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弟点了点头,恭维道:“大姐真识货,我们春天酿的桑梓酒剩没多少了,师傅说不到入秋肯定就会卖完,再不喝的话就得等明年了。”
“今天有什么新鲜的鱼?”林铃嘴馋地问道,似乎肚子很饿,有些兴奋地说道:“对了、对了,那要那个卤味拼盘!”
“今天老板来了,照规矩不给人点菜。”小弟一脸为难地说道。
知性少妇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按人头算吧。你和厨房说挑好的上就行了,不用管价钱,只要菜好吃就好。”
“好的!”小弟应了一声,就去忙碌了,似乎没有因为这阔绰的话语惊讶,或许来这里吃饭的人都喜欢这样豪迈。
张东算是看懂了,这老饭馆是霸王生意,现在仔细想想,这饭馆一没菜单,二没挂牌子,不识货就别上门,吃什么顶多服务生跟你说一句,而且看起来菜还因为时令的关系经常更改。
看这菜园的感觉,似乎是招待亲朋好友的地方,与吵杂的店面环境一比,确实好许多,不过离谱的是这里也有霸王条款,老板来了居然不给点菜,意思就是给你们上什么,你们就吃什么,不吃拉倒,生意能做到这地步,未免太嚣张了。
知性少妇似乎看出张东的疑惑,笑眯眯地解释道:“这里一直就是这样,老板来了肯定是来试些新菜,而且他们上市场买菜时,什么新鲜、什么好就买什么,所以没菜单,基本上是厨房有什么就做什么。”
“生意做到这地步,确实厉害!”张东摇了摇头,依旧不敢苟同这一连串的霸王条款,觉得这饭馆要开在城里,恐怕三天不到就要关门大吉。
“要不是那边生意太好,老头子还不愿把这菜园收拾出来。”林燕虽然感到别扭,但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还是在旁边开口道:“人都有犯贱的时候,老头子也得罪不起这镇里县上的官老爷,只好这在这边池子上搭这几座亭子,规矩多,装潢也破,但照样天天爆满。”
“很好啊,又多了些钱赚。”张东纳闷地心想:别人是怕买卖少了,这老头怎么还怕买卖多?
“他也怕那些当官的吃霸王餐啊。”林铃明显一副嘲笑土包子的口吻说:“以前这镇里开的饭馆,很多家都被那些官老爷吃跨的。老头子说不怕肯定是假的,所以这菜园从不让人欠帐,而且一桌坐下来就收两百元的茶水钱,跟在抢似的。”
“什么?”张东傻眼了,心想:一桌两百元茶水费?
有没有搞错啊!
在这破地方吃顿饭,有时候都不用两百元,这屁股一沾椅子钱就先收了,太狠了吧!
“这也是他精明的地方。”知性少妇微笑道,明显是另有所指。
林燕姐妹俩听着,感到有些疑惑。
张东思索了一下,倒是恍然大悟,看了看旁边那貌似是官大爷的几桌,摇了摇头,嘲笑道:“这老爷子的心思还真精!要不是利用这些人的犯贱心理,恐怕他秕其他人一样做买卖,这老饭馆早就被吃垮了。”
人都有犯贱的一面,有时候自己感觉不出来,但很多事情一说就理解得通,就像是老饭馆一样,饭菜好吃是不假,但如果没那些奇怪的规矩,可能没办法兴隆成那样。
一坐下来,先收茶水钱,服务态度冷淡,吃完恨不得直接赶人走,在这讲究顾客就是上帝的年代,似乎这一切都与之背道而驰,但恰恰是这一点引起人性一种近似于犯贱的倔强——习惯了别人好声好气的招呼,来这里吃饭被冷落,反而能满足心中有些扭曲的感觉。
而传出去的看似都是坏话,却有着很截然不同的反应——这年头什么样的高级馆子没有,有钱的话什么服务没有,朋友凑一起喝喝酒、吹吹牛,天南地北的大酒楼谁说不出几间,谈什么服务态度很好之类的地方有的是,那都是俗气得上不了台面的话题,偏偏就有这么一家店,对客人爱理不理,甚至恨不得轰走客人,一进来就不给你好脸色看,上菜的时候连招呼的人都没有,进了门还得自己找座位,没座位的话后面空地上蹲着,有时候连张板凳都不给,如果心情不好,菜都不让你点,不吃滚蛋,碰上东西卖完了没人理,想在尖峰时段吃点东西,就和别人一样排队等,这里不缺这几个钱,其嚣张的态度,往往让人有想体验的冲动,体验完后又成了一种卖弄的谈资。
