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锋芒初露震群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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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薇薇匆匆一瞥,元清大师又合上双目,幌身掠出,已见灰袍道姑在两名身材高瘦,穿着及膝黄褂,腰系银龙的老者围攻下,已是险象环生,端木世良退身林边,喘息不已,她娇声喝道:“好不要脸。”

娇躯一掠,掌随身出,叩向令狐祺天庭。

高手相斗,眼观六面,耳听八方,令狐兄弟早见一位美艳若仙的姑娘出洞。但对她那闪电般的轻功,也是一惊,令狐祺反手一掌,硬架上去,两掌一接,蔡薇薇身形一滞,令狐祺却倒退一步,心惊之极,凝目一望蔡薇薇,忽然峻声道:“老二。”

令狐佑连劈两掌,逼退灰袍道姑,回头道:“什么事?”

灰袍道姑见他漫不经心之态,凭她高傲个性,如何忍耐得住,暗暗骂道:“老鬼找死。”

玉钩倏出「碧霞钩法」的绝着「残红一抹」,但见碧光一闪,已递至令狐佑胸前,右手拂尘一倒,疾戳令狐佑「左期门」的要穴。这两招诡奥凌厉,令狐佑功力虽高过对方,大意之下,也闹了个手忙脚乱。总算他身具一甲子以上绝顶功力,危急中,真气一提,纵身跃退,「嘶」的一声,他虽毫发未伤,前胸衣裳,已被钩破。

灰袍道姑收钩卓立,晒然道:“老鬼,知道厉害了吧?”

令狐兄弟,绝代凶人,哪里忍受得住,怒极反笑、连道:“好,好。”

阴笑中,右臂一抬,一阵劈拍声响,霍地暴长半尺,一步步走向灰袍道姑。

灰袍道姑暗道:“通臂魔掌。”

心中警惕,玉钩斜举,凝然不语。

忽听令狐祺沉声道:“老二,正点子在此,再有天大的事,也先搁下。”

令狐兄弟,性情何等狠厉,照说既已决心报复,焉肯半途作废,奇怪的是,令狐佑闻言之后,霍然收功,退回令狐祺身旁,也望向蔡薇薇,道:“老大,这丫头姓蔡?”

灰袍道姑暗暗松了口气,她自知功力不及令狐兄弟,岂敢轻易挑衅。

蔡薇薇忽以「传音入密」朝灰袍道姑道:“前辈,请你守住洞中好么?”

灰袍道姑虽杀机大减,对她犹惑不怿,怔了一怔,也传音道:“你不怕贫道对洞中人不利?”

蔡薇薇道:“我知道前辈是阮姊姊之师,你就不能看在阮姊姊面上么?”

灰袍道姑忖道:「给她猜到这可不好动手了」,沉吟不语。蔡薇薇又传音道:“前辈,我公公在替龙哥华云龙驱虺毒,你帮帮忙吧。”

灰袍道姑听她软话相求,不觉慢慢走向洞口,口中却冷声道:“你公公是谁?时间要多少?”

蔡薇薇知她已然应允,焦灼的芳心,略为一宽,道:“我公公是出家人,法号上元下清。”

语音一顿,道:“大概还需要两个时辰。”

灰袍道姑未听过元清大师之名,但由蔡薇薇功力看来,定是绝世高人,退立洞口,又听蔡薇薇道:“前辈法号可否见示?”

灰袍道姑怔了一怔,冷然道:“贫道并无法号,野狐禅而已。”

顿了一顿,又道:“你专心对敌,少说话,这两个老贼是东郭寿师弟,几手鬼划符,倒也不可小视。”

当她们互语时,令狐兄弟忽也同以传音入密之术交谈。

一刻间,但见皓月清辉下,风摇竹声,沙沙作响,竟是和谐之极。见此情景,任谁也不信前此已有数番生死搏斗,而瞬时之后,又将发生更激烈凄惨的大战。忽听令狐祺朝端木世良道:“端木世良,这丫头来历你可清楚?”

端木世良正自运功疗伤,闻言说道:“这丫头近十天来,忽然冒出,谁也不知她底细,以往……”

老二令狐佑忽然截口道:“废话。”

端木世良对他们方才一旁奚落,早已怀恨在心,只是自忖功力逊了一筹,隐忍在心,闻言更是恨毒,暗道:“令狐老鬼,看你能神气到几时,只待灭了华家,哼,星宿派也休想存在世上。”

老大令狐祺道:“洞中藏有何人?”

端木世良干笑一声,道:“这个只有问那丫头了。”

忽然心头一动,忖道:“瞧那丫头拼死护洞之态,多半是华云龙那小子,虺毒发作,躺在洞中等死……待我吓吓令狐老鬼。”

倏又改口道:“或许是这丫头长辈,隐洞炼功,嘿嘿,两位虽有盖世神功,怕也难以接下。”

蔡薇薇不知他信口胡诌,芳心一跳,想道:“难道端木世良已知道了?”

令狐祺怪目望向洞口,那山洞虽浅,碧箩深覆,灰袍道姑又挡住洞口,况里暗外明,饶他功力绝顶,也瞧不清洞中景况。他略一吟哦,运功朝洞中道:“洞中是哪位高人……”

蔡薇薇原打定主意,拖一刻是一刻,令狐兄弟不动手,她也落得静立观变,此刻,令狐祺运功说话,声逾洪钟,震人耳鼓,恐惊扰了华云龙,不能再行缄默,冷然截口道:“洞中没有人,你休要鬼叫。”

素手一挥,迳拍令狐祺腰际。

令狐祺杰杰怪笑,道:“好狂的丫头。”

他方才对掌,落了下风,心中大感不服,一招「孤雁出群」,反击过去。令狐兄弟一向并肩对敌,令狐祺一动手,令狐佑也抡掌夹攻。

这两人功力之高,是蔡薇薇对敌首遇,这一联手,连她也觉吃力异常,心忖:“那呼延恭与这两人似是同辈,因何功力相差甚远?”

令狐兄弟见她年纪轻轻,出招之玄奥也就罢了,纤纤玉掌挥劈,所显现的功力,高得令人难以相信,心中均骇然道:“这丫头吃了灵芝不成,何来如此功力?”

三人动手,疾逾飘风,片刻已过百招。先头是含劲敛力,稍沾即退,逐渐双方火气渐升,透出体外,汹涌彭湃,将地面的花草尘埃,皆刮了起来,声势惊人。灰袍道姑愈看愈觉气馁,心道:“此女貌足倾城,功堪绝世,罢了罢了。”

不禁叹息出声,忽见远处山麓,十余条人影奔来,知是玄冥教后援,心中一紧。

那十余条人影,若风驰电掣,瞬息已落场中,为首一人,长髯细目,正是玄冥教天机坛主孟为谦,余为四名身穿海青织锦劲装的仇华,及八名黑衣老者。孟为谦一入场中,先见激战中的蔡薇薇与令狐兄弟,兀自沙飞石走,呼啸不绝,仿佛惊涛骇浪,天崩地裂,不觉耸然动容。

忽听端木世良叫道:“孟兄。”

孟为谦转目望去,见他口角带血,左臂软软下垂,点穴笔仅余一支,狼狈之极,冲口说道:“端木兄是……”

倏然住口,一扫蔡薇薇,心下了然,迈步走去。

端木世良苦笑一声,待孟为谦领人走近,始低声道:“教主大驾,现在何处?”

仇华老大抢先出口道:“家师现正准备开坛大典,留在总坛。”

孟为谦皱眉道:“因何又起冲突?”

端木世良一扫十余丈外洞口的灰袍道姑,道:“我路过此处,见小丫头与程淑美相斗……”

孟为谦先时因场中搏斗,掀起尘沙,声势惊人,那灰袍道姑背着月光,伫立不语,未曾发觉,眼下顺着端木世良目光望去,方始瞥见,哦了一声,讶然道:“她也入中原了。”

端木世良切齿道:“破脸啦,今后遇见,全力扑杀。”

孟为谦面色一变,但他城府极深,冠盖全场,随又恢复正常,朝端木世良道:“程淑美守洞口,洞中有何蹊跷?”

