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终末烟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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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鲁特·埃尔托感到心情愉悦。

他很想把伊比斯叫过来观看,桀骜不驯的白发少女乖巧地躺在地上抬高双腿露出秘部求肏的景象,以炫耀自己调教的水平。仅仅只用了七天,她就从刚烈的女孩变成了贪求男人精液的母狗。

不过,考虑到今天之后的行动,还是下次再说吧。

他拍了拍掌,侍立在侧的独臂女奴便乖巧地凑了上来。

“去把准备好的『那个』拿上来。”一时忘了那东西叫什么名字,凯鲁特口齿不清地下令道,“我记得有家徽的没带来对吧?那就把最低贱的拿过来。”

即使没有明确说明,埃斯特蕾也心领神会地点头退下了。

精灵统帅离开座位,来到了一直保持着掰穴姿势的龙女身前。从早上醒来进入帐篷开始,少女就被命令保持住这样羞耻的姿势不许动弹,而她也顺从地揽住双腿拉开阴唇,一个多小时里都没有发出什么怨言。

从这个角度看去,少女竖起双腿后侧的大片伤口就能被凯鲁特尽收眼底。破破烂烂的皮肤一直从脚底开始延伸至臀后,新生长的粉色肉芽与死去的黑红烂肉交错纠缠,那是三天前她被绑在马匹后拖行所留下的伤痕的一部分,此刻也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使得凯鲁特皱起了眉。

即使少女的三角区仍然在折磨中保持了奇迹般的完好,只是因为过度使用而变得红肿,他还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昨晚已经发泄过了,现在暂时不想肏穴。

“后悔了吗?母狗!”

还沾着泥的皮靴无情地踢上了少女的私处,靴尖更是直接捅进了被掰开的蜜穴之中。少女蹙紧秀眉,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却不敢松开掰住阴唇的双手,任由生硬的皮靴蹂躏着女性身上最为娇嫩的部位。

“怎么?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吗?我看你甩尾巴的时候还挺用力的啊?”

那个曾经打断了凯鲁特小腿的尾巴现在正像条死蛇一样瘫软在地上。被钢钉贯穿过留下的数个血洞已经在发臭流脓,甚至能隐约看见尾骨。如果不是精灵统帅觉得长着蜥蜴尾巴的人类女孩拥有足够的收藏价值,他早就命令士兵把这条危险的肢体斩掉了。

扭动的靴尖像钻头一样,反复碾转着白发少女的穴口。即使如此,她仍然像生硬的人偶一样,高高竖着被双重铁链栓住的双腿接受着主人的玩弄。

“不肯说话?难道是在隐忍准备袭击过来吗?你这只会偷袭的母狗最好死了这条心,准备万全的我是不会被正面打倒的……”

凯鲁特突然意识到了少女根本听不懂精灵语,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做在自言自语的蠢事。于是凯鲁特一下子就失去了继续欺辱少女的兴趣。

正好,这时候手持烙铁的埃斯特蕾也回到帐篷里来了。

冰冷黑硬的铁块在火炉中煅烧后,变成了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可怖刑具。烙铁底面浇筑出的独特纹理更是蕴含着独特的意义,能将短暂的痛苦转变为伴随终生的屈辱。

少女也注意到了这件刑具。她的身体不住颤抖,明显意识到了将要面临的悲惨命运。

“像惯例那样直接印在脸上吗,主人?”

盯着白发龙女带着稚气的精致脸蛋看了一会,凯鲁特略一沉吟否决了这个提案。

“不。由我亲自出马。”

他拿过了烙铁,缓缓逼近而来,脸上挂起了充满恶意与满足的笑容。

“别担心哦,米莉,这是主人给你的礼物,只是一点小小的疼痛而已哦。”

埃斯特蕾的声音里毫无安慰之意,反倒是幸灾乐祸的感情更多,“有了这个印记以后,谁都知道你是最下贱的女人,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欺凌的毫无地位的奴隶了哦。”

少女只能无助地战栗,眼睁睁地看着通红的烙铁缓缓贴近了自己的小腹……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仅仅只是数秒而已,龙女却几乎要以为那块烙铁要将自己的肚子烧穿。和曾经维修锅炉管道时被灼热空气包围时的感受不同,聚于一点的高温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让小腹上大量的神经过载,涌出能让人昏死过去的恐怖神经信号。

