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常曦轻轻伸手反攥住对方的虎口处,借用巧劲逼迫对方松手,在看到对方错愕的眼神时,她微微一笑,“我里面穿得厚,而且有层薄皮子,这酒水透不进去,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顿了顿,她眼睛一眯,“日后有机会,必定报答。”
“你这人怎么这样?是,我是不小心弄湿了你的衣裳,可我都主动承担责任了,你怎么还威胁上我了?”那妇人一脸怒气,觉得自己的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常曦一整衣摆,重新落坐,“夫人爱怎么理解那是夫人的事,可今儿个是宫宴,夫人若想要大声叫嚷,引得上头贵人注目,那就叫吧,反正我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此时,她转头朝那妇人挑眉一笑,大有一副她会奉陪到底的意思。
那妇人的脸色胀红一片,不安地四处看了看,周围人都不满地看向她,本来今儿个的宫宴低阶官员是不能携家室参加的,但淑妃却下旨允许她们这些外命妇参加,她们这才能坐在这里,若因为这事引得上头的贵人们不悦,被赶出去事小,万一影响了丈夫的官途就不好了。
毕竟她们的丈夫只是相对这殿里的其他人是低阶官员,但他们的官位实际上不低,再进一步,她们日后就是坐在殿中央的一员,而不是这偏僻的一角,所以谁想坏事,她们都不可能允许的。
常曦抓住了这群人的心理,直接就给这妇人施压,她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愿意豁出去?只怕她背后的主使到时候也未必保得住她。
最终,那妇人还是没敢真豁出去跟常曦鱼死网破,抿紧唇重新坐了下来,看来只能另外再找机会了,可惜了她一番筹谋,她有些恨恨地看了眼常曦,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要难缠得多。
常曦不会急着在这场合就实施报复,所以她现在很是淡定,但桌上的吃食她是碰都不碰,不给人有机会在饮食中下药来搞她。
经过那回被秦氏下药给赵晋,把他俩关起来的事件后,她就深刻反省了,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况且这还是自己势单力薄的宫廷内,就更要小心行事。
至于幕后的仇人嘛,她心中早有怀疑的对象,事后再证实也不迟,犯不着与小人共舞。
这边发生的事情,早已有人暗中报到赵晋的耳中,赵晋的神色一凛,怪不得他没在威武侯的席上找到常曦,魏国公府那席上也没有,正心焦之时,这才知道她被人安排到角落去了,顿时怒气横亘在心中,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淑妃,这事她脱不了干系。
老皇帝没有心思管宫宴的事情,所以筹备这宫宴就是淑妃领头的。
心中有数后,他越过无数人,偏过头去这才看到角落里的常曦,两人的目光远远交汇,常曦的笑容依旧,隔着人,暗中给他打了个手势。
赵晋会意后,忙侧身吩咐周南,周南点了点头,悄然退下去安排了,而他看到有老臣过来向他敬酒,他端起酒杯迎上前去,遮掩住了周南悄然溜出去的身影。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会引起贵人们的注意,常曦正与另一边的妇人东拉西扯,就看到一个宫娥模样的女子近前来,“韩大人,你要的都安排好了,这就过去吗?”
“都好了呀,那行,我去去就来。”她与另一边的妇人们笑了笑,大家看了看她仍然带着湿气的裙子,都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看着她随那宫娥起身离开了。
那个想要挖坑让常曦跳的妇人看到常曦离席了,眼睛突然一亮,这回是她自己主动离开的,出了什么事也不能怪她,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于是她赶紧以如厕的理由离了席。
这举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当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没一会儿,看到常曦换了条外裙回转,众人也不以为意,毕竟天气冷,穿着湿衣易得风寒。
这回常曦对桌上的饮食不再那么忌惮,开始高调地与众人推杯换盏,在这角落里非常有存在感。
其实能在大殿里出席宫宴的人,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小人物,焉知这里坐着的人哪天不会成为高官夫人?所以打好关系是很必要的。
三皇子喝的酒多了尿自然就多,少不得中间离席去如厕,只不过这次出去前,他与母亲淑妃暗中对视一眼,母子俩心照不宣,看来一切都稳妥了,他这才施施然地由下人扶着出去。
坐在他对面的赵晋只是冷眼旁观,对淑妃母子的厌恶又更上一层,希望接下来的好戏,这对母子俩会“满意”。
三皇子一去不复返,淑妃假意担心,忙让人去寻。
其他人也跟着侧目,不由得猜测,这三皇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千荣长公主和其他几个成年皇子这下都有点坐不住了,生长在宫廷中的他们,这会儿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淑妃母子俩在打什么算盘?
