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左文字讥讽地开口,显然不信。
谁知,下一刻,赤发的男人居然认同地颔首了——
“不错啊,这都被你猜到了。”
男人抬眸望了过来,眼底是一片无机质的冰冷,全然没有任何人类情感存在的痕迹:“如果你被溯行军杀掉的话,我可是会很苦恼的,毕竟——”
“即将要杀死你的人,是我。”
男人的话音刚落,宗三左文字的眼前就闪过了一道残影,然后,在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给猛地击飞了。
“砰——”
倒飞出去,并重重摔落在地上的付丧神面色一白,骤然咯出了一口血。
艳丽的红喷洒在了荒原的沙土上,然后一点点渗透下去,像是被渴血的大地给吸食殆尽了。
与此同时,粗粝的沙土透进本就破碎的衣服,毫不客气地擦破肌肤,混杂进那些尚未结痂的伤口,顿时带来了新一阵的痛感。
如果说身体上的疼痛还可以忍受,那么,来自心灵上的重击无疑让付丧神难以闪避——
“太弱小了。”
赤发的男人缓步走到他的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甚至连让我拔剑的资格都没有。”
宗三左文字自然知道,对方刚刚那一击只用了剑鞘,如果真的是刀剑的话,那么他现在估计已经死了。
——是的,已经死了。
——就像他所期望的那样,死在战场上……
——个鬼啊!
难以忍受,这份屈辱。
宗三左文字猛地攥紧了手,即便掌心被粗粝的沙子弄得伤痕累累,也全不在意。
他死死咬着牙,拼命撑着一口气站了起来。
“你这家伙,别小看人了!”
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但是付丧神却坚决不肯倒下,异色的瞳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见状忽而弯起了唇角,嗤笑了一声:“不错的眼神,但是——”
“宗三左文字被称为获取天下之刀,因为这个名号,所以反而很少被用于实战,大多数时候都被束之高阁。”
“这样的你,拿什么战胜我。”
宗三左文字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但是他迅速地掩藏起了那一瞬间的脆弱,然后攥紧手中的本体,摆出了出击的姿势:“我是,宗三左文字——作为对手,报上你的名字。”
“哦?即便这样也不打算放弃吗。”
男人微微眯起了眸子,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的名字很多,具体称呼要看场合和对象。至于现在的话,你可以称我为——”
“‘魔王’。”
宗三左文字并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自称“魔王”,但是这个称呼无疑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那个重新打磨他,给他施以无法消磨的刻印,把他变成囚鸟的男人!
至始至终都影响着他的人生,即便到现在都无法摆脱的魔王!
宗三左文字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浑身都在发抖——
是了……
多像啊……
这两个人……
在最初的时候,织田信长不也正是这样注视着他的吗。
冰冷的审视,轻蔑的嘲笑,既傲慢又狂妄,强势到极点。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付丧神的自尊心在作祟的话,那么现在——
“魔王啊……”
宗三左文字的眼底翻涌起一片惊涛骇浪,激烈的情绪像是要击碎灵魂般,让他全身都战栗了起来。
恐惧,兴奋,压抑,仇恨,愉悦……
握着刀的手在颤抖,异色的双瞳却亮得惊人。
“我要打败你。”
宗三左文字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
赤发的男人闻言挑眉,神色间带着睥睨的霸气,蓦然扬起的唇角狂妄又嚣张——
“你不会打败我的,宗三左文字。”
“相反,我会征服你。”
第102章活下去...
“噗通——”
宗三左文字第n+1被扔飞,并扑倒在了地上。
“如何,放弃了吗?”
沈沉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语气听不出情绪。
宗三左文字仰躺在地,狼狈喘息,神思恍惚地盯着天空。
灰蒙蒙的天空一望无边,延伸向无法触及的远方,看起来浩渺又壮阔。
宗三左文字发了一会儿呆,随后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最后变成了格外畅快的大笑:“还没完呢。想要放出笼的囚鸟回去,可不容易。”
“哦?打算继续做无谓的抗争吗。”
沈沉意味深长地扬起了语调,冷淡地说道:“可惜,我对这个游戏已经感到厌倦了。”
他说着,便顺手拎起了宗三左文字的衣领,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对方扔进了先前的溯行军里。
宗三左文字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就一脸懵逼地回到了最初的敌军包围圈里。
当然,比起最开始,现在的他状态显然更加糟糕。不要说挥刀的力气,就连双腿都酸涩到难以站立,身上的伤口更是早就痛到麻木。
讲道理,折腾成这样都没碎刀,连宗三左文字自己都难以相信。
“想要挑战我,至少先想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我的面前。”
沈沉恶劣地勾起唇角,轻哼了一声:“或者干脆,就死在那里吧。”
说完,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然后,那些一直被某种力量压制着而无法行动的溯行军,猛然之间,全部都恢复了行动能力。
这些溯行军嘶吼着,纷纷向着离他们最近的宗三左文字涌了过去。
这简直就是最初场景的重现。
但是,终究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你曾说过,渴求战死。”
沈沉望着正在战斗的付丧神,用低沉肃穆的声音,缓缓说道:“所谓的战死,是即便失去了所有的生路,也要挥刀至最后一刻,但凡能多杀一个敌人,就绝不轻易咽下最后一口气。”
“而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求死。你拒绝了所有的生路,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和勇气,自己选择了绝路。”
“这是对真正‘战死者’的侮辱。我看不起你,宗三左文字。”
尚在厮杀的付丧神闻言,蓦然顿住了身子,于是就一时不察被敌军给划开了一道伤口。
沈沉站在远处,冷淡地注视着对方不断挣扎的身影,没有再开口说话。
——谁也不知道这场战斗究竟持续了多久。
直到最后,宗三左文字几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感知,完全是凭借本能在机械式地挥刀罢了。
鲜血喷洒在四周,究竟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早就已经分不清了。
眼前只余下一片混乱的剪影,敌人或者其他的存在,都已被大脑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