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年轻人就是严礼强……”
“那个人年纪轻轻,听说只是一个龙虎武士,怎么可能一下子杀得了几个大武师呢,一定是被冤枉的……”
“对,一定是被冤枉的……”
“那个叫严礼强的年轻人很了不得啊,在甘州大名鼎鼎,听说天下第一机关大师张佑荣就是为了和他见一面专门从甘州来到了帝京城……”
“这是人才啊……”
“哇……”
在看到严礼强从刘公公的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那围观在大理寺外面的人群,开始哄的一下,变得喧闹起来,严礼强耳中听到的,全部是一片关于他的议论之声,眼前的场景,倒让严礼强想起了上辈子看到过的那些明星走红毯时的情景,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在帝京城中被人“围观”。
严礼强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方北斗,胡海河,还有徐恩达几个人,这几个人挤在人群之中,他们也看到了严礼强,只不过在这种时候,他们却没有办法和严礼强说话,只有胡海河,对着严礼强挤了挤眼睛,听了听周围人群之中的那些议论之声,严礼强一下子就明白那些有利于自己的舆论到底来自哪里了。
严礼强微微颔首,给了徐恩达一个放心的眼色。
“让开,让开,不要挤,不要挤……”护送着严礼强他们来的那些军士这个时候变成了保镖,立刻在严礼强和刘公公的周围围起一个圈子,把那些汹涌着的人群隔离开来。
刘公公扫视了一眼大理寺外的汹涌人群,也微微有些愕然,不过转眼之间,刘公公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笑容,“自今日之后,礼强你在这帝京城也算是出名了,咱家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名气!”
“只是出这样的名,实在不是我的本意,还不知道今日那最后的结果如何呢?”严礼强微微摇头苦笑。
“礼强无须担心,今日一定还你一个公道,走吧,跟咱家一起进去,几位大人应该已经早就到大理寺了!”
“公公请!”感觉到刘公公心中那微微的一丝异样情绪,严礼强刻意让刘公公走在前面,自己落后刘公公一步,极有规矩的走在刘公公的身后,一起走进了大理寺的衙门。
看到严礼强如此的“懂规矩”,在人群面前面子得到极大满足的刘公公心中的那一丝异样情绪瞬间消失无踪,对严礼强更加的满意。
那庄严的大门上面,写着大理寺三个字,这大理寺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而是专门负责审理朝廷官员和由皇帝批示的重案要案的地方,相当于大汉帝国的最高审判机关,整个大理寺的气氛非常严肃,进门之后就是一块大大的照壁,门口两边都是身着皂袍的大理寺一干官署衙役。
刚刚转过照壁,一个五十多岁,面孔白净严肃的大理寺的官僚就走了过来,似乎早就在等着严礼强和刘公公两个人,“两位就是刘公公和严校尉么?”
刘公公点了点头。
“我是大理寺主薄谷天正,正奉徐大人的命令,在此等候二位,请二位跟我来!”
刘公公给了严礼强一个眼色,然后两个人就跟着那个谷主薄朝着里面走去。
“几位大人已经来了么?”刘公公一边走一边问道。
“几位大人已经到了,今日可以准时审理!”
“好!”
“待会儿刘公公可列席旁听,但若没有几位大人的首肯,切莫发言,以免让我等难做,还有扰乱公堂之罪!”
“放心,这点规矩咱家还是知道的!”刘公公冷冷的嗯了一声,“咱家就不信今日在这里还有谁敢徇私舞弊!”
“几位大人在堂,自然不会有人敢玩什么花样!”那个谷主薄也平静地说道。
刚刚说了几句话,三个人就来到一个空阔威严的大厅内,那大厅两边,这个时候,都已经站满了大理寺中的两排衙役,那些衙役一半人腰上挎着刀,一半人拿着中间黑两头红的大棍,一个个像雕塑一样的矗立着,而大厅的主位上,却并排放着三张桌子,桌子后面这个时候还没有人。
来到这里刘公公就和严礼强分开了,刘公公的旁听的席位在大厅前面那三张桌子下面的旁边,有一把椅子,而在那个谷主薄的示意之下,四个拿着棍棒的衙役走了上来,把严礼强带到了大厅门口左边的一个位置,让严礼强就站在这里等着。
在大厅前面坐下来的刘公公还给了严礼强一个放心的眼神,严礼强对着刘公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紧张。
那个谷主薄在安顿好了两个人之后,就直接从大厅内三张主桌的旁边的侧门走了进去,应该是去通知里面的几位大人了。
严礼强是真的不紧张,他站在大厅里,安静的等着,眼睛扫视着大厅内的那些衙役和布置,脑袋里这个时候却不由自主的响起上辈子听过的那熟悉的旋律——当当当当……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江湖豪杰来相助,王朝和马汉在身边……
可惜这大厅之内没有什么龙头铡,虎头铡和狗头铡,否则的话,这场景简直太像了。
如果不是这里人实在太多,自己身边就站着四个五大三粗的衙役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话,严礼强说不定就直接开始哼出来了。
严礼强也没有干站太久,就是十多分钟之后,已时三刻一到,大厅之内一通鼓响,原本坐在旁听席上的刘公公都站了起来,然后三位朝廷大员,就从大厅内三张主桌的屏风后面鱼贯走出来,在各自和刘公公点了点头之后,就坐在了三张主桌的后面,其他大理寺的一干官署,包括刚才的那位谷主薄,也从大厅两边的小门内进入,各自就位。
坐在大厅内三张桌子正中位置,穿着正二品官袍,官袍上绣着一只獬豸神兽的,是一个年过花甲,有着两道雪白长眉的朝中大员,正是大理寺的寺卿徐太一。
徐太一的左手边,留着一把漂亮长须,有着一个阴沉的鹰钩鼻,但自始至终黑着脸,体型微胖,在进来之后蹙着眉看了严礼强一眼的那个大员,则是大汉帝国的刑部尚书顾春怡,而在徐太一右手边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年纪,一身文气,面带微笑的,则是朝中的督察御史裴道元。
严礼强只是看了三个人一眼,就立刻明白了三个人的身份。
——姓陈的那个饭桶,弄出的篓子让我来此坐蜡——一脸严肃的刑部尚书顾春怡在心中大骂着。
