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治平后赵王丘,北登残照,曹君西狩。曾见几朝隆盛日,吹彻章台薄柳。寒江难渡传刁斗。坐与沉沙论反覆,中原纷,白日当纵酒。抚剑叹钓鱼叟。
宋皇斧钺诛雠寇,四海喑,文德暗弱,卿云分奏。布衣维新黎元命,陈帝嘉锡紫绶。魏武奋,再归新宙。万里山河今笼统,十二朝,天命听谁授。廿二府,大虞守。
调寄《贺新郎》
自古以来,剥中有复,从那玄帝一统中原之后,法天则地,制衣裳,兴教化,九州同,抚天下。至此中原粲然可观。
三代相承,承平千载,后诸侯乱政,互相攻伐,有五百余年。
赵帝一统天下,后到昭帝时候,狄人南下,昭帝南迁,以帝江为天险,苟且偏安,皇室暗弱,被曹公篡权,夺了这天下。
曹朝享年四百有余,哀帝无子,两位辅政大臣,分立二帝,东西二朝,征伐三百余年,到了宋高祖,才混一东西,一统中原。
宋朝以武立国,也以武灭亡,宋成帝时候,军阀割据,藩镇为乱。狄人南下,帝江以南,也被占据。
乱世当出英雄,陈高祖崛起微末之中,以布衣之身,定鼎天下。陈太宗北伐狄人,却是大败而还。至此之后,陈朝不敢言北伐之事。
陈元帝之时,国舅魏公誓师北伐,以三万铁骑渡帝江,过护洛,收复失地,破狄人王庭,将陈朝疆域扩充北海。
元帝无道,魏公称帝,陈朝三次北伐失败,魏军南下,破河阳城,元帝自尽于玄河。
魏武挥鞭,打下魏朝四万里江山,版图之盛,古之未有。魏朝经十二帝,毅帝之时,魔教作乱,四方纷扰,长乐侯兴义兵,十年奋战,剿灭群雄,进入京师,江山国号,国号称虞。
虞行古制,以四妃三司六官府为政,天下苦之,
天定三年,高皇帝驾崩,二妃摄政,修养生息,后孝文太后崩,孝懿太后摄政,以勋贵治天下,读书人无进之路,天下纷扰。
升明十三年,癸未宫变,孝懿太后还政,长乐执政。
长乐改年号为大化,自称圣人,征伐魏逆,八年功成,天下平定,改元垂宪。
长乐有子十人,皆得圣宠。十人各怀诡志,结党营私。是而宫中内外,终无宁日,以致魏朝遗民,不息复国之念,奇侠辈出,奋起抗争。
垂宪十二年,西戎扣关,长乐于云歌府卿云围场,举行秋狝大典,集精兵二十五万,射猎择帅。
一场惊风骤雨,于此展开。
云歌府,卿云栏场。
昔日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如今旌旗飘荡,兵马嘶鸣。
一望无际的营帐搭建在青葱草地,穿着各式铠甲的士兵不断在四周巡逻。
他们乃是是从虞朝三军之中里面抽调出来,来参加这一次秋祢大典。
在一处豪华的营帐之中,两个人正在谈论。
一个满脸横肉,体格粗壮,一双眼睛全是凶戾,如果不是头戴紫金冠,身穿滚龙袍,就如同市场屠夫一样,这便是二皇子文溯。
二皇子瓮声瓮气对自己亲弟弟说:“老八,这一次你要帮我射中乘黄,到时候我领兵在外,你全力协助大哥,若是他们哥几个敢有异动,我立马带兵杀回来,替大哥坐稳这龙位。”
八皇子文汇如同书生,身材消瘦,看身形如同女子一般纤细,他摇摇头,反驳:“二哥,大家都是亲兄弟,何必如此。二哥你若是到了天山关,要防备西戎,不可因小失大,让西戎入关。”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老八,你性子太过软弱了,如何能成事,你当他们是兄弟,他们可没有当你是兄弟。”
八皇子听到这话,没有反驳,只是叹息一声。
在另一边,三位皇子聚在一起,五皇子文洵相貌英俊,脸上挂着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笑着说:“老七,这一次机会就给你,你可要好好表现,射中了乘黄,到时候领着大军,好不威风,母后知道了,也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五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当你的无为公子就是了。我做事,你放心。”七皇子文源和自己兄弟不同,还穿着一身甲胄,带着兜鍪,好似已经准备好了出征。
六皇子文潞咳嗽一声,叮嘱七皇子说:“七弟,天山苦寒,你要多保重。这刀剑无眼,你要小心,让标营的保护好你,遇到危险,宁肯撤退,也不要去冒险。”
“六哥,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我不希望我回来,就见不到你了。”七皇子笑着拍拍六皇子的肩膀。
“只要我们兄弟三人齐心协力了,哪有事情办不成的。”五皇子最后笑着说道。
另外一个帐篷里面,三皇子和九皇子正在下棋,三皇子看着棋盘,对着九皇子说:“老九,自古以来金角银边草肚皮,你为什么不去争。”
“三哥,争也要能争到,我这个人性子最为惫懒,若是争的人太多,那不如让他走了便是。”
“老九,这个可不像你说的话,你对我这个亲兄弟,还要这么藏着掖着吗?”