她此刻第一次悔恨自己的粗神经,没有晕厥而是清醒完整地感受了极限等级的剧痛。滋滋的响声中混杂了熟肉的香气,皮肉被烤焦,体液被蒸发,不受控制的大声惨叫穿透烟气,甚至穿透了帐篷远远地传了出去。龙女绝望地挥动手臂,随便抓住了什么身边的东西拼命掐紧,徒劳地试图缓解这份直击灵魂的痛苦。

然后,皮下神经终于被破坏,幸运地阻断了痛苦的传输。

短短数秒的酷刑很快就结束了,颇有经验的凯鲁特移开烙铁,满意地观赏起自己的作品。莲花般的印记清晰地留了下来,并将伴随受刑者的终生,成为永远的耻辱,而双目失神的少女也在酷刑之下浑身脱力,不受控制地留下一摊金黄色的尿液。

他也同时确认了一件事——被少女下意识抓紧的另一个手臂并没有感受到巨力,她确实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你应该感谢主人哦,米莉?”

“呜……谢谢主人…赐给贱奴烙印……”

嘴角的涎液不住地下流,而少女只是无比虚弱地说出了空虚的感谢话语。尊严、意志、理想、计划,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随着这个烙印而被打碎了,只留下一具空壳般的躯体。

“走吧。”凯鲁特得意地点头,“差不多该去那个『仪式』的现场了。”

********************

布莱丹的城主小姐再次踏上了城市的主干石板道。

七天前留下的血液早就蒸干了,只留下了满地满墙的暗红血痕。随处可见堆积起来的尸体,孕育了不散的蝇蝇虫云。烈日还是无情地照耀着,将平等的光辉洒在露天的坟台上。

大部分精灵士兵已经撤出了城市。居民并没有死光,仍然有相当的幸存者躲过了屠刀,但再抢掠下去也只是沙里淘金,只有少量收获不佳的掠夺者还在红着眼四处游荡,疯狂地想要抓住几个活口拷问藏起来的宝物——或是只为了发泄杀戮的欲望。

从枯井中爬出来的男人就不幸地被他们找到了。他撒起退狂奔,可是数日未能进食的躯体只是离那些挥舞着屠刀的凶手越来越近。拼死拐过了街角,却迎面撞上了行路的人群。

那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精锐的精灵卫队。男人的心沉到了谷底,却又因为瞥见的熟面孔而兴奋起来。那是最后的一线希望,在理智之前就被本能把握。他用尽全力迈步飞奔,扯动撕裂的肌肉靠近过去并放声高喊。

“城主小姐!救我!快救我啊!”

对,他目击过四年前那个白色的身影单人击溃精灵小队的现场。只要她像那时候一样行动起来,这些长耳朵的暴徒瞬息间就会被狂风般的动作轻而易举地打倒,再锐利的刀刃也赶不上她的速度,再坚固的甲胄也挡不住她的踢击,那样自己就一定会得救……

但是,城主小姐怎么会和精灵们在一起呢?

迟来的理智追上了思考。

为什么,城主小姐赤裸着身体呢?她的手脚上为什么拴着铁链,肚脐上还烙印着奴隶的印记呢?

可怕的念头明晰之前,男人的脑袋就飞了起来。

龙女呆呆地看着凯鲁特的近卫将利剑收鞘。市民的热血当空洒落,在她的半身上浸染出大片红色的痕迹。她的脚步虽然缓慢,却根本没有被这突来的插曲打断过节奏,虚浮地迈过了地上新鲜的无头尸体。

一行人就这样无言地穿过了重新变得死寂的街道,来到了城后的废弃矿洞之前。

走过漫长的下降甬道,穿过因为魔晶而变得亮堂的天然矿洞大厅,前方就是蜿蜒曲折的矿道支路了。

不用埃斯特蕾提醒,白发少女就主动地走过停滞的队伍,踏过地上的老人尸体,来到了无数支路中特定的那个入口前,随后走近了暗淡的矿道。

她无数次地踏入过这条通道,只是那时跟随的是热忱而勇敢的人类小伙们,而不是精灵的侵略者。身后的卫兵打起了火把,她就这样踏着自己的影子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处地下溶洞里。尽管不如之前那能够种植数十亩的地下农场大厅那么令人震撼,这也是相当巨大的溶洞了。

