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打开案牍库的门。
然而门外的景象却让他张大了嘴巴。
只见院内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猎魔人,有昏迷过去的,有抱着腿哀嚎的,有捂着脑袋哭泣的……
从他们的情况来看,显然被揍的不轻。
“陈哥哥!”
曼迦叶突然扑了过来,抱着对方手臂不停的摇晃,带着哭腔嘤嘤道。“他们打我……我好害怕……呜呜呜……”
陈牧面皮抽搐了几下,苦笑道:“有点过了啊。”
“陈!牧!”
就在这时,一道怒喝声突然传来。
却是数日不见的庞统领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后,瞪向陈牧的目光几欲喷出火来。
此刻的庞统领的伤势看起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凄惨。
但一只眼睛明显偏移的厉害,被阴冥王打坏了。
“又是你陈牧!”
庞统领一双寒目闪烁着无尽的愤怒。
跟在他身后的铁布桩、嵇大春和文明仁几人也看傻了眼。
这陈牧又犯什么病了?
陈牧咳嗽了一声,抱拳说道:“庞统领,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不过我可以解释,其实——”
“不必解释了!”
庞统领挥手冷冷道。“陈牧,你当真觉得自己破了几件案子,陛下和太后就会容忍你如此胡作非为吗?你三番五次罔顾律法,罔顾皇室威严,如此狂妄行径罪无可赦!我会向太后……”
“打他一巴掌。”陈牧对身边的曼迦叶小声说道。“轻点,别把人打死,到时候我负责。”
唰!
陈牧话语还没说完呢,一道残影从眼前闪过。
正怒斥陈牧行径的庞统领感应到强烈的煞气袭来,面色一变,眸中掀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又来?”
他挥出拳头朝着女人砸去!
雄浑的力暴涌而出,如同涛浪一般,蕴含着极大的杀伤力。
然而这一拳凶猛是凶猛,却打空了。
啪!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他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击在旁边的墙壁上。
“庞统领!”
“庞统领!”
“……”
众人纷纷惊呼出声,望向曼迦叶的眼神格外畏惧,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天小巷里的恐怖情形。
陈牧究竟是从哪儿找到的这女人。
也太狠了吧。
“老陈,你……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摊上大事了啊。”
嵇大春跺着脚无奈说道。
文明仁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也只是苦笑着摇头。
他算是领教陈牧的狂妄了。
“庞统领!”
出乎意料的是,陈牧却表现出一副很关切表情的,急忙冲过去查看对方的伤势。“庞统领你没事吧,统领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投以鄙视。
虽然曼迦叶那一巴掌并不是很重,但也足够将庞统领打的七荤八素,脸颊肿的更似包子似的。
“你——”
面对陈牧假惺惺的问候,更是差点没气出脑溢血来。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帮忙啊。”
陈牧冲着铁布桩和嵇大春他们喊道。“先抬进屋里去。”
嵇大春和铁布桩对视了一眼,神情颇是无奈,也只能帮着陈牧将庞统领,文明仁跟着一起帮忙。
其他人想跟来,却被陈牧阻止。
进入屋子后,几人将庞统领放在床榻上。
嵇大春拍着陈牧肩膀诚心说道:“老陈啊,上次那个江褶子不说什么了,毕竟是他自己作,可这一次你是真闹大了啊。”
“没办法,我在查案呀。”
陈牧耸了耸肩。
嵇大春满脸疑惑之色:“查案子?什么案子又查到昊天部了?”
文明仁叹了口气:“陈大人啊,差不多就行了,已经有两个昊天部的大佬被你给揪出来了,这镇魔司经不起折腾了。”
便是从床榻上挣扎着起来的庞统领,听到陈牧的话后也愣住了。
这小子又查案?
嘭!
房门忽然关上了。
曼迦叶抬着凳子坐在门口,目光睥睨,陈牧的鲨齿大刀被她抗在肩膀上,很有画面感。
“这是干嘛?”
文明仁吓了一跳,尤其感受到曼迦叶身上流露出的杀意,不禁打了个寒颤,对陈牧说道。“老陈你别乱来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两岁的孩子,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嵇大春将怀中的刘备书全交出去:“俺也一样。”
铁布桩冷哼一声,高傲的扬起下巴,但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离窗户更近一些,以防陈牧犯病。
连庞统领都敢打,这家伙指不定哪儿有毛病。
陈牧此刻的神情却带着一丝小伤感:“本来我是打算在很多人面前装个逼,但我又怕太装逼会给对方逃脱的时间,毕竟这位大佬行事太谨慎了,只能采取瓮中捉鳖的方式。”
众人相互看了眼,皆是一脸困惑。
陈牧淡淡道:“天地会想必你们都熟悉吧,我就长话短说了,有一位陈坛主就潜伏在镇魔司内。”
“陈坛主?我们姓陈的也挺多的啊,而且你就姓陈。”
文明仁皱起眉头。
陈牧笑道:“没有几个潜伏者会傻得将自己的真实姓氏暴露出来。”
一直沉默着的铁布桩开口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位隐藏在镇魔司的陈坛主用的是伪名。”
“没错。”
陈牧嘴角扬起弧度。“而且那个人就在我们中间。”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全都怔住了。
随后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床榻上的庞统领,毕竟被陈牧打了,总该有个理由的。
庞统领面色一僵,怒声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怎么可能是陈坛主,我对朝廷忠忠耿耿,天地可鉴!陈牧,你胆敢栽赃于我!你……”
“我又没说是你,你激动个锤子。”
陈牧没好气道。
庞统领一噎,冷哼了一声,便默不作声。
其他三人神情不对了。
彼此间看着的眼神开始泛着狐疑的神色,进行猜测。
陈牧搓了搓脸,叹了口气:“到现在还在演真是让人佩服,我也不卖关子了,直接挑明吧。这位陈坛主便是——你!”
