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少有的在她面前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常曦其实早在选择跟他真诚摊牌时就预料到了,到底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她没有选择去套路他,毕竟他捧到她面前的也是一颗真心,她尊重这颗心,也是在尊重他们的爱情。
“陛下……”
“别叫我陛下。”
赵晋有颇为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自从意识到她在自己心中的价量后,他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都表现出温文尔雅的一面,就是想要更靠近她,可她倒好,一声陛下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生生拉得更远。
周围的人听到赵晋不悦的声音,把头垂得更低,司公公更是暗暗朝常曦看了一眼,常娘子啊常娘子,您就服个软,别选这个大日子跟陛下硬着来,再说他实在是理解不了常娘子的想法,为什么就非要跟陛下做对,当皇后不好吗?
整个京城稍有点地位的人家的姑娘都有这个野望,唯有常娘子的想法会如此离经叛道。
常曦并没有因为赵晋冷着脸而心生畏惧,两世为人的她其实并不会轻易畏惧他人,好歹上辈子也是个霸总,她在这方面并不输给赵晋多少,甚至在气场方面大家都是平分秋色。
“好,我不唤你陛下,今天是你的登基大典,这个话题我们下回再说……”
“说到底,你还是一意孤行?”
显然赵晋不愿意就此打住分歧的话题,那一次说开也好,不然他真给她下一道立后的圣旨,她是遵还是不遵?
虽然她在很早以前就谋好了后路,大宇朝若是不好混,她就直接到东南亚去,或者在外占岛为王也不是不可,现在不少荒岛都是无主的,她占了自然就是她的,以后也能给后代子孙留下个自古以来。
可最终她还是故土难离,她想在这片土地上撒下工业化的种子,想让这片土地上的人将来不会被外族侵略奴役,这是她的故土情怀。
深吸一口气,她伸手握住赵晋的手,“哪怕我不当这个皇后,这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只要你的后宫一天没有进人,我对你的感情就不会变,赵晋,你是知道我想要什么的,当初你可是答应过大业有成后会成全我一个愿望,我……”
赵晋反过来攥紧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这个女人是不是不气死他不算完?以前他对那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话嗤之以鼻,可现在看来这话说得其对无比。
“怎么?你现在就规划好我们要感情生变了?”他气极反笑道。
常曦眨眨眼,“我对有妇之夫不感兴趣。”这是她坚持的做人原则,反正就是不能当三儿,毕竟她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当三儿的人。
从跟赵晋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她就做好了总有一天会情变的心理准备,见过太多的感情悲剧,她在这方面是个悲观主义者,所以爱的时候要爱的浓烈真诚,离开时也要分得绝决毫不拖泥带水。
这个观点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但她还是要坚持做自己,观念这个东西一旦形成,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她一直都清楚自己在感情上的短板。
赵晋的脸色先是黑了黑,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自然,揽紧她的细腰,与她一起看天上又一朵绽开的绚丽烟花,“你放心,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人,你永远都会是我的惟一。”
常曦闻言,诧异地抬头看向他,不会吧,她这么好眼光,一下子就相中了个有感情洁癖的人?
“你……说这话不嫌太早了吗?人生很漫长,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这话听听就好,总之就是不能当真看,不然她强烈的占有欲是不会允许他中途退出,真那样就不好了,她不希望两人感情最终一地鸡毛。
“你这是不信我?”
“怎么会?你现在说的话我都信,真的!”
赵晋抿紧唇不语了,他听出了她话里的潜台词,就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气她对他们日后的感情太没有信心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道,“我从小长在解家,见惯了解家只娶一妻的作风,比起别家妻妾成群争来争气,解家在这方面就是一股清流,几个妯娌之间虽然略有不和,但行事上都无伤大雅,谁也没有跟谁斗成乌眼鸡似的。”
略顿了顿,他没再看烟花,而是转头看向她,低沉着嗓音道:“常曦,我只想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常曦怔怔地看着他清澈的眸子,怎么办?她的心跳好快,这一刻的赵晋实在是太迷人了,她真想抛去理智,随心而动真当他的皇后,将这个男人永远永远地圈在她的感情领域内,不让他有逃走的机会。
她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语道,“赵晋,怎么办,我不想放开你的手,但我真的不想入宫,不想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不想御史天天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看是否合乎母仪天下的规范,然后参我的折子像雪花般飞向你的御案,一次你会不在意,两次你也会不在意,次数多了,你就真能无动于衷吗?我们的感情总有一天会被这些折子给消磨掉的……”
至于堵上言官的嘴,想想就好了,真这么做,那些个儒家的信徒会把赵晋批得体无完肤,他别说当千古名君了,只怕会成为千古第一暴君。
赵晋感觉到她在感情方面的不安,下意识地拥紧她,之前的愤怒渐渐褪去之后,他开始认真思考她的话,随后喃喃道,“你想要什么?”