“这就是仪式举行的场所了,埃蕾。”

不用说也能看得出,这处溶洞有着特殊的用途。四周的岩壁都有难以名言的神秘痕迹,而溶洞的中心则是非天然的人工大坑。摆放在坑中的,是许许多多的板箱,堆成了相当规模的小山。

“那里面是什么?”

“仪式要用的物品。”少女将目光转到木箱上,神色不喜不悲,“都是献祭了无数人命才合成的炼金药物。大量的粉状的是没什么用的黑火药,瓶里的液体是危险的硝酸甘油,剩下的就是少量的、牺牲了更多人才得到的效果更好的黄火药。”

听她说的这么煞有介事,埃斯特蕾不疑有他。倒是听完女奴转述的凯鲁特突然对这些炼金物质产生了兴趣。

“这些东西都是怎么炼出来的?”

“胆矾、硝石、硅藻土、烧碱、石灰、猪油……重要的不是这些凡物,是愿意奉献肉体甚至生命的赤子之心。”

如果是在说谎,她就不可能对答如流。凯鲁特已经对此深信无疑,就不再追问具体的配方。

“那么,我要如何将里面的生命能量转移到自己身上?”

“请主人站到坑的中央里去,埃蕾。”龙女面色平静地说道,“我要绘制法阵,放置炼金物品,然后——咏唱仪式的歌谣。”

********************

伊比斯蹲在溶洞后方的洞窟中,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按照那家伙的说法,只要在歌声响起后点燃连成引线的“黑火药”,自己就能躲在整备间不露面地杀死凯鲁特及他的爪牙,并且绝对不会留下谋杀的痕迹。

有什么不对吗?那个少女心中的杀意是如此剧烈,根本没有说假话欺骗的必要。她绝不会放过委曲求全得到的这个机会,哪怕唱歌时就站在凯鲁特身旁会被波及杀死,也要将他送入地狱。

那么,疏忽的点在哪里?从头捋一遍。倘若自己将引线点燃,那么凯鲁特必死无疑,而她也不会存活,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

伊比斯突然意识到了盲点。

原来是这样。

既然她已经不在乎自身的性命,也当然不介意在复仇的名单中添上新名字。

被称为整备间的小型洞穴有可能不是被许诺的绝对安全地带,而这都取决于这个少女对绑架了她而直接导致城市陷落的自己的态度。

她恨我吗?青年回忆着少女被俘后的言行。有可能根本不放在心上,也有可能是深埋至底的滔天大恨,伪装在平然的表情之下。

但不管如何,自己都没有赌博的必要。

犹豫的时间一瞬而过,少女悠扬的歌声已经在溶洞中回响了起来。

真好听。

伊比斯将暗淡的火折塞入怀里,靠着洞壁坐了下来。

反复回荡的女声清脆而空灵,曲调的旋律也悠扬婉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更是为歌曲添加了神秘感。美中不足的只是里面似乎并没有倾注多少歌手的感情,她虽然完美地咬准了所有的音调,却反而增添了一股无机物般的色彩。

当然,不以歌唱天才的要求苛责,能够不走调已经是可贵的天赋了。

没有坐着欣赏到歌曲结束,伊比斯站起了身,准备开始行动。倘若她真想同时将在场的所有人埋葬,就必然准备了后手。假借仪式为名的话,点火也轻而易举。

********************

一曲歌谣结束之后,少女的心沉入了谷底。

果然就不该对那家伙的承诺抱有指望。倘若在这里的还是当初那个天真的自己,此时就会因背叛而变得手足无措吧。

“接下来我要点火了,请把火把给我。”