地方破破旧旧的,东西还卖得吓死人的贵,而且连块招牌都不挂,活像不情愿让客人再光顾一样,这样的噱头,一下子引起众人的好奇心和哗众心理,反而会让一些舒服惯的人在这里找到一种卑微的另类感、一种极为扭曲变态的新奇感。
难怪生意会那么兴隆。
张东笑了笑,觉得这老头倒是把人算得死死的,这间饭馆要是微笑迎客的话,恐怕生意不会这么好。
“这菜园从开张的那一天开始就没被人欠过一分钱。”知性少妇似乎也很欣赏老头子的生意手法,指了指旁边的几桌,笑眯眯地说:“这些人来这里,图的就是个面子。你再看看这里的环境,就明白老头子把这里搞得那么简陋的原因了。”
这座池塘不大,坐这里能隐隐听到那几桌说话的声音。
林燕姐妹俩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张东一下子就想通了,敢情老头子把这里建得这么简陋就是防人家欠帐,这周围几桌说话吃饭都一目了然,谁都不愿意失这个面子。
这小镇、这县城才多大的地方,能来这里吃饭的人多多少少都彼此认识,在这情况下,谁好意思说钱不够,先欠个帐之类的?
当然,他们若真的开口,估计老头子也不好意思不答应,所以索性把这里建得这样,这些人为了要面子,真没人欠过帐。
试想一下,如果是封闭的、这些人喜欢的包厢,把管事的喊过去说一声,欠个帐不算什么,但在这样的环境,他们落不下面子、开不了这个口,谁都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尽管在机关内部,这样吃完一抹嘴欠帐的事情很正常,但传出去难免会被熟人调侃几句,这些大爷可不愿为了几个钱,惹得同僚笑话自己,所以在这样的公开场合,他们不可能欠饭钱。
“妈的,老而不死必成精!”张东想通后,不禁狠狠骂道,心想:这老头子根本是一只老狐狸,精得让人胆寒。
“老爷子很会看人,也懂得怎么经营生意,这就是他生意做得大的原因。”知性少妇点了点头,言语间难掩对老头子的赞许。
“老奸巨滑!”
张东想起今天和老头子对话的场景,他看起来严肃大气,就像和蔼的长者,完全看不出那副皮囊下有如此老辣的算计。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林铃听得都要晕了,不知道张东和知性少妇到底在说什么。
“神神秘秘的。”林燕也郁闷地嘀咕道,这话题她也插不上嘴。
这时,张东拍了拍手,一脸不好意思地说:“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实在不好意思。”
“呵呵,我也是。”知性少妇微笑着,似乎很欣赏张东一点即透的聪明,朱唇轻启,说:“我叫徐含兰,应该比你大几岁,你叫我兰姐就好。”
“小弟张东,呵呵。”张东傻笑道。
这时,张东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他一直和徐含阑有说有笑的,林燕姐妹俩被晾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她们还没兴师问罪,他就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这态度实在……
这时,张东能感觉到林燕姐妹俩同时又送白眼过来,立刻擦了擦冷汗,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你见识也挺多的,听口音不是小里镇的人?是来这里做买卖的吗?”徐含兰打开了话匣子,客气地问道。
“不是、不是!”张东赶紧摇头,躲避着林燕姐妹俩的目光,实在不敢再侃侃而谈,再这么聊下去,感觉像是在贬低她们的智商。
“不是?那你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林燕一开口,漂亮的樱桃小口飘出来的却是满满的火药味。
“这……这……”张东搔着头,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家那些陈谷子烂芝麻事。
“又没人堵你嘴,扭捏什么!”林燕狠狠的瞪了张东一眼,似乎也透着一些好奇,不知道张东这城里人没事跑来这小镇做什么?