端木世良道:“我也不甚清楚。”

想了一想,道:“或许华云龙小子在内。”

一提起华云龙,仇华们怒火上升,仇华老五道:“小侄请令,入洞察看。”

端木世良摇头道:“不可,程淑美功力高强,你差之太远。”

孟为谦一扫场中,低声道:“且让令狐兄弟与那丫头狠斗一场,最好两败俱伤。三教虽言同盟,互相仍存着保持实力,这般邪魔外道,那能衷诚合作。”

这时,令狐兄弟俱施展星宿海一派的「离心夺舍法」辅以「幽书指力」,指劲掌风,若排山倒海。蔡薇薇身若轻燕,避开令狐佑一指,一掌击向令狐祺。令狐佑蹑迹而上,一拳击向蔡薇薇亵衣。掌指翻飞,连出八招,蔡薇薇心惊之下,竟被迫退五六步,令狐祺也全力进攻,霎时,蔡薇薇已落下风。她美眸泛起从未有的杀机,玉面凝霜,黛眉拢熬,掌势骤变,急攻十余招。

这十余招,招招是「四象化形掌」,招招凝足了十二成的功力,如怒海涛涌,泰山压顶,无比威势中,又若风云变幻,倏忽万状,神奥莫测。令狐兄弟骤然色变,身形一闪,并肩而立,四掌齐出,竭立苦撑,依然抵敌不住,连连后退。就在这十余招中,两人已退了**步,而且三次遇险,几乎丧命,狼狈不堪。

所有的人,无不心头大震,要知这令狐兄弟俱有一甲子功力,联手之下,天下能够架得住的除了华天虹外,众人均不信尚有他人,而今居然被蔡薇薇逼成如此狼狈,焉能不惊?就在三人形势迭易之中,竹林沙沙,玄冥教徒已陆续赶至,竟不下六七十人,均面向石壁洞口,挨林站立,山麓犹不时见到人影向上疾驰。

其中也有七八名杏黄及膝大褂的魔教单子,靠近斗场,欲待插手,但这等绝顶高手的拚斗,却非他们所能参与,只得一旁干瞪眼。端木世良与孟为谦心惊之余,杀气盈眉,已存抛去机心,与魔教联手之备,对望一眼,端木世良道:“孟兄,兄弟负伤颇重,今夜由你全权指挥,那丫头千万留她不得。”

孟为谦道:“兄弟放肆了。”

举目一扫,又道:“本教高手尽至,谅那丫头再有通天澈地之能,也只有认命了,况她尚欲守洞。”

手一挥,玄冥教徒俱训练有素,展眼间,已以石洞为中心,悄然成半圆包围,个个掣出兵刃,在西斜的冷月银辉下寒光荡洋,杀气如云。

这石洞上依峭壁,此举无异封住退路。孟为谦尚不放心,又招来十余名教徒,低语数句,那十余名教徒,衔命而去,寻路绕上山峰。灰袍道姑程淑美本一心凝注蔡薇薇与令狐兄弟的恶斗,偶一旁顾,心神一凛,心道:“说不定今夜就得埋骨于斯,唉。”

只是她性虽怪僻,心存侠义,虽知情势险恶,一人突围之念,想也未想,暗暗叹息,怀着满腔忧虑,仍旧注目斗场。

令狐兄弟毕竟是数十载勤修苦炼,功力精纯无比,惊险万状中,挡过了蔡薇薇一轮若狂风骤雨,惊雷疾霆般的攻击,蔡薇薇「四象化形掌」八招连环,连施六遍,依然未伤一人,也是心头暗佩,想道:“这两人功力已如此高强。东郭寿既是师兄,又为掌教,该有多高,龙哥怕是难以一争短长了。”

忽听老大令狐祺厉声道:“端木世良。”

迸力一掌,霍然劈去。

端木世良暗自冷笑,忖道:“令狐老鬼,你尝到报应了吧,哼。”

欲待不理,心念急转,扬声道:“何事?”

令狐祺心头恙怒,强自捺住,双掌连劈,挡住蔡薇薇一招「刚柔迭运」,道:“还不攻洞……”

他才说半句,突然住口。原来蔡薇薇芳心一急,倏出「四象化形掌」威力最大的「万物归坤」,再也无暇开口。

但端木世良与孟为谦,已明其意,倏然警觉,觉得目下合力对敌要紧,倒不能意气用事。两人低声商量几句,孟为谦陡然喝道:“护坛八老,随我攻洞。”

语甫落,大步走去,欲绕过斗场。八名黑衣老者,神色漠然,随在身后。

蔡薇薇美眸略一顾盼,已然警觉,峻声道:“姓孟的,你是找死。”

欲待回身拦阻,令狐祺狂笑道:“丫头,这一战未见结果哩。”

右手食中二指斜戳,「嗤」的一声,一股劲风已闪点蔡薇薇「凰尾」大穴。

令狐兄弟何等身手,凭他们搏战经验之丰,蔡薇薇想要轻易退下,却是不能。蔡薇薇回身一掌,令狐佑又已扑至,无可奈何,复又激战起来。孟为谦趁机绕过三人,迳奔洞口。程淑美玉钩一斜,峻声道:“孟为谦,站住。”

孟为谦直至洞口三丈,停步抱拳道:“程女侠兰心慧质,理当洞烛时势,老朽请夫人一旁观战。”

程淑美一望天色,但见残月将尽,顷刻已是黎明,心中一宽,只待再拖片时,便可无虑,冷然道:“听说贵教已与魔教联盟?”

孟为谦心机似海,见她一望天色,面现喜容,心道:“莫非洞中果有高人,练功正紧?”

觉得不可再宕时,拂髯一笑,道:“确有此事,女侠欲闻其详,请退至一旁,老朽奉告。”

说话间,手一摆,立有四名黑衣老者走向洞口。

程淑美玉钩斜举,冷冷说道:“止步。”

那四名黑衣老者,并未停步,由中间一名脸形削瘦的老者道:“程女侠闲云野鹤,何苦淌这种浑水。”

程淑美忖道:“先下手为强,后动手遭殃,反正已扯破脸了。”

银牙一咬,不再迟疑,拂尘一扫,玉钩一招「雨打梨花」,已是遍袭四人。

那脸形削瘦的老者道:“程女侠是要一意孤行了。”

一招「神龙卸甲」,反迎上去。他右侧两名黑衣老者四掌齐扬,大股狂飙涌出。左侧的面容刻板老者,却脚步一错,躲开正面,幌身由死角欺近洞口。显然,四人攻守,很有默契,欲以三人牵制程淑美,一人伺机入洞。

程淑美何许人也,焉容他们得逞,冷笑一声,道:“找死。”

招式不变,尘柄倒转,点向那面容刻板老者的「七坎穴」。那面容刻板老者心头一震,仓卒一掌,身形飘退。

展眼间,程淑美已连出十余招。那四名黑衣老者三番两次,冲近洞口,都被挡回,不觉微感难堪,真火暗动,想将程淑美拾夺下后,再入洞不迟,登时改了主意,不做入洞打算,全力攻向程淑美。一时间,掌风拂影,霍霍震耳,碧光闪掣,娇若灵蛇,一场激烈的血战,便在将沉的冷月弱辉下,于洞口展开了。

若论单打独斗,那四名黑衣老者,任何一人,皆难接下程淑美的百招,但四人连手,则程淑美又非其敌了。然她背倚洞口,无后顾之忧,一钩一拂,防守严密,那四名老者想在百数十招内伤她,却是不可能的事。孟为谦见状眉头一蹙,只是那洞口窄隘,五人这一动手人影幢幢,早已围住,再想派人,也是插不上手。

转目望去,却见蔡薇薇与令狐兄弟之战,逐渐移向洞口,距离不及五丈,搏斗中的掌风四迸,吹得几人衣服猎猎作响。原来蔡薇薇心悬洞中的华云龙与元清大师,想就近接应,令狐兄弟也打着乘机偷袭的主意,虽目的有异,却是一般心思,故步步移向洞口。

孟为谦对他们心意,自是一目了然,心道:“丫头,你敢过来,老夫打你个措手不及。”

一打眼色,通知身旁四名黑衣老者,候命动手,暗聚功力,对洞口程淑美与另四百黑衣老者之战,反而搁在一边。

就在他们各打主意之时,天色蓦然一暗,原来正是黎明前一刻,玉兔已然西坠,朝阳欲出未出的拂晓时分。搏战双方,虽无一不是高手,然在这一刹那,目力也不由略减。忽听程淑美冷哼一声,袖袍一扬,十余枚淬毒金针,巳夹于钩拂中,悄然射去。

猝然中,当中两名黑衣老者齐齐抖掌,劲风呼啸,欲仗掌力卷飞金针,无奈金针细小,程淑美射得刁钻,两人一觉左腿一麻,一觉右肩一麻,已各中一枚。最右的黑衣老者,身形疾退,仍是慢了一步,左胸中了一枚。

那面容刻板的黑衣老者,名列护坛八老,身手高绝,目光敏锐,若非以为程淑美一拂一钩,已竭全力,再也腾不出手施放暗器,不意她金针借拂影钩光掩护,骤尔射出,竟着了她道儿。那几个黑衣老者只觉中针处麻而不痛,分明淬有剧毒,腿上及肩上中针的,忙不迭退出二丈,连点数指,闭住针口附近血穴,以防毒气攻心,这一来虽暂可无恙,只是却难动手了。

那左腿中针的黑衣老者,却厉笑一声,道:“贱婢,老夫与你拼了。”

不顾已中淬毒针,猛然扑上前去。

程淑美见他那咬牙切齿之态,也不由心头一寒,口中却冷冷说道:“凭你也配?”