来了,他终于问出了她最想听的那句话,她自他的肩膀抬头,抬头看他,“想要以女子之身在朝堂有一席之地,有参政议政的权利。”
后宫不得干政,想要打破祖宗留下的家法是件很难的事情,毕竟大宇朝不是唐朝,哪怕贵为皇后,赵晋也很难为她打破祖宗家法。
“你,容我再想想。”最后赵晋无奈妥协地道。
常曦握紧他的手以示自己的激动,他这话就已经有让步的迹象,这代表在这场感情博弈中,她已经占据了上风。
烟花结束后,赵晋就宣布宫宴结束了,他没有留常曦在宫中,而是安排人送她出宫,看着她转身离去,他的表情瞬间凝重。
司公公现在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赵晋身边的近侍,看到年轻的帝王坐在御案后一言不发,他朝旁边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而他也正想无声退出去之时,听到赵晋吩咐道,“你下个封口令,今晚朕与常娘子的对话一个字也不能传出去。”
“是,奴婢这就去办。”
赵晋这才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出去,往后靠在龙椅的椅背上,他捏了捏鼻梁,然后侧头看到那堆得有小山高的奏折,这都是参常曦行为嚣张的折子,他全挑了出来扔到一边不予理会,不过正如常曦所说,时日一久,他会不会因为这一堆又一堆的弹劾折子而与她情变,其实他也不十分肯定,毕竟人性是会变的。
皇后说得好听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但处在这个位置上确实难以有所作为,想到她做生意时闪亮的双眼,还有研究所出成果时的欣喜若狂,真把她困在一方天地当个金丝雀,他到底于心不忍。
最后,他按下了那道立后的圣旨,本想着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是立她为后,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可没名没份地在一起,不行,这样不行,他们的孩子得名正言顺。
再度伸手捏了捏鼻梁,他陷入了深思中。
常曦回府时看到魏氏和兄长韩荣源、嫂子蒋氏在等她,当即将身上的披风卸下,笑道,“怎么都聚在这里?”
魏氏看到女儿完好无损地回来,低声念了声“阿弥陀佛”,总算能放下心来了,现在回想女儿与新君在楼上看烟花的场景,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提了起来,生怕女儿那离经叛道的思想会惹恼新君,真那样就糟了。
“没与陛下争吵吧?”
看到魏氏小心翼翼地问道,常曦的良心不由得一疼,遂赶紧道,“没有,让大家担心了,我与陛下相处和谐……”
“陛下怎么说?”韩荣源追问。
常曦也没有隐瞒,“他说容他再想想。”看到韩荣源也跟着松了口气,显然这话把家人给安抚住了,“现阶段不宜多动,兄长,我们就静待陛下的决定吧。”
韩荣源点了下头,然后拉着妻子蒋氏离开了。
魏氏脸上有了几分笑容,“其实不当这个皇后也好,那等地方进去了,想见上一面也难,规矩多到可以吓死人。”她舍不得女儿离得太远,哪怕有宫牌,可进宫一趟总是不容易的,后妃想见家人也是有次数规定的。
常曦没有就这个再发表意见,现在与赵晋摊开讲清楚之后,她也卸下一桩心事,剩下的就看赵晋能不能想得通了,她这会儿不想敲边鼓,她也想看看赵晋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接下来,她的生活按部就班,开始往京郊一带视察,看看哪里适合建工坊,到时候可以把茶砖工坊和纺纱工坊的总部设在京城。
跟她的忙碌相比,京城的人更关注新君登基后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