“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有意思了,三哥你说是吧。”
三皇子一笑,看着棋盘上面,自己的一个眼被九皇子堵死,摇头说:“九弟,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在帅帐最后面,一个偏僻的营帐里面,四皇子端着一杯茶,在那里慢慢品着,九门提督李星野,他的亲舅舅却是满脸着急。
“四殿下呀,他们几个都在筹谋,而你还在这里喝什么茶!”
“舅父,你还是叫我文渊吧。这一切都有天命,不管谁去都一样,我现在只想回到京城,安心当自己的富贵闲人。”
“富贵闲人,富贵闲人,这天家哪有什么富贵闲人。你如此惫懒,真是……”
四皇子为李星野倒了一杯茶,递给李星野说:“舅父,先喝口茶,等会圣人召见了,你要喝茶,都没机会了。”
李星野本想拒绝,但却的确口渴,只能喝下去,感叹说:“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一个外甥了。”
四皇子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帅帐那边。
此时帅帐之中,一个五六岁幼童正在那里舞剑,只见这少年一板一眼,刺挑抹缠,倒是有模有样。
一个头染白霜的老人坐在一张披着老虎皮的椅子上,慈爱看着这个少年。
他便是这天下二十二府的统治者,虞朝的圣人,当今姚长乐。
“皇爷爷,孙儿如何?”幼童将剑收起了起来,对着皇帝说。
皇帝听到这话,笑着说:“真不愧是朕的孙子,小小年纪都是有模有样。好好,你希望朕送什么你当做赏赐呢?”
“皇爷爷,孙儿还差一把剑,孙儿要用宝剑,保护皇爷爷。”幼童挺着胸膛,大发豪言。
皇帝没有说话,走到幼童身边,将幼童抱起,然后坐回龙椅上,对着一旁太监使了一个眼色,身边伺候的太监连忙递上一把匕首。
皇帝将匕首交给幼童,对着幼童说:“这龙影剑是太祖高皇帝留下的,你如今拿着它,不止要保护朕,还要保护这天下万民,保护这万里江山,你可知道?”
幼童没有回答,好奇将匕首拔出来,只见这把短剑寒光闪烁,光洁的剑身如同镜子一样,倒映出那幼童粉雕玉琢的小脸。
这时候一旁的太监笑着说:“圣人,你太宠爱小王子了,其他几位殿下总是抱怨,同样是孙子,为什么圣人你只宠爱小王子。”
皇帝听到这话,想到了,耀棣当初出生的时候,他梦到了自己父亲,赐给自己一把剑。
这个梦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查阅了《谶记》见到其中有一条
“红颜死,大乱止。十四子,主神器。”
配图是一个女子死在野外,四周有一汪清泉。
配诗为:“龙争虎斗满寰区,谁是英雄展霸图?十四孩儿兑上坐,九州平定泉禾苏。”
这《谶记》俗称《推背图》乃是宋朝袁天罡和李淳风所写,历代都封禁,只有皇家才有。而这一本《谶记》乃是魏朝就收藏了,一直没有碰过。
皇帝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的,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他不愿意将这些说出来,只是随口说:“若是他们能够生这么精明的孙子,朕自然也会喜爱。九思,平国公是否到了?”
“启禀圣人,国公在外面候着了,等待宣见。”
“那宣吧。”
“宣平国公觐见……宣平国公觐见。”
不一会儿,穿着蟒龙服,带着紫绶,配着金龟的中年男子进入帐中,对着皇帝三拜九叩说:“臣皇甫继和见过圣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这次召你前来,是想知道认为西戎是否会扣关呢?”
“臣愚见,根据四圣司情报,西戎以左贤王王为主,纠合部队二十万,兵锋所指,恐在天山关,如今天山关只有一万守军,外加臣府军两万,恐有石卵之危。臣恳请圣人增兵。”
皇帝听到这话,轻轻用手敲着椅子,没有回答。
这时候耀棣开口说:“皇爷爷,这西戎想要要打我们,那我们就不用客气,好好回击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九思听到这话,连忙说:“小王子,圣人自有思量,切不可多言。”
耀棣听到这话,气鼓鼓地说:“等孩儿长大了之后,一定要替皇爷爷出兵,打到他们的王庭去,将我大虞朝的七星伴月旗,插满他王庭。”
皇帝摸了摸耀棣的头,只是当这是孩子的气话。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数十年后,虞军西征,历时四年,击溃西戎各国主力,将虞朝的七星伴月旗插满西戎王庭大街小巷。
皇帝继续说:“无妨,这次朕从禁军之中挑出五万,从府军之中挑出十万,从厢军之中挑出十万,一共二十五万,大军已经驻扎在黄龙城等候调遣,只不过朕唯一担心的是,应该由谁领军呢?”