这里的服务真的不怎么样,几乎到了没人搭理的程度,小弟离开半天后都没来上茶水。
张东闲着无事,就把大概的事情说了一下,包括上山下乡那一段,包括自己母亲出身这里的事,并隐去父亲在广州留下的房产和那貌似挖人坟的土豪大哥。
这些都算是个人隐私,没必要提,而且提的话,也怕引起林燕想敲诈的想法。
虽然这社会崇尚真善美,但张东不得不提防,这倒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社会现实,什么事都可能发生,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等张东简单的说完后,徐含兰沉默了一下,突然摇了摇头,说:“那年代确实是这样,不过你去陈家沟不一定找得到陈家的后人,那里的居民已经不多了。”“嗯,是因为拆迁建水库的事?”林燕疑惑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的时候,她一脸的冰霜居然有所缓解。
“不拆迁的话,那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吧!”林铃难得开了口,看向张东的眼神柔和许多,没有之前那样强装倔强的漠视。
张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诧异着林燕姐妹俩态度的转换,不过还是关心地问道:“陈家沟村怎么了?那里不是穷山僻壤,怎么还有拆迁一说?”
“那边要建水库啊!”林铃说:“陈家沟每年都闹几次水灾,旁边有座什么湖的,我忘了。上次政府派人去勘探后,把那里划为新建的什么水电综合形的水库,所以有些人已经搬出来,还有一些陆续人在谈,就是不知道那丁点的赔偿够他们搬到哪里?”
“啊?搬了?搬去哪里?”张东闻言,顿时急了。
虽然张东对陈家很陌生,但毕竟是妈妈的娘家,他小时候妈妈就过世了,她心里一直愧疚着陈家的养育之恩,父亲临死时也惦记这件事,好不容易来一趟小里镇,要是找不到人,那他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这……这也不确定……”林铃有些吓到,没想到张东会突然激动起来。
“干嘛一蹦一跳的?吓谁啊!”林燕立刻不满地喝斥出声,显然张东的态度也吓了她一跳。
话没说几句,那小弟跑了过来,提着竹篮子,将竹篮内的餐具和荷叶水放在桌上,笑嘻嘻地说:“几位慢坐,师傅说出来看看人头,看完人头再上菜。”“这么麻烦?”张东不满地嘀咕道,心想:臭老头怎么那么多规矩?
“没办法,师傅也是怕浪费。”说完,小弟就走了。
这下谁都没再说笑几句的心情,林燕姐妹俩若有所思,徐含兰倒是对张东有些兴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突然开口问道:“张东,你既然住在省城那么多年,有没有认识纪检的人,或是省里的人?”
“省里的人?好像有,不过什么职位倒不知道。”张东搜索着脑子里的印象,他认识两、三个人,不过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官,一个还是什么领导的司机,连编制都没有的临时工。
“哦,你想想,看看有没有政法这方面的熟人?”徐含兰的态度一时有些殷切,似乎也有些着急地说:“最好是还有传媒这方面的人,兰姐想拜托你做个人情。”
“怎么?兰姐有麻烦事?”张东搔了搔头,心想:我认识的那都什么人,全都是混吃等死的,吃喝嫖赌样样行就是办事不行,哪有几个人有真本事?
这时,徐含兰反而不说话,而是抿着茶水。
林燕则不知道怎么了,小心翼翼地说:“是这样的,我家有个亲戚这一、两年就要退休了,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拿一些乱七八糟的证据上访,上面好像有开始调查的意思。”
尽管林燕讲得很认真,但鬼都听得出这所谓的“亲戚”跟徐含兰很亲密,临退休了才被举报,还不如说是势落了被人欺压,张东何等的人精?
