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跟随着九重楼的婢女们来到了九重楼的后院。
按规矩,岁岁是男子,进入后院需要带上面纱遮面。
他规规矩矩的带上管事婢女绿芸递来的面纱,露出一双似山间小兽般澄净水灵的双眼。
绿芸知道自家的小姐的脾气,加上双腿受伤后,更是跋扈无礼。敲门时,都得小声敲得,仔细询着。
“小姐,施药的药师到了。”
“嗯。进来吧。”
一声动耳清稚的女声传来,语气之中多少带了些不耐烦。
绿芸小心的推开门,将岁岁引了进去。
岁岁低头弓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刚进门,就瞅到了地上零零散散碎了一滩的青瓷茬子,还有两位婢女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收拾着。
绿芸一看此景便知不妙,定是自家小姐刚刚发过脾气,又乱扔东西了。
“小姐,这位是司妖阁派来的药师,岁岁小哥。”
绿芸小声说道。
侧躺在床上的白棠棠,脸色苍白凝重,唇无血色,眉头皱皱巴巴,眸色之中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郁。
她这两个月以来,见了不少药师,早已司空见惯。她都懒得瞅岁岁一眼,只是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岁岁规规矩矩的上前来,近身来到了白棠棠的面前。
白棠棠的双腿被白布紧紧包裹着,渗着大片大片的脓血。出于一个医师的角度,岁岁看着心疼。
“我先替你清理一下伤口。”
岁岁的声音温润似玉,暖意微生。
白棠棠遇到的药师,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岁岁的声音,一听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岁岁此时正低着头,小心的替白棠棠将双腿缠着的纱布一点点解开。他长而根根分明的睫毛下,虽只露了一双眼睛,却足够吸引人。干净的似是一汪清泉,有甘甜泠冽之意。
岁岁感受到了白棠棠的灼灼目光,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刚好与她对视。
白棠棠年纪虽小,却有着白皙的皮肤,小巧的五官,杏核一样的大眼。加上生病而瘦削的瓜子脸庞,俨然是一副美人胚子。她不愧是白洛之女,虽病弱着,目光却炯炯有力,坚韧沉着。
没想到,白棠棠风评不好,长得却如此可人。这一对视,让岁岁略为羞涩,幸而面纱遮着脸蛋,看不出。
白棠棠看岁岁遮不住的耳根子红彤彤的,不知面纱下的他是否也红了脸。
“小姐,可还疼吗。”
岁岁关心问道,语气软软糯糯,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白棠棠摇头:“早就习惯了,不疼。你且弄着吧。”
“还有,你与我年纪相差应该不大,你也不是我的下人,叫我棠棠就好。”
岁岁惊愕。但她的声音威慑有力,他不自觉的点点头。
解开白棠棠腿上纱布,那些腐肉与脓血全都暴露了出来,十分触目惊心。
空气之中弥漫一股血腥与药的味道,再大熏香烟气都掩盖不住。
岁岁将一瓶药酒取了出来,先替白棠棠的伤口进行消毒。
“棠棠,可能会疼,你忍着些。”
白棠棠冷冷道:“无妨。”
白棠棠嘴上说着无妨,实则痛的眼泪似滚珠般的往下流,她咬着嘴巴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心里还嘟囔着:“我堂堂九重楼白洛之女,不能轻易喊疼。”
岁岁细心将伤口清理完毕。他看着白棠棠痛得满脸泪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心里不禁同情起她来。
“我给你上些麻药。”
岁岁又替白棠棠上了些镇痛的麻药,白棠棠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我忘记了,给你这个。吃糖或许会好一些。”
岁岁从袖中拿出方才温暄买的糖葫芦,递到了白棠棠的手上。
白棠棠看着手中这串裹满蜜色的糖浆,大又饱满的糖葫芦,怔住了身子。
没有一个药师会在看病的时候敢给她带糖葫芦,他属实特别了些。
因为她最不喜欢吃,甜的……
但是岁岁身上有一种天生的善意,让人不忍拒绝,她顿了顿,还是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
这句好吃不是假的。这糖葫芦确实好吃,许是这些日子汤药喝多的缘故,这入口即化的甜味儿在舌尖绽开,竟然让她一直紧绷的的神经末梢放松了些。
见白棠棠爱吃,岁岁心里松了一口气。
婢女绿芸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了解自家小姐不喜甜食,没一把将那糖葫芦甩岁岁脸上都算好的,居然还吃了一口,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接下来,岁岁掏出了最关键的药品,蝶芝散。
蝶芝散的包装是一个水粉玉瓷精制的小盒子,盒面上被挽玉画了两只胖胖乎乎的小兔子,可爱又讨喜。白棠棠心里又是一诧异,她以为这么精致好看,惹人喜欢的药盒子是岁岁的心思,心里又生出几分莫名的好感来。
岁岁将蝶芝散结合灵力施法涂抹在白棠棠双腿露骨之处。白棠棠顿觉腿上一股清凉,似是丝丝生机在她坏死的骨肉之上缓缓流淌,舒适至极,就连心跳都平和了许多。
要么说这蝶翼散是极难遇的神药,白棠棠双腿的腐肉当下就开始脱落,居然一点一点长出新的皮肉组织来,鬼斧神工般的奇迹。
随着岁岁一点一点的施药,白棠棠双腿麻木的部分居然有了一些知觉,虽然是入骨的疼痛,却总比从前废了、不是自己的腿一样的感觉要强。
岁岁道:“我们阁主娘娘说,这药分三次施。每一次要隔三天。”
“好。”
药好,药师也不错。
白棠棠的心里居然萌生出一丝期待。她似乎,还想再见到他。
眼前温和自然的少年,敲击了她内心的柔软。让她这些天灰暗的生活猛的来了一笔颜色。
待岁岁施完药,他的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成就感。毕竟是头一次单独完成一件阁主娘娘交待的事情。
婢女绿芸看着自家小姐生出几分光彩的脸庞,心里也是高兴。毕竟这么多天,小姐的气场就跟进了梅雨季一样,乌云笼罩,阴雨连绵,叫周遭的人也都喘不过气来。
“岁岁,下次来,再带一支糖葫芦。”
白棠棠嘱咐道。
岁岁点点头,眉目弯起,似是他向她笑了一下。
犹如密封的云层之中洒进了一抹淡淡的光亮,不刺眼又明暖的照射在白棠棠的心上。
岁岁走后,白棠棠手里握着岁岁的糖葫芦,盯着看了许久。她嘴角不自觉的弯起,心神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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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白棠棠是个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