唰唰两声,拂尘疾袭那名黑衣老者胸口,想将他逼退。

讵料,那黑衣老者意存拼命,毫不理会击向胸前的拂尘,厉吼一声,双掌全力击出。程淑美见他竟是两败俱伤的招式,大感意外,侧移三尺,避了开来。他怒火大起,拂尘一摆,挡住那未中金针,面容刻板的老者一掌,玉钩斜劈,欲立毙那黑衣老者,忽见那黑衣老者一招才递出一半,猛地打个踉跄,险险跌倒,面上一片痛苦之色,心意倏变,食指疾点他「肩井穴」。那黑衣老者早已毒发,仅仗着功力深厚,强自支撑,焉能闪避,立刻中指倒地。

自程淑美射出暗器迄那黑衣老者倒地,不过是一呼吸的事,孟为谦想不到形势变易偌快,急怒交迸,忽然沉声喝道:“赵护坛,请退下。”

那面容刻板老者虚攻一招,退了下来。

忽听令狐祺道:“丫头,敢接老夫一掌吗?”

蔡薇薇嗤声道:“你不要老命,就来吧。”

令狐祺暴喝一声,劈空一掌击去。

蔡薇薇心道:“我用十二成功力,好歹令你负些内伤……”

素手轻抖,重若山岳的罡气已自涌出。她打着如意算盘,以为伤了令狐祺,则余下令狐佑一人,决非自己敌手,则今夜一战,必大有转机。

不想令狐兄弟,都是积世人精,哪有便宜给她占,明知功力稍逊,却要硬拼掌。只听令狐祺震声一笑,纵身后撤,藉着蔡薇薇掌力,捷逾电击,冲至洞口。原来他估计立身处距洞口不过五六丈,程淑美得胜之下,不免防备略懈,那黑衣老者扑地伏身,正对洞口中间窜去,她如守在中央,势必踩在黑衣老者身上,故身躯略侧,移守洞边。

程淑美大惊失色,玉钩劈下。令狐祺计议早定,一招「鹤唳青冥」,硬将程淑美带斜三步,左手一拂,拨开藤萝。程淑美自知不是令狐祺敌手,只是如容令狐祺闯入,则一个世外高人,一个绝代奇葩,岂不生生断送了,尤其华云龙一死,阮红玉怕也不免肠断而死,到那时候,自己除了自刎谢罪,真无第二条路好走了。

她顿萌拼命之心,拂尘击向令狐祺背后,玉钩「月影西斜」,直劈令狐祺天灵。她这等攻势,俱是门户大开,令狐祺只要全力反手一掌,她就难逃一死,只是令狐祺也得陪上一命。令狐祺连仔细瞥一眼也不暇,便觉脑后风生,象他这等盖世魔头,听风声便测出程淑美招式,倒也不敢小觑了,万般无奈,放弃入洞之机,身形一旋,一掌横挥,一掌下击,破去来式,狞声道:“臭道姑,你活的不耐烦了?”

程淑美漠然道:“不知是谁活得不耐了。”

她口中说的淡漠,却是奋不顾身,招招狠辣万分,一付有敌无我之势。

令狐祺虽功力较她为高,却被她这种打法,迫得伫立当地,连纵身入洞都不行。蔡薇薇经验大差,竟未能防到令狐祺此举,眼见令狐祺冲至洞口,心急如焚,竟不顾身旁的令狐佑,莲足一顿,直扑上去。令狐佑哪容她这般如意,一掌遥遥击向她亵衣,哈哈一笑,道:“丫头,你想走就走,没这么容易。”

蔡薇薇但觉背后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涌来,忖道:“我回身接掌,势必又被缠住,岂不让令狐祺乘机入洞了?”

银牙一咬,将全身功力聚于背上,竟欲硬挨这一掌,以及时阻止令狐祺入洞。但听蔡薇薇闷哼一声,娇躯却加速跃去。

令狐佑未料她胆敢以血肉之躯硬受一掌,心中直叫可惜,暗道:“我这一掌如用上全力,这丫头不死也得重伤。”

忽听孟为谦喝道:“出掌。”

但见他与那四名黑衣老者,齐齐暴喝一声,众掌齐挥,都推向蔡薇薇。

蔡薇薇芳心虽是急怒交迸,只是孟为谦等人,功力无不高强,这一合力出掌,那掌风汹涌澎湃,沙飞石走,好不惊人,她挨了令狐佑一掌,虽未落实印上,且借势疾飘,卸去不少力道,却也气血翻腾,喉头发甜,实难接下这一掌。

电光石火之际,美眸瞥见程淑美已奋身阻敌,芳心一宽,真气下沉丹田,娇躯疾若陨星,倏忽之间,已降落地面,孟为谦等人的掌力,挟着呼啸风声,自她头上三尺掠去,余力所及,压得她罗衣衣袂飘飞。蔡薇薇莲足着地,不暇出手,先默运真气,压下翻腾的血气。

令狐佑大喜过望,霍尔一掌,追击而上,敞声笑道:“丫头,老夫就与你单打独斗,再接老夫一掌。”

蔡薇薇气血未平,不敢硬接,纤腰一拧,斜移三尺,皓腕轻舒,一指点向敌方「小海穴」。

忽听孟为谦喝道:“蔡姑娘,可许老朽也凑上一个?”

口中似在征求蔡薇薇之意,人却加入斗场,一招朝蔡薇薇攻去。

蔡薇薇听得一股凌厉的劲风撞来,猛地娇躯一旋,左手借势朝孟为谦胁下捺去,冷声道:“我不答应,成么?”

孟为谦哈哈一笑,道:“姑娘说得是。”

抡手一掌,倏地击去。

蔡薇薇芳心暗恼,峻声道:“令狐佑,你这叫单打独斗?”

令狐佑见她虽已负伤,犹自有攻有守,未见败征,心中暗道:“这丫头好高强的功力,就算此刻,老子也未必毙得了她。”

心念转动,阴恻恻一笑,道:“孟坛主的行动,老夫不能干涉。”

蔡薇薇怒火高涨,心中暗道:“与这批邪魔外道,哪有道理好讲。”

冷哼一声,一招「二用无位」,右掌虚虚的划了个圆弧,倏已递至令狐佑腰际。

端木世良远远观战,对适时败在蔡薇薇这一招,特别留意,忖道:“这一招飘忽虚幻,委实神妙之极,若华家剑法是天下第一剑,只怕这姓蔡的丫头所施展的掌法,也可称为天下数一数二的掌法了。”

竭力思索,除了躲避之外,实无其他破解之法,如果尚有,那便是以高过蔡薇薇的功力,以攻还攻了。抬目望去,果见令狐佑侧身疾避。

这一击,虽孟为谦功力比令狐兄弟弱上一筹,且未能如令狐兄弟并肩动手之配合无间,只是蔡薇薇已负轻伤,又心悬程淑美与令狐祺之战,故虽未落败,也难抢到上风。两方面对手倏易。然却非平稳,蔡薇薇若拼着内伤加重,终可击溃令狐佑与孟为谦联手之势,而程淑美与令狐祺之战,更是凶险莫测,时有丧命之厄。

此际,黎明已破,朝阳初升,一轮红日,仅露出一半于山头,而谷中又缓缓升起一阵薄雾,弥漫开来,正同而今武林的状况一般,然灿烂的阳光,终能将雾气驱尽。则又似象徽着邪不胜正的千古铁律。只是在场之人,搏斗者因是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旁观者亦目为之眩,神为之夺,谁也没有注意到长夜已尽,朝霞散绮了。

忽听那面容刻板的黑衣老者道:“程淑美,你不识好歹,连伤我玄冥教下多人,今后已成死敌,休怪老夫无礼了。”

