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用这种欺骗的方式寻得老夫破绽是行不通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早濑浦笑容先是一僵,但在即刻间表情恢复如常。
“很可惜,我是不屑于撒这种谎的,信不信由你,”五条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无奈地摊开双手,“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愿意老实交代吗?我来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源头,至于抓捕审判不是我的职权范围内,但是若是有人阻碍在我办事的道路上,我会用些什么别的手段就说不定了。”
五条静静地注视着早濑浦。
其实他刚刚只说了真话的一半,早濑浦虽然被调职,但那只是暂时的。
如果早濑浦真就是悬赏者,五条充其量也只能让他撤下悬赏,至于处罚什么的只能报告给相应的政府部门来处理。毕竟早濑浦他是普通人,高专也不能把他给抓回去。
即使他不是悬赏者,调离他也是必要的措施,要不然彻查“仓”的内部人员肯定会遇到重重阻碍,所以倒不如先让这位局长“放几天假”。
天色渐暗,早濑浦隐在背光面的脸开始变得晦暗不明。
“目的?呵呵呵,你们对策室的目的就是让这些连环杀人犯存活于世,好继续浪费纳税人的钱吗?”
早濑浦的头微微垂下,低低地笑道,
“我说,他们死了不是更好吗?”
他重新抬起头,脸上没了之前伪装的慈祥。
“先前抓捕这些社会渣滓不见你们人影,他们被杀反倒气势汹汹来调查,我倒是问问你,五条悟,你的目的有何意义可言!”
咚——
早濑浦身体猛然起立,双手握拳,狠狠地敲在桌子上。
“愚蠢。”
五条被他的一番言论气得笑了出来。
多自以为是啊,早濑浦。
至今还认为你的行为是正确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在你正在孕育更加危险的祸患。”
五条也站起身来。
瞬间他就高过了眼前的华发老人。
他低头俯视早濑浦,居高临下地睥睨着。
“你要是痛恨那些杀人犯,大可以拿把枪去把他们全崩了,要是觉得不够解恨,拿把刀凌迟,爱咋咋地,我全都不管,也不归我管。”
“但是你偏偏选择了最错误的那个方式——”
上诅咒网站悬赏。
五条才没那闲空去管连环杀人犯是怎么死的,他管的是其背后的诅咒师。
悬赏一旦发出来,不管目标是谁,哪怕目标是连环杀人犯,它就是在支持诅咒杀人这种勾当的生存。
今天你出钱悬赏的是杀人犯,让这种行当多活一天,明天它的锐爪指不定就会伸向普通民众。
诅咒这种东西,连双面刃都称不上。
它来到这个世界,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肮脏的血。
所以,不管理由如何义正辞严,都不能——
“用诅咒去达成目的。”
“诅咒……?”
听到这个词,早濑浦原本愤怒的表情一愣,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看到这个表情的五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隔着先前我俩不在同一个频道吗!
“等等,你这是什么表情,悬……,杀人犯不是你雇人去杀的吗?”
“难道不是你们部门的人私自行动的吗?超□□对策室,超能力者什么的……”
这下轮到早濑浦诧异了,他原以为五条这次来是调查部门人员的逾矩行为。
现在看来,实际情况和他以为的仿佛有不少差距。
“……”
牙口很好的五条感到了一丝丝牙疼。
为什么你们的反应都是超能力者。
他捂着额头,脱力地仰倒在办公椅上。
“早濑浦,你只参与了瞒报的环节吗?”
“是。”早濑浦坚定地回答道。
得到这个回答的五条把手从额头向下一抹,默默瞪着早濑浦半天后才开口。
“看来我至少还是有一点没说错的,愚蠢。”
蠢极了。
他刚刚看早濑浦那个激动劲,还以为自己终于抓对人了。
结果是个彻头彻尾的误会。
“你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再见,早濑浦先生。”
五条滑动转椅站起来,毫不留情地转身走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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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去那么长时间,难道早濑浦那边有突破了。”
见到过了好半天才回来的五条,百无聊赖的栃木也吃起了五条的甜品存货蛋糕。
不得不说,五条挑选的甜品真的都很好吃。
栃木放下叉子走进厨房,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五条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那杯水仰头一饮而尽后才开口。
“别提了,讲了半天原来是个误会。”
“误会?那也就是说发出悬赏的人不是早濑浦先生咯。”
“是啊,那个蠢货还逼逼叨叨了一大堆,合着半天他只是帮忙瞒了一下,结果连诅咒是怎么一回事都不知道。”
越回想越气!
“噢对了,我发给你的短信看到没,伊地知给我回复了,说早濑浦先生的调令三天后就能下来,到时候我们彻查‘仓’就方便多了。”
栃木从旁边拿起一张纸,推到五条面前。
是刚刚伊地知传真过来的文件。
“那就先恭喜你啦,五条局长。”
五条捏起那张文件,眯眼打量了一下。
“倒也不错。”
“让我数数哈,”栃木掰着手指一根根数到,“五条老师、五条局长、五条家主,这么一看你还挺多职位在身的。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在高专当老师啊?经常出差在外面,还要抽时间回高专上课,不像你的性格啊。”
这个问题栃木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
以五条总喜欢把事情推给别人去干,美曰其名“锻炼”的性格,为什么会主动给自己揽活干呢。
还是个耗费精力的老师工作。
而且五条的性格也不适合当老师啊!
栃木在心里暗戳戳地猜测。
指不定五条前脚走,后脚学生们就会开“庆祝五条老师出差会”。
骤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五条先是楞了一下,旋即笑起来。
那个笑容有几分奇妙,像是欣慰又像是希冀,和栃木平时见到五条的所有笑容都不一样。
“因为,我有一个梦想。”
“马丁路德金?”
“……”
五条身体前倾一把夺过栃木手中的叉子,叉起蛋糕往栃木嘴里塞。
“唔、唔唔——”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瞎打什么岔。”
在栃木终于闭嘴(物理)后,五条才拍拍手,继续说下去:
“咒术界的高层,你应该或多或少也有体会吧,就是一窝蠢货聚集在一起,做一些又蠢又坏的事情。我的梦想就是重置这样的咒术界。”
“虽然杀光上层凭我的能力轻轻松松就能做到,但那样并没有用,换汤不换药罢了,而且没有人会追随我。所以我选择了来到学校里,我想要培养出我的伙伴。”
这个梦想说出来,让栃木觉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一个人再强,也难以支撑起一个体系的运作。
纵使五条在咒术领域上一骑绝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也不能超脱实际环境下事物的发展规律。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漫长、却能通向更远未来的路。
栃木不禁莞尔。
“那可真是个好梦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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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万籁俱寂,“仓”本部大楼内。
咔哒咔哒。
本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响起。
西装革履的白发老人漫步在长长的过道中。
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打开,走进去。
门内亮起的微光漾着涌动的水波,但光亮中却莫名有一块暗了下去。
是什么遮住了光亮?
是一个人。
水中漂浮的女子四肢舒展,双眼紧闭,发丝飘荡在水中,像一只伸展身躯的水母。
“既然这里已经不再是我的容身之所,”
早濑浦仰头看向她,
“那我们一起走吧,飞鸟井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