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旭是白渊的嫡孙,当初白家被林如海带兵查抄,他刚好被老太爷派去京城向二叔白浔报信,才幸运地躲过一劫。
得知白府被抄之后,白旭才明白,祖父让他报信是假,想要保全他才是真的。
在京城躲藏的日子里,白旭对报仇一直念念不忘。
林如海弹劾岳王爷和王子腾谎报军功那次,正是在白旭的怂恿下,白浔才联络一帮御史对林如海发难,原本形式大好,林如海也被罢了官。
谁知后来突然爆出几位大臣请立太子之事,打乱了白浔的计划。
事发之后,白浔被天子问罪,落个发配边关的下场。
白浔临走前,将白旭托付给北静王照顾。
白旭至此才搞清楚,他们白家赚的银子,大头孝敬给太上皇,还有一部分则还给了北静王。
北静王对他到也不错,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却闭口不提为白家报仇之事。
眼见林如海叔侄一个升任两广总督,另一个则进了翰林院,都混得风生水起,白旭恨得是咬牙切齿,却又拿两人没办法。
这次林云被天子派来天津大沽督造战船,让他看到了一丝报仇的希望。
他以外出散心为借口,悄悄地来到大沽县城,想要寻机找到林云的破绽,为白家老少报仇雪恨。
得知林云为修建造船厂向百姓征地的消息,他就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朝中那些大臣对开海禁都持反对的态度,若是他能在这边搞出点动静,弹劾林云的折子一定会堆满天子的案头。
皆时,林云轻则丢官罢职,严重的话,很可能会被下狱问罪。
…
高府客房内,白旭在屋里来回踱着步。
挑动白姓抬高地价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可高老太爷却对他下了驱逐令。
离开高家的庇护,他就有很大的风险被林云查出来。虽然他和林云从未照过面,可在这偏僻之地突然多出几位陌生人,还是很容易被人察觉的。
白旭正在苦思对策,一名随从敲门走进来,冲他禀报道:“公子,小人已经查清楚了,高老太爷的孙子高天凌因为强占民女,导致其死亡的原因,被县里的衙役抓走了。”
“哦!”
白旭在心里暗自寻思,“这事是巧合呢?还是林云让人做的手脚?”
想了想,他冲随从问道:“可知此县的县令是何人?”
“小人打听过了,此县的县令叫萧仲琪,他是今年新科进士,南直隶人氏,刚调来担任县令不久。”
白旭立刻就明白了,萧仲琪既然是南直隶人,又是新科进士,想必和林云之间的关系不错。他将高老太爷的孙子抓起来,必定是授到了林云的暗示。
他在心里暗想,“那家伙动作挺快的,这么快就查到高老太爷的头上,看来自己待在这里也不保险了。”
白旭正在想着对策,就见高老太爷独自从门外走进来。
他连忙将随从打发出去,然后迎上前,冲高老乔安施礼道:“高老太爷,令孙之事无碍吧?”
高乔安沉着脸道:“老朽刚才派管家前去和县令大人交涉,萧县令坚持要公开断案。”
白旭冷笑道:“萧县令初来乍到,不知仕途凶险,老太爷可修书一封,请总督大人发个话,萧县令绝对不敢抗命。”
高乔安:“老朽以为,这事多半和征地之事有关。还请白公子速速离去,老朽才好周全。”
白旭故作惊讶地道:“老太爷此话何意?莫非是说令孙之事由我而起?”
高乔安:“白公子又何必装糊涂,那位林将军已经放出消息,征地之事暂缓。你阻挠征地的意图,已经被他识破了。”
白旭急道:“这不可能,修建大沽造船厂乃是大事,他怎敢违抗圣命?”
高乔安:“这是你们的事,和老朽无关,我也不想掺和进去。白公子,你还是赶紧走吧,免得被林将军的人给认出来。”
“行,我收拾一下,就告辞。”
高乔安冲门外喊道:“来人。”
一名家仆端着个摆满银锭的托盘走进来。
高乔安手指着托盘,冲白旭道:“一点薄礼,还请公子笑纳。”
白旭见状拱手笑道:“多谢高老太爷。”
高乔安:“还请公子回去后在王爷面前替老朽美言几句,非是老朽不尽心,实是那位太过奸诈,老朽被他抓住了把柄,也是有心无力。”
白旭微微颔首道:“老太爷的苦衷,在下一定替您向王爷禀明。”
“多谢公子。”
高乔安道了一声,让家仆放下托盘,便告辞离开了。
等他走后,白旭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抬手想要将托盘打翻,却又生生地忍了下来。
这时,一名随从走进来,冲他问道:“大爷,现在怎么办?”