欺步上前,骈指如戟,直向程淑美「灵台」大穴上点去。

程淑美本来防于洞口,眼下却被令狐祺挡于洞前,她反是背外出手,竭力阻止令狐祺入洞,她也知道如此有腹背受敌之虞,只因形势危急,不得不出此下策。这刻受那赵姓老者的攻击,实是无力格拒,暗道:“我如闪身避招,则令狐祺岂不乘机入洞了。

她心中—横,已决定拼个两败俱伤,身形微侧,仅闪开「灵台穴」,玉钩电掣,迳刺令狐祺胸腹之际,看也不看一眼,拂尘反扫。这两式玉石俱焚,程淑美不但背脊要中上一指,胁下也要挨上一掌,那是必死无疑的了。但她却未免小瞧了令狐祺,只听令狐祺长声一笑,忽然收掌,双腿猛蹬,已纵身穿萝入洞。

那赵姓黑衣老者却心头暗骂:“臭道姑,老夫才不同你拼命。”

他身躯一旋,化指为掌,转拍程淑美右肩。

忽听孟为谦厉声道:“赵护坛,快闪。”

声未落,蔡薇薇已如劲矢离弦,掠至那赵姓老者身后,一声不响,纤掌一挥,疾拍赵姓老者背上。

她见令狐祺已然入洞,芳心的焦灼惊怒。实非言语所能形容,杀心陡然大盛,竟是抑遏不住,故出招也特别的阴狠。蔡薇薇三番两次为敌所阻,不及赴援,这次拟议早定,香肩一幌,却是反向纵出,然后倏朝洞口方向激射,果然令狐佑及余下四名黑衣老者都不及阻拦。

待孟为谦语声传到,蔡薇薇掌已拍到,那赵姓老者如何躲避得了,只听一声闷哼,那赵姓老者一个身躯被击出丈外,落地滚了两滚,寂然不动。同时间,洞中突然传出一种细若蚊蚋,却惊懔人心的声音,那声音虽细,听在耳中,却有若针刺,好不难过。蔡薇薇等人听出是剑风四迸,破空之声,不觉一怔。

忽听老大令狐祺的声音道:“华家小儿……”

语声显得甚为急促,黄影一闪,蓦地穿萝退出。

蔡薇薇与程淑美虽在洞边,一怔之下,竟不及出手,程淑美不由暗叫「可惜」。只见令狐祺面色铁青,及肘大袖,被截去一块,看去狼狈异常。众人见状,均知他吃了亏,魔教及玄冥教下的人,无不心中一凛。只听洞内传来朗然一笑,碧萝扬处,华云龙轻袍缓带,手持古剑,从容而出,那俊美无俦、意态轩昂的模样,恰与令狐祺大异其趣。

蔡薇薇又惊又喜,道:“龙哥,你完全好了?”

华云龙朝她望了一眼,那目光中,有着轻怜蜜爱,也有着感激之意,却纳剑入鞘,向程淑美抱拳一礼,道:“前辈仗义相助,晚辈……”

程淑美拂尘一摆,道:“闲话少说,你知贫道身份么?”

华云龙向她手中碧光莹莹的玉钩瞥了一眼,肃容道:“晚辈大胆猜测,前辈是阮姑娘尊师,不知是否?”

程淑美冷冷说道:“你倒聪明,可知贫道前来找你之意么?”

华云龙见她神色间,隐有不忿之意,以为是因为阮红玉与他已有夫妻之实,所以来势汹汹,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忽听令狐祺狞声道:“华家小儿,可敢与老夫一战么?”

华云龙抱拳当胸,正容道:“红玉之事,可否请前辈待晚辈了结此事,再听前辈教诲?”

程淑美听他直唤阮红玉之名,心中暗道:“他对玉儿并非无情,事情看来好办一点。”

不再多说,退后一步。

华云龙转向令狐祺道:“也罢,阁下还未尝够华家剑法的滋味,华某又何必吝惜不舍。”

右臂一探,那长达四尺的龟甲古剑,重落手中。

忽听蔡薇薇促声道:“龙哥。”

华云龙转目瞥去,见蔡薇薇美眸中透出焦灼之色,知她怕自己不是令狐祺的敌手,朗朗一笑,道:“薇妹大可宽心,且看我剑败星宿海老魔。”

突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谨守洞口,公公耗去真元殊多,正在调息。”

蔡薇薇劳心一震,欲奔入一探,突又忍住,心道:“玄冥教与魔教的人,大概以为洞中仅有龙哥,如再进入,岂不启人疑窦。”

思忖及此,美目流盼,只见二丈外令狐兄弟并肩而立,稍后数步,是孟为谦与四名黑衣老者。十丈外,端木世良与四位仇华率着六七十名玄冥教徒,尚有十余名魔教之人,密密围住,百十道目光,尽落在华云龙身上,并无一人望向洞口。忽见四名仇华互瞥一眼,齐齐走向前来,端木世良眉头一皱,却未出声阻止。

但听令狐祺狞声说道:“好小子,老夫一时大意,洞中为你所趁,你便猖撅不可一世了。”

华云龙朗声一笑,突然一腿踢向那不知生死,横伏洞口的黑衣老者胁下,道:“孟坛主接住。”

只见那黑衣老者一个百十斤重躯体,如激矢般射向孟为谦。

孟为谦暗运功力,右臂一抄,已然接住,却觉并无劲力,知道华云龙那一腿劲玄妙,否则这黑衣老者挨这一腿,肋骨怕不断上二三根,心中瞿然一惊,暗道:“这小子功力似是大进,实乃一大祸胎。”

一探伤势,那黑衣老者脸上黑气满布,气息奄奄,犹幸功力深厚,尚余一口真气护心,孟为谦面色铁青,恨恨一瞥程淑美,却不讲话,连点那黑衣老者胸前「俞府」、「神封」诸穴,交与身旁黑衣老者,道:“权拖一刻,以待解药。”

那黑衣老者应了一声,伸手接过。

玄冥教高手一死三伤,加上程淑美冷嘲热讽,孟为谦已是恨极,然他城府深沉之极,却不形诸颜色。华云龙大踏上前,直至令狐兄弟身前丈内,目光一扫两人,道:“阁下兄弟是要一起上吧?”

孟为谦暗骂:“小子不知死活。”

扬声笑道:“华云龙,令狐兄弟功力盖世,岂你所堪并论,大言不惭,难道是华家敦厚之风?”

他语中扇火,令狐兄弟如何不晓,却无暇理会,老大令狐祺突然以练气成丝,传音入密之法道:“老二,你谨防那姓蔡的丫头插手,我非毙了这华家小子,不足解恨。”

老二令狐佑亦以练气传音之法说道:“老大,洞中尚有何人?”

目光一转,瞥了那藤萝密垂的洞口一眼。

令狐祺略一沉吟,道:“我方入洞中,那华家小子便一剑砍来,不及打量,洞底似犹有一人,不必顾忌,除了华天虹,他人何所惧哉。”

华云龙见他们嘴皮启动,却无声音发出,目光时掠洞口,不禁敞声一笑,道:“洞中是有一位绝世高人,不过这位高人,尚不屑向阁下兄弟伸手,大可放心。”

仇华老大对华云龙那从从容容,好整以暇之状,早怀不忿,闻他所言,冷笑一声,道:“是何方高人?本公子倒有些不信。”

古剑一拔,昂然走向洞口。

华云龙脸色一沉,幌身已挡在仇华老大之前,道:“仇大公子,此地高人如林,只怕还没有阁下卖狂的份儿。”

仇华老大怒不可抑,突然厉啸一声,一剑斩去。

华云龙微微一笑,举剑一格,化解来势,道:“你一人不是我的敌手,不如将你们师兄弟一起唤上来。”

他这一格漫不经心,仇华老大却觉虎口发痛,自知不是华云龙敌手,闻言正中下怀,纵声叫道:“老三你们齐上。”

那三个仇华,早已跃跃欲试,闻唤齐齐一诺,拔剑上前,孟为谦张口欲言,倏又闭住。

忽听令狐佑冷冷说道:“老夫兄弟之事,无知小儿,敢胆插手。”

右臂一招,就欲将四人摔出。

老大令狐祺生性阴狠,暗忖:“这华家小儿功力,似与传言不符,王师弟说他已中虺毒,何以气色如常?”