一听就听出其中的门道,眼珠子转了一下,也不说话,静待下文。
“具体问题出在拆迁那边。”看着张东不冷不热的样子,徐含阑也知道拐弯抹角没用,索性开口直说:“他当职的时候主导过新城车站的拆迁工作,在去年年底出现暴力抗争的事,最后那人自焚了。”
“闹多大啊?”张东感到头痛,心想:以为省城住的人都认识大官吗?
老子认识的官没几个,流氓地痞倒是一大堆。
“暂时还没捅出来。”徐含兰面色有些苦涩,微微皱起纤眉,叹息道:“不过纸迟早包不住火,我们找的关系不太硬,现在听说资料递上去后有省电视台的人在追,这事不太好办。”
“没花钱摆平吗?”虽然张东心里不愿蹚这浑水,不过听着徐含兰的话,也习惯性的问道,并纳闷地心想:和老子说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匆匆的过客,哪怕在这里搞个强奸案也是昙花一现的人,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听徐含阑这话的意思,犯事的人应该是她比较近的亲戚,不然她不会那么关心,而这件事发生那么久还没曝光,证明这人或徐含兰的家人是有一定的能耐,在当时就把这事压得死死的。
此时有人翻陈年旧帐,估计是利益集体在作祟,所以能保留这些资料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在官场也一定是实权派,人家都要退休了还要整这一出,无异于在人濒死的时候捅他一刀。
这样鞭尸般的做法,除了有巨大的仇恨,一般正常人不会去做。
张东不是不清楚,如果这种人能混到一定的地位,那证明他绝不是鲁莽行事的人,会翻旧帐整人,证明他还别有所图,或许是想借这事图谋别的利益。
“钱也花了,花得还不少。”说着,徐含阑饶有深意地看了林燕一眼,淡然说:“家属那边的拆迁工作现在好谈了,但自焚的一条人命开口是二十五万元。那时我们是想赔钱了事,岂料有人在旁煽风点火,后来直接狮子大开口八十万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确实是在敲诈。”张东笑道,语气中难免几分调侃,心想:开什么玩笑,中国的人命什么时候值钱到那地步了?
“嗯,没人捣乱的话,他们也不敢开这样的口。”徐含兰点了点头,并不否认张东的话。
一个寻常百姓敢大着胆子这么开口,背后肯定是有人唆使,而这人还不是一般的厉害,说出这笔数目不一定指望能拿到手,但就是想借机把这件事搞大。
“八十万元……啧啧,人命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张东调侃道。
“张东,你省里有没有一些关系?”徐含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我知道我们不熟,这件事没必要和你谈那么深,且真咬着牙凑的话,确实可以凑得出八十万元现金,但我们不能吃这么大的亏,如果你有门道解决这件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处我暂时不想,但你们干嘛不花点钱解决这件事?”张东饶有深意的看着徐含阑,开始盘算这件事。
其实事关拆迁的话,就两个方面,一是房地产的开发商,这类人虽然大多是地痞,但在地方上的势力极其可怕,钱、权、势样样都不缺,哪会有摆不平的事?
一旦要闹大的话,顶多是破财消灾,第二,那件是这件事涉及到地方政府,政府确实有很多强硬的手段,可以以促进经济之名拆迁,逼得人自焚已经不是新闻,只是如果中间有人作梗,那主导项目的人就难逃干系,说穿了还是有些政治斗争的成分,谁都搞不清天天在机关里笑面相对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按这情况,听徐含兰的口吻,他们貌似有花钱消灾的意思,不过作梗的人明显不想息事宁人,这八十万元他们舍得花,但人家就是抓着这把柄不放,已经有点非整死人不可的意思了“我们倒是想花钱买个清静,但现在找不到门路。”说着,徐含兰紧紧皱着眉头。
“张东,想办法帮一下徐姐好吗?”这时,冷漠了一天的林燕犹豫了一下,突然有些楚楚可怜地说:“眼下徐姐家有这困难,我们也不好受,如果她解决不了这个麻烦,我家的破饭店也别想开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张东诧异地苦笑一声,面对林燕的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我欠徐姐二十多万元。”说着,林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马上狠狠的白了张东一眼。
这一眼要人老命啊!
