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能和你换一下座位么……”
严礼强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艘船上,一个妇人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从前面的座椅上转过身,正用有一丝请求的目光看着他,刚刚那个妇人似乎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正是这两下,把严礼强从睡梦之中唤醒了过来。
客船在江上,江上水汽迷蒙,正在下着雨,那雨滴打在船顶的棚子上,噼里啪啦的像是炒豆,那个妇人就坐在严礼强的前面靠窗的位置,只是那窗户的插销已经坏了,窗户只能半闭,因为外面下着雨,江面上的斜风细雨夹杂着一丝寒气从窗口的缝隙处吹了进来,落在了那个襁褓之中婴儿的脸上。
这船,这场景,这妇人,难道自己是在做梦么?
严礼强的精神恍惚了一下。
“哇……哇……哇……”妇人抱着的那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大声啼哭了起来,妇人连忙摇着哄了起来,为难的看着严礼强,“小兄弟,你看,我这里漏风,孩子又小……”
“没事,没事,大姐,我们来换个座……”严礼强说着,一边站起,一边悄悄的使劲儿往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那是钻心的疼,如假包换。
“太谢谢了,太谢谢了……”前面的妇人一脸感激的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和拿着行李的严礼强换了一个座。
窗口的冷风和雨丝飞到了严礼强的脸上,这感觉,让严礼强毕生难忘,严礼强的脸瞬间泛起一阵红潮,他紧紧捏了捏拳头,转过了头,“大姐,我刚刚睡了一觉,有些迷糊了,今天是几月几日?”
“今天是元平十二年八月二十七日!”一个时间从那个妇人的口中冒了出来。
没错,就是今天……
严礼强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悄悄吞了一口口水,把自己的皮质行囊拿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抵在窗口,那从窗口之中飞进来的风雨,立刻就少了不少,但他的思绪,却开始翻江倒海。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严礼强镇定了一下心神,回忆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他一咬牙,一跺脚,飞身进入一道光幕之中,光幕之内,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一条条的星河在那隧道两侧如光流逝,无数如流星一样的更小的光幕出现在他的面前,围绕着他飞转,在那更小的光幕之中,都是一张张宛如定格照片一样的光影,那光影之中正是之前他一生的所有片段。
有一道光幕飞到他的面前,他发现那光幕之中的片刻正是他何父亲告别,然后坐上船第一次到湖州城的情景,他也没有多想,就一头朝着那道光幕扎了进去,然后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就感觉自己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从最高处急坠而下……
……
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自己被人叫醒,真的就在那艘船上了!
难道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出事之前的甘州?
这个答案看似匪夷所思,但看看这艘小船上的一干人和外面的江水,眼前这真实的一切,在无声的告诉着严礼强,这个答案就是真的,他的确回到了过去……
如果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之前的呢,那个在剑神宗的另外一个自己呢,现在又怎么样了?
严礼强心头一团乱麻,他闭上眼睛,把意识集中在自己的识海之内,过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的识海之内黑乎乎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严礼强微微一思考,就明白了原因,自己的意识和灵体虽然穿越到了过去,但这具身体和之前的比起来没有半点变化,依然是之前的那具身体,还未进阶武士,所以还感觉不到识海之中的那块神秘的石头,按照之前的经验来看,除非自己死了,或者进阶武士,才有可能感觉到识海之中那个神秘之物。
如果是之前,严礼强对自己多久能够进阶武士并没有什么把握,一切都是未知,而此刻,严礼强却知道,武士的境界,对他来说,完全触手可及,只要自己坚持修炼易筋洗髓经,最多半年,自己就能连过两关,轻松进阶武士。
严德昌的面孔从严礼强的脑海之中闪过,严礼强心中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两滴眼泪从他闭着的双眼之中无声滑落,他的拳头紧紧捏起,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上一次的悲剧再次重演……
……
坐在客船之上,严礼强思绪汹涌,情绪激**,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客船到了溪江码头,严礼强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大家下船了,下船了,看看自己的东西行礼带齐了没有,别落在船上……”船工在外面大喊了起来,严礼强随着众人一起下了船,那个他让座的妇人的丈夫正在码头来接人,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在那个妇人丈夫的客气和坚持之下,严礼强还是接过了那把带着温暖气息的油纸伞,然后看着那一家三口消失在自己面前。
拿着油纸伞,严礼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远处一千多米外如巨兽一样蹲在蒙蒙细雨之中的平溪城北门高高的城楼,脑子里快速的闪过几个念头,然后就快步朝着平溪城北门跑去。
到了平溪城北城门的外面,雨已经小了很多,严礼强看到有一个脱光了衣服,不惧细雨,拿着小鱼竿在城外河边钓鱼的八九岁的小孩,就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小把铜钱,走了过去。
“小兄弟,想赚钱么?”严礼强说着,把自己手上的铜钱掂得哗哗作响。
那个小男孩的目光一下子就盯在了严礼强手上的铜钱上,吞了一口口水,不过眼神却还有些警惕,“你想要我干嘛,我先说好,坏事我可不干啊!”
“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过一会儿我有一个朋友要过来,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就行!”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呆会儿你就看我眼色……”
再次看了一眼严礼强手上哗哗作响的那几个铜钱,小男孩马上点了点头。
……
只是七八分钟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华族青年从城门口左侧的一条小路上走了过来,在距离城门口还有百米的时候,就被严礼强看到了,看到这个华族青年出现,严礼强立刻给那个小男孩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小男孩立刻就朝着那个华族青年跑了过去。
“请问一下,你叫林华么?”
那个青年愣了一下,“我是,你有什么事?”
“你有一个朋友让你在三孔桥那里等他一会儿,他有东西要给你……”小男孩指着两百多米外的一座小桥,一脸认真的对那个青年说道。
“是谁让我在那里等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个人说是你朋友,说你一见面就知道他是谁,还说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好,谢了!”
那个小男孩转眼就一溜烟的跑得没影了。
那个叫林华的青年看了看不远处的三孔桥,稍微想了想,就转身朝着三孔桥那里走去,反正那个地方也不远,他心中还充满了好奇,脑袋里闪过自己的几个朋友的名字,不知道是谁要自己在三孔桥这里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就在那个叫林华的青年朝着三孔桥走过去片刻之后,一队有着几十匹骆驼还有十多匹犀龙马组成的一个队伍沙突人的商队出现了,就在城门口一干人复杂眼光的注视下,那队沙突人的商队趾高气昂的通过了城门,进入到城内……
虽然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但站在五里桥上那个叫林华的青年也看到了沙突人的商队,有些愤愤的朝着沙突人的商队吐了一口口水。
“呸……”
什么意外和冲突都没有发生,沙突人的商队就这样进了城。
严礼强就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河边的一颗柳树下,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冰冷的眼光,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这些沙突人进了城。
在这些沙突人进城之后,严礼强没有进城,而是转了一个方向,朝着平溪城西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