不等质疑落到身上,少女抢先一步出声。她坦然地面对凯鲁特狐疑的目光,仿佛这真的是仪式的一部分。

但身后的卫兵没有把火把给她。随着统帅的命令,他们搬来多余的箱子,将里面药包里的黑火药倒在了溶洞的空地上,随后小心地将火把靠近了过去。

凯鲁特紧紧盯着少女的脸庞,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慌张失措的神态,所见的只是一如既往带着痴呆的木然。他失望地偏开目光,注视起实验的结果。

接触到火焰的一瞬间,黑火药爆发出了闪光,使在场的龙女以外的众人都惊悚地后跳了一步。然而仅此而已,只是眨眼之间,这堆黑火药就爆燃完毕,除了贡献出大量的浓烟与光亮,发出呲呲的响声,就没发生别的异动了。

那是当然的。不加压制成药柱,直接点燃这些劣质配方的黑火药也只能得到这种程度的结果,否则就没有研究其他产品的必要了。但是,毫无相关知识的土著们绝对不会知道,同样的黑火药用特定的外部约束捆成药包,就能够将爆燃变为爆炸。

以这里的储备当量而言,虽然不至于炸塌溶洞,也足以把近在咫尺的目标炸成碎片了。

少女神色泰然地伸出手,准备从士兵的手中接过火把。就在此时,斜刺里伸过来的手掌按住了她的右臂,将其提了起来。

“……!!”

“你打算用毒烟熏死主人吗,米莉?”埃斯特蕾阴冷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只是一小堆黑火药就能产生这么多浓烟,倘若把这里的黑火药都点燃,有毒烟雾瞬间就能充满溶洞。哼,还好主人心如明镜,才不会被你这恶毒的计策骗到。”

“这家伙总是能歪打正着,好运得令人羡慕。”

少女突然想起了那天人类青年对凯鲁特的评价。她几乎要苦笑出声,就因为所谓的运气,就因为这该死的运气!

塞在肛门里的,奴工们那里讨来的燧石根本没有拿出来的机会。这时候能做的只有奋力一博了。

坚实的肘击闪电般打在了埃斯特蕾的胸膛。即使虚弱得手足无力,这下突如其来的攻击还是撞得埃斯特蕾松开了手。她根本没料到少女会立刻翻脸,向后踉跄了两部,眼睁睁地看着她摆动尾巴扑向了举着火把的近卫。

那个士兵下意识地挥舞火把想要驱赶,但冲刺而来的少女无惧灼烧,径直伸手握紧了火把的中端,用尽全力反身踢出重击轰在精灵士兵的脸上,迫使他惨叫着松开了火把。

“呜……!”

得手的喜悦还未浅尝,肩膀处便传来了被长剑刺穿的剧痛。

跟随凯鲁特而来的近卫共有二十一名,无论是哪个都能随意打倒早已经强弩之末的少女,即使用最快的爆发秒杀了一个,也阻挡不了近在咫尺的互相援护。

她只能看着自己冰冷的身躯落向地面,握紧的希望之火在地上滚了两圈掉在了触不可及的角落中。

无论是重踏在身上的皮靴,还是钉住尾巴的利剑,产生的痛楚都不再如心底涌出的绝望令人麻木。她只是无助地倒在地上,等待着死刑的宣判。

然后,隔着那个靠近过来的男人身影,角落中那团飞速游动的火光再次唤醒了停滞的思考。

嘶嘶的信号声穿透了嘈杂听不清内容的人音,使她下意识地作出了最后的动作。

少女全力蜷起身体,抬臂捂住了头部。

随后,巨响,天崩地裂。

********************

那么,半黑龙米洛库利希尔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在意外中获得生命,不被期望地长大,孤寂沉默地享用电子游戏直至厌烦,随后在纯粹的自我满足驱动下不断学习,并为了苟活无意义的性命而跟随父亲曾经的脚步离开了分崩离析的家,从孤岛进入了社会之中。

结果,直到最后,除了陪伴了二百多年的过剩自我意识以外,连一个能够交心倾诉的朋友都没有结下。好不容易获得的人生意义被失败与偶然摧毁得一干二净,虚假的社会性再也无法推动这具残躯前行,那就索性躺下来永远地休息吧。

“……还有加时的额外关卡啊…人生真是粪游戏……”

勉强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们。浓烟散去,借着远处唯一幸存的火把光芒,视野中的那个精灵男性毫发无损,爆炸甚至没有损伤他的衣角,只是让他一时没法理清状况原地呆立。上帝这个糟老头真是喜欢开恶劣的玩笑啊。

不,考虑到这是存在着神明与法术的不科学世界,发生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我的守护石!太爷爷传下来的守护石居然碎了!”