媚气横生,说是白眼,倒不如说是媚眼。
张东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酥掉一样开始发软,不过某个部位貌似在隐隐变硬。
“是啊,大哥,如果你有办法的话,帮帮徐姐吧。”这时林铃也开口了,楚楚可怜地哀求道:“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四处借钱,想还徐姐这笔帐,但都没凑够,我一下午出去收些欠帐也不过几千块元而已。你也知道我们那就一间小旅馆,而且还是半租的,哪来那么多钱还啊!徐姐要是有麻烦的话,我们那里也开不下去。”
“好了,别跟我说这些,和老子没半点关系!”张东被林燕姐妹俩的求情弄得脑子有点乱,开始仔细思索其中的细节问题。
“姓张的!”林燕小脸胀红,突然拍着桌子,咬牙道:“我告诉你,徐姐出了问题,老娘也不好过,我不好过,肯定会拉你下水,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张东正想得头痛,面对林燕的威胁丝毫不惧,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说道。
“燕子、铃儿,先别说了,让他想想。”徐含兰倒是明事理,眼看着林铃也要开口相求,马上挥了挥手制止。
林燕见状,即使心里有火,但也只是闷哼一声,坐了下来,目光不善地盯着张东。
“八十万元……要摆平这件事的话,加上人情费恐怕不只这些。”张东毕竟有在社会上打滚,思索了一下,把大概关系理了一下,隐隐觉得其中还是有问题。
“你见识多,我不骗你。”
徐含兰微微一愣,面对张东炯炯有神的凝视,突然有些慌张,末了还是叹息一声,说:“以我们的关系,要一层层的把关系打上去根本是个无底洞,八十万元我们确实拿得出来,但就怕这些钱远远不够。”
“首要是哪里?”张东有些蠢蠢欲动,脑子里开始盘算着自己在省城里的那点关系网。
“媒体。”徐含兰思索了一下,说:“这是我们最担心的,我们家虽然有权,但毕竟是地方上的小官,一但这事捅出来,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就怕有钱都没人敢收,这件事就会闹个没完没了。”
“媒体方面我倒有认识的人。”张东眼睛一亮,但马上装作为难的模样,看了看林燕,又看了看林铃,咬了咬牙,有几分艰难地说:“说实话,我不想轻易欠人家的人情,不过燕子开了口,我也不好意思推辞。只是,你想摆平这件事,多少给我个底价,我可以帮你谈一下,至于其他的,只能稳住这个以后再谈。”“我……关我什么事!”林燕慌了一下,与今日的咄咄逼人不同,略显羞怯地低下头。
“你觉得需要多少?”徐含兰饶有深意地看了林燕一眼,然后殷切地向张东追问道。
卖弄顺水人情永远是不过时的手段,张东自然明白个中的道理,虽然欣喜于林燕的态度有所转变,不过依旧一脸难色地说:“他们那行我不懂,不过肯定有一个价钱,你起码给我一个底价,我才能和人家谈,否则根本无法开口。”
“只要不上电视、不见报,二十五万元。”徐含兰思索了半天,这才咬着牙开价,但依旧难掩担忧地说:“我希望你的关系够硬。这钱我是很愿意花,但我不想花冤枉钱,你明白吗?”
看着徐含阑这坚决的态度,张东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看来他们的死对头真的找关系捅上去,徐含兰这边的人肯定也得到风声,否则她不会这么着急想避免舆论的关注,从而让事态进一步扩大。
这妞还真是个当官的!
张东心里盘算之余,看着徐含阑一身端庄的西服和漂亮的脸蛋,心里隐隐发痒,忍不住遐想着她衣衫下的风情该是何等的曼妙。
“二十五万元?你太看不起省城那边的物价了。”张东闻言,心里微微有了底,但还是冷笑道“按你开的这个价格,这红包可以给你们县里的宣传部,估计在这小县城里的报纸不会刊登什么。当然,你们这边没有办报,估计这钱是白花的。”
“给我个数目!”徐含兰神情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叹息一声,苦笑道:“这件事要全摆平的话,到底要多少钱?”