动念之下,存了一窥虚实之心。道:“老二,你稍安毋躁,先看看华家小儿功力如何,与我们交手配也不配。”

说话中,四名仇华已围住华云龙。

仇华老大宝剑一振,斗然向华云龙胸前刺去,大喝一声,道:“华某,纳命来。”

华云龙随手一剑,封住攻来剑势,朗声笑道:“华某的命,可没有这么容易要去。”

仇华老五一剑劈向敌背,口中喝道:“你看容易不容易。”

华云龙滴溜溜身子一转,避了开去,道:“凭你们,还差些儿。”

仇华老大、老五一动手,老三、老六也宝剑一振,攻了上去这四个仇华,功力非凡,联手围攻,进退闪避,俱有章法,显系平日连手有素,剑光闪闪,威势不凡。华云龙力敌四柄古剑,笑容不收,身形飘忽,看上去游刃有余,潇潇洒洒。

孟为谦不禁眉头一皱,暗道:“这几个小子,平日虽然狂妄,武功却是扎实,四人联手,连我也不能如此轻松,华家小儿……”

思忖及此,凛然一惊。

蔡薇薇却芳心欣慰之极,暗道:“龙哥功力,想不到进步偌快,公公是用什么法子造就?”

想了半天,她实在不知除服「瑶池丹」外,尚有他法,也懒得想,反正华云龙功力愈高愈好,妙目凝光,紧盯着华云龙衣袂飘飘,进退倏然的身形。

忽听一个亮若银铃,勾人魂魄的声音道:“这位大哥,请让一步好么?”

除了在斗的五人,余人不由转头望向发声处。

只见不知何时,在玄冥教与魔教包围外,来了一群绝色少女,或穿鹅黄,或着嫣红,朝灿之下,灿若春花,乍见令人目眩神移。为首一位紫衣少女,媚眼桃腮,唇若凝脂,美艳夺目,妖娆缭人,那话正是由她口中说出。旁边玄冥教徒,本来伸手欲拦,被为首那紫衣少女媚眼一瞟,不知怎地,心头一阵模糊,果真齐齐退开,让出路来。但觉幽香扑鼻,罗裳摇曳,这一群绝色少女,已款步走入。

走了大半,一名玄冥教徒,神志忽清,大喝一声,一掌击向一位黄衣少女。那黄衣少女娇躯一侧,闪了开来,吃吃一笑,道:“这位大哥,这般小气,连路也舍不得让一让。”

手中鹅黄汗巾一扬,只见那玄冥教徒「嗯」了一声,软软跌倒。旁边的玄冥教徒见状纷纷怒喝,欲待动手。

忽听端木世良峻声道:“请她们进来。”

为首的紫衣少女美眸横睇了端木世良一眼,娇笑道:“端木前辈果然不愧玄冥教总坛坛主,气量、手段不同凡响。”

端木世良运功戒备,冷冷说道:“老夫气量不大,手段却狠,姑娘小心了。”

为首的紫衣少女噗哧一笑,道:“唷,端木坛主说的好狠,把小女子吓得魂飞魄散,差一点就要回身逃走了。”

端木世良冷冷说道:“想走已迟了,姑娘还是安下心来吧。”

顿了一顿,问道:“你是那一门派的,叫什么名字?速速说出,休得自误。”

紫衣少女眼珠一转,倏地掩口一笑,道:“没有门也没有派,名字么……”

她拖长了声音,倏又吃吃一笑,道:“倒有两个,不知端木世良大坛主想知道哪一个?”

端木世良心道:“这几个女子,来得邪门,哼,谅她小小几个丫头,也兴不了风,作不起浪。”

冷冷一哼,不再说话。

此际,这群少女已走进场中,玄冥教徒迅将缺口重又围住。那紫衣少女视若未睹,莲步款款,行至距孟为谦三人二丈处驻足。孟为谦可不敢小觑了她们,严加戒备,冷冷说道:“姑娘是友是敌,赶紧说明,免得老朽得罪了自己人,不好交待。”

那紫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敢相欺,小女子们想高攀云中华家,尚没有资格。”

孟为谦暗忖:“说的也是,侠义道中决无这等妖妖娆娆的人。”

不禁问道:“然则姑娘等是本教之友了?”

那紫衣少女吃吃一笑道:“只是却也不齿与鬼物为伍。”

孟为谦不由震怒,道:“臭丫头。”

抡手一掌,就欲击去,但念一转,忽又顿住,暗忖:“这几个丫头不足为虑,倒是本教熟谙江湖大势,居然未知武林有此一派,揆之蔡家,则待机而动者,尚恐不少。”

蔡薇薇见到这群少女中,有在「宜兴楼」所见三名少女,向她微微一笑,却未招呼,心知这批「倩女教」的,必有用意,也佯装不识,凑近程淑美耳畔,悄声儿道:“前辈,她们是「倩女教」的,是友非敌。”

程淑美扫了那群少女一眼,漠然道:“这些少女看来妖媚入骨,不是正经路数,怎么会是朋友?”

蔡薇薇急道:“这有什么关系?她们教主是位至情至性的女子啊。”

她人本美艳,诉说间,犹带几分娇憨之气,程淑美虽对她抱有成见,也为她那纯真之气,将芥蒂消尽,莞尔笑道:“孩子,你想得太单纯了,别说善师难保不出恶徒,即至情之人,如不能善用其情,也……”

倏然一叹,突然住口。

蔡薇薇星眸一睁,道:“难道至情至性不好?”

程淑美心道:“这孩子天真烂漫,我别影响她纯洁美善的心了。”

微微一笑,道:“贫道未说不好啊。”

语声微顿,见蔡薇薇犹欲追问,接道:“你看你龙哥分明绰有余力,为何不收拾下这四个小子。”

蔡薇薇果然星眸转向华云龙,随口道:“谁知道?”

那紫衣少女一双美眸,遥遥将蔡薇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低声自语道:“果是阆苑仙葩,非我这落汤残花所堪比较。”

语声中,妖媚之态一扫而空,美目泪光浮动,大有自我解嘲之状。

她旁边一位绿衣少女见状,暗暗一叹,低声道:“大姊姊,你……”

紫衣少女突然峻声道:“二师妹不必多言,我自有计较。”

那绿衣少女怔了一怔,闭口不语。

紫衣少女轻叹一声,忽然戚容一收,又回复先时烟视媚行之态,曼声唤道:“华公子……”

华云龙力敌四柄古剑,进退如鱼游水,好不自在,早已看出那紫衣少女正是方紫玉之首徒贾嫣,闻唤朗朗一笑,道:“贾姑娘好啊。”

龟甲古剑一横,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已拨开仇华老三、老六两柄剑,又道:“贾姑娘,我们这样称呼,太生份了吧,记得刚见面如何称呼?”

贾嫣窃窃一笑,突然扬声道:“琦哥。”

华云龙应声道:“嫣姊。”

顿一顿,道:“你已知我不叫白琦,为何仍如此呼唤?”

他随口谈笑,哪像正在搏斗之状,四个仇华怒火冲天,却也无可奈何。

贾嫣格格娇笑一声,道:“作纪念啊。”

孟为谦暗暗忖道:“这两人一是花丛老手,一是荡妇**,嘿嘿,只怕早有一腿了,只是凭华家在武林中地位,岂容这等女子上门,到头来因爱成仇,哈哈,老夫就有好戏可看了。”

程淑美对贾嫣等人观感极劣,见状黛眉一蹙,暗骂:“混帐小子,处处拈花惹草。”

侧顾蔡薇薇道:“丫头,你也不管管那混帐小子。”

蔡薇薇怔了一怔,道:“谁?”

旋恍然道:“您是说我龙哥,龙哥何必我管,龙哥喜欢的我也喜欢,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知道龙哥很聪明,不会错的。”

程淑美暗道:“傻啊,你这丫头。”

却对蔡薇薇那份纯情淑德,倍增怜爱,想起己徒,心头一动,道:“假如贫道之徒与你一起,你高兴么?”

