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此事务必要用点心思,好好的操作,怎么说都是一个‘人炁’,也不能太伤了金丹和筑基弟子的心。”蜜野悉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从一个八九岁的女娃娃脸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何止诡异能够形容:“法字辈的状元郎貌似身怀了九大秘剑?有几种还是独创的新型秘剑?”
“是的!”金刚三藏多伶俐,一下听懂了四祖话里的禅机。
“修道归修道,斗法是斗法,秘剑再多也只说明他的武道才华,他的实战水平怎么样?”蜜野悉笑得天真又无邪:“实战跟理论可不一样哦。我昔日云游西牛贺洲时,也曾亲手击败过一个三秘剑的剑豪呢!真正管用的杀手锏,有一样就足够了,多了其实也是瞎浪费。”
“他的实战水平没有任何问题。”金刚三藏用犀妖鱼俱罗试验过法克油的成色,所以回答很肯定:“如果是公平状态下比较武艺,本门能与他对敌的屈指可数。”
“这么厉害一个角色,为什么之前从未被你列为过佛苗种子?”
“回禀四祖,这个野苗过去从没有表露过自身精通武艺,发掘他的亲教师也没看出来。为了弥补这个错失,昨儿我特地派了一名出身西顿的修士去故乡盘了盘他的海底,结果让我非常吃惊。”掌门方丈摸出观音婢献给他的玉瞳简,输入一道真元,玉瞳简的开口处立即喷薄出一幕动态的蜃影幻像。
从呱呱坠地还连着脐带,到襁褓之中正在喝奶,再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开蒙读书、负笈求学,最后直至被摩诃无量宫选中,前来参加菩提法会,龙傲天的前半生浓缩为了短短片刻。
太上长老们啧啧称奇,都说这小子长得可真是太漂亮了,而且男大十八变,随着年龄越长,越变越好看,越变越有味道。
“这些都是从他家人、邻居、师长、朋友那里搜取深层记忆画面,不存在任何造假的可能。”金刚三藏手中的玉瞳简投射的蜃影幻象再次变化,这次是在洒了水的打谷场上,一个身高七尺,魁梧壮硕的背影正在一招一式传授拳法给五六岁的法克油看,粉雕玉琢般的男孩儿却宁可昂着脑袋看天,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这是什么拳法?”太上长老们都是大行家,当然看的出拳法的高低深浅,但还是忍不住要问。
“郎君,学武对你也有好处啊,阿奴家传的‘黑虎掏心拳’虽说只是一门山中猎户的粗浅功夫,但练熟了之后也能生裂虎豹的!”蜃影幻像里那个高大魁梧的背影奶声奶气地哀求法克油,说完话之后,好像是为了给法克油验证一下自己所言非虚,转过身就是一巴掌,啪嚓一声将打谷场上的青石碌碡楞给劈出了一道裂隙,把周围看热闹的顽童惊得纷纷雀跃喝彩。
太上长老们全都楞了一楞。
如果有人在他们面前劈断一座山峰,他们也不会为此而动容,但这一记开碑手不太一样。
壮硕的背影转过身来之后,俨然是个体型放大了十倍的女娃子,虽然皮肤黑了点,模样丑了点,但她脸上的稚嫩青涩和天真无邪的眼神,却清楚的说明她顶多不超过十岁。
“这个女孩又是谁?”蜜野悉把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这个壮硕萝莉的武道天分很强啊,一门垃圾拳法也能修炼出如此威力,在她这么大的年龄,很多准修士都未必有开碑裂石的能耐呢。
“她是法克油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娃娃亲,一个普通猎户家的女儿。”金刚三藏的话让太上长老笑得只揩眼泪,命运真是太会乱点鸳鸯谱了,居然给这个俊美绝伦的大帅哥,配了一个牛高马大的黑炭头做老婆。
“梳理过法克油所有的关系网之后,关于他学武的记忆片段,仅止于此。”
“什么意思?莫非你想说,他的武道修为乃是得自天授?”
“不止是武道修为,我还认为他的文学修为也是得自天授。”金刚三藏耸耸肩膀,玉瞳简再次开始播放另外一段蜃影幻象。刚刚开蒙入学的法克油,因为家贫无钱,在河滩上练习写字,他没用树枝在地上乱划,而是握一把细沙,往地上撒字。一帧帧的画面闪过,他开始渐渐长大,从单手用白沙撒字,变成了能用双手撒沙写不同的字。字迹也越来越潇洒,或是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或是如散花空中,流徽自得。或是如剑拔弩张、危峰阻日,孤松一枝。或是如飘风忽举,鸷鸟乍飞、弄翅颉颃。或者如轻云忽散,乍见白日;镂金素月,屈玉自照。或是如壮士弯弓,雄人猎虎,心胸猛烈,锋刃难当。
如果只是笔道流便、放纵快利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还创造了五花八门,迥异寻常的书法风格。
太上长老们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不光是惊讶法克油爽爽如有神力的字迹,也同样惊讶于他信手写出,从无雷同的那些字。
别的就不说了,光是写愁怨的就有多少?
‘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愁古’——这是写愁之深。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这是写愁之长。
‘只恐双溪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这是写愁之重。
‘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这是写愁之多。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是写愁之味。
还有‘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科班出身的修真者,文学素养都不会太差。越是往下看,太上长老们越是傻眼,他们的脑袋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小屁孩为了练字为什么能信手挥洒出这么多闻所未闻的绝妙诗词。
“这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讲的什么事,我理会不着。拆开一字一字叫我解释,我连文义也解不出来。可就是觉得瑰丽无伦。”耶书亚长老是公认的文学鉴赏能力最高的太上长老,可是连他也不得不感慨,常桑的诗已臻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的玄妙意境:“要是早点知道有这两句,东海龙族不把水晶宫门楹上的对联凿了换掉才怪!”
“师兄你可是说到我心里去了!”瞿昙弥长老也啧啧连声:“你看这句‘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明明是前后不搭,意义莫明的发泄,为什么我读来觉得那么畅快淋漓,打心眼里觉得爽?”
“我还是喜欢这句——‘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可惜层楼无铁笛,负我诗成。杯酒劝长庚,高咏谁听?’打到老衲心坎里去啦!还有这句‘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看的老衲都想流泪啦……”
“那些再好,能比的过这句‘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怎么比不过?看这句‘有人问我蓬莱事,云在青山水在天’……”
“其味甚于酸咸之外,无法驱散,历久弥鲜;舌品不得,心感方知!”摩尼长老不知道年轻时是不是包过二奶,对‘烟花不是不曾经,放不下、唯她一个’咀嚼再三,一副余香满口的样子:“舌品不得,心感方知哪。”
一场好端端的高层会议,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了诗词鉴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