“再加一倍。”张东心里计算了一下,马上狮子大开口。
“五十万元?你没搞错吧?”徐含兰顿时急了,一向温和知性的她脸色顿时胀红,气急败坏地说:“我警告你,可别觉得这是敲竹杠的机会,肯花五十万元的人情我还怕找不到关系,干嘛要和你谈!”
“你确定你找的那些人情有用?”张东点了一根烟,不屑地冷笑一声。
“不可能这么高价,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徐含兰面色不善,明显她也多少打听过一些小道消息,很不满意张东的狮子大开口。
“你给我的也不是实价,干嘛还拜托我?”张东嘿嘿一笑,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
“你说的这个数字以内!”徐含兰思索了一下,咬牙说道。
“对了,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谈?”张东倒不觉得这价格有问题,只是看着徐含阑从温柔如水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心里有点不爽,调戏道:“兰姐,我们非亲非故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帮你,和我说这么多干嘛?”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含兰面色不善地看着张东。
从认识徐含阑开始,她一直温和、知性,就像水一样平和,此时脸上难得的愠怒倒是增添几分韵味,张东是越看越好玩,笑眯眯地说:“办你的事,我欠了人情,我都不知道对我有什么好处?”“好了,我不想说别的了。”
徐含兰有些恼怒,想了想,还是沉住气,瞪了张东一眼,说:“好处的话,我可以给你活动费,至于其他的,燕子的事,如果你不想惹麻烦,最好帮我,否则在这小地方你也别指望能好过。我姓徐的虽然是小地方的人,但在小里镇想收拾你易如反掌。”
“什么事?”张东顿时心里一突,明知故问。
“兰姐,这……”林燕心里一惊,慌张地刚想开口。
“你心里有数!”徐含兰的态度出奇强硬,伸手阻止林燕说话,漂亮而深邃的眼眸一直看着张东,威胁道:“帮我处理这件事,我保证燕子不追究,否则我不管你在省里多有能耐,眼下先证据确凿把你关起来,到时你也没办法。”“威胁吗?欢迎,老子最不怕的就是这个,老子向来吃软不吃硬。”
张东顿时恼火不已,拍案而起,狠狠的瞪着徐含阑,压抑了一天的烦躁不安全变成怒火,这时不宣泄的话,张东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憋死。
林燕闻言有些错愕,惊羞而惶恐地拉住徐含兰的胳膊,着急道:“兰姐,你不是答应我——”
“轮不到你开口!”徐含兰的情绪也有点激动,迎视着张东怒目圆瞪的双眼,娇斥道:“如果我家人遭殃的话,你也跑不了!别忘了你们那小旅馆还欠我二十多万元,当时要不是我借钱给你,你能这样舒服得过日子?”
这番话说得有些过分强硬,徐含兰说完后明显有些后悔,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她倔强地别过头,不敢直视林燕目瞪口呆的模样。
这时,小声的争吵已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林铃有些着急,眼眶隐隐潮湿,看那模样是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小声劝道:“兰姐别生气,我姐不是有意的!”
林铃话说得语无伦次,显然她已经惊慌不已。
这时,林铃转过头,楚楚可怜、惊慌不堪地对张东说:“张大哥,求你别说了,兰姐也是碰到麻烦才会这么急躁,平时她对我姐很好的,你别惹她生气好不好?”
“这……张东你……”林燕惊得花容失色,说话的时候似乎想强硬点,但颤抖的语气将慌张表露无遗,甚至可以从她面色的痛苦看出,徐含兰的话对她伤害很大。
“够了!”张东猛抽一口烟,狠狠的瞪着徐含兰。
前段时间,张东觉得徐含阑知性又温和,但现在只是短短的几句,她就那么强势不讲理,甚至说出这样的理由威胁,张东不由得心想:果然女人都是翻脸不认人的动物。
只是徐含阑说得也对,这是张东心里最担心的事,昨晚的醉奸,直到现在张东还是很不安,只是没想到林燕居然把这种事告诉徐含兰,这让张东越想越是恼火,忍不住狠狠的瞪了林燕一眼。
林燕有些吓到,立刻低下头不敢迎视张东,浑然忘记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或许是因为张东眼里的责怪,或许是因为徐含兰刚才过分的话,让她夹在两人中间,六神无主、满面惊慌。
“你到底有没有门路?”徐含兰有些不耐烦地道:“没有的话,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谈这些,我不想在这里听你吹牛,谁知道你有没有能耐赚这笔钱?”
