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现代人,陆铮深知心态对一个人至关重要的作用。
罗冠才听到张承西要等扬州出缺,他便慌了神,主要原因是这么多年来,张家势力的强大在罗冠才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就连观山书院背后最大的金主都是张家呢!
罗冠才中举之后,这么多年都在观山书院做夫子,靠着张家给的束脩银子养活一大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哪里有勇气和张承西竞争?
然而,陆铮把话换个方式说出来,给他的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张承西不过就是个附学生员而已,罗冠才是正统的乙榜举人,两人身份有巨大的差别,这一句话说到罗冠才的心坎里去了。
张承西国子监监生的身份是怎么来的那还用说么?就算张承西去使银子,人家也未必认他这个监生呢,毕竟为官之人很多是爱惜羽毛的,让张承西这等出身不正的人步入仕途,万一以后闹出笑话来,那不是白白污自己的名声么?
陆铮抓住这一点,寥寥几句话便让罗冠才的心情大好,他对陆铮自然是越看越顺眼,当即道:“陆铮,回去以后一定要谨记我说的话,用心用功,争取早日能将自己的时文补上来。”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道:“你倘若真有奋发图强之志,明年春闱便是大好的机会,你可万万不能错过!”
陆铮精神一震,脱口道:“罗师放心,有了罗师您的教导,我有了拨云见日之感,欠缺的不过是功夫和火候而已,我一定努力,奋发图强,不辜负老师教导。”
外面,老苍头的马车已经恭候多时,陆铮上了马车立刻便物我两忘,开始用功了!
……
“三爷,三爷哎!”
司棋凑到了陆铮的耳边大声喊道,表情有些夸张。
“啊……”陆铮回过神来,他一抬头,看到影儿亭亭站在门口,如同一朵雨后的莲花一般,不沾一丝尘埃。
“您瞧瞧都成书呆子了呢!影儿姐,您说说怎么办?我是想不到办法了!”司琪噘着嘴,不高兴的道。
影儿抿嘴一笑,道:“你们不是经常说三爷要考状元么?人家现在就是准备考状元去呢!”
影儿含着笑,打着趣,陆铮讪讪笑了笑道:“行了,不就是洗澡那点事儿么?司琪去准备,我马上更衣去……”
“谁让你更衣哦,外面二奶奶来了,要见三爷您呢!”影儿道。
“嗯?”陆铮眉头一皱,旋即豁然跺脚:“我明白了,敬二哥在关键时候老毛病又犯了,眼看要到手的银子现在完了,真是稀泥糊不上墙啊!”
陆铮听到花寒筠来了,他便大抵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定是福运楼那边的事情张敬说漏嘴了,这个女人最是工于心计,这么大把赚银子的事情,她岂能放过?
陆铮这几天都忙于功课,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学业之中,福运楼的事儿都被他置于了脑后,现在花寒筠找上门来了,他才意识到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想安安心心读书怎么这么难呢?这个女人可不比张敬,得时刻小心应付呢!”陆铮暗暗的道。
影儿走前面,陆铮到了客厅,鼻端嗅到一缕香风,花寒筠今天穿着大红洋㛀裙,头上高挽着彩凤髻,人如穿花蝴蝶一般,风韵非凡。
“咯咯,铮哥儿自打入了学果然不同往常,听影儿说你在家里用功读书,想来是要发愤图强,难不成咱家这西角院里还真要出一状元郎么?”花寒筠笑嘻嘻的道,看她的模样,脸若银盆,眼若秋水,真就是个眉目含情,魅惑众生。
倘若是一般的男人碰到花寒筠的这般风情,只怕连路都走不动,陆铮见多识广,见此情形,也忍不住心中一荡。
他感觉花寒筠简直就是苏妲己转世,心够狠,人也够艳,唯一不同的是苏妲己能够惑乱江山,花寒筠不过是张家一房奶奶而已,这个身份陆铮觉得真是委屈她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二嫂子么?二嫂子这般光景往我这个小叔子这里跑,就不怕外面那些喜欢乱嚼舌根子的奴才信口胡言?这年头,大户人家的奶奶姨娘养小叔子的事儿可不鲜见呢!”陆铮大声道,这几句话明明是调侃,他偏偏用一本正经的姿态说出来,花寒筠的脸“唰”一下通红。
她的性格本来就以泼辣见长,寻常男子她应付起来绰绰有余,可是她毕竟比不上陆铮这般开放,陆铮这几句话着实太露骨,让她大感吃不消。
好在她心中清楚,陆铮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心中还不知怎么记恨她这个二嫂子呢!
