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未雨绸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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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名棠端坐大帐之中,满面怒容。

“你胆子也太了,肆意妄为,不在家中侍奉娘亲,跑这来干什么?”

“就是侍奉得过头了,才来你这里呀。”楚铮心里想。

“孩儿想爹爹了。”楚铮嘴上说。

楚铮的样子是有些可怜,也难怪,这两天他钻过柴堆,爬过树,又与人打过架,浑身脏兮兮的,楚名棠进来前,他又将衣服撕了几道口子,故意在地上弄些土往脸上涂抹一番。

楚名棠嘴里训斥着,可见他这副模样也不觉有些心疼,以为他这一路过来也吃了不少苦,不由怒气稍减。

“胡闹!” “也罢,今晚先住下吧。明日为父再让人送你回平原城。”

楚铮急了:“父亲,孩儿不回去。”

楚名棠脸一板,又要发怒了。

“父亲,孩儿今年已经十三了,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儿。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孩儿虽不敢妄比前贤,但父亲您不会希望孩儿一直承欢于父母膝下吧,两位哥哥已经从军,孩儿也总要长大的。”

“话虽如此,”楚名棠道,“可这里是两国交战的沙场,刀剑无眼,你娘亲又怎能放心的下。”

楚铮笑道:“父亲您是赵国主将,用兵有方,虽说两军交战,但若在您帐中还有危险,当今皇上也不会让您当这统领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楚名棠听了不禁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天性聪明,在此多见识一下也未尝不可。

“好吧,那你就留下吧,不过不得乱跑,诸事要向为父禀报。”

楚铮大喜:“多谢父亲。”

这时侍卫前来禀报,琪郡主求见。

楚名棠不敢怠慢,忙道:“有请。”

赵琪走了进来,眼圈仍微微发红。

楚名棠听楚原说了个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只能故作不知,上前施礼道:“下官楚名棠参见郡主。”

赵琪还礼道:“楚大人客气了,您与父王相识多年,情若兄弟,称我为侄女即可。”

赵琪身后跟着两个黑骑军士兵,两人拖着林风言,将他推到楚名棠身前。

林风言看也不看楚名棠,只是盯着楚铮,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他在南齐武林也算是一代宗师,却没想到阴沟翻船,栽在楚铮这一小孩子手中,着实让他既窝火之极。

赵琪向楚名棠说道:“楚大人,这人名叫林风言,乃江南武林林家子弟,此次潜入我大赵是为刺探军情。此人武功高强,侄女与令公子合力方将他擒下,现交给楚大人发落。”

楚令棠向楚铮看了一眼,心想郡主也太客气了,楚铮这小孩子能出什么力。

他不韵武功,一直以为楚铮拜吴安然为师不过数年至多才入门而已,浑然不知这儿子一身武功已步入高手之列。

赵琪从怀中取出从林风言身上搜出的地图和密函,交给楚名棠。

楚名棠看了看,耸然动容,向赵琪施礼道:“郡主擒下此贼实是大功一件。这几份秘报若真送至南齐,后果不堪设想,下官谨代南线大营上下多谢郡主。”

赵琪回礼道:“楚大人客气了,侄女亦是大赵子民,为大赵出力原本便是应该。”

两人客气一番,楚名棠道:“今日天色已晚,请郡主在大营先将就一夜,明日再起程回平原城,以免王爷担心。”

赵琪看了看楚名棠,神情扭捏,欲言又止。

楚名棠忙道:“郡主有话请讲。”

“楚大人,侄女想在军营多住几日,不知方便否。”

赵琪心中极为矛盾,她自幼对楚轩颇有好感,却不想离家一年,回来时楚轩已与他人订婚,当时她虽万念俱灰,但如今真要她离开这里,她却又有些舍不得。

楚铮精神一振,日后有好戏看了,看来郡主对大哥终究还是余情未了啊。

楚名棠一听,颇有些为难,赵琪为何留下他心知肚明,但且不说此次战事有诸多不可为人知的秘密,于是故作为难说道:“郡主应该知道,按大赵国律法,皇族宗室参与战事,需有皇上的圣旨才行。”

赵琪从腰间解下一佩珏,递给楚名棠:“楚大人,不知这可否用?”