事实上,徐含阑的策略对了,男人最怕的是被别人看不起,尤其是被一个女人看不起。
张东顿时恼火不已,猛的站起来,直接指着徐含阑的鼻子,不客气地骂道:“少给老子嚣张!不过只是一个地方上的芝麻绿豆小官,你们这些肮脏事,老子还懒得理例!那点钱老子还嫌少,有本事自己摆平!信不信老子开个口,这件事最后你花钱还摆不平!”
“你还真有门路啊!”出乎意料的,被这样指着鼻子骂,徐含兰非但没半分恼怒,反而松了一口气,给了张东一个温润的浅笑。
操,上臭娘儿们的当了!
张东顿时醒悟过来,更加感到不爽,立刻坐下来,猛拍着桌子,没好气地说:“老子没空听你放屁,这事我也没义务帮你!该怎么办,另求高明,老子没闲心理你家这肮脏事,别搞得像我贪你几个钱一样。”徐含兰微笑着不言不语,目光轻轻扫向旁边。
林燕羞怯之余,被徐含阑一看,顿时浑身一颤,红着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玉手拉了一下张东的袖子,小声哀求道:“张东,你帮帮徐姐好吗?也算帮帮我好不好?”
这语气由妖娆的林燕说出,更显得柔弱得让人不敢相信。
在张东愣愣不语的时候,林铃红着脸咬了咬牙,也娇柔地细声说:“张大哥,求你了,如果你有办法的话,帮帮我们好吗?”
面对林燕姐妹俩柔弱的求情,这相求的话中甚至有种撒娇的感觉,软绵绵的声线几乎把人的骨头都融掉,张东一时感觉脑子有点发晕,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张东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那怪异至极的铃声,顿时把人吓个半死。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九路九连环……”
在一阵急促的铃声中,手机萤幕上出现一个令张东熟悉又讨人厌的名字——大头。
张东一看,顿时在心里暗骂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贱人有半年多没联络了,怎么现在想到要打电话给老子。
你这小子算是显灵,还算他妈的托梦?
老子不信你良心发现要还老子这笔钱!
林燕三女都被这鬼般的铃声吓了一跳,谁都没开口。
张东深吸一口气,一接起手机,顿时破口大骂道:“王八蛋,还记得找我啊!不是整天关机吗?操你妈的,欠老子钱还搞失踪,手机整天关机算什么?怕我去你家泼油漆?”
“靠!东子,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点心虚,不过却倔强地笑骂道。
“老子就是火大!你这个嫖鬼,还把我坑不够吗?”张东一边说着,一边站到亭子边,不停谩骂道,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段距离,以防被林燕等人听到这些对话。
大头讪笑一声,有些尴尬地说:“哪有!前段时间要还卡债,手头紧。你也知道我越来越穷,都两个多月没去打麻将,今天难得来解一下手头的痒。”
“废话少说!有什么事?”张东心里一直盘算着,不过语气还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这个……你场子什么时候转给阿龙的?”大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几乎有些别扭,似乎是因为旁边有人在听。
“早转了!你少跟我装死,你去的话没人告诉你吗?”张东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不客气地说:“老子前段时间多穷你也知道,现在差不多要跑路了。你快把那一万元还我,不然老子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到你们单位写血书上吊!”
“不要啊,我最近真的手头紧!”大头几乎要哭出来了,道:“难得有点闲钱出来打个麻将,没想到又输那么惨。我和阿龙不太熟,他现在把我工作证和身份证都扣下了。”
张东心想:这孙子又输钱了!