平国公听到这话,开口说:“这一次臣听说参加秋祢的有九位皇子,不妨让这九位皇子其中一位领兵,圣人意下如何?”
皇帝看了看九思,九思连忙退出营帐,很快九位皇子走了进来。
八位皇子和平国公见面之后,互相行礼之后,到了十皇子。
十皇子让平国公眼前一亮,其他八位皇子都或多或少有些缺点,但是这位皇子却让人找不出丝毫缺点,如同天地造化都聚集在这人身上一样,平国公开口说:“这个就是十殿下吧,真的很像圣人年轻时候。”
皇帝听到这话,笑着抚摸自己的胡子,看着十皇子文渭,眼中流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唉,臣有罪,臣有罪,臣这次前来,只是带了一张弓,准备献给圣人。没有想到九位皇子都在这里,真是有罪有罪。”
皇帝听到这话,思索了一番说:“既然如此,那么就来抽签吧,谁抽中最短的,这把弓就是谁的。等到抽弓结束,你们九个就前去寻找乘黄,若是谁能将乘黄带回来,那么谁就是朕钦赐平西大将军,率领这二十五万大军开赴天门关,痛击西戎。”
九位皇子跪下承诺,然后皇帝对着账外说:“李星野,这抽签就由你来弄吧。”
穿着麒麟补子在外面候着的李星野走了进来,恭敬说了一声诺,然后开始抽签起来。
很快签就抽好了,结果是四皇子抽中了最短的那根。
平国公将准备好的强弓递给四皇子的时候,四皇子看到了皇帝走到十皇子身边说:“以后可要好好拜访你舅父了。”
四皇子眼睛微微一眯,这时候耀棣走到四皇子身边,对着四皇子说:“父王,恭喜你。”
文渊苦笑一下,等到皇帝说退下的时候,才和其他八位皇子一起退下。
到了营帐外面,文渊走到文渭身边,对着文渭说:“十弟,这把弓给你,有这把强弓,你也方便射中乘黄。”
文渭疑惑的看着文渊说:“四哥,只是你抽中,为什么要送给我呢?四哥你应该知道,这一次射中乘黄,可以带兵出征,难道四哥你不想吗?”
“我在十年前,已经和平妃娘娘一起出征过,军中风刀霜剑严相逼,实在不适合我。十弟,你若是去过梁州府就知道诗中所说,天山六月飞白雪,没有雪花只有寒了。”
文渭接过弓,用力拉开说:“我不怕,四哥,多谢你了。”
“我们是亲兄弟,不用谢这些。”
文渭笑着离开,这时候耀棣走了过来,拿着文渊的手,疑惑地说:“父王,为什么你要把这把弓送给十叔父呀?”
“耀棣,你记住,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耀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下来文渊就去准备了。
九位皇子穿甲带盔之后,就在侍卫的陪同之下出发了。
文渊带着九位护卫离开营帐之后,对着护卫说:“你们前去其他几位皇子那里,手脚放伶俐一点,不能让他们看出,你们是有心干扰。”
“十皇子那边也要去吗?”
“不,本藩这次就是要让老十射中了乘黄。”
九位护卫点点头,骑着马离开了,而文渊没有前往小山丘,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前去。
一刻钟之后,他就看到一个帐篷,在帐篷四周有着栅栏,圈养着一些牛羊,一个牧羊女正在那里照顾这些动物。
牧羊女听到马蹄声,转身过来,先是有些吃惊,后来看到文渊到来,眼中露出了一丝的惊喜。
牧羊女走到门口,迎接文渊下马,文渊下马后,拿出一个钱袋对着牧羊女说:“这些钱你暂且收下,应急用。”
“殿下金安,奴婢不敢收下,奴婢在围场之中养这些都已经足以生活了。”
“天有不测风云,万事都需提前准备。”文渊说完,对着牧羊女说:“你姐夫呢?”
“他们前去巡逻了,如今圣驾在此,他不敢懈怠。”
文渊一笑,看着牧羊女说:“你的嘴还是这么会说话,既然他不在,我也不好多留。”
文渊说着准备上马,而牧羊女看到这个情况,噗通的一下跪倒在地上说:“殿下,希望殿下能够带奴婢离开这里,让奴婢伺候在你身边。”
“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
“可是奴婢已经等了四年了,殿下,你还要奴婢等多久。”
文渊原本笑脸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板着一张脸,对着牧羊女说:“才四年,宫里有些人等了一辈子,你且好好等着吧。”
文渊说完,翻身上马,不管牧羊女哭的多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