楚名棠看了,微微一惊,这是皇上特使专有的紫龙珏,对府县官员有生杀大权。

这块紫龙珏分明不是昌平王府所能有的,封于各郡的亲王不得插手地方政务,更别说赵琪只是个郡主了。

难道真如夫人所说,这与赵琪的师父有关?

楚名棠觉得这些年来自己有些大意了,平原城内居然有个暗持紫龙珏的人都没发现。

如果赵明帝想要对他发难,赵琪完全可以凭这块紫龙珏将他郡内下属官员拉去一半。

“没想到郡主还是紫龙珏的执掌者,”楚名棠对赵琪施礼道,“不过紫龙珏对下官也只有劝阻权,而无阻拦权,郡主如果想要长期留在军中,还是必需皇上下旨。”

赵琪亮出紫龙珏,楚名棠更不能让她留下了。

赵琪也知道楚名棠所说不假,只得无奈说道:“侄女烦扰楚大人了。”

楚名棠让侍卫带赵琪去营帐休息。楚铮看着赵琪落漠的背影,有些不忍,但也无计可施,何况大哥也并不是很喜欢她,长痛不短痛,这样也好。

楚名棠将赵琪交给他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有些不安,难道南齐对自己计划有所察觉?

这就有些棘手了。

楚名棠指指林风言向侍卫道:“将此人交给王副统领,严加审问。”

“等等,”楚铮走过来道,“这人一路上对本公子好生无礼,待会好好给他些苦头吃。”楚铮暗蕴内劲,一脚踢在林风言丹田上。

林风言这一路暗中疗伤,体内伤势已好了一半,正想全力冲开穴道,此时被楚铮一脚,前功尽弃,三十年的苦练顿时化为乌有。

林风言这才是真正万念俱灰。

楚名棠向楚铮询问家中近况,毕竟他和两个儿子已有数月未回家了。

楚铮他见对楚名棠对赵琪交给他的那些事物似乎并无兴趣,不觉有些奇怪,那张地图倒也罢了,可那些奸细楚名棠怎么都不闻不问就有些奇怪了。

于是将那些密函拿起又看了一遍。

楚铮偏着头想了想道:“莫非父亲对此早已了解?”

楚名棠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何以见得?”

楚铮指了指其中一份密函道:“别的人父亲可以不管,因为他们都在平原城,可这人却是军中的一个校尉,父亲也对他不在乎,那只能说亲早知此事,或者他原本就是父亲让他与南齐联系的。”

楚名棠笑道:“不错。”

北赵与南齐已多年没战事,两岸水军亦无太大敌意,反而相互之间偷偷贩运一些对岸的物品,楚名棠上任后,对此也没有特别禁止,不过他将这些渠道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楚名棠并没有全部中饱私囊,南线大营军官基本利益均沾,等到赵明帝有所察觉时,南线大营已成了楚名棠的家天下,水泼不进。

楚名棠见楚铮如此之快便察觉其中奥妙,也颇为欣喜。

楚铮天性聪明,习读诸子百家时常有惊人之语,有些楚名棠也都闻所未闻,但细细想来又大有道理,因此他虽溺爱楚铮,可对他期望也远超楚轩楚原。

楚名棠暗忖,这孩子既非常人,便不可以平常对待。此次将他留在军中,或许会对他大有好处。

第二天一早,赵琪不辞而别,只在帐中留下一信,上写“楚轩亲启”。

楚铮和楚原将信交给楚轩。

楚轩将信看完,心中百感交集。他对赵琪也并非全无情意,只是她毕竟是郡主,既然父母已为他定下亲事,他与她之间只能就此作罢了。

楚名棠坐在大怅中,面沉如水。

昨夜武功全失的林风言挨不过酷刑,终于招了,南齐鄂亲王察觉北赵军队动向有些可疑,已准备调遣兵马支援水军。

楚名棠心中有些后悔,也许前些天就该动手了,不该等黑骑军的。

楚名棠此举也属冒险之举。

北赵和西秦一样,军功远大于其它功劳,楚名棠在入朝之前要争取更大的声望,只能拿对岸的五万水军开刀。

如果成功,他就拥有了可以与郭怀在北疆时相媲美的功绩,也就在入主楚府宗主的道上添加了最重的一个砝码。

不过黑骑军来了也是好事,大大增强了南线大营的实力。

南齐向来以步兵和水师为主,如果让这支黑骑军在平原上冲杀起来,十万南齐军都未必能拦得住。

楚铮肃然站在楚名棠身侧,可那稚气的面容让帐中将领实在好笑。

虽说楚轩和楚原也在骁骑军中,但他们毕竟是校尉的军官,领兵有方,也颇得士兵的拥护,可这位小公子也实在太小了吧?