阿龙和我的交情不错,这死胖子估计一开始去也不知道场子顶出去的事,阿龙看是我的熟客就让他打,没想到这胖子没带多少钱就打,现在估计欠一屁股债。
“输多少?”张东脑子一转,开始想着主意了。
“两万多。”大头弱弱地说道。
这还真是碰巧送上门来,大头在省电视总台上班,应该说他的一家人除了电视台的,就是报社的,权势没多滔天,不过老一辈底子硬,小辈人数又多,在这圈子还真是一条地头蛇。
不过大头好嫖又好赌,一个月近万元的薪水根本不够花,还不算其他奖金、津贴之类的,欠了一屁股卡债,外面也欠人不少钱,要不是他老婆是高级主管,工作就是新闻审核,而且个性强势,估计他的家底早就败光了。
在那圈子里,大头满出名的,尽管因为妻管严,他生活过得苦哈哈,但起码老婆有钱,嫖出事的话,估计她家就捅破天了,小赌的话,他老婆抱怨归抱怨,还是会拿钱出来还债,这也是当初张东肯让他欠钱的原因。
脑子里有想法后,张东立刻装作为难地说:“不是吧?大头哥,旧帐没清新债又起,你不会是想让我扛吧?”
“你和阿龙熟,说一声就可以了。”大头信誓旦旦地说:“你还不知道我一个月赚多少吗?再说,我钱都在我老婆那里,你怕我跑了不成?”
操!
钱在你老婆那里!
还不如说你老婆有的是钱。
张东在心里暗骂一声,然后看了看徐含兰,本想直接开口,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事情太容易解决的话,无法跟徐含兰抬价钱,可送上门去求人家,还怕大头狮子大开口,总之贸然开口的话肯定没好处,最起码现在不能透这个风声。
张东思索了一下,要大头让阿龙接电话,然后小声嘱咐道:“龙哥,大头那笔帐,你先拿现金还给客人,这帐就算在我头上。”
“不是吧!”阿龙声音嘶哑地疑惑道:“东子,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开口的话,我有多少能力就让你欠多少,别说两万元,就算是二十万元我都不眨一下眼。但你没必要帮大头扛这笔帐,这圈子谁不知道他烂赌!”
“没关系,他那边我有把握。”张东沉思了一下,嘱咐道:“工作证还给他,不过身份证要先扣着,还有,让他签个欠条,这是规矩。”
“嗯,好。”阿龙虽然不知道张东想做什么,不过还是没多问。
“你们那边还在打吗?”张东试探性的问道,心想:我向他借的五万昨天才汇过去,现在新债又起,唉!
虽然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张东混了那么久,虽然没钱但是有信誉,开口借钱不难,但他最怕是就是开口和别人借钱,怕欠人情,又怕突然没有还债的能力,不禁在心中暗笑自己的人品其实满高尚的。
“还在。他没钱就先停了,眼下三缺一,我刚才在等他还完钱再自己下去顶。”阿龙似乎走开了一些,声音变得没有那么吵杂。
“拿现金给他,凑够五万元让他继续打。”张东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说:“欠条的债主写我的名字,记得要按指纹。”
“东子,没必要吧?”阿龙好心地劝道。
阿龙是少数几个张东比较谈得来的兄弟,在混的时候,张东认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可能说话的却没几个,阿龙算得上是一个,虽然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不过在钱上彼此都很好讲话。
大头有钱了赌,赌输了欠,赌赢了立刻花天酒地去嫖,即使他能翻本,但这些钱根本禁不起他这么挥霍,张东心里自然是明白,也感激阿龙的好心,但还是坚持说:“没关系,这些我都心里有数,你尽管给他钱,让他安心在那里打就好了。”
“明白。”阿龙没再追问,一口答应下来。
“我这两天把钱汇给你。”张东心里舒服,毕竟还有这么为自己着想的人,虽然他朋友多,但像阿龙这种交心的朋友却没几个。
“不用,我手头不紧。”阿龙说:“好了,你都开口了,那就这样吧。那边的事处理完快回来,几个兄弟都等着你好好喝一顿。”
“没问题!”张东笑道,又聊几句才挂了电话。
“事情怎么样了?”张东刚回座,徐含兰就迫不及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