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自然知道赖大是苏家村的,她还亲眼所见苏家村人和那个叫苏杭的年轻人一并将赖大给赶了出来,只是她多年跟人打招呼的一个习惯,就是开头先确认一下。
这种把赖大吓到冷汗直冒的问询方式在女子的眼里其实只是“打招呼”的程度,因此她实在不明白赖大怎会被吓成这样子,不过女子生平最恨的也是叛徒,一想到叛徒二字,她就双目猩红,似乎是想起了儿时的一段痛苦的记忆。
“是的……女侠……我是苏家村的。”赖大见眼前的女子突然煞气十足的样子,吓得他哆哆嗦嗦的回答着。
女子冷哼一声,非常看不起赖大,一把揪起赖大的衣领,“咻”得一声,自她袖中窜出了一条白绫绳,竟是将赖大结结实实的捆束在了一起,然后将赖大按在了马背上带走了,一系列动作很是轻松,轻松得就像猫叼耗子一般。
苏杭在老家宴请全村人吃饭,桌子上都放着葡萄酒,毛蟹,虾团,炖猪头,四喜丸子,拔丝土豆,还有些卤菜,精致糕点等,全村人笑着围坐桌边,将苏杭家的大院子都给坐的满满当当的。
“乡亲们,感谢大伙儿帮我丈量了土地周长,免我被他人欺骗,我苏杭在此先谢过大伙儿了。”苏杭说着一口葡萄酒就喝了下去。
“苏杭,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众村民在里正的带领下都一饮喝了酒,大伙儿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下去过。
乡正,仇县令,主簿,县丞,秦俊,秦老板也都来了,还有大泽圩的里正和族长也都过来吃席了,苏老头在乐呵呵的招待着他们。
“苏老爷可以享清福了,你儿子如今这么出息。”大泽圩的里正恭奉着苏老头。
其余人都笑着点头,对此很是认同,苏老头叹了一口气,“享儿子福确实是享到了,但身为老父,还是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多帮衬一下儿子的,他还小,很多事还不明白嘞。”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儿子没出息的时候忧愁,有了出息还会为他感到忧愁。”苏七爷对此很是认同。
“对了,我想请问苏郎君,你是如何计算出来大泽圩那地儿才七百多亩的?”秦俊好奇的问道,这个苏杭还真是厉害啊,竟这般快速的就计算出来那片稻田的真实面积了,于是秦俊在心里就更加敬佩苏杭了。
一提起这个,仇县令立马放下了酒盏,求知若渴的望着苏杭,“是啊,子韫,你的算术竟这般好!我都是计算了好久呢,而你却只是列出了几个歪扭的符号就能把面积给算了出来,你到底是有什么诀窍?”
苏杭愣了一下,他哪里来的诀窍啊!如果说现在的他懂得多那也不过是因为他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我没有什么诀窍的。”苏杭拿来了纸笔,在纸上画了个大致的稻田图形,然后还在图形的边上分别写上罗马字母a、b、c等,指着其中的一个字母说:“用这个来代指这个边长,也就是算术上所说的小斜幂。”苏杭说着又列出了一个求积式子,“这个式子是我跟着钱宅东家出海做生意时跟当地的商人学的。”
仇县令和秦俊一脸崇拜的望着苏杭,尤其是仇县令,大为震惊,“子韫,若是你继续留在书院读书的话,我觉得你一定能中举中进士的,你的头脑真的好聪明啊!”
说起这个,仇县令开始气恼监院了,觉得那监院简直是有眼无珠啊,竟然将这么一个聪明的人给赶出了书院,可真是暴殄天物,误人子弟啊!
“但我不会写八股文啊!哈哈哈。”苏杭笑道。
众人一愣什么是八股文?
苏杭这才反应过来八股文是后人对于明清科举文章破题,承题…后比,大结的一个统称,在眼下这个年代还没有八股文这个概念呢。
“就是写文章的意思,哈哈,大哥倒也不必这般假设,难道人就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吗?对于现状我现在挺知足的,没必要再去假设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苏杭为仇县令添了一盏酒水。
仇县令听罢,疏朗一笑,也是哦,二弟言之有理,人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不要把眼光放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面,若经常说假如怎么怎么样,那人生还哪里来的快乐呀。
“对不起,二弟,是我贸然假设了,你即便不读书,你的人生也照样精彩,就凭你这聪明的大脑哈哈哈。”仇县令说完自罚了一杯,惹得众人一笑而过。
一时间,苏杭的大院儿内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仲人回到城里将卖地钱给了罗员外,罗员外算了算,这一千亩的地怎么才只收了七百二十亩的钱。
“你这个没问题吧?这个钱不对吧。”罗员外有些生气的看着仲人。
“罗员外,您自己的地究竟是个几亩您不清楚吗?我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那个买主当着县令的面算了算稻田的面积,县令和师爷也都算了算,算出来的结果就是七百二十亩地,您还嘴硬说是一千亩吗!”仲人觉得自己的口碑都要被罗家给害了,以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借到活了。
罗玉宝看仲人的态度不太好,便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千亩良田托给你去出售,结果你就把地给缩减了二百多亩,有你这样的中间人吗?你这样我们还怎么给你结钱啊!”