只有楚洛水、周寒安、夏漠三人对楚铮毫无轻视之意,楚铮在路边拦下黑骑军的那声大喝,绵延数里,又岂是普通小孩能做得到的。

“诸位。”

楚名棠扫了一眼帐下的众将领,森然道:“南齐此番走趁人之危,勾结西秦,意图对我朝不利,我等多年深受皇恩,当以誓死报效大赵。昨日黑骑军楚将军抓一南齐奸细,经王副统领连夜审讯,得知南齐将从各地抽调军队到水军,准备进犯我大赵。大赵岌岌可危,北有胡蛮,西有西秦,我南线大营又将独自面对南齐倾国之攻击,众将军,我们能退缩吗?”

“不能”。帐内一声巨吼。

“好”,楚名棠说道,“本统领与两位副统领商量数日,决定趁南齐各路援兵尚未到齐,主动出击,击溃南齐水师!”

帐内顿时一阵骚动。

南线大营众将领未曾料到,楚名棠居然要先行出手。

黑骑军楚洛水、周寒安、夏漠三人对视一眼,心里颇感满意。

黑骑军在北疆沙场纵横驰骋,所向披麾,他们所敬服的决不是什么儒雅之将,而是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统帅。

楚名棠环顾众将一眼,“副将以下军官全出帐等侯。黑骑军楚将军等三位留下。”

帐内出去近半人,楚名棠命侍卫将地图展开:“诸位请看,我大赵与南齐隔江相望,到对岸也需近一个时辰,黑骑军虽是我大赵最精锐部队,但习惯于北疆大漠作战,大都不认水性,即使乘船冲到对岸,恐军士因晕船而无力应战,若南齐反攻,我部必伤亡惨重。”

楚洛水三人默默无语,知道楚名棠所说是实。

黑骑军昨日安营扎寨后,周寒安、夏漠从未到过江边,大为兴奋,上战船游览了一番,江中风浪虽不大,但两人在船上吐得一塌糊涂,下船后头重脚轻,老半天才缓过劲来。

楚名棠见三人默认,心中略安。

黑骑军向来傲气十足,虽然楚洛水对自己比较尊重,但底下将士未必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又不能对此军用何激烈手段,只能安抚使其能为已所用。

楚名棠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我军只有另辟蹊径。诸位请看,从我军驻地沿江而下约八十里有一村落名为近江村,对岸是接近于南齐与东吴交境处,此处虽江面略宽,但水流不急,南齐在此处只设了约一营军队,共两千余人,今夜我军出发,中小船只全部到此处,明夜间将一万骁骑军,五千水军,一万黑骑军全部运送到对岸。”

楚名棠此言一出,帐中一片哗然,偏将刘启善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统领大人,南齐沿江历来防守严密,各营之间相互呼应,一旦有事,立即以烽火为号,恐怕我军尚未上岸,南齐军便已严阵以待了。”

众将领皆称是,都认为楚名棠此举不可行。

楚名棠笑了笑,道:“你们有所不知,此营南齐军校尉是我大赵人氏,在南齐已多年,三日前,我军五百将士已渡江,以南齐援军名义进驻此营。”