——哦,没想到这个严礼强这么年轻,还这么早就站了队了,也不知将来是祸是福,年轻人,虽有锐气,但还是太过急躁了——坐在正中的大理寺卿徐太一心中跑过一个念头。
——今晚又可以欣赏到秀大家的琴技了,等离开这大理寺就回家换装,然后一饱耳福——督察御史裴道元这个时候脑袋里甚至根本就没有想着今日要审理的案子,而是早已经神飞天外,想着帝京城四大名妓今晚的表演。
看着三位一本正经的朝廷大员坐在大堂的主桌上,严礼强脸上不动声色,但早已经把三个人的心思完全掌握住了,只是从三个人的心思上来看,这三位朝中大员到底站在哪一边,严礼强已经大概明白了一个七七八八,刑部尚书顾春怡毫无疑问是站在宰相林擎天那边的人,而徐太一和裴道元,则似乎是中间派,没有偏向林擎天,但也没有完全站在皇帝的那一边,特别是裴道元,简直就像是一个在帝京城养老的富家翁一样,圆润得很,哪里有半点督察御史的锋芒锐利,估计他那个位置,一做事不是得罪皇上就是得罪宰相,这位督察御史,干脆就谁都不得罪,也不怎么理事……
三位朝中大员互相交换了一下脸色,因为是主场的关系,还是坐在最中间的徐太一看着严礼强,第一个开了口,“堂下可是御前马步司所属鹰扬校尉严礼强?”
“卑职严礼强,见过三位大人!”严礼强在堂下对着堂上的三位拱手自白,声音洪亮,半点也不见紧张。
“你可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知道!”
“在审理之前,你有何话说?”
“卑职今日来此,就是相信三位大人还我一个清白,了结此番闹剧!”
徐太一微微停了一下,又认真的打量了严礼强两眼,然后才平静的开口道,“是否清白,还要等审了再说,不能凭你一家之言!”
“卑职一定有问必定,不敢有半点隐瞒!”
“不知两位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徐太一收回了目光,左右看了看。
“就让顾大人先来,我就先在一旁听着,想要问的时候,自然会开口!”裴道元笑了笑。
“咳……咳……”顾春怡咳嗽了两声,然后那眯着的目光,就带着一丝寒气,落在了严礼强的身上,“你与徐浪之前可认识?”
“认识!”严礼强点了点头。
“在徐浪出事的前几日,你是否在大街上与徐浪有过冲突?”
严礼强笑了笑,“如果顾大人硬要把我被徐浪等人欺负挑衅被迫自卫的过程说成是与徐浪等人的冲突,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相信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那日大街上发生的事情,除了巡街的两个巡捕之外,还有大把的帝京城的百姓与周边的不少街坊邻里在一旁目击,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是徐浪等人从酒馆出来之后就刚好遇到我,我没搭理他们,徐浪等人就在街上挑起争端,第一个动的手,已经属于滋事之罪,我是受害者,顾大人作为刑部尚书,刚刚那么问,已经是非不分,莫不是连讯问人的时候最基本的持中的规矩都不懂?”
严礼强这么一说,整个大理寺的大厅之内,一下子雅雀无声,而刚刚开口问话的刑部尚书顾春怡的脸色,却一瞬间黑如木炭,被严礼强抓着话头之中的小尾巴,一番回答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公公笑眯眯的看着严礼强,就差要大笑起来,而徐太一和裴道元两个人精神微微一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下子提起精神来。
“顾大人刚才所问,只是询问你与徐浪是否有认识并发生过矛盾,不论当日是哪方先动的手,冲突毕竟发生过,顾大人所问,并无不妥,我们也想知道原委,你也不用太激动!”这种时候,还是徐太一出来缓和了一下,给了顾春怡一个台阶,才稍微缓和了过来。
“这也并非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之前刑部的一位大人已经亲自给我演示了一遍什么叫知法犯法,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而已,免得又被人扣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咳咳,两位大人,既然严礼强已经到了,我看不如我们就把那个控告严礼强的证人叫来,让两人当庭对质,我们一起审问?这样谁是谁非自然更容易分辨!”裴道元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其余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
“提原告上堂……”徐太一拿起桌案上的一个令牌,直接吩咐旁边的手下。
大堂中的一个大理寺的官吏接过令牌,一躬身,就走了下去……
严礼强也就在堂上安静的等待着,其实那个人来不来,对严礼强来说完全无所谓,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会在这里说些什么,那些东西一点都不新鲜,唯一对严礼强来说还是新鲜东西的,或许只是那个人的一张脸而已。
只是几分钟后,那个刚刚接过令牌的官吏却满头大汗急匆匆的冲到了大厅之上,“大人,不好了,那个原告在牢里死了……”
听到这句话,徐太一暴怒,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几个时辰前,那个人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死了?”
“下官刚要去把那个人从监房之中提过来,那个人一听说是上堂,就在房中大喊了一声严礼强是杀人凶手,然后就七窍流血,一下子死了,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几位大人,那个诬告严校尉的人是在你们手上出的事,现在不会要来个死无对证吧?”刘公公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那个人的尸首抬上来,然后把仵作和司狱叫来……”徐太一一脸阴沉,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