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爵室内的四人才正式进入了议题。
阕纲在茶几上摊开一张兽皮舆图,在上面指点着,说道:「我们前面就是「望南坞」,是彭郡湖军的总号。招抚的难度极大,因此我们需要做好准备啃下这一块硬骨头。」
左镇守在一旁看到了来内务听到「望南坞」时脸上的疑惑神色,便主动解释了一句。
他说道:「所谓「望南坞」,最初是彭郡历次决堤之后埋葬那些无名尸首的乱葬岗。」
「呵呵!据说下面埋的人多了,地势就抬高了不少,坐北望南,因此而得名。」
爵室内的四人这时都笑了起来。
阕纲毕竟曾经是镇南军的师帅,军事素养怎么也比另外三人要强,接下来的讲解整个作战计划便由他来说。
「我们这一路水师原本就是以招抚为主,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万人马。望南坞内有五千湖军。」
「湖军虽然名义上只是彭郡地方的守备军,但因为是本土作战,战力和韧性不可小觑。」
「南北坞的守将,是在此次兽潮当中新近晋级的武宗,名为陆七郎。」
来内务惊呼一声:「陆七郎?难道是那个陆三郎的什么人?」
阕纲点点头,说道:「正是。陆七郎是彭郡陆家的麒麟儿,天赋异禀,不到三十岁便已经破境为武宗。」
「各位想必也都知道,要想击败一位武宗,不难。但是要想击杀一位武宗,恐怕是至少需要两位武宗联手才有万全把握。」
「否则,一旦被那陆七郎逃脱,我武国水师在这彭郡纵横交错的水网之中,恐怕就永无宁日了!」
来内务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阁老,又看了看阕纲和左镇守意思也是十分明显了。
文武双全,三位宗师联手难道还留不住一位新近晋级的武宗?
阕纲轻咳一声,解释道:「淮郡司燕阁老,是我武国目前在彭郡的定海神针,如果不是极为特殊的情况.......燕阁老一般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来内务这才恍然,连说抱歉。
一段小插曲过后,阕纲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目前彭郡各地湖军的反抗仍然十分激烈和顽固。我们希望借陆七郎来立威,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阕纲看向来内务,说道:「我看内务大人有三件殒兵,想必是念力等级不低。如果有内务大人助阵左镇守与阕某的话,胜算多半还能增加两分。」
「只是,不知内务大人意下如何?」
来内务顿时有些进退维谷,摸出一支殒梭来,激活了上面的令字,说道:「来某倒是有心助阵,只是担心实力低微,反而是帮了倒忙啊!」
阕纲与左镇守两人不约而同的转着向燕阁老看去。
燕阁老老神在在的说道:「令字「炎」,草书六级,在大魂师当中念力等级已经不算低了。来内务不可妄自菲薄,可助一臂之力!」
左镇守听了,放下心来,便在一旁敲起了边鼓,说道:「来内务,只需要在一旁掠阵即可,正面由我与阕宗老对付那陆七郎。」
「退一万步来说,不是还有燕阁老这一位定海神针在吗?」
来内务此时自然不好再推托了,只是似乎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坦言道:「三件殒兵都是新得之物,操控起来未必得心应手,到时还望各位多多包涵则个!」
爵室内的三人自然都只是当他在自谦,也客套了两句作为回应。
这时,传令兵在爵室之外大声禀报,水师已经将望南坞给包围了。
向各位大人请示接下来应该如何。
阕纲先对燕阁老颔首示意了一下,说道:「就请阁老坐镇旗舰,我们三
人去去就回。」
接着,阕纲、左镇守、来内务三人便一同出了爵室,来到了船舷边上。
楼船前方有一处颇为独特的地形,看上去像是一个王座形的山谷。
山谷南面有一片低矮的丘陵,其他方向都是高一两百丈的山地。
在彭郡的水乡之中,这种地形无疑是十分罕见、奇特的。
山谷南面丘陵之上,依据地形修建了一大三小共四座坞堡,扼守着进出山谷的通道。
河道从丘陵之前分流,湍流的河水仿佛是天然的护城河一般。
四座坞堡前平地之上架设的那七八架抛石机,看着并不像是摆设。
武国水师真要强攻的话,就得要承受不少的损失。
这里便是彭郡的望南坞,进入大湖的另一个湖口。
阕纲下令让楼船驱前靠近河道分流的水域,同时踌躇满志的说道:「我们不妨先礼后兵,万一真能劝降了,也省掉不少工夫。」
左镇守、来内务两人都十分捧场的笑了起来。
阕纲冲着坞堡方向朗声道:「陆七郎,翰国朝廷对你们陆家日防夜防,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不如像我一样,弃暗投明,武国必然会给你足够的重视,提供一个可以尽情展露你才华的舞台!」
最靠近河道的一片丘陵之上,现出一个身穿普通皮甲的年青人。他蓄着短须,身材不高,却十分壮实。
只见这一个年青人回道:「阕纲,翰国待你不薄,你已经是一师之帅,再进一步便是镇南将军!可你,不也一样叛逃了吗?」
「不仅如此,你还引武国水师侵入彭郡,烧杀抢掠!这不是引狼入室还能是什么?!」
「老子在这里只有一句话给你。要打就赶紧打,不打就赶紧滚!」
好!
