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跟随门房的指引来到了衙门的内院,这里正是仇县令一家的住处。
“苏郎君,我家老爷大概还在睡觉,可能要劳你等一阵了。”
苏杭拱手道:“多谢大叔了,我在此处等着。”
仇县令打开门时,就见到不远处小湖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仇县令便披了件常服,向苏杭走去。
“这位小郎君,请问你这是……”
苏杭闻声回头,立刻恭敬道:“小子是北关镇苏家村的苏杭,特递了拜帖来见仇县令,不巧今日却是县令休沐之日,所以小子就只好在这里等着县令醒了。”
苏杭心里直犯嘀咕,不知眼前这中年男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是县令身边的师爷?还是县丞啊?
仇县令一捋胡须,抓了一把鱼食撒进了湖里,瞬间四面八方的金鱼都游了过来。
“你找县令大人所为何事啊?”仇县令看过苏杭的拜帖,而且那天苏杭拒绝做钱忠女婿的那场宴席上,仇县令当时也是在场的,但显然苏杭不记得他了,可他却对苏杭印象深刻了。
“我妻子是封前村人,起初我在书院读书,她在村中卖豆腐,被县里的大户罗天宝给看上了,罗天宝私底下找我丈人丈母,想让我丈人悔婚把我妻子另嫁给他,我丈人贪财,就捆了我妻,意欲胁迫,幸好我当时回去了救下了我的妻子,又幸好当时钱老夫人赏识我,为了躲避罗官人的再次骚扰,我带着一家人住进了钱宅躲避,如今我已带着家人从钱宅出来了,那罗天宝听到了此消息便又联系我丈人想要一起陷害我。”
仇县令眉头一皱,苏杭将村里人写的表呈给了他。
“这位老爷,您先过目一下,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就算是泥人,它也有三分脾气啊!”苏杭道。
仇县令打开此表,略微一扫便知事情大概了。
“你这个表先留在我这里,等县令醒了我交给他。”
苏杭闻言,思索了一番,将手中的葡萄酒递过去,“小子不才,家境贫寒,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是小子酿的葡萄酒,不值什么钱,还望老爷帮我一起交给县令,多谢了。”
仇县令接过来,淡淡的“嗯”了一声,老神在在的:“我会转交给县令的,你且回去等消息吧。”
苏杭这才作揖离去。
仇县令看着手中酒,再看看表,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这罗官人家中是开粮店的,在乡下又有着万亩良田,凭借着家中财富,罗官人的爹罗员外经常以去京城做生意为借口,实则是在京中上下打点,那些京官拿了罗员外的好处,自然会庇佑着罗家啊,毕竟罗家是他们的钱袋子呀。
而罗官人这些年在县里作威作福,强抢民女,居然还能这般安然无恙,不是没有原因的,仇县令想到此,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也曾是个忧国忧民的寒窗士子呀,也曾想过为政一方清廉正直为民做主,可谁知如今做了官,却处处受制于现实和权势,这如何不使他感到郁闷啊!但是他再郁闷也没用,他哪里有主持正义的能力啊!
仇县令看了看这几瓶酒,暗道:年轻人,我怕是要辜负你的期望了。
苏杭回到家后,天色已漆黑,刚进家门,妞妞坐在学步车里,跌跌撞撞的向他奔来。
苏杭一把将妞妞抱了起来,苏老太和奶妈在厨房做饭,听到院里的动静,苏老太快步跑出来。
“杭儿,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路上有事耽搁了,对了,阿乔呢?”
苏老太脸上一阵喜色:“你爹去抓药去了,阿乔在床上躺着呢。”
苏杭闻言,一张脸瞬间白了,“阿乔怎么了?生病了?”不等苏老太的回答,立刻迈腿就向卧室奔去。
“三姐,四姐,我娘子是怎么了?”
苏杭脸上的担忧无处遁形。
封三娘正想说话,四娘拽住了她,给她使了个眼色,对苏杭道:“阿乔怎么了,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我们先出去,你们聊。”说着还把妞妞给抱走了。
此时卧室只剩下苏杭和阿乔了,阿乔躺在床上,一直笑望着苏杭。
“你还笑,都生病了你还笑的出来。”苏杭坐在床榻上,摸了摸阿乔的额头。
“相公,我确实是病了……”
苏杭握住她的手:“爹去给你抓药去了,喝了药就会好了,没事的。”
“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阿乔怯怯地望着苏杭。
苏杭闻言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担心,但为了不让阿乔多想,他尽量不将内心的担忧显示在脸上。
“没事,有什么病我们安心治就好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话,那我们慢慢治便是,你不要多想。”
阿乔闻言,嘴角漾着一丝笑:“可是这个药实在太珍贵了,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药。”
“你说的这个药哪怕是南极仙翁的灵芝,是西山圣母的仙草,只要能治好你的病,我抢也要抢过来。”
阿乔眼中的笑意更深,冲苏杭摇了摇头:“比这些还要珍贵呢。”
苏杭这下心都凉了,什么药能比灵芝仙草还要珍贵啊!阿乔这是得了什么疑难病症啊,苏杭越想越害怕,眼睛都红了。
阿乔立刻收住了笑意,害怕把自家相公吓住了,抱住了相公,在他耳边悄悄说:“这个病只要用药得当,十个月就会好了。”
“可听你的意思,这个药比灵芝仙草还要珍贵呢,我……要去哪里找这药啊!”苏杭眼里都流泪了,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好不容易发自内心的爱上一个人,老天却如此不作美,让他爱的人得了疑难杂症!