听不懂的叫嚷声实在烦人。少女双掌撑地,勉强地支起了身子。之前包围自己的精灵士兵们居然成为保护了性命的肉墙,身体只是被几粒崩飞的碎石打中,以及被冲击波撞得有点麻痹而已,真是万幸。

随便抓着什么能够充当武器的东西,她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这时少女才发现,凯鲁特的身边,名为埃斯特蕾的人类女奴也极为走运地活了下来。或许是因为离那个男人足够近而被顺带庇护的缘故,她的半边身体完好如初,但左手掌和左脚都被刚刚的爆炸给炸烂了,身体的左侧衣服也像被剪开一样形成了垂向的规则缺口。

从这个样子推测,男人身上的护盾只是差一点就将她完全保护进去了。

“主人!呜啊啊啊啊!救救我啊……”

“闭嘴,贱奴!”

凯鲁特也从混乱中回过神,将目光放在了十几步外推开尸堆站起身的龙女身上。

又被这个贱人耍了!他的心中被盛燃的怒火填满,如果不是带上了祖传的守护石并在巨响发出的第一时间激活,自己就会像倒在那里的卫兵那样,被这个仪式变成一团看不出形体的焦黑烂肉了!

什么调教、惩罚都不足以发泄这份怒火与恐惧。如果让这个包藏祸心的疯女人活下来,他晚上绝对会失眠——鬼知道她会怎么袭击过来!

抽出腰间的长剑,凯鲁特谨慎地看着裸体的少女缓缓走近。她看起来摇摇晃晃得随时都会倒下,但谁知道那是不是装出来的演技!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双手握住的断剑上。只有新手才会用这样的姿势握剑,若是让那些剑术教官看见了,准会因为太过愚蠢而笑出声。看起来,她的样子无疑不堪一击,随便哪个练习过怎么使用武器的成年人都能将其轻松打倒。

可是,迟疑仍然萦绕在凯鲁特心头,他……居然有些惧怕起了这个白魔女。

少女在几步外停下了脚步,举起这柄辗转了数次后落到近卫手中的布莱丹断剑,凝视了一会断面。

“这是最新批次的记号……渗碳没做好啊,下一炉应该改进工艺了。”

“……米莉…你…”

看着有些疯疯癫癫的白发少女用人类语吐出了听不懂的怪话,埃斯特蕾颤抖着下意识发出声音呼喊。

“别妨碍我,埃蕾。”

连支线任务都算不上的,没有额外奖励的目标,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力气。

话说回来,维持了七天虚无的旁观状态也差不多了,应该让理性的思考回到表层了。

“体力勉强还够,但是有点发烧,头也晕乎乎的。我现在需要…玛咖?不…

需要肾上腺素……”

眼神迷离地呢喃着,少女伸出双指,对准腰侧刚刚被碎石打出的伤口捅了进去,深入、搅动。

快要涣散的瞳孔突然紧缩,明明洞穴的温度偏低,冷汗还是不住冒出,浸透了伤痕累累的脊背,更是激起了伤口的二重痛感。

确认精神已经被鸡血推上高昂的云端,身体也因为激素传来虚幻的灼热感,少女歪着头,将断剑举至腰间,作出了突刺的起手。

不懂招式,不懂攻防,视频里学来的爪击之类龙的招式也用不上。那么,就来点最简单最原始的攻击吧。

目标是,心脏的下方能够得到的,腹部。再有什么超自然力量出来干扰战局的话,也只能认命了。

“哈啊——!”