现在花寒筠哪里还敢把陆铮当成小孩子看?她狠狠的啐了一口道:“你这个小坏蛋,身子骨儿都还没长齐整呢,就去学那些登徒子口花花的本事了。亏我刚才还夸你读书用功呢,敢情学的都是一些不正经物事儿?”
“影儿,我听说你天天在院子里陪着铮哥儿读书?读的是什么书,跟我说一说?回头我让你们二爷也读一读!”
花寒筠毕竟泼辣,她一句话把影儿闹了一个大红脸,影儿是黄花闺女,还没有经人事呢,哪里受得了这般调笑,当即转身就要跑。
花寒筠一把拉着她,道:“影儿,你可不能走呢!你这一走,回头小叔子和二嫂子的事儿真就说不清了呢!你在这里,把丫头们都叫过来,让大家都瞧着,我倒看看是不是真有人嚼那些无聊的舌根子!”
花寒筠不愧是能掌管张家后宅的当家人,不利的局面她寥寥几句话便扭转了过来。
她直接和陆铮硬碰硬恐怕占不到便宜,可是对付影儿她却是手到擒来,陆铮在气势上要压住她,她不直接应敌,而是将矛头指向了影儿,很巧妙,很柔和,手腕的确高。
客厅里分宾主落座,影儿和司棋给花寒筠和陆铮上茶,花寒筠的大丫头翠红站在她的身后心中思忖,在张家敢跟二奶奶这么放肆的除了铮哥儿,还真找不到第二人,就算是二爷见到二奶奶心中也犯怵得很呢,哪里能像铮哥儿这般应对自若?
关键是,二奶奶一直都如临大敌,看上去像是很轻松,其实紧张得很呢!瞧瞧陆铮的年龄,就他这个岁数,就有这样的本事,着实让人难以置信啊。
“敬二嫂,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近些日子我一心都在读书上,可没有和敬二哥在一起耍,不知道嫂子过来所为何事?”陆铮道。
花寒筠轻轻一笑道:“铮哥儿,别以为你和二爷之间的事儿我就不知道。啧,啧,好大的本事啊,在福运楼那边买下五间大铺子这是干大买卖么?
二爷跟我说起这事儿,我估摸着这么大的事儿,可不能不投银子进去,老母鸡下蛋那也得有一个引窝蛋不是?我今天就来问问,二爷这边要准备多少银子这生意才能做得成,你家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手上没有把门的,有几个银子在手上捂不热很快就没了,他这一份银子我不帮他凑,谁帮他凑?”
陆铮盯着花寒筠,心中暗暗好笑,这女人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已经了若指掌了,却故意装作懵懂不知,不过是找个由头将张敬取而代之。
福运楼那边的生意,陆铮等三人的初步意向已经确定了,总共投一万两银子进去,钱都由顾至伦那边来,陆铮和张敬不拿银子。陆铮手上拿一份书稿出来作为股金,张敬则是打着张家的旗号,以此来作为股本。
张敬根本不需要掏银子出来,花寒筠故意假惺惺的说要给张敬准备银子,这不就是找个由头么?
陆铮好整以暇的喝茶,好大一会儿,他摇头道:“嫂子,这件事我完全没心思去管,早就交给二哥和顾世叔去弄了呢,他们怎么做怎么好,本来这事儿我真不想去弄,顾世叔太热情,二哥也非的拽着我。
嫂子你是最明道理的,这年头,开个铺子赚点银子有什么前途?万般皆下品,还是唯有读书高,我的心思都在读书上,这些事情,我哪里管得了?”
花寒筠一愣,她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无数种说辞,都是为了对付陆铮的,可是在她准备的说辞中,完全就没有眼前这种可能。
陆铮竟然撒手不管了?这么大的生意,一旦做起来每年几万两银子的利润,陆铮说不管就不管了?
陆铮这等于是将一个大馍馍拱手送给了花寒筠,世界上会有这么美的事儿?
花寒筠深深的看了陆铮一眼,陆铮一脸的真诚,从他脸上看不出有丝毫作伪之色,一时她心中迷茫了。
站在花寒筠身后的翠红也十分吃惊,她跟着花寒筠很多年了,对二奶奶的套路了若指掌,她本以为今天会有一番明争暗斗呢,没想到陆铮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花寒筠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事情搞定了么?那以后二奶奶岂不是要将那么大一笔生意收入囊中了?那可是每年能挣上万两银子的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