套乾衣服来:“你们先换上,湿衣服我拿去帮你们洗了晒乾!”
换过衣服,又端出热腾腾的稀饭馒头,和一些小菜来:“乡下地方,只有这些!”
吃饱了,农妇又引二人到他们自己的房门,道:“你们委曲著睡一觉……”
依萍道:“多谢老丈,我们本来打算到老河口……”
农妇道:“老河口?还要顺著河往上游七、八十里地!”
依萍失声道:“我们已经过头七、八十里地啦?”
郑毅道:“这样说来,今天是一定赶不到啦,不如就多休息一天……”依萍也只得同意,幸好这农家夫妻敦厚老实,看在这锭银子的份上,更是将他二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依萍眼睛刚刚才复明,处处倚赖郑毅搀扶,顺柔如小鸟依人,甜蜜如新婚娇妻,郑毅搂住她娇柔婉约的身躯,徜徉在这恬静安宁的农村,真是心旷神怡,乐不思蜀了……
本来是打算带秦慧珠主婢三人出来过隐居生活的,谁知只为了打一场抱不平,竟然阴错阳差的,变得与这个叶依萍二人过这隐居生活啦……
想到秦慧珠,他不禁心中暗叹,不知她主婢三人现在怎么样啦……
叶依萍也许是太累了,躺在农家的木板床上,也睡得又香又甜,郑毅却心事重重睡不著,起身踱出了房间。
农妇恰巧捧了衣服走过来,道:“这位公子,我已经将你二人的衣服都洗乾净了,也晒乾了……”
郑毅急忙接过,由衷感激,道:“真是谢谢了!”
他接过衣服,退回房内,自己先换了下来。
这是套纯白滚金的少爷衣服,是秦慧珠帮他弄来的,穿起来自觉英姿焕发!
精神一震。
他将随身携带的剑笈、银票,全部取出来塞到依萍枕头下,只留了些碎银子在身上,便起身踱了出去。
这是个简单的农村,村子口竟也有一家架著松棚,卖茶兼卖酒菜的摊子。
棚子放了几张板桌,几条板凳,给过路的商旅歇脚。
郑毅信步行来,举步跨进茶棚,在一张板凳上落坐。
一名伙计就陪笑著问道:“这位公子,要茶还是要酒?”
郑毅反正是闲坐无聊,抬头道:“酒。”
伙计应了一声:“是。”
转身就舀了一大碗酒送上,不待郑毅吩咐,又陪笑道:“切点卤菜,来一盘咸水花生?”
郑毅笑道:“行!”
伙计连连应是,切呀弄的,两大盘一齐端上来。
郑毅才喝一口酒,举筷夹了一片卤牛肉,刚送入口中,只见大路上正有两名青衣汉子,匆匆走来,一眼看到郑毅,二人齐齐一怔!
立刻神色恭敬的朝这茶棚走来。
郑毅没有去理会他们,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吃菜。
那两名青衣汉子一直走到郑毅桌前,一齐抱拳,由走在前面的一人开口,道:“小人该死,迎候来迟,公子久候了。”
郑毅这才发觉原来他二人是在对自己说话,不禁讶异:“二位……”前面一人陪著笑睑道:“小的二人是从孟家庄来的,奉庄主之命,特地来迎接公子的。”
郑毅望著他二人瞧了半天,摇头道:“在下和贵庄,素昧平生,二位莫要认错人了!”
前面那人道:“不会错,公子见到敝庄主,就会知道啦。”
后面这人也道:“敌庄主已在庄上恭候多时,公子请早些光临吧!”
郑毅道:“可是……”
他二人同时抱拳道:“公子若是去迟了,庄主就会责怪小的办事不力,还望公子早些动身才是。”
郑毅道:“我知道你们是认错人了,但我也不忍、心你们回去受责,我就陪你们走一遭,见到贵庄主,自然便见分晓。”
从身边取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站起身来。
两名青衣汉子迅速地退出茶棚,郑毅跟著他们走出来,道:“有多远?”
那青衣人伸手一指道:“不远不远,就在前面,”
郑毅抬头一望,这才注意到远处一片茂密松林,林间隐隐透出红墙绿瓦。
好大一座庄院!
一座雄伟庄院,敞开著大门。
门前站著四、五个汉子!
见到这二人领著郑毅来,就有人嚷道:“来了,来了!”
其中一人转身往里面奔去,敢情是去通报了。
前面那人领著郑毅走近大门,回身道:“到了,公子请进。”
他依然走在前面,直入大门。
门内是一个大天井,两边站立著七、八个魁梧壮汉,大家目光都不期而然的朝郑毅瞧来。
郑毅在这一瞬间,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自己是他们庄主派人去请回来的,照说,孟家庄的人,即或不表示热忱欢迎,至少也不应该对自己仇视才对,而这些人的眼光中,几乎都流露出愤怒和仇恨之色,把自己看做了他们的敌人一般。
前面领路的汉子一直走到阶下,才脚下一停,躬身道:“启禀庄主,客人来了!”
大厅内登时传来一个洪亮而威重的声音,道:“请他进来。”
郑毅听得出来,这口气并不很友善,心中更是觉得纳闷。
前面那人回身道:“庄主有请,公子请进去吧。”
郑毅也不客气,举步登上台阶,跨入大厅。
大厅正中一把高背气派的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地坐著一个魁梧壮汉,全身银白镗甲,鲜红领巾衬得他的面色黑如重枣,五绺长须,极具威望,活似画片里的关云长,他见到郑毅进来,也不起身,只是抬抬手,洪声道,“阁下果然如约而来,请坐!”他这一抬手,就可以发现他的手臂特别长,比平常人几乎长出了三分之一。
郑毅看他踞坐上首,傲不为礼;尤其又听他说甚么如约而来,心知他是认错人了,这就拱拱手,道:“在下闲坐喝酒,被你派去的人认错了,非要在下来一趟不可,在下和庄主素昧平生,一定是弄错人了!”
“认错人了?”“白马将军”仰首发出一阵嘹亮长笑,道:“难道三天前上门来,要老夫向江湖同道公开取消‘白马将军’外号的白衣少年,不是阁下吗?”
郑毅一怔:“三天前?”
“白马将军”道:“老夫当时虽不在场,但阁下出手伤了老夫门下,这两个受伤之人,总不至看走了眼吧?”
他一拍太师椅的扶手,厉声道:“阁下不是扬言今天要来亲自向老夫讨取回信的么?怎么?现在竟不敢承认啦?”
郑毅从未涉足江湖,虽然不知道这位孟庄主姓甚名谁,只猜想他外号叫“白马将军”看他气派不小,敢情是朝廷的某位大将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