看苏杭哭了,封阿乔心疼死了,抱着苏杭,轻轻道:“傻瓜,这个药就是你的关心。”
“胡说,我的关心怎能做得了药,你别骗我了。”苏杭还待说什么,阿乔握着他的手,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相公,抱歉,我不该逗你的,我没事儿,一点儿都没事,你能感受到吗,这儿又有了一个小生命,是你的孩子。”
苏杭瞪大了眼睛,简直被狂喜砸中了心,“真的,你没病,你是怀孕了?”
“真的,我都给你说了我的病十个月就会好了,都提示你了,真笨。”阿乔揉着苏杭的头发,气鼓鼓的说道。
“你……你学坏了,吓到我了。”
阿乔在相公的脸上亲了亲,“对不起,相公。”
苏杭这才笑起来了,摸着阿乔的肚子,这里又有了一个孩子,苏杭觉得真神奇,他又要当爹了。
“你好好躺着,可有哪里不舒服,不能隐瞒,要跟我说。”苏杭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阿乔摇摇头,“我没事的,就是比较担心你,这些天你好像很焦虑。”
“哦……可能这些天在筹备着酒楼的事,所以压力大了些,不想你竟然放进了心里。”苏杭拍了拍阿乔的肩膀,“别担心,凡事有我呢,我会守护好我们的家的。”
阿乔点点头。
苏杭揽她入怀,看她软绵绵的样子,就像一只小兔子一般温顺,又想起了她刚才的调皮和对自己含蓄的表白,苏杭不禁一笑,这么好的媳妇,是他的,不是别人的,如果谁再敢打阿乔的主意,他必让那人付出惨烈的代价。
这般想着,苏杭眼中闪着狠戾的光芒。
苏老头将安胎药抓了回来,奶妈立刻拿到灶房去熬,苏杭为了保护封三娘和四娘,便让她俩暂时留下陪着阿乔。
次日一早,苏杭带着武士去了县衙附近溜达,本以为今日便会听到县令处置罗官人的消息呢,毕竟自己可是有证据的,苏杭望着这县衙的大门,凝眸思索。
“要不我们先回去,先去我店铺看看。”苏杭对武士道。
“谋士,这县令没给您处理,估计是这件事不太好办。”
苏杭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别以为你寒窗苦读十载,就能打败别人三代积累。
这罗官人能够这般猖狂,想必身后定然有人保护着……苏杭心事重重的走在路上,不经意间路过了钱宅。
钱宅还是那个钱宅,依旧恢弘大气,也依旧冰冷深沉,苏杭此刻有想过进去求求钱老夫人帮自己解解围,毕竟罗官人一家都不敢得罪钱宅。
可是在迈向钱宅的一刻,苏杭犹豫了,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做钱家的女婿后,钱忠虽待自己一如既往和蔼,但苏杭也能明显感到不同了。
最大的不同就是钱家的仆人对待自己一家的态度,仆人都是看主人的脸色的,这背后若是没有主家的授意默认,仆人又怎会慢待自己一家人呢。
苏杭想到此,摇了摇头,便从钱宅门口经过,多一眼也不去看钱宅。
当苏杭回到自己的店铺时,工匠们正在按照他画的图装饰着门店。
苏杭看着对面一家糕点铺,转身对武士道:“我写封信你给我带回甲斐,我要与你们公主做生意。”
武士恭敬的鞠了一躬。
苏杭看着自己的店铺,打开了折扇微微扇着,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想不再受制于人,就不能再接受别人的帮助,一旦成为被施者时,地位就会比对方低了,地位一旦不平等,自己也就没有什么话语权了,这是苏杭在钱宅得到的教训。
他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踌躇满志,暗暗发誓,他必须要在这个县里混出头来,成为可以和钱宅分庭抗礼的存在。
县衙那边,苏杭买通来一个卖梨的少年,帮他盯着县衙的动静。
有一天,卖梨少年过来了,“苏大哥,苏大哥,我见罗官人的小厮抬着三个男子去了县衙,后面还跟着俩哭天抹泪的老夫妇。”
苏杭沉吟片刻,从卖梨少年的描述中可以推断出,小厮抬的三个男子是封来财三兄弟,哭天抹泪的老夫妇则是封老汉夫妇。
于是苏杭放下了笔,乔装改扮了一番,跟着卖梨少年去县衙那边看看情况。
只见封老汉和封老太坐在地上大哭,口口声声说苏家村的苏杭欺负他儿子了。
封来财三兄弟在那呻吟着……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
县衙的门房出来了,罗官人和伴读立马上前恭敬行礼,正义凛然的道:“我要为这对老夫妇做主,我要为他们击鼓鸣冤。”
“对不起罗官人,县令这些天身子不爽利,恐怕升不了堂。”
罗官人闻言,脸色垮了下来,“你在说什么啊!县令到底怎么了?”他心里可就纳了闷了,怎么最近点子这么背啊!到苏家村找苏杭,苏杭不在,在村子里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于是就决定先报官抓苏杭,让官府大规模的搜捕,谅他还能藏到哪儿去啊!可…可没想到县令居然这时候突然抱恙,这踏马的也太巧了吧,巧到都使他觉得上天都在帮助苏杭,罗官人暗自跳脚。
“实在对不起,罗官人,我家县令确实很严重。”
罗官人一甩袖子,带着小厮们郁闷的走了,封老汉和封老太茫然地抬起头,啥情况啊?合着还白哭了一场。
苏杭目睹了这一出“猴戏”,嘴边始终噙着冷笑。
回去就雇了几个打手,在封老汉一家回村的路上埋伏着,将封老汉一家全都胖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