长公主倾身靠近侄子,“我觉得不太对劲……”
“姑母,安心看戏便是。”
听到赵晋这话,长公主侧头看向他,这个侄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没一会儿,就有侍候三皇子的内侍跌跌撞撞地进来,惊呼道,“三皇子殿下被人行刺了——”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这是皇宫,行刺皇子这可是大罪。
淑妃震怒,“那殿下现在如何?宣了太医没有?”
三皇子妃更是当场吓晕了过去,直到被人掐人中唤醒后,听到宫人禀报,说是三皇子殿下没有生命危险,她的心这才重新跳动起来,推开扶着的人,她颤微地走向那宫人,怒声质问,“究竟是何人行刺皇子殿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冯首辅看到这场面,当即闭眼装死,哪怕三皇子是他的孙女婿,他也不想轻易卷进皇家争斗中。
一旁的次辅等人都在心中暗骂老狐狸,有好处就想捞,没好处就装死,呸!什么玩意儿。
“没错,淑母妃,这样的人不能容。”千荣长公主这会儿站出来掺一脚,有侄子那句话,她心里有底,遂掺和得更起劲。
“那是自然。”淑妃一副很是赞同的样子,“查出那人身份没有?本宫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宫里行刺。”
“回娘娘的话,这人疑似是威武侯府刚认回来的嫡女……”
这下所有人都哗然了,纷纷看向威武侯府的席位,这怎么就扯上了韩家?
不过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子,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看似是冲着韩家那个刚认回来的女儿,其实是冲着赵晋去的,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两人有私情。
所以目光又纷纷看向赵晋,这是想要把他拉下来的节奏啊,跟当年陷害废太子逼废太子造反的手段如出一辙。
淑妃适时一脸惊讶地看向赵晋,似乎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随后又一副痛心疾首隐忍的样子,就差出声指责了。
这一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举动,都快把赵晋给逗乐了,可一想到死去的父母,他的神情又严肃了起来。
魏氏第一个起来道,“娘娘,这是胡说八道,小女不认识三皇子殿下,又如何去行刺他?”
“谁知道她是不是受人指使的?”三皇子妃立即反击道,“威武侯夫人,你能证实她没做吗?”
魏氏的脸色一阵苍白,常曦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确实无法做证,但她相信不会是常曦做的,所以哪怕婆母和丈夫不停地使眼色让她闭嘴,她还是要说,“我女儿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刚那人不是说疑似吗?那又如何证明那是我闺女,三皇子妃,不能是你上下嘴唇子一碰说是就是吧。”
“我看你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三皇子妃护夫心切,转身面向淑妃,“娘娘,把那刺客拉到殿上来,让大家好好看看她的真面目,大家都是认得人的,别说我们在污赖人……”
淑妃还没有做声,魏国公就站了出来,“对,有证据就摆出来,不然就是污蔑。”摆明了就是要力挺自家外甥女。
虽与这侄女接触不多,但他看人很准,这是个心有沟壑的人,绝对不会去做眼皮子浅的事情,在皇宫行刺皇子,傻子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魏家会站出来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看看人家做舅舅的,再看看亲爹的作派,这下不少人都暗暗鄙视威武侯,还不如人家当舅舅的呢,这让威武侯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难堪至极。
“淑祖母,魏国公所言甚是,一切都得讲证据。”赵晋此时严肃地道。
淑妃看到拱火差不多了,这才一脸为难地道,“既然大家如此要求,本宫只能从善如流,来人,把威武侯府的嫡女押上来……”
常曦看戏看到这里,猛地跳出来佯装一脸忿然地冲出来,“我人一直就在殿中,三皇子被刺一案如何牵扯到我的身上?”随后向淑妃行礼,“淑妃娘娘,还请娘娘还我一个清白!”
她的突然出现,众人都吓了一跳,此时仔细看她,发髻不乱,妆容不花,衣裳整齐,怎么看也不像是因为行刺被人抓住的样子?
等等,她刚说了什么?
她说她一直在殿中,那行刺皇子的又是何人?
众人私下议论纷纷,淑妃和三皇子妃婆媳俩对视一眼,脸色都微微一变,这与设计好的剧本不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