她怒吼着,迈动脚步冲了上去。面前的男人面容惊慌,似乎是在犹豫是否要格挡或换伤。随后,就在断刃命中的前一刻,他偏转了身体。

从前的教官传授过的应对随着训练刻入了本能,凯鲁特单脚为圆心转身,让难以变向的突刺堪堪顺着腰部擦空,反手挥剑对着少女的脖子砍下。

砍中了,但那是她的手臂。几乎就在接近错身的一瞬间,少女丢下了断剑,随后挥尾故技重施地扫中了凯鲁特的小腿。

甚至来不及爆出粗口,失去平衡的凯鲁特再度倒地,而用臂骨生生顶住斩击的少女将手臂上的长剑磕飞,如影随行地扑上了敌人。

首先是对着脸的一拳。如果是全盛的状态,这一拳就能打烂精灵的脑壳,此时却只能把这个男人打得七荤八素。没有办法,少女只能继续咬紧牙关挥拳,对着地上的凯鲁特劈头盖脸砸下。

如果只有两人的话,此刻已经是她的胜利了。然而这却是有第三者存在的战场。

“——呜!”

不断落在头上的攻击陡然停止。快要被揍晕的凯鲁特摇晃脑袋,终于看清了现状。冲上来的埃斯特蕾将龙女扑倒,用牙齿咬住了她的小臂。

即使使劲挥臂,重伤的女孩还是死死地将少女粘在了地上,使她无法摆脱起身。

“好,好奴隶,真是太忠诚了!回去以后我就把你娶为小妾!”

获得了喘息之机的精灵统帅起身寻回了掉在一旁的长剑,来到了扭打着的两人身旁。明明已经掐住了埃斯特蕾的脖子能够杀死她,可少女还是因为心软而只是在推搡。或许是因为没力气了呢?凯鲁特也看得出来,即使不用他出手,势头被打断的少女也在慢慢丧失精力与意志。

“死吧,贱人!”

他举起长剑对准少女的心脏,钉下。

尾声因为统帅直到傍晚都不见人影,领主们不安地聚集在了一堂。

当然,半数人的脸上都是窃喜的神色,毕竟这么个碍事的家伙消失,对在场的众人而言不是坏事。当然,也有深思熟虑的领主担心起了回程后会被其他家族追责的问题来。他们四处张望,想从各人的面色中看出究竟是谁偷偷做了凶手。

埃尔托的现任家主联姻了个好老婆,即使死了两个儿子,这个古老的家族也不会成为任由其他家族欺凌分尸的对象。

“应该派出士兵去城内搜寻!”

“不用你说,我们早就派出探子了!可鬼知道那家伙跑去了什么地方!他要是愿意躲,谁能找得到?”

“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是你谋害了统帅把尸体藏起来了吗?”

“你血口喷人!”

无意义的吵嚷似乎一时半会都不会结束。就在此时,脸色铁青的德尔塔跨入了帐篷。他重重地敲动了手杖,于是敬服于老领主威势的其他领主们暂时都闭上了嘴,帐篷安静了下来。

“我手下的探子报告了。”他抖动白眉毛,面色沉重地说道,“他找到了统帅和卫士们血肉模糊的尸体。”

********************

难耐的颠簸扯动了包扎起来的伤口,感受到痛苦的少女睁开了眼。

有阳光。不是在地下炸药工坊。轻轻转动昏沉的脑袋,后脑枕着的麻袋传来粗糙的触感。

“呦,醒了。”

她认得这个声音。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真的有死后世界,所以自己就见到了之前被炸死的这个家伙了吗?

“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脑袋被烧坏了吗?”赶着马车的青年转过头来,目光中满是疑惑,“真可惜,要是你的聪明脑袋不好了,我就只能把你这个没用的行李扔下去了。”

“嗯。劳烦你了。”

没有理会她的无理要求,确认少女清醒过来的伊比斯转回了身体,挥动鞭子抽打驽马。颠簸不平的小道使马车剧烈地上下抖动起来,幸好马车上铺好了足够的毯子,否则唯一的重伤乘员绝对会痛死过去。

她认出了最上面的那条毛毯,正是那晚埃斯特蕾带过来的那一条。

“你……就一直躲在那里吗?最后跑出来杀死了凯鲁特?”