蔡薇薇欢声道:“前辈是说阮姊姊,那好极了。”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程淑美闻言暗喜,又暗暗想道:“人心易变,谁知她以后会如何,玉儿是争不过她的,哼,那不是受罪定了。”

一时竟为了唯一爱徒,时爱时喜。

忽听令狐佑不耐烦的道:“玄冥教那四个小子,如今黔驴技穷了,速速退下,免得丢人现眼。”

四名仇华羞怨交迸,仇华老大厉吼一声,道:“老三,老五、老六,不必再顾忌了。”

身形一折,剑法倏变,但见寒光闪闪,忽焉在左,忽焉在右,若龙腾蛇行,曲曲折折,莫知所之,那玄奥诡谲,变幻莫测,观战之人,无不耸然动容,蔡薇薇与程淑美,更是凛然心惊。

华云龙忖道:“这套剑法玄奥辛辣,大异常轨,他们功力较弱,故奈我不得,若碰上玄冥教主,就危险了。”

心念转动,顿生一观此剑法的来龙去脉,心中有个谱儿,以免日后遇上,陷入手忙脚乱之境,笑容一敛,全神运剑,再也不暇旁顾。

但听剑风嘶嘶,震耳欲聋,尤其在朝阳映照之下,千百道剑光,寒芒闪掣,令人耀眼难睁,双方同是气稳神凝,一片严肃,那兵刃交击,动人心魄的声响,反而少了,一沾即走,此来彼往,却隐藏着更深的杀机,声威之摄人,确属武林罕见。

看了一刻,观战之人见华云龙气定神闲,而四个仇华已露急躁之态,胜负谁属,不言可知。令狐兄弟人虽狂傲,武功见识,确也高绝,看了半晌,令狐佑传音道:“我先前还怀疑那小子如何能为一教之主,如今见到他徒弟也有两手,倒非幸致了。”

令狐祺冷冷说道:“你也太小看那小子了,没有几手,二师兄岂会容忍至今。”

令狐佑切齿道:“那小子,忘恩负义,我一想起便再也难耐。”

令狐祺冷笑道:“忍不了也得忍,灭了华家,哼,你以为玄冥教尚能存在?”

令狐佑一扫华云龙,道:“这小子,武功之高,进境之速,连我看了也觉心惊,留他不得。”

他这几句话未用练气成丝法,声音不高不低,在场并无庸手,几乎全已听到,旁人犹可,蔡薇薇芳心一震,凝神登志,准备随时接应。

华云龙虽在搏战,却也字字入耳,暗暗想道:“哼,这等邪魔外道,什么事做不出来……”

转念之下,顿生速战速决之心,冷声喝道:“四位再不退下,别怪华某给你们难堪了。”

仇华老大古剑疾出,狞声道:“华某,嘴上称能没用。”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说得是,阁下请看剑上的。”

剑法一改,连环攻出,那架式之磅礴,大有气吞山河之势,施展开来,剑风厉啸,劲气汹涌,当真是风雷俱动,浩浩荡荡,一派君临天下的气象,与仇华所施展剑法的诡异辛辣,大异其趣,观战之人,无不暗暗赞叹,令狐兄弟也不由将轻视之心一收。

剑光中,但听华云龙沉声道:“四位仇公子,宝剑握紧了。”

但听「当当」一连串震人心魄的金铁交鸣声,只见四缕白虹冲天飞起,向四方射去。

两道白虹击中峭壁,呛然落下,一道飞至孟为谦头顶,被他纵身接住,余下一柄越过令狐佑头上,令狐佑随手一拂,那柄剑更是若离弦劲矢般,直射入十余丈外竹林中,立时有三名玄冥教徒,看准剑坠处,奔入林中。华云龙宝剑横胸,吟吟而笑。四名仇华两手空空,都是目瞪口呆,胸膛起伏不定,真是又骇又愤,羞恼交迸。

孟为谦怕他们忍耐不住,纵声叫道:“诸位公子,快请退下,何必与华家小子争这区区胜负。”

四个仇华虽然桀骛不训,却也自知不是华云龙敌手,见有台阶,即便退下。仇华老大心有未甘,色厉内茌道:“华某你记着了,本公子暂将你一命寄下。”

华云龙莞尔一笑,道:“这可真应了阁下一句话,嘴上称能了。”

语音微顿,晒然道:“不过华某深明落败者心情,倒也不必多做计较了。”

仇华老大气愤填膺,重重一哼,默然不语。

忽听贾嫣格格娇笑一声,道:“琦哥真是菩萨心肠,连敌人也如此体谅。”

此语一出,那群少女齐声娇笑起来,一时莺啼燕语,大大冲淡了场中剑拨弩张的气氛。

只有四个仇华却益感难堪,仇华老三性子最是暴燥,认出贾嫣,钩起前情,更是心火直冒,大踏步走向贾嫣,狞声道:“你这「怡心院」里的婊子,卖骚竟卖到这里来了,是想找死?”

贾嫣黛眉一扬,道:“就是要卖,也不是卖给仇三公子,仇三公子这般凶霸霸的,干什么啊?”

仇华老三狞笑一声,道:“好哩!你敢情是不要你那个婊子窝了?”

贾嫣格格娇笑一声,道:“「怡心院」早候着公子呢,不过公子可得小心点,再来可没上次那般便宜了。”

华云龙留意上这边,闻言暗道:“上次仇华老三及老五去了「怡心院」,不知结果如何,听贾嫣口气,分明吃亏了,嗯,她明目张胆与玄冥教作对,难道「倩女教」准备揭开干了?”

只听仇华老三厉声道:“三爷爷毙了你这臭婊子。”

霍然一掌击去。

贾嫣吃了一惊,道:“三公子敢情以为弱女子好欺负么?”〖贼吧Zei8。电子书下载:贼吧电子书〗

玉掌一挥,迎上前去。

孟为谦见那贾嫣出掌之时,身后几个少女,突然也自出右掌,成串按住前面一位少女的亵衣,心中暗叫不妙,促声喝道:“三公子快退。”

双掌一并,霍地推出。

他身旁三名仇华,见状目光一闪,也齐齐推出一掌,四股掌力,朝贾嫣的掌力斜斜挡去。几人先后发动,去势却都快极,但听蓬然一声大震,孟为谦及三名仇华,全是登登迭连后退,贾嫣连着后面七八名少女,也连退两步,仇华老三却身形一仰,向后直飞,五官溢血,溅落一地。

场中一清,孟为谦四人都内腑重伤,血气翻腾,默运真气,四名黑衣老者,齐跨前一步,一人右臂抄住仇华老三,但见仇华老三面如金纸,昏迷不省,而贾嫣等不过略觉不适而已。

贾嫣这一掌威力虽大,但在场高手却看出贾嫣是仗七八名少女,使用借体传功之术,集数人功力于一身,则威力之大,也毋怪其然,故虽惊不奇。这借体传功之术,武林高手无一不能,只是像贾嫣诸人这般如臂使指,运用自如,则必有独得法门了。真以武功而言,贾嫣顶多仅可与仇华之一相当,实较孟为谦差之远甚,行家眼利如刀,这等结局,实在大出在场高手意料之外。

端木世良暗道:“老孟自命算无遗策,也有马前失蹄时候,尤其败在几个不明来历女子手中,更是不值,玄冥教此战当胜反败,高手损伤也就罢了,却拆了锐气……”

心念一转,面寒如冰,低声向旁说了数语,走向「倩女教」的一群,身后随着两名青衣老者。

贾嫣虽见他受伤了,可不敢大意,眼珠一转,扭头向身旁低声说了数语。只见倩影闪动,那群少女位置忽变,以贾嫣为中心,环成一圈,玉手相牵,背向外方,嫣红姹紫,真若花团锦簇,好看煞人。华云龙暗忖:“她这阵势,又是一拒敌之法了。”

令狐兄弟本来未将贾嫣等人放入眼里,不屑理会,这时见状,好奇心起,令狐佑纵声喝道:“丫头们,捣什么鬼?”

贾嫣笑道:“这是贱妾们因功力薄弱,创出的一点防身保命玩意,恕难奉告。”

令狐佑傲然一哼,道:“老夫一掌之下,管教你们阵散人亡。”

贾嫣黛眉一扬,道:“不妨试试。”

华云龙暗暗忖道:“你们借体传功之术所出掌力,雄浑而不精纯,令狐老怪功臻化境,岂能奈何得了他,一再撩拨,不是找死?”

只见令狐佑勃然大怒,杰杰怪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们除了**邪法与借体传功之术外,有何能焉?”

说话中,举步走向贾嫣等人。

华云龙虽知倩女教的人,技不仅此,可是功力相差太远,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暗道:“如倩女教的人有个失闪,自己就愧对顾姨了。”

他这么一想,目光一转,向蔡薇薇微微示意,望向令狐佑道:“不知云中山后山小子,可配领教星宿海前辈高人的绝艺?”