白旭略一思索便道,“老六,今晚我带人回京去,你留下来,帮我做一件要紧的事。”
“请公子吩咐。”
白旭凑到老六耳畔,低语了几句。
老六立刻点头道:“请公子放心,小人一定不负所托。”
…
傍晚时分,林云正在海边散步,就见王尔琢领着关衡兴冲冲地跑过来,冲他禀报道:“将军,事情解决了,那些百姓答应按原价将地卖给咱们了。”
“哦!”
林云感觉有点惊讶,对方处心积虑地暗算他,怎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呢?
关衡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不相信,便从怀里掏出几张地契,交给林云道:“将军,地契都已经拿到了,这事再无反复。”
林云忙道:“多谢老先生。”
王尔琢:“将军,现在地契拿到了,是不是让萧县令将高乔安的孙子放回去?”
林云闻言陷入了为难之中,对方认怂,自然是为了让他放人,可他要是为这事开口,岂不是陷萧仲琪于不义。
他转头向关衡问道:“老先生,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关衡迟疑地道:“按理是该放人,可这么一来,萧县令的官声就坏了。”
王尔琢:“可咱们要是不放人,就将总督大人给得罪死了。”
林云淡淡地笑道:“在官场上行走,怎么可能不得罪人呢。为了那些被伤害的百姓,我决定支持萧县令一查到底。”
关衡冲林云挑指赞道:“将军仁义,老朽佩服。”
林云笑道:“不过是平良心做事而已,不值得老先生夸赞。”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钟翊急匆匆地跑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尔琢和关衡连忙向林云告辞,等他们一走,钟翊便急道:“将军,那个高天凌在牢里自尽了。”
“什么?”
钟翊又道:“高天凌在牢里服毒自尽,萧大人那边有麻烦了。”
林云咬牙道:“这不可能是自杀,肯定是他杀。”
顿了顿,他冲钟翊吩咐道:“你立刻带人向回京的路上追查,遇到可疑之人,就先抓起来。”
钟翊迟疑地道:“公子,回京的道路太多,只怕难以抓住凶手。”
林云想了想,又道:“你去告诉萧仲琪,让他连夜审案,最好能查清楚高乔安做下的不法之事。”
钟翊惊道:“公子是让萧县令将高乔安也抓起来?”
“只有将案子做成铁案,萧大人才能摆脱玩忽职守之罪,记住,必须证据充足才行。”
“明白了,我这就去告诉萧大人。”
…
县衙大堂内,萧仲琪坐在桌案后愣愣地发呆。原本顺风顺水的一桩案子,却因为主犯自杀,让他陷入困境之中。
不管此案结果如何,他都会落下个玩忽职守的罪名,轻则丟官,重则被问罪,这个县令只怕是难保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不该听信林云的蛊惑,插手这桩案子。
萧仲琪正在懊悔时,一名差役走进来,冲他禀报道:“太爷,外面有个名叫钟翊的人求见。”
萧仲琪闻言眼睛一亮,他忙道:“快请他进来。”
“是。”
过不多时,差役领着钟翊从堂外走进来。
萧仲琪先将差役打发走,然后冲钟翊问道:“钟壮士,可是林将军让你来的?”
钟翊点头道:“不错,我家公子已经知晓了这里的情况,他让我告诉你,高天凌不可能是自杀。”
萧仲琪苦笑道:“即便是他杀又如何,本官还是难逃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
钟翊:“我家公子让我问你,有没有人状告过高乔安?”
萧仲琪忙问:“此话何意?”
钟翊:“如果高乔安是主犯,那高天凌之死,就是毁灭证据,大人的罪责就减轻了许多。”
萧仲琪闻言眼睛一亮,他连忙站起身,拿起一件公文袋,从里面抽出一叠公文纸,仔细地翻阅起来。
过了片刻,他拍案大笑道:“林若愚胜我多矣!”
笑完之后,他冲堂外喊道:“来人。”
一名捕头快步跑进来,道:“太爷有何吩咐?”
萧仲琪:“点齐所有的差役,随本官去抓人。”
“抓人?抓谁?”
钟翊抢在萧仲琪前面喝斥道:“大人有命,你只管照做便是。”
“是。”
捕头被钟翊一吓,立刻跑出去叫人去了。
萧仲琪见状疑惑地道:“你是担心他会通风报信?”
钟翊:“小心无大错,大人这次可不能再有闪失了。”
萧仲琪感激地道:“多谢壮士提醒。”
钟翊:“我家公子为防意外,命我保护大人前往。”
萧仲琪闻言赞道:“若愚真有古君子之风,本官不如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