这才是楚名棠进攻南齐的真正依仗之处。

这招棋是楚名棠五年前就布下的。

楚名棠在任南线大营统领之初,就开始收买并派遣大批细作到南齐,通过细作向水师军官大肆行贿,很快弄清楚了对岸的沿江防务。

一次偶然,北赵一艘商船带回两个南齐伙计,摸清底细后便将二人诛杀,另伪装成盗将那渔村屠净。

楚名棠从骁骑军中挑了两个军官,随船到南齐。

这两个人见到渔村被毁,便到当地官府报官。

官吏们见他俩家破人亡,念其可怜,便推荐二人到南齐水师。

两人本是军官,一身武艺颇为了得,出手大方,懂得孝敬,不久便获重用。

一年前其中一人便被派往齐吴边境的军营任校尉。

楚名棠得知后大喜,立即下令此人不得妄动,。

而那校尉则整天与营中将士饮酒作乐,即使有人发现对岸有异常亦被他压制下来。

帐中将领听楚名棠将此事前后一说,对楚名棠的深谋远虑无不佩服。南线大营众将纷纷走出来大赞楚统领未战先谋、用兵有方。

楚名棠掂须微笑。楚铮站在背后看着父亲也充满敬佩之意,原来这个老爸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可怎么在娘亲面前就看不出来呢。

楚名棠突然将手虚按,帐内顿时鸦雀无声。楚名棠道:“刘启善、楚洛水听令!”

两人同时出列应道:“末将在。”

“你二人分带领骁骑军一万人、黑骑军一万人于今日酉时出发,务必于戌时前到达近江村,就地扎营休息,注意警戒,若有闲杂人等靠近,杀无赦。五千水军已在那等侯,明晚登船,每骑带好二日干粮、马料。”

“王明远听令!”

“末将在!”

“王将军,你下去后整顿兵马,明日白天休息,夜间寅时准时离岸,卯时前必须抵南岸五里处,听到炮响全力攻击南齐水师。”

“末将遵命!”

楚名棠向帐内众将一一下了军令。

众人接令后大都面露喜色,楚名棠此战出其不意,计划周密。

南齐若全无防备,肯定吃大亏。

南线大营多年无战事,将领升迁大都按部就班,较为缓慢。

同为偏将,楚洛水才二十七岁,而刘启善已经四十余岁。

若此战得胜,帐中将领大都可以连升数级。

帐中顿时有些热闹起来。

楚名棠看了,忍不住哼了一声,众人立刻住了嘴,两眼平视前方。

楚名棠眼光从众将脸上一一掠过,狞声说道:“此次战事,需要众将军配合无间,本统领话说在前头,无论帐下哪位将军未能按时到位或作战不力者,杀无赦。就算你战死在沙场,你的家小也到边关充军去吧。”

众将都已跟随楚名棠多年,知道其所言不虚,顿时遍体生寒。

楚名棠一摆手:“下去吧。刘启善将军先留下。”

待众将出去后,楚名棠沉吟半晌,对刘启善说道:“启善,此次你与北疆黑骑军协同作战,要多加注意。黑骑军杰傲不训,难以驾驭,洛水是本官族侄,你尽可与他商量,两军之间切不可有什么不合。”

刘启善躬身道:“请统领放心,末将领会得。”

楚名闭上眼睛道:“那就好。还有,楚轩和楚原都在你帐下,将他们带去吧,合领一营,你不必太在意他们。”

刘启善心中暗暗叫苦:不在意,我能不在意吗。如果他们出了事,我还能有命呆在南线大营吗。却不敢不从,只好领命而去。

楚名棠默默想道:富贵险中求,轩儿原儿,是看你们真本事的时候了。

刘启善与楚洛水二人并肩而立,两万大赵骑兵已基本登陆完毕。

按楚名棠锦囊中所书,他们并没有有到南岸的那座兵营,而是在距之五里左右的江边一树林中。

楚洛水突然问道:“楚统领以前没打过仗吧。”

刘启善点点头道:“是啊,听说楚统领和兵部尚书郭大人是当年我大赵的同一年的文武状元,他来平原郡任太守之前是吏部侍郎,一直是个文官。”

楚洛水道:“可他心思之慎密,用兵之奇诡,恐怕连郭大人都自愧不如。有时在下觉得他们两人很相像,举止儒雅,气度不凡。但不同的是郭大人当年在北疆赢得众将士爱戴靠得是爱兵如子,与军士同甘共苦,对敌时身先士卒、勇猛无比。楚大人则是……,”他看了看刘启善,道:“深不可测。”

