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乐曲,闻见酒香,看见无人问津的鱼肉珍馐在盘中冷却,形容不出味道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漫开,它们来自花枝招展的娇俏佳人款款撩动的裙摆,也来自那些男性Omegaluǒ露出来的后颈。
而聒噪的jiāo谈和恼人的烟雾则是来自那些Alpha的,他们衣冠楚楚,夹着雪茄,饮着烈酒,享受着佳人在侧的惬意,谈论着他听不懂的局势和规划。
三言两语,阔论高谈,他寸土必争的城东在人家口中变成了一滩烂泥。
他在小Omega惊诧的目光中停住了上菜的动作,席间说话最大声的一个男性Alpha正满脸堆笑的往椅子上一仰,带着油花的双手摊开,肆无忌惮的抹去了给他换酒的小Omega身上。
“你说呢三爷——就那么一块破地方,他妈的狗都不惜得要,您就让给我们嘛,改明儿扩建好了赚了钱,我们肯定还得孝敬您。”
背对着袁灼的青年没有搭话,他安静的坐着,两个手肘撑在桌上,漂亮修长的十指jiāo叉相对,皓白纤细的腕子bào露在空气中,莹白如玉。
他是被称作“三爷”的那个人,但他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似乎是孤身赴宴的,看上去单薄瘦弱,没有完全被发尾盖住的后颈上还带着明显的红痕,大抵是某个傻狗咬出来的齿印。
他就这样坐着,低垂的眼帘看不出神情变化,只有紫钻袖扣隐隐反she出些许光亮,晃得旁人渐渐放低了声线。
“不是,三爷,您这一晚上了,能不能痛快点啊——”
瞄着城东的Alpha管着城建,巴不得道上越乱越好方便他趁火打劫,他今晚没少喝酒,徐云升越不说话他就越来劲,他借着酒劲眯起眼睛前倾了身子,给他倒酒的小Omega是条正盘顺,水灵可人,但这世上有几个能比得过徐云升这朵高岭之花的。
“三爷——您瞧瞧您这手嫩的,哪是能gān脏活——我操!!!你他妈谁啊,你他——唔唔——唔!!”
近在咫尺美人玉手被一个温热坚硬的东西替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也算是手,只是属于节肢动物罢了。
半米长的锦绣龙虾生生拍到了Alpha醉醺醺的脸上,袁灼一个健步窜上了餐桌,一手龙虾一手餐盘,稳准狠的给他开了瓢。
金银制的餐具七零八落,珐琅鎏金的烛台倒去一边,弦乐中断,佳人失色,微醺的宾客大多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袁灼沉着面色撇了打滑的餐盘,反手抄起一块jīng心烤制的牛排往对方嘴里一塞,堵住了他的惨叫和呼救。
只是单靠一块牛排是不行的,会场里各处都是监控和安保,足以对突发情况迅速反应,袁灼知道闯了祸要逃命的道理,可这也没妨碍他在跳下餐桌的同时,把对方的脑袋狠狠按去边上的餐汤里。
警报和第一批冲进会场的安保几乎同时开始工作,袁灼头也不回的冲向来时的员工通道,一头钻进了没有安保哨的楼梯间,坐上楼梯扶手就往下哧溜。
他不是英雄救美潇潇洒洒不回头,他是不敢回头。
他知道那个背对着他的人是谁,那是他出门办事的温哥,是今天早上刚被他往脖子上盖过戳的温哥。
楼梯间的底层连着后厨,蜂拥而至的安保没有他快,他可以踹开安全出口溜之大吉,他那辆破摩托就停在路口,只要他坐上去,他就一定能甩掉这帮人。
可他偏偏鬼使神差的停住了动作,他扯下勒脖子的破领结,红着眼睛咬着牙冲回了员工的更衣室,他得去拿他的衣服,那件带有狗狗图案的背心是温瑾买给他的,从此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了。
更衣室在走廊拐角,没有窗户,进去容易出来难,传到楼下的警报声吵得人青筋直跳,bī人的跑步声越来越近,袁灼心下一横,一把推开屋门,只想先拿到衣服再说,谁知刚他一推门就听见一声枪响。
偏离许多的弹道没有打中他的命门,只歪歪扭扭的she中了他的肩膀。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的低下头去,子弹是从正面来的,开枪打他的人在更衣室里,不是身后那群催命的打手。
“你他妈谁……”
挨了枪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什么,袁灼满脑子问号,甚至一度忘了自己刚刚在难过些什么,他傻不愣登的摸了一手的血,qiáng烈的剧痛姗姗来迟,疼得他垮了半身直恨不得抛下Alpha的偶像包袱跪去地上。
生死关头,容不得他多想,下一秒,有人从背后狠狠按住了他的脑袋,将他囫囵个的摁倒在地。
“——低头!!”
连发的子弹撕裂空气,jīng准无比的命中了目标。
他恍惚的睁开眼睛,看见殷红的血水在地板上漫开,有人扔下手枪蹲下身来将他揽进怀里,手工裁制的西装布料比他那件破背心的质地好多了,好到给他堵伤口的时候,都不会让他感觉到痛,可就是那袖子上别得钻石袖扣太晃人了,晃得他两个眼睛又酸又涨,只能红着眼圈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