蔡薇薇一瞧他眼色,已知他要自己替「倩女教」挡住强敌,当下莲足一顿,飞身降落令狐佑身前,道:“姓令狐的,刚才一阵没有打完,你休得再找他人麻烦。”

令狐佑对她深感忌惮,不觉止步,暗道:“老大要对付华家那小子,我一人只怕难以讨好。”

转念间,但听老大令狐祺道:“虽差一点,也马虎可以了。”

右臂一抬,跨前一步。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请。”

铁剑一摆,封住门户。

霎时,场中一片寂静。这一场搏斗极不寻常,交战之人,一个是凶名久传,众所周知的魔教高手,一个是名门后代,方出江湖后起之秀,本来人人均认为华云龙不是令狐祺敌手,然而方才一战,华云龙击败四名仇华所现功力,顿令观战之人刮目相看,对这胜负,不敢轻下断言了。

若令狐祺败了,无话可说,若华云龙失手,一则星宿海一派的人心狠手辣,有逾毒蛇猛兽,人人尽知,况与华家积怨极深,性命堪危,华云龙败在令狐祺手内,华天虹为子报仇,魔教不甘束手,则江湖上必引起一阵腥风血雨,故这一场搏斗,实是九曲掘宝之后,最为震动江湖的一件大事了。

令狐佑冷冷一哼,转身注目两人,他知蔡薇薇绝不致向人背面下手,至于贾嫣等人,则他根本不放在眼下。蔡薇薇更是无暇理会令狐佑,提心吊胆地紧紧盯着。端木世良本待向贾嫣叫阵,这刻也没有了主意,转目华云龙与令狐祺。

只见华云龙神仪湛然,执剑卓立,有若岳峙渊淳,令人油然而起不可动摇之感。令狐祺满面狞笑,一步一步走向华云龙,他与华云龙相距不过二丈余,照说举足即至,可是走到现在犹有二丈,真是慢若蜗牛。愈是这样,愈是险恶万状,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且极可能一招判生死,敌对双方的人,无不屏气注视,相机接应。

其实,令狐祺这一击,毫无必胜把握,败在后生小辈手下,传出江湖,固是颜面难堪,毙了华云龙,时机失至,实不愿与华家正式决裂,只是骑虎难下,也只有咬牙挺下去了。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当儿,一个幌若闷雷声音叫道:“令狐贤弟住手。”

观战之人移目望去,但见两条以淡烟幻影般的人影,由山麓踏枝而来,其速无匹。

令狐祺忽然止步,道:“本教教主即至,这一战只有暂且搁下。”

华云龙闻是东郭寿来了,心凛不已,口中淡然道:“悉如尊意。”

凝目望去,来者是两个须发皆白的黄袍老者,身法奇快无比,不过用两句话的工夫,已掠入场中,玄冥教徒让出路来,魔教弟子,却纷纷躬身迎接。

但见先前一位银髯飘拂,脸色酱红的老者,腰围一条紫金打造的苍龙,那金龙长约九尺,头尾大如酒杯,身子仅有小指粗细,镌楼的栩栩如生,鳞甲密布,爪指分明,而且每一片鳞甲俱可活动,说得上奇巧之极,正是传说中魔教教主的打扮。

另外一个黄袍老者,同令狐兄弟及呼延恭一般系银龙,臂长过膝,面颊干疮,双目似睁似闭,一副鬼气森森的样子,尤其黄袍褴褛,沾满泥土,活似刚刚由土中爬出一般。两人进入场中,令狐兄弟走前欲言,东郭寿手一摆,道:“两位贤弟请候着。”

令狐兄弟施礼,转至东郭寿及那鬼气森然的老者身后。

华云龙冷眼旁观,知道那鬼气森森的老者,身份在令狐兄弟之上,功力只怕仅在东郭寿之下。只听端木世良道:“东郭教主好啊,恕端木世良有伤在身,未能见礼了。”

东郭寿银髯一拂,纵声笑道:“端木兄不必客气。”

孟为谦原来在闭目调理真气,忽然双目一张,拱了一拱手,道:“久未拜谒教主,待慢之处,尚请海涵。”

东郭寿将手一拱,道:“孟兄久违。”

目光炯炯,环视众人一眼,仅在蔡薇薇身上顿了一顿,最后落在华云龙身上。

霎时,所有的目光投向华云龙,都想看他如何应付这盖世魔头。因有华天虹在武林中至高无上的地位,故华家弟子无论置身何等场合,无形中都被视为首脑人物,当然,华家庭训之严,家规之谨,养成华家子弟皆是气度恢宏,处事公允,加上武功高强,始能如此,否则江湖人物,那个不是杰骛不驯之辈,谁肯信服?

只见华云龙剑已入鞘,泰然自若,双手一拱,道:“山西华云龙,见过东郭教主。”

东郭寿并不还礼,两道神光闪闪的眼神,向华云龙上下一扫,倏地冷冷说道:“华公子,请将一切虚礼免了,想来令尊当年仗恃武功高强,欺压星宿派的事,华公子十分清楚。”

语声愈来愈冷,杀机隐隐。他语气不善,蔡薇薇莲步悄移,挨近华云龙。

孟为谦暗忖:“大对头难惹,让你们先打头阵,倒也不错。”

手一摆,率人退至东郭寿左后方,受伤的仇华老三及黑衣老者均交给教下弟子。程淑美见敌方全退出洞口六七丈外,且全注意着华云龙,守此何用,拂尘一挥,至华云龙之旁。

那「倩女教」的十名少女,仍于原地,恰居双方之中,个个面含巧笑,俏立一旁,倒似看热闹的第三者。本该壁垒分明的两方,被她们这一扰,略显混乱,然东郭寿却视若无睹。玄冥教与魔教的人加起,几近九十,而华云龙这方仅有三人,那声势之悬殊,真若楚汉之别。

华云龙暗暗想道:“这东郭寿枉为一教之主,居然颠倒黑白,当年明是星宿海魔教欲坑尽天下群雄,独吞宝藏,而被爹所惩治,他却说是爹仗武功欺压他们。”

转念下,镇定逾恒,道:“当年之事,是非曲直,天下英雄,有目共睹……”

令狐佑冷哼一声,截口道:“天下英雄?神旗帮、天乙子、伍玄子是黑道人,余下的是你们华家死党,难道就是天下英雄?”

华云龙听若未闻,继道:“在下出生也晚。事未经见,不敢妄加论断。”

他语音一顿,抱拳一礼,朗声道:“今曰之事,是战是和,还请东郭教主示下,在下虽然未学后进,武功肤浅,不自量力,愿一力承担,其余无关的人,教主一代宗师,想来不屑加以留难。”

这一番话,不亢不卑,虽富豪气,却无骄意,大有铁肩担当之概,才出于学,器出于养,在他是毫无所觉,东郭寿心头暗暗道:“好小子,有你的。”

令狐祺冷冷诧道:“口气倒不小,你配么?”

东郭寿手一摆,正欲开口,忽听贾嫣娇笑道:“东郭教主是绝代高人,如何能向后生小辈出手,华公子此言不嫌狂傲?”

华云龙眉头一蹙,暗道:“你虽是好意,东郭寿何许人,岂不惹火上身?”

只见东郭寿淡然朝贾嫣一瞥,旋又面向华云龙,意似不屑。

贾嫣却觉得他目光如电,她虽天不伯,地不怕,也不由一凛。但听东郭寿道:“这位小姑娘练的是「姹女心法」,闻说当年掘宝,「姹女心经」为顾鸾音取走,想是顾鸾音门下了?”

华云龙对他目光之锐,也暗暗佩服,淡淡一笑,道:“教主找的是华家的人,他人何必多问。”

东郭寿嘿嘿冷笑,道:“不愧华家子弟,英气豪爽,老夫也佩服得很。”

倏地神色一弛,道:“华公子,恕老夫托大一句,令尊虽功力绝世,仍属晚辈,那位小姑娘说得对,老夫再不顾身份,也不该向你出手。”

(`文`)忽听贾嫣娇笑道:“我姓贾名嫣,谁小来着?”

(`人`)令狐佑怒道:“丫头闭口……”

(`书`)东郭寿哈哈一笑,道:“四师弟不必多言。”

(`屋`)银髯一拂,对着贾嫣道:“诸位姑娘的芳名,老夫倒要请教请教了。”

贾嫣格格娇笑一声,道:“这才像是一代宗师的气度,像刚刚那一种气吞河岳的声势……”

娇笑一声住口。星宿派的人,一听语带讥讪,无不怒目相视。

东郭寿却不以为意,笑道:“姑娘请说。”

华云龙暗道:“她如此不慌不忙,意态闲散,想来是胸有成竹。”

转念间,但听贾嫣银铃般的声音,媚态横生的将那十余位少女的名字说出,皆是姓贾,名字中皆有女旁,东郭寿不由暗道:“她适时说有二名,则贾嫣之名,分明是假。”

想着哈哈一笑,道:“诸位姑娘姓贾,名字谅也是假。”

贾嫣吟吟一笑,道:“大千世界,一切皆假,何况于我们这一行,更是虚情假意,自是什么都假。”

蔡薇薇突然问道:“嫣姊姊,你是干那一行的?为什么虚情假意?”