刘启善心道:岂止是深不可测,而且心狠手辣。

当年楚名棠来南线大营任统领时,大多数老将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楚名棠不到一个月就将原来的两个副统领送到兵部去养老了,以雷霆手段排除异己,贬职的贬职,调走的调走,更惨的是一些人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不到一年功夫,南线大营的将军们就见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可这些他不敢对楚洛水说,毕竟交情尚浅,何况眼前这人还是统领大人的族侄。

负责警戒的校尉前来报道,负责接应的人来了。

刘启善问道:“营中情况如何。”

“一切就绪。陈校尉故作欺负我们是新到援兵,今夜站哨的全是我们南线大营的人,陈校尉与他们饮酒至深夜,才刚刚入睡。”

刘启善向楚洛水说道:“楚将军,你们黑骑军先在此歇息,我带骁骑军过去就行了。”

大约过了大半时辰,刘启善派手下来领黑骑军,此时天已微明。

刘启善在一土坡上,楚洛水策马赶到他身边问道:“刘大人,营内情况如何?”

刘启善笑道:“比预计中还要顺利,那个陈校尉在几大缸酒中洒了麻药,我们大军冲进去时根本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他原本准备进营,但想到楚名棠嘱咐,心想还是在此等侯楚洛水一起进入为好。

一名军官从营内飞奔而出,到二人面前下马行礼道:“二位将军,营内已经清理好了,共计俘获南齐将士共一千八百二十五名,请二位将军入营。”

楚洛水听声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却是楚原,惊讶道:“小原,你怎么也来了。”

楚原笑道:“岂止是我,大哥他也来了。对了,林副将让我请示二位将军,这些南齐兵该如何处理。”。

二人对望一眼,楚洛水左眉一跳,森然道:“杀了。”

楚原一窒:“都杀了?那可是近二千多人。”下意识又看了看刘启善。

刘启善面无表情,道:“通知林副将,找个理由,让那些南齐兵挖个大坑,用弓箭手将之射杀后,埋了。”

楚洛水突然又道:“那些南齐兵挖坑前,把他们军服扒了,也许有用。”

楚原象不认识二人他们似的看了半天,应了声是转身回营了。

刘启善忽然笑道:“二公子可能吓坏了,可我们哪有多余兵力看守这些南齐人。”

楚洛水淡淡说道:“等打完这一仗,他可能就懂了。”

两人进了营内,在为他们收拾好的屋内坐下。楚轩领着一人走了进来道:“二位将军,此人便是陈校尉。”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刘启善看了看那陈校尉,突然大笑起来:“这不是陈子山吗,原来是你啊。”

那陈校尉也笑着向两人行礼道:“陈子山见过二位将军。”

楚洛水还了一礼,刘启善却走上去一拳打在陈子山肩上,笑道:“本将军还以为你被……死了呢。”

这陈子山原先是刘启善部下,文武双全,甚得他喜爱。

刘启善任偏将后陈子山调到别处任职。

五年前,楚名棠以通敌罪斩杀了一批人,陈子山也在其中,当时刘启善得知后,还为此唏嘘不已,没想到他竟是去了南齐

“听楚统领说那次你们一共过来两人,那另一人是谁,本将军是否认识。”

陈子山:“那人比我在军中混得好,已离开水师到齐国京城去了。”

刘启善心中一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话你就决不该对本将军说。”

陈子山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言。

楚洛水见屋内气氛有些尴尬,说道:“陈校尉在南齐忍辱负重,潜伏多年。此战若得胜,陈校尉便首功之臣。楚统领命我二人到了南齐后,行军路线由你安排。战况紧急,可否由陈校尉向我二人说明一下。”

刘启善也觉得刚刚说话有些重,向陈子山歉然一笑。

陈子山从怀中掏出一份绢图,在案上铺开,道:“二位将军请看,从此地到南齐水师大营约九十余里,尚有两处驻扎着南齐军队,每处均有官兵近二千人。如不然被发现,这两处军营可能随时点燃烽火,瞬时可将讯息传递到南齐大营,若不被他们发现,我军可在距南齐大营十里处一树林隐藏,足可以容纳我二万骑兵,随时可向南齐大营发起冲击。”

楚洛水突然问道:“离水师大营较近的军营距大营有多远?”

陈子山答道:“约三十余里。”

楚洛水继续问道:“那烽火夜间目所能及最远距离是多少?”

