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雷恩不是一个穿越者,如果雷恩只是一个本土的土著,他或许会畏惧宗教膨胀之后不受控制的力量,拒绝和教会之间有任何的联系和利益交换。但是他不是土著,他是一个穿越者,他是一个光杆司令,他身边没有足够多的助力帮助他获取更多的政治筹码。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翻身做大,必要的利益勾连是必然的选择。
如果说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彼此就能上一个台阶,那么哪怕被多捅几刀雷恩也会表示无所谓。
况且在他来看,这个世界的统治阶级面对宗教、信仰之类的没有什么好的手段来处理,使用的都是最低级,最没有意义的方式——严防死守。这种方式或许可以在某个领域防止信仰的渗透,但是这种方法无疑是愚蠢的,是可笑的。
你可以让一个人穿着你所规定的着装,说着你规定的方言,做着你所规定好的事情。这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外在的,是可以被观察、被监督的。但是你没办法去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去控制一个人的灵魂,内在的东西无法被外在的目光所注视,又如何去防御?
除了制造更多的对立情绪之外,几乎没有一丁点用。
不满的情绪会随着愈发麻木的外在逐渐累积,最终形成一个火山,在某一个时刻被某一件事点燃,然后轰隆一声毁灭了自己,也毁灭了敌人。
中华上下五千年累积出的智慧千千万,连大禹治水的时候都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雷恩有怎么会不懂?在他看来,信仰这个东西是需要引导的,通过引导也可以让一直以来被众多帝王畏之如虎的宗教变成顺从的绵羊,甚至是成为掌权者手中的利剑,为政权和丑陋的政治去发动神圣的战争。
任何一件事,一个行为,都有一个目的,也可以说成为了某种利益。只要是利益,就可以用来交易,也可以因有着同样追逐的利益互相妥协。
在雷恩来看,只要引导的好,宗教不仅不会成为政权的竞争者、妨碍,更有可能会成为政权的最有力度的执行者,加深政权的统治力。纵观历史,愚民这个词汇常常会出现在一些时间段中,所谓的愚民并非单纯的指让被统治阶级没有文化,那只是最低级的愚民。真正的愚民是在精神上让被统治阶级变成单纯的生物。
他们会为了某一件事高兴,为了某一件事悲伤,为了某一件事愤怒。在他们的精神世界中,“一”就是所有!
政教合一的政权为什么充满了令人恐惧的凝聚力和统治力?因为在这种统治方式之下,所有人的利益都被串联在了一起,而提着这根线的人就是掌权者。
光明神教拥有数百万或者更多的信徒,这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完全可以成为雷恩最大的助力。
他要把光明神教拖下水,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双方彼此之间有限度的接触,从最基本的利益交换开始到合作,互惠互利。教会可以通过雷恩得到他们想要的一些东西,而雷恩也可以通过教会的反哺,获取更大的权力和话语权。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无法预料到的局面,雷恩也可以随时随地的切断彼此之间的合作,耍无赖也是政治的常规手段之一,而且被广泛的引用在各种场合中。
雷恩回到书房沉默了许久之后奋笔疾书,在一张只有巴掌大小的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些文字如果只是通过正常的阅读去理解字里行间的意思,那么只能得到一些狗屁不通的词组。但是经过简单的解码之后,就会变成很重要的信息。他将这信纸卷了起来,装入一个小手指粗的铁管中,在开口处叫上封泥,拿起桌边的铃铛摇了摇。
“大人,有何吩咐?”冯科斯推开门站在门外,此时已经是深夜,他却还没有休息。只要雷恩不休息,他就必须保持清醒,随时为雷恩服务。
雷恩摇了摇手中灰色的小铁管,“用一号信鸟,立刻发出去。”他略微停顿了片刻,“现在就通知马文,告诉他明早就让骑士们做好准备,吃完早饭立刻开拔,前往米林城外镇压叛乱。这次,我也会去。”
冯科斯手中捏着小铁管,眉间隆起一个疙瘩,两条眉毛抖着扭曲起来,“大人,会不会太冒险了?我听说进攻米林城的叛军人数正在不断的增多,叛军重金雇佣了几只雇佣军为他们战斗,正面的冲突实在太危险了。”
雷恩摆了摆手,笑着问道:“危险?危险并不是阻止我前进的因素之一,从我孤身来到奥尔特伦堡的那天开始,危险就常伴我身,应付危险我早就有了经验,这次也不例外。”
“尽管您这么说!”冯科斯再三的劝道:“我觉得您还是应该注意您自己的安全,您的安全牵动着整个奥尔特伦堡和贝尔行省的未来趋势。如果你非要亲自去,我建议您不仅要带上布莱尔,还应该带上茉莉女士。”
“我会考虑的!”