陈牧指向了铁布桩——
身旁的嵇大春!
后者完全一副懵逼的表情,手指着自己:“我?我是陈坛主?大哥,你别开玩笑了好吧。”
陈牧淡淡一笑:“身为天地会的坛主,潜伏在镇魔司的作用是什么?必然是情报——关于妖物以及其他的信息情报!
可想要得到情报,就得从其他人嘴里套话。
那么问题来了。
这位陈坛主该如何创造一个可以与其他人打成一片,既能不知不觉的套话,又能不被引起他们怀疑的身份?”
陈牧取出两本刘备文,扔了过去:“那就是创造一个‘好人’形象。”
“好人”嵇大春,是所有镇魔司里朋友最多的。
人脉最广的。
因为他手里有珍藏版孤本。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给我传阅“正经”的书,那我就喊你一句“好人一生平安”。
然后大家结下深厚的友谊。
嵇大春苦笑:“就凭这怀疑我是陈坛主,你这理由很牵强啊,我做好人也有错了?”
陈牧摇了摇手指:“慢慢来,别急。”
他看了眼门口的曼迦叶,见对方轻轻摇头,便放下心来,笑着继续说道:“我先说第一件事。
令狐君被抓前告诉我,苏巧儿被抓,是九尾狐和一个镇魔司的人做了交易。
所以那时候我便断定,这个镇魔司的人一定对我有所了解。
还记得数天我、铁布桩和你在酒楼里吃酒,然后我无意间谈到要去捉妖。而这个时候,你便主动说出,有人要抓一个双马尾的姑娘。
当然,这听起来没问题。
但结合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就感觉不对劲了。其实你在那时候,就已经在故意引导我了。
九尾狐的实力很高,可偏偏有人说它实力一般,说这话的人也是你。
当时负责抓捕狐妖的有武神通,在他死后便是由你来负责狐妖抓捕,你不可能对九尾狐了解的这么肤浅。”
嵇大春摊手:“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是真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陈牧拿起手中的记录册说道:“说回第二件事。江褶子被人抓住把柄,只能给他卖命。而这个幕后人显然知道他曾经为了活命抛弃了同伴。
可是这件事如此隐秘,那神秘人是怎么知道的。
只有一个解释,他看到了。
于是我查了查当时在毛子山附近捉妖的猎魔人,咦……正好有你。”
嵇大春脸上依旧带着笑,但笑容已经有些假了。
“我继续往下说。”
陈牧又拿出了一个药膏,缓缓说道。“今天我跟那位陈坛主会面,虽然最后让他跑了,但至少得到了这个东西。”
嵇大春脸色有了变化。
陈牧道:“布袋里装有符篆和疗伤药,这是很常见的。毕竟任何杀手或者接头人,在接受任务时,都不会将有信息的线索留在身上。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位陈坛主还要带一个药膏呢?
说明这药膏经常不离他的身。”
陈牧笑容灿烂:“我研究了一下,这药膏只有一个作用——治疗过敏症状。”
嵇大春眼中浮出一抹阴霾。
门口曼迦叶攥紧了刀。
陈牧说道:“很不凑巧,那天在霁月楼里,你就因为花粉过敏而当场擦拭一种药膏。又很不凑巧的被我看见。”
他将药膏扔过去:“这也许称之为巧合,但我还有一个巧合。
此时的铁布桩他们完全惊呆了。
在陈牧的分析之后,原本对嵇大春信任的情绪也开始动摇,看向对方的目光格外的陌生和复杂。
陈牧道:“这位陈坛主是当年龙盘山叛军陈家的少爷,而他们流传有一句话话,叫做——断尽季姓子孙根,龙盘山上斩龙腿!
这位陈坛主是位极为谨慎之人,但这种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自负。
就像是一个能力极强的连环杀手,很多时候都会前往现场,看着官差处理他的艺术杰作。
所以陈坛主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跟这句话相对应。
断尽季姓子孙根——是一个“禾”字。
龙盘山上斩龙腿——龙被斩腿,便是“尤”字,盘踞于山上,所以与“禾”字连起来便是“嵇”!
而镇魔司姓“嵇”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嵇无命,一个就是你嵇大春。
嵇无命现在还被关押着,那么自然就是你嵇大春的嫌疑最大了。
再加上前面一系列推断和证据,足以证明,你就是天地会的陈坛主!你就是当年龙盘山的陈家少主!”