贾嫣风情万种的瞟了华云龙一眼,笑道:“这个我可不敢说,说了你龙哥一定会生气。”

蔡薇薇樱唇一抿,望向华云龙,华云龙的确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笑道:“别听她的,你这位嫣妹姊是游戏风尘,一切事都真真假假。”

望着东郭寿,淡然道:“东郭教主既不愿对晚辈出手,然则奈何?”

东郭寿捻髯笑道:“连老夫也是煞费踌躇哩。”

华云龙移目他背后那鬼气森森的老者,道:“是否由教主身后那位高人动手?”

那鬼气森森的老者自入场中,一直立于东郭寿身旁,默然不语,眼下分明听见了华云龙的话,却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东郭寿闻言,突然仰天大笑,半晌始止,华云龙不动声色,等他笑毕,道:“不知何事惹得东郭教主如此好笑?”

东郭寿捻髯一笑,道:“连老夫也不愿对你下手,这位是老夫师兄申屠主,武功高过老夫百倍,如何能向你这晚辈的下手?”

华云龙暗道:“他此言虽有夸大,只是这个申屠主武功不在他之上,东郭寿也不会这般说了。”

朝申屠主望去,见他始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知道愈是如此,愈是难以揣测。

蔡薇薇也暗暗心惊,她却不愿东郭寿倚老卖老的样子,樱唇一撇,道:“教主的师兄弟辈,倒也领教过三位了,好像没有什么了不得嘛。”

令狐兄弟勃然大怒,令狐佑生性爆燥,厉声道:“臭丫头……”

蔡薇薇截口道:“这就是前辈高人的吐辞?”

东郭寿呵呵一笑,道:“四师弟的确该炼炼火气了。”

接着朝蔡薇薇笑道:“姑娘是……”

忽听贾嫣娇声接口道:“这位姑娘可是有天大来历的,别的不说,论武功,怕教主也无法稳操胜券……”

东郭寿将蔡薇薇从头至足,仔细打量了一番道:“老夫老眼未花,这姑娘的功力,焉有看不出之理。”

贾嫣笑道:“论姿容嘛,有如月殿仙子,瑶池玉女,与我们这批凡俗的女子,更是有云泥之判了。”

抿嘴一笑,倏然住口,说了半天,连蔡薇薇的名字都未说出去。

蔡薇薇赦然一笑,道:“我丑的很,诸位姊姊才美呢。”

只见令狐祺忽然闪身向前,将蔡薇薇及适才的事,低声禀告东郭寿。东郭寿面色微变,望向蔡薇薇,道:“若老夫猜测不错,蔡姑娘想是武圣之后。”

东郭寿久不见答,干笑一声,道:“好娇憨的丫头。”

华云龙双眉一耸,正欲答话,贾嫣格格笑道:“教主怎么漏掉了这位仙姑不问?”

说话中,纤指一指程淑美。

东郭寿看了程淑美一眼,淡然道:“关外高人,早已认识。”

程淑美冷冷一哼,默然不语。

华云龙一心宕时,忙道:“既然教主与令师兄俱不屑动手,则今日的事,是否就此了结?”

东郭寿微微一笑,道:“今日玄冥教与敝派倾力而来,却虎头蛇尾,华公子请讲,传出江湖,人们要如何说话?”

华云龙暗道:“他言辞反覆,不知存有何意?”

心念连转,不禁冷冷一笑,道:“教主之意,在下不解。”

东郭寿沉声一笑,道:“华公子真的不知?”

华云龙也沉声道:“请教。”

东郭寿忽变悠闲,手捻银髯,笑道:“华公子也不是不知,大概因令尊华大侠谦恭为怀,以致让华公子忽视了华家在武林中的地位,令尊高不可测的武功,如今再加上武圣嫡传……”

他捻须含笑,华云龙却听出他语中杀机,暗忖:“原来是蔡家与我们华家站在一起,故令他不顾一切,欲抢先下手,如此看来,魔教这番高手云集江南,果是想先对付蔡家。”

他忽然觉出形势的险恶,东郭寿既已杀机大动,凭已方三人,就算搭上了倩女教一群,也是以卵击石,自己死了也罢,蔡薇薇、程淑美、贾嫣那十余名少女,却是为己拖累,尤其元清大师,功力盖世,不是为己迫毒输功,何惧之有?华家纵有通天之能,眼下却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心急电转,脱口道:“教主是真要与华家一拚了?”

东郭寿目光倏然一冷,道:“这也仅是迟早之事而已。”

华云龙见话已至此,拖无可拖,暗暗一叹,就待出言挑战,好歹想办法扣住东郭寿,一场一场较量,则至少可多挨些时辰。

忽听洞中传来一个清越苍老的声音道:“阿——弥——陀——佛——”

这佛号好生怪异,全场的人都觉得声音似不由耳中传入,而由心中响起,且感心胸祥和一片,那批玄冥教徒及星宿派弟子,执剑之手,竟不由缓缓下垂,功力稍差的,不由失手,一时啷呛之声,纷纷传来。那东郭寿的师兄,申屠主忽改要死不活的样子,细目一睁,精光暴射,直似烈日金芒,令人不敢逼视。

华云龙、蔡薇薇、程淑美就在他对面,更觉一惊,知道此人功力,果胜东郭寿不少。东郭寿双眉微耸,道:“好高明的「叩心钟」神功,是那一位高人,东郭寿拜见。”

洞中传来元清大师的声音,缓缓说道:“不敢,老衲元清拜见东郭教主。”

声甫落,洞口碧萝无风自动,只见一位骨瘦磷峋,满面皱纹的灰衣老僧,倏然而出。

霎时,全场一片死寂。东郭寿,这一个盖世魔头,令狐兄弟,这两个绝世凶人,端木世良、孟为谦等心机深沉,驰骋江湖的草莽人物,无不瞪口咋舌,只有那申屠主,死板板的面上微有抽动,瞬又恢复原状。原来元清大师,并非步出山洞,而是盘膝而坐,若下有莲座,浮空三尺,缓缓飘来。

华云龙忽然惊觉,侧行三步。元清大师却飘至东郭寿身前三丈,即口宣佛号,缓缓降落,宝相庄严,神仪湛然,几令人疑真佛下凡。东郭寿已知元清大师这么一个人,却未料到元清大师功力高到如此地步,他乃一代枭雄,怔了一瞬,狞声一笑,道:“「莲台虚渡」与「叩心神」,两般绝世神功,东郭寿算开了眼界。”

目光一转,朝申屠主微微示意。

申屠主突然跨前一步,一声不响,右臂一伸,五指箕张,隔着二丈余远,虚虚抓向元清大师。他这一抓,毫无啸锐风声,如同儿戏。元清大师面容一肃,合什胸前的双掌,微张又吸,只是除了少数高手之外,余者均未看见这微乎其微的动作。众人方自讶异间,却见立足元清大师与申屠主周遭的人,衣袂猎猎,直向外飘,忽又向内一收,始知二人已较量了一招。元清大师上身转仰,旋又竖立如山。申屠主目光一变,身躯前倾,竟前移半步。

华云龙大感兴奋,暗道:“瞧这光景,明是申屠老怪败了。”

申屠主虽然败了,却无半分激动之色,回过身子,生硬冰冷的道:“走。”

东郭寿一怔,随恍然想道:“老和尚功力奇高,何苦硬拼。”

他转念下,顿萌退走之心,拱手一礼,道:“今日看在大师面上,就此了结,希望来日能再见大师神功绝艺。”

东郭寿顿了一顿,一捻银髯,道:“愚意江湖中杀戮连绵,血腥遍地,华家久霸武林,同道好友,受欺非一日,业已忍无可忍,八荒四海,无数高人奇士,而今群策群力,欲共歼灭华家,覆败已在近日,这—场杀劫,无不避免。大师世外高人,理当啸傲烟霞,枕流漱石才是。”

语下之意,是要蔡家退出武林。

华云龙因事关蔡元浩安危,虽听他指鹿为马,却默不作声。元清大师不动声色,静静听他说完,淡然道:“教主美意,老衲十分感激,只是我佛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江湖纵然扰攘,岂容老衲抗志山栖,除魔卫道,人人有责。”

东郭寿暗道:“这老和尚顽固之极,倒不可操之过急。好在双方辞俱隐约,犹未各走极端。”

拱手一礼道:“既然如此,没有什么可说的,告退了。”

元清大师合什相送,端木世良与孟为谦,虽心有未甘,震于元清大师绝世神功,也不得不见风收帆,孟为谦喝道:“走。”

率领玄冥教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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