与此同时在叛军的营帐里,萨尔科莫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抖开了信纸,他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连胡子都抖了起来。看完全部的内容之后,他扬起手中的信纸,充满了信心地说道:“好消息,又有一位志同道合的贵族响应了我们的战斗,他将派出两千步兵,五百骑士参加到这场战斗中。”
营帐中的人纷纷露出了笑容,如果算上雇佣军在内,这次攻打米林城的军队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人,滚滚洪流之下没有任何城墙可以抵挡住哪怕一波攻势。只要攻打下米林城,再解决掉雷恩,可以说胜券在握,大势已定。从最初的惶惶不安到现在心平气和的讨论即将获取的利润分配,这些叛乱的贵族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一个极端到另外一个极端的转变。
造反这个词汇变得不再充满危险,反而香甜的就像刚刚出炉的牛奶面包,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或许在此之前,无论是雷恩,亦或是帝都的贵族集团,都不会想象得到,他们所做的只是将一个雪球从雪山山顶抛下,在滚落的过程中会形成一个连他们都无力抗衡的巨大雪球。
“我们离米林城还有几天的路程?”有人开心的问了起来,“我想在七月节之前回到家里和家人一起过节。”
此时已经六月中旬,离七月节不到二十天时间,这群人甚至开始为胜利之后安排行程。他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即使无法阻击斩杀雷恩,于大趋势也没有太大的损害。一旦米林城陷落,东南地区的动**必然是可以预知的,到时候那些墙头草也会迅速的转变立场。到了那个时候,以十万之巨的优势兵力足以围困奥尔特伦堡,让那位年轻的黄金贵族主动投降轻而易举。
美好的未来憧憬在营帐中不断的感染着所有人,有人站起来,高举着酒杯,大声的唱着赞歌,“为了家族的荣耀!祝胜利!”
营帐外,一眼望不到边的军营充满了震撼的压迫感。
几天时间就在紧张的期待和祈祷中度过,当新一轮的太阳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一座巨大的城池也随着逐渐明亮的天空被照亮。
萨尔科莫换上了锁子甲,带着骑士的头盔,骑着披甲的战马出现在米林城的城外,他此时像一个骑士胜过像一个商人。在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贵族,他们的眼中透着**裸的欲望和残暴的期盼,所有为之豁出性命的目标就在眼前,这座城市就像不设防的美人,已经瘫软在床榻上瑟瑟发抖,等待着他们的临幸。
差不多有七千多名来自西北的各个雇佣军方阵排在了最前面,这些拿钱办事的人也很清楚他们要面对的是怎样一场战争。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德西人,是奥兰多过的子民。但是他们追求金钱的欲望胜过了身为帝国一员的荣耀和坚持,为了金钱他们可以去做任何事,包括了造反。紧随其后的是两万名来自各个家族的士兵,以及两侧各五千骑的骑士集群。
当第一声号角吹响的那一刹那,风云涌动,平原上刮起了猛烈的风,呼啸着将半人高的野草吹出了一波波浪潮。
“进攻!进攻!”
巨大的攻城器械缓慢的推向城墙,在离城墙不足一里路的时候突然分成三股,朝着三个不同的地方缓缓驶去。跟在攻城器械之后的方阵也迅速的分流,没有丝毫的犹豫。从一开始,叛军就没有考虑过试探性的进攻。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最优势的兵力,在最短的时间里降下米林城城主府塔楼上的帝国旗帜。
这注定是一场实力一边倒的战斗,在双方还没有完全接触之前,就已经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