仲人一听这话也怒了,无视罗玉宝,直接对罗员外说道:“罗员外,令郎这话的意思倒是我故意把地给缩减了,请问我缩减了地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你们要是怀疑是我吞了这二百多亩的租金的话,那你们大可以跑去县衙告我啊,反正这个稻田的真实面积,还是仇县令给算出来的呢。”
罗员外看仲人这般言语和态度,顿时也就怂了,陪着笑脸道:“您莫气,让您受委屈了,这个地从我爹手里传给我的时候,我爹就说这地是一千亩,谁曾想原来它是七百多亩,哎~。”
“请问这个买主是谁啊?就算是一下子拿出七百多亩地的租金加稻田钱,那这个买主也一定是个有钱人啊。”
仲人指了指契书,“上面不是有他的名字吗?”
罗员外和罗玉宝连忙过去看,他们之所以想要记住买主,是因为他们还准备日后再将地给赎回来呢,毕竟是祖传的地啊,若是不赎回来的话,那以后下了阴曹地府,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当看到买主的签名上写着北关镇苏家村苏杭时,罗员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
“爹……爹……”罗玉宝连忙扶着自己爹。
……
九月天,秋高气爽,风儿轻柔,本该是个出去郊游的好日子,可苏家院内此刻,全家上下正手忙脚乱着。
苏杭在院内来回踱步,苏老太抱着妞妞哄着,卧室内的产婆端出来一盆一盆的血水,看着就骇人。
阿乔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彻在卧室中,稳婆擦着脸上的汗,将阿乔的腿大大的分开……
“用力啊,夫人,这才开了三指儿,您再用力,跟着我,呼——然后吸——”
“相公………”阿乔香汗淋漓的,嘴里还咬着厚厚的手帕,眼泪不断的划过颈边……
“这可怎么办?不会是难产吧?”一个稳婆哆哆嗦嗦的说着。
“瞎说什么,夫人,快点用力啊!”
苏星从厨房里端着一碗盐水要给阿乔送过去,苏杭叫住她,“二姐,给我,我进去。”
“杭儿,你不能进去,男人要是进了产房的话,那是会倒霉一辈子的。”苏老太立刻拦住了苏杭。
“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迷信的忌讳,阿乔现在冒着生命危险为我生孩子呢,这都这么久了,我不进去看看的话我这心里难安啊,你就让我进去吧。”
苏月站了起来,“娘,你就让弟弟进去吧,或许弟弟进去了后,阿乔就能生下来了呢。”
“是啊,娘,让弟弟进去吧。”苏星很感动的望着弟弟,自己弟弟真是个好男人。
苏老太见自己的子女都这般说,也就放手了。
“阿乔……阿乔……”苏杭跑了进去,一把握住了阿乔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亲,阿乔见到相公进来了,顿时心里涌上了如高山般的安心和踏实。
“相公……”阿乔的眼泪掉落下来,一双鲜嫩的柔夷与相公十指紧扣着。
“阿乔,不要怕,等你生了孩子后,咱们一家四口就去丰都玩,丰都你知道吗?是咱们国家的都城,听说那里的牡丹花特别好看,那里还有宝塔,还有木香花,你不是喜欢寺庙吗?咱们也去那里大宝国寺逛逛。”
相公的声音温润清雅,好似山间清风一般将阿乔的恐慌焦虑都给吹散了,上次她生妞妞的时候就是难产,她都觉得自己快死了,可一想到相公,她就硬生生撑着,终于把妞妞给生出来了……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这次她也可以…
“哇~哇~”卧室内突然传出了婴儿强健的啼哭声,稳婆赶紧拿过烧红的剪刀给婴儿剪了脐带,另一个稳婆连忙把脏兮兮的婴儿抱下去清理着脏污。
院内的苏家人立马冲到了卧室,稳婆笑嘻嘻的开口:“恭喜啊,生了个七斤多的大胖小子,难怪会生那么久呢。”
苏老太和苏老头闻言,顿时被排山倒海的狂喜给砸晕了,连稳婆的红包都忘了给,还是苏月和苏星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