“什么躲,我只是找了个安全的位置等待机会而已。”伊比斯随口为自己辩解,“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些卫兵,而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法出手。多亏了你的炸药和溶洞陷阱,我就跑出来捡了个便宜。”

想了一下,他决定解释得清楚一些。

“已经尘埃落定了。你昏迷了三天,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按照全军通报来说呢,那个贪婪的倒霉蛋误触了召唤恶魔的法阵,连人带侍卫队被拍成了肉泥——我用掉了本来要藏好带走的炸药包处理尸体。于是大家皆大欢喜地停止劫掠,开始瓜分权力和财产,并把还剩下些居民的布莱丹的所有权赶紧拍卖了出去。”

“那么…埃蕾她怎么样了……”

没有答话。白发少女深深吸气,偏过了头。

“为什么,要杀掉手无寸铁无法反抗的女人?”

“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会那么做。”

“……对。因为她是唯一的目击者。”她闭上眼,黑暗中闪过的是那晚被她安抚和喂食的场景,“你是个足够精明的间谍,不会留下这样的破绽。那么,为什么不把我也杀死在那里呢?”

伊比斯低下头,开始思考起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复杂,复杂的是其他的问题啊。这家伙,明显摆出了一副心愿已了随时会死的态度,哪怕下一刻直接跳车自杀也不会奇怪。

唔,真烦恼,总不能把她这个奴隶当主人一样供起来吧。一大堆的调教计划都没得用。总而言之得先想办法让她愿意活着,否则就太浪费了。

“你觉得我这个新主人怎么样?”

少女沉默着没有回答。第三重的手镣和脚镣已经套在了小臂和小腿上,估摸着就算力气全盛时也很难挣断了。

“你看啊,我也没有打你,也能和你心平气和地聊着天,肚量也比凯鲁特要大。毕竟你隐瞒了炸药的威力,差点连我都葬送在了那里。我倒是以德报怨,把你从地狱中拖了出来。”

“——拖到下一个地狱去吗?”

“嗯哼。”

伊比斯没有正面回答,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就换了个话题开始发问。

“那么,你那时候真的准备连我一起炸死吗?你真有那么恨我吗?”

“……差不多。”少女虚弱地回答道。穿在身上的新衣服领口有些大,里面的内衣也不太合身,她一边拉平难受的褶皱,一边说道,“我没测试过全当量的爆炸威力,如果你那时候躲在整备间里,如果我运气够坏,你是能活下来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我做了个延迟引火的小装置后溜了出来,你的复仇就已经失败了。”

无法反驳,龙女索性歪过了头,看向四周。马车正路过平坦的原野,因此地面的起伏也缓了许多。六月的夏花正盛开着,吸引了蜂蝶前来授粉。说起来,花朵就是植物的生殖器……

“本来老姐的预测是五月底军队会断粮无法继续围城,我就可以在回程路上顺路去做正事了。”伊比斯慢悠悠地说道,“不过现在的状况也没偏离多少,不参与之后的战役赶紧脱队赶路,还能赶得上时间。可惜萨拉不愿意当逃兵,怎么劝都不愿意跟过来。”

“开心点吧。我们正在远离战争前线。蜜蜂岭的主人活不过这个夏天,接下来只要去那里拿一件麻烦的遗产,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我们?”少女讥笑道,“那是你家,是我的仇敌的巢穴。”

“别那么说,难道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就算不愿意当我的奴隶,有这样用合法身份进入圣地,靠近精灵核心腹地的机会也不想把握住吗?就算要帮助人类奴隶与精灵们作战到底,也得明白敌人究竟是怎样的庞然巨物吧。”

回头看到少女的表情已经有了些许松动,伊比斯知道自己的劝说起到了些效果。看来,暂时不用担心她会突然自杀了。

“说起来,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耸了耸肩,“不过算了,现在我是你的主人。要在地狱里生活的话,就换掉人世的名字吧。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妮芙丝(nivis)』了。”

白发如雪的少女缩了缩头,没有理他。

伊比斯也不想再刺激她,专心赶起路来。六月的原野上,安静地驶过的马车沿着泥路碾过土丘与小河,缓缓向着目的地进发。

“如果饿了的话,”青年提醒道,“左手边的包裹里有烤好的面包、牛肉干和整壶清水,已经按照你的口味多撒了盐。”

短暂的沉默后,身后传来了妮芙丝小口小口进食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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