废话真多!
没错!不打就滚!
几座坞堡内接连响起轰然叫好声,还有彭郡的一些乡骂俚语,反正多半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阕纲脸色有些阴沉了下来,冷笑一声,咕哝道:「好!就如你所愿!」
阕纲对传令兵下达了全面强攻的命令,自己则从三层甲板之上一跃而下,脚尖在水面轻点三四下,蜻蜓点水一般,便到了陆七郎所在的那一座丘陵。
武国水师的调动自然瞒不过陆七郎。
他举手向身后四座坞堡作了几个手势,坞堡内便响起了急促的鼓声,显然也是在积极调兵准备迎战了。
阕纲释放出了武意神像,是一尊四臂武意。四手分别是一刀、一剑、一手单手印、一手烈焰。
陆七郎同样释放出了武意神像,是一尊双臂武意。一手所持的是近似于钩拒的兵器,兵器架在另一手之上。
接下来,原本应该就是兵对兵,将对将,大家堂堂正正的打一仗。
然而,就在这时,左镇守同样从三层甲板之上一跃而下。
与阕纲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左镇守手中还拉着一艘小舢舨的缆绳,小舢舨之上站着来内务,来内务双手紧紧的扒在船舷边上,一脸的无奈。
左镇守就这么拉着小舢舨,颇有一些一苇渡江的潇洒,在一轮抛石机的石弹攻击当中,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南望坞的岸边,甚至还好整以暇的将缆绳系在了码头之上。
而此时,阕纲的四臂武意与陆七郎的双臂武意,已经动起手来了。
阕纲一手剑,一手刀,左右开弓,招式并不复杂,一板一眼。
陆七郎使的是双手兵器,双手握着钩拒,既有枪法,矛法,也有一些画戟或钩鎌的精妙招式。
钩拒原本用于水战,没有那些复杂
高深的招式。
当敌军处于劣势时,「钩」能把敌军的船钩住,不让它逃跑;当敌军处于优势时,「拒」能抵挡住敌军的船只,不让它追击。
而现在,在陆七郎的手中,钩拒只是具其形,骨子里显然已经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提升、变化!
这就难怪阕纲对陆七郎的一句点评当中将其称为陆家麒麟儿,甚至是「天赋异禀」。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阕纲的那些招式大半只使到一半,便被钩拒给化解掉了,就连兵器也只是偶尔碰撞在一起,发出雷鸣一般的响声来,在丘陵之上掀起了一阵接一阵的狂风。
两位武宗之间的过招,暂时看起来是平分秋色。
等到左镇守和来内务两人来到一旁观战的时候,阕纲武意这才运用了其中一手上的烈焰。
只见他将手上的裂焰分别抹在了刀、剑之上,便将刀锋、剑刃全都加附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时,陆七郎手中的钩拒防御起来便明显有些「烫手」。
一旦被迫与刀、剑硬桥硬马的碰撞之时,那双臂武意神像便会像是突然被烫着了一下,有一个明显的缩手动作。
这种情况之下,还如何使出精妙的招式来?
两位武宗之间的比试,此时已经翻转过来,变成了阕纲的火刀、火剑追着钩拒,钩拒则有些躲闪。
而此时,武国水师已经开始了在抛石机的石弹轰击之中抢占望南坞码头。
冲得最快的几艘大翼战船,已经直接冲到了码头边上的河滩之上,数十上百人朝着最近的一处抛石机阵地冲了上去。
武国水师也不敢一次性投入太多的船只挤在望南坞前的水域之中,那样的话无疑就是抛石机最好的靶子,都不需要校准就一打一个准!
而后续的那些大翼战船,也有样学样,并没有挤在码头四周的水域,而是宁愿搁浅,也要尽可能快速的将兵力投放到望南坞的那一片丘陵地形当中去。
抛石机十分庞大,转动不灵,原本的抛射范围自然是针对码头附近水域的。
现在再来转动抛石机或重新校准,显然在时间上就已经来不及了!
只看阕纲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神情,以及陆七郎恨得咬牙切齿的神情,便可以猜到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抢滩登陆战术,多半正是出自阕纲之手。
而雪上加霜的便是,左镇守此时不再袖手旁观,而是释放出了武意神像,加入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