旁边刘启善和楚轩都眼睛一亮。

陈子山思索道:“即使烽火烧到极至,也应该不超过四十五里。”

刘启善接口道:“先派兵拔掉离水师大营较近的那座军营,那我军从此地出发就算另一座军营发现了,也无法及时通知水师大营。”

楚洛水摇头道:“刘将军,我军到达水师大营十里外树林时,必需稍作歇息,剩下那座军营如放出烽火后不见回应,肯定生疑,必派人向水师大营禀报,即使我军全力拦截,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所以在下想领黑骑军一部换上南齐骑兵军服巳时三刻出发,以正常行军速度于申时初抵达离水师大营较近的那座兵营,请刘将军带余下兵马于申时一刻与我部同时向这两座军营进攻,务必不留下一个活口。随后两部在水师大营十里外树林内会合。”

刘启善想了想,亦觉得可行,还是同时将这两座军营消灭掉妥当些。

一旁陈子山笑道:“既然楚将军想扮成南齐军,下官这边还有件宝贝。”

说着从案下取出一物,道:“这是下官私下所刻的南齐兵部大印,倒也惟妙惟肖。先前我大赵五百人进驻到此营内,便是托它所赐。下官马上制作一封兵部要函,用火漆封好,也许楚将军用得着。”

楚洛水高兴道:“那就有劳陈校尉了。”

又向刘启善道:“烦请刘将军从骁骑军中拨给在下一千人,由楚轩楚原率领。毕竟我们这些北疆士兵怎么扮也不象南齐人,难免会惹人生疑。”

刘启善一怔,刚想拒绝,转念一想,这些黑骑军勇猛无比,楚洛水又是他们二人堂哥,自然会全力保护他二人,也许比在自己身边更安全,便同意了。

江南的春天是让人沉醉的。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直让人昏昏欲睡。

营门的一个老兵懒洋洋打个哈欠, 忽然只觉得身上火灼般剧痛,那老兵惨叫一声,跳了起来。

只见面前一个十八九岁的军官骑在马上,手握马鞭,怒叱道:“你们水师就是这么放哨的吗。”

旁边那人连忙向那少年行礼道:“不是长官您是……”

少年满脸傲气,从怀中掏出一份兵函,冲两人一扬:“奉兵部江大人之命,由我部陈将军接管此处军营。”说完,一人又给一鞭:“闪开。”

营内三三两两的水师官兵突见闯进来大队骑兵,有些不知所措,纷纷闪到一边。

那少年手揽缰绳,高声叫道:“你们吴校尉何在,快快出来接兵部江大人之令。”

一个衣衫不整的军官慌慌张张从帐出跑出,答道:“下官在。”

那少年将兵函扔给他,道:“奉兵部令,由陈将军接管此营。”

军官看了看函上的兵部大印,似乎不假,可心中有些疑惑,怎么水师大营从未通知过此事。

骑兵队中楚洛水指指那高高的烽火台,小声对楚轩说道:“你带十人悄悄过去,务必将高台上二人射杀。”

楚轩领命,带着十骑黑骑军士,悄悄掩到高台下,道:“十人分两组,各射向一人,务必一击致命。”

十人应声散开,张弓搭箭,嗖地射出,高台上二人惨叫一声,堕落到地上。

那军官大惊,正想高喊有敌军,只觉得喉部一热,却是楚洛水身后的夏漠一箭射穿了他咽喉。

楚原生平第一次见到杀人。看着面前那军官抓着箭矢,双目突出,呵呵地叫着,他脑中一片紊乱,突然拔出腰刀大吼一声,向南齐士兵冲去。

楚洛水吓一跳,对身边夏漠说道:“这两个是我堂弟,你速带人跟上,一定要保护他们周全。”

夏漠一勒缰绳,笑道:“大哥放心,这事包在小弟身上。”

黑骑军如狼似虎般在营中肆虐着,南齐军队慌乱中抵抗了几下,很快就崩溃了。

一千骁骑军守住营门,黑骑军十人一组,有条不紊的狙杀着,轻松之极。

营内的惨叫声渐渐稀疏了,楚洛水叫过夏漠:“命一些人在方圆五里内进行搜索,决不可放过一人。”

楚原木然坐在马上,身上溅了不少鲜血,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几人,只记得自己不停追逐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南齐人,不停地挥刀,随之而来的是不断地惨叫……

突然觉得肩膀一沉,只听楚洛水说道:“小原,你没事吧。”

楚原强笑了一下:“没事。”

楚洛水将楚铮扳过来盯着他道“我第一次杀人也和你差不多,眼前一片茫然。可这是在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不得半点心慈手软,否则死的人就是你。你如果觉得不舒服,晚上你就不用参加了。”

楚原直了直腰道:“不,洛哥,我已经好多了。这些是小弟必须要经历的,洛哥不必过于担心。”

楚洛水眼中露出欣赏之色,道:“好,晚上冲锋时你和你哥尽量跟在我身边,让南齐人看看我们楚氏三兄弟的厉害。”

楚原被他说得豪气陡生,笑道:“是,让他们知道厉害。可惜小铮还小,不然我们就是四兄弟了。”

楚洛水暗暗摇头,心想如果是那小子在身边,他倒反而不用那么担心。

楚名棠站在甲板上,一旁楚铮也学着他束手而立。

“前线王副统领报,南齐水师大营已发现我军,正在登船。”

楚名棠瞳孔微缩,他等的就是这一时机。

“传命下去,点炮。”

听到炮响,赵国水师开始向前推进,船速逐渐加快。

南齐水师大营外的树林中,楚洛水和刘启善分别传令:“冲锋。”

不久,水师大营隐约可见,楚洛水命道:“解开马嘴的套子。”

二万余匹马已憋了很久,齐声长嘶。南齐水师大营阵阵骚动,不少人探头观看。突然一人狂叫道:“是骑兵,赵国的骑兵!”

“快关上营门,赶快放箭。”

黑骑军斜举圆盾,浑不在意,这稀疏的箭雨比胡蛮的差远了,南齐大营那稀松的栅栏根本挡不住黑骑军跨下的高头大马,势如破竹般眨眼间冲入了水师大营。

南齐水师大营多数人刚刚调往江边去了,留下的只是些老弱残兵,黑骑军如犁地般左右来回冲杀了几遍,又放了几把火,重新集合,向江边驰去。

走到途中,遇到南齐的一支队伍。

原来前往江边大营的水师官兵发现大营火光冲天,领队的将领心知不妙,忙令两千人回营支援。

他只以为是北赵的小股偷袭部队,却没想到来的竟有数万人,而且在半路上就碰上了。

经过这半个时辰的厮杀,南齐水师尚余八九千人,只不过气势全无,见前后敌军都张弓搭箭对着自己,感到大势已去,不再抵抗,纷纷举手投降。

简单清理了战场,刘启善和楚洛水商量了一下,黑骑军不服水性,留在岸上看守战俘;而这一万骁骑军是楚名棠精挑细选的,大都粗通操船之术。

刘启善一声令下,全都下马,登上了南齐江边尚未开走的船只。

南齐水师见后院失火,顿时慌乱起来,而王明所率的北赵军乘机大肆攻击。

南齐水师更无战意,领军将领见势不可为,无奈只好下令突围,往长江下游驶去。

江边大营往东九十里处,近江村。

南线大营另一副统领陈尚志在舱中来回走动着。他大概来四十五六岁,脸色紫红,一看便是从江边长大的人。

陈尚志知道,此仗打完后,楚统领就要到朝中去了。南线大营统领一职当然是王明远莫属,此番让他领军水师,自然是为他积累军功的。

“报副统领,南齐水师溃败,正向我处逃来。”

陈尚志站在甲板上,见两军对南齐水师已成合围之势,笑着对身边人说道:“看来此次南齐人是在劫难逃了。”

一个校尉叹道:“只可惜那么多船给一把火烧了。”

陈尚志斥道:“你懂什么,如果不是这把火,南齐水师顺流而下,以破釜沉舟之势,仅我军一万人如何能拦得住。至于船只那算什么,此仗胜了,南齐水师那么多船,你们一人分一艘都够了。”

说着,陈尚志也忍不住笑了。

看了看远处,陈尚志道:“我们走吧,向王副统领讨杯酒喝喝,打了这么